悠閑的周日上午,一切如同以往。
唯一不同的,是家里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奔婉寧坐在梳妝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保養乳液,眼神卻一直瞥往浴室的方向。
浴室里,剛剛游泳完的向震棠正洗著澡。
對辜婉寧而言,多出來的這個人正是她的丈夫。
不能怪她感到驚訝。對震棠而言,周日只是一周七天里的一個普通的工作天,
奔婉寧搖搖頭,「這不一樣!以前的假日,你總是選擇繼續工作,可是今天你卻待在家里……」
「以後假日我一定陪著-,不只假日,以後不管工作到多晚,我都會回家陪-入睡!」粗壯的手臂溫柔的將妻子的螓首壓在胸前,「過去真的很抱歉,我太忽略-了……」
「不要再這樣說了!餅去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要你以後記得陪我,而且……」她的嗓音變得很擔憂,「天天工作,沒有休息,這樣對身體也不好啊!」
擔憂他的身體,擔憂他過得好不好,已經變成她生命里唯一的目標。
奔婉寧突然正襟危坐了起來,跪在向震棠的身旁,而向震棠也坐了起來。
「老公,我知道你熱愛工作,可是不要再加班得這麼晚,也不要常常忘記用餐,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有更好的身體,這才能繼續沖刺事業啊!」
這段時間,她常常到傲天去看他,這都是她的觀察。
「我知道了!可是老婆,有件事我一定要跟-說清楚。」他緊盯著辜婉寧的眼,「我並不熱愛工作,沖刺事業也是為了。我許下過誓言,要讓-衣食無虞,要為-建造城堡,讓-與我一起享受榮華富貴!我的一切目標,都是為了-……」
奔婉寧眨去眼眶里的淚水,「那就更應該要為我珍重了,不是嗎?」
「好!為-珍重!」他開闊的胸膛里,僅容得下她。
「震棠,我愛你!」
愛語,將是往後唯一的語言。一切關心與在乎,都是出于此。
「震棠,今天既然你在家,中午伊芙也要過來找我們,我做幾道菜好不好?」
「伊芙又要過來啊?」向震棠皺了眉,卻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舒展眉頭。
「抱歉,老婆!中午我不在家里吃飯。」
「你要出去啊……」失望的語氣。
「對!我要出去,而-要跟我出去。」
「跟你出去?」
「對!」他拉起她,「老婆,快換衣服吧!我帶-去見一個朋友,她要請我們夫妻吃頓飯。」將妻子推進更衣間。
除此之外,也解開最後一個誤會。
「這里到底是哪里啊?」
坐在駕駛座旁的辜婉寧,看著向震棠熟練的踩下煞車,將車停好,一張陽剛的俊臉這才看向她。
「一個朋友的家!」
「朋友?」辜婉寧看著車窗外那棟白色小洋房。與向家大宅相較之下小了許多,然而那雪白色的外觀卻有一股溫馨的感覺。
苞著向震棠,兩人來到大門前。向震棠握緊辜婉寧的手,按下電鈴。
十分鐘後,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位長得很柔美的女人,有著與無名相仿的金發,可是卻沒有西方女人豪放不羈的形象,這個女人的氣質是高貴而溫婉的。
「震棠,你真的把她帶來了?」她笑看著向震棠。
「沒有辦法,再不帶來,我的婚姻都快沒了。」
「你自作自受!」
向震棠的笑容很亮眼,「我知道,柯娜!」
奔婉寧背脊一緊,為著丈夫口中的那個名字。
「柯……娜……」那不就是他另外一個情婦嗎?
奔婉寧垂下頭,首先沖上心頭的是難堪的感覺。被丈夫牽住的手讓她掙不開,一時間,她不知道丈夫的目的究竟為何,她只想逃開。
「婉寧?婉寧!」向震棠嘆口氣,「-又來了,又要逃開嗎?又要不听我的解釋就逃開嗎?」
「讓我來吧!震棠,這種事情女人比較懂!」
柯娜牽過辜婉寧的手,「婉寧?我可以這樣稱呼-嗎?」
再度被那張溫柔的笑靨給征服,辜婉寧只得點點頭。
「先進來吧!」柯娜牽著辜婉寧走進室內,「抱歉,我走得慢。」
看著柯娜腳上打的石膏,辜婉寧不由自主的反過來扶住她,「-……沒事吧!」
「還算好!如果那場車禍沒撞死我,只是讓我骨折,那應該還算好!」
向震棠站在柯娜身後,「需要我幫-嗎?」
「讓我自己來吧!傷了兩個多月,你不會了解我有多迫切想「自己」走!」
奔婉寧似乎弄懂了一些事。柯娜受了傷,所以之後陪同向震棠出席社交場跋的不再是柯娜,而是伊芙。
「婉寧,-猜對了!」柯娜笑著,眼神凝視著若有所思的辜婉寧。
「我……」
「震棠說的沒錯-是個沒有心機的小女人,都寫在臉上了。」
柯娜想了想,想著該怎麼解釋。
「其實我根本沒有必要解釋這一切,畢竟我不是沒有提醒過震棠……」
「柯娜,不要再批判我了!我認錯了,請-趕緊跟我老婆解釋吧!」他不想再看見妻子眼底的傷痛了。
柯娜點點頭,「婉寧,-記得包德嗎?」
「包德?」辜婉寧的臉轉向丈夫,「那不是你念哈佛的同學嗎?」
柯娜接過話,「對!就是那個包德!他……他是我的丈夫!」
「可是震棠說包德已經死了……」辜婉寧掩住自己的嘴,「對不起!」
柯娜搖搖頭,「沒關系!我坦然接受他的死亡,上帝帶走了他的身體,卻帶不走他在我心里留下的痕跡。
「四年前,包德到歐洲談生意,卻因為墜機而身亡。震棠是包德的上司,所以他對我很照顧。有一次,他請求我陪同他出席社交場跋,我問他為什麼不帶-去,他告訴我……」
「他不想讓我被污染……」辜婉寧接了話。
柯娜點點頭,「以前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可是見過-之後,我也贊成了震棠的決定……」
「因為-老公很照顧我的丈夫,也很照顧我,所以我懷著報恩的心,答應他的請求。這四年來,我與震棠的接觸,也只有那一次次的共同出席宴會。我從未讓他進過我的房子,這次因為有-的陪伴,我才讓他進來的喔!」
奔婉寧震驚得不能自己,心里又是喜悅,又是激動。
「-……-難道沒有動心過嗎?震棠這麼好……」
柯娜不以為然的笑笑,「婉寧,-也深愛過,深深的愛過一個男人之後,女人的心都已經滿了,再也塞不下了。更何況在我眼中,-老公脾氣又大,個性又怪,他並沒有-說的那麼好……」
「哪有?震棠很好,真的很好……」
向震棠蹲在辜婉寧面前,「婉寧,只要-說我好,那就夠了,其它人是不是這樣認為,我一點也不在乎。」
「真好听!」柯娜訕訕的說著,「可我還是要說,你真會替我找麻煩,如果當初你照我說的,跟婉寧解釋清楚,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了。所以我說,你真的很笨。」
抱緊妻子,向震棠一臉苦笑,「柯娜,好歹我對-這麼照顧,把包德在公司享的股利都轉給-了,-還這麼損我。」
「這麼傷害女人,還怕我損嗎?」
奔婉寧握住柯娜的手,「不要責備震棠,都是因為我太笨,才會看不清楚真相……」
「柯娜……我好抱歉,要-這樣掀開傷口來解開我心里的誤會。其實對于包德的死,-的心里還是很痛吧?」
柯娜頓了頓,發現自己的心顫抖著,「痛啊!怎麼不痛?可是每每痛得不能自己時,那些甜美的回憶又支撐著我……」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婉寧,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的!這麼多年來,也只有-看出我的偽裝。」
「會的,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兩個女人擁抱著。
「既然把我當朋友,那就听我一句勸,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包括任何的誤會,就是因為愛得深才會有誤會。」
奔婉寧感激地道︰「柯娜,謝謝-!」
向震棠將妻子擁進懷里,「柯娜,我真是受教了。」
柯娜仰起頭,想揩去眼中的淚水。
她祝福眼前這對夫妻的愛能夠長長久久。
因為她知道,不論是愛情、誤會,還是對婚姻的絕望,都不再是她能夠品嘗到的滋味了。
她唯一擁有的只剩下回憶了。
夜幕低垂,向震棠與辜婉寧揮別了柯娜。
坐上車,辜婉寧還是一臉依依不舍。
向震棠知道妻子的情緒。這一個下午她過得很快樂,她與柯娜相談甚歡,而柯娜小提琴家的身分,更是讓喜好小提琴的辜婉寧纏著柯娜請教琴藝。
她們甚至相約要一起到附近的醫院為臨終病人演奏樂曲。
向震棠突然感到很歉疚。辜婉寧來到波士頓七年了,她是如此的孤單,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他握住她的手,「以後如果想來找柯娜,讓寇德開車送-來。」
「我真的可以常來找柯娜嗎?」
「當然。我就知道-會喜歡上柯娜的,她是一個很有智能、很特殊的女人……」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沒有喜歡上她……」
向震棠愣了愣,搖搖頭失笑道︰「沒人有辦法去奪取一個女人愛著別的男人的心,更何況……」他的額頭貼著她的,「我的心里塞滿了-,再無空間去容納別的女人了,-知道嗎?」
奔婉寧咬咬唇,盡量逼自己不要流出淚水。
她看著向震棠,「可是你當初為什麼要承認?」
這是她心里的傷痛,他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清晨,在她打給他的電話里,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承認?我什麼時候承認了?」
「就是那天啊!我們結婚紀念日隔天,我打電話給你……」
「我怎麼可能……」向震棠愣住,終于知道辜婉寧指的是什麼。
「婉寧,-當那是承認嗎?」笑了笑,終于懂她在憂愁什麼。
「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是我在生氣,絕不是承認。」
「生氣?」
向震棠點了頭,「我在氣我自己,氣我放任-胡思亂想,而不跟-解釋。」他許下誓言,「婉寧,往後如果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主動跟-解釋,我會努力取得-的信任。」
「我已經給你全部的信任了。」辜婉寧小聲的說著。
「好珍貴的信任!」向震棠發動車子,駛離柯娜家的車庫,「既然如此,我要更努力的澄清一切緋聞,不讓-再受到傷害。」
一雙俊瞳看了看低著頭的妻子,向震棠的嘴角勾起一抹別有用意的笑。
似乎是談談「那件事」的時候了。
「所以,婉寧,我要跟-談談最近報紙上所說的事情。」
「什麼事情啊?」辜婉寧還暈陶陶的。
「最近新聞說我又有了新的情婦,甚至為了這個情婦,出手痛毆羅克斯企業的財務經理,而這個情婦叫作……」
「我……」辜婉寧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老天!震棠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雖然他說的情婦就是指她,可是她躲藏了十多天,還沒有心理準備用無名的身分去面對他啊!
「-知道那個「情婦」叫什麼名字嗎?」向震棠的嗓音力持平穩,胸腔一陣陣的悸動卻醞釀著笑意。
「我不……」
「她叫無名。婉寧,-相信她跟我的事嗎?」
「我……」避開向震棠探索的眼神,辜婉寧看向窗外。
「報紙上甚至說我「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了無名要收購羅克斯企業,-相信嗎?」
奔婉寧頭一轉,「震棠,我……」
「-怎麼了?」
「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向震棠笑了笑。
想避開話題?可以啊!
「我先送-回家,等會我還要出門。」
車子很快回到向家大宅前,辜婉寧下了車,目送向震棠把車開走。
就在她轉過身時,皮包里的手機響了。
奔婉寧拿出手機,有點驚訝。
是無名的手機。
「喂!我是無名。」
「我的情婦,我以為-選擇就此消失不見。」
「最近有點事。」聲音里有著慌亂,她還無法平復情緒。
「忙到可以忘了-的情人?」
棒著電話,她笑了笑。
「今天晚上有空嗎?」
「我一直都有空,就怕忙的是你。」她語調一轉,「好好的周日,不用陪你妻子嗎?」
「剛剛才送她回家,剩下的時間全是-的。」
「那真是謝謝你的恩賜了!」
「不客氣。七點半,我過去接。」
她趕緊搖搖頭,「不用了,約個地方見吧!就在波士頓公園。」開玩笑,真要讓他過來接,一切不都揭曉了。
「那好吧!就在那里等。」他笑了笑,「別再穿整套晚禮服了,我沒有要帶-去這麼高級的地方。」
急駛在公路上的休旅車,無名真不知道向震棠的腦袋里在想什麼。
七點半在波士頓公園坐上這一輛寬闊舒適的車子,向震棠就一直往北開去,途中她不管怎麼問,他都不曾正面回答她。
「我再問你一次,我們究竟要去哪里?如果你還是不肯回答我,我就只好跳車了。」
向震棠瞥了她一眼,「跳車?在高速公路上?」
「必要時我會這樣做。」
向震棠搖搖頭,「再五分鐘,等車子再走五分鐘,我就告訴。」
「五分鐘?現在說跟五分鐘後說有什麼不同?」無名咽了咽口水,車速越來越快了。
他將油門踩到底,「當然有差。」五分鐘後,他們就走了四小時了,而目的地也就快到了。
斑速使得窗外的視野變得很模糊,無名的身體漸漸僵硬了起來。她的眼珠不敢轉動,一口梗在咽喉中的唾沫也不敢吞下去。
「震棠……」
「再一分鐘!」向震棠專注在眼前的道路,沒有絲毫分心。
「震棠……」
在無名淚水奔騰前,向震棠的車速終于放慢。車子正駛下高速公路,往路的盡頭駛去。
速度更慢了,不一會兒,車子終于停了下來,停在一間小木屋前。
向震棠扯開安全帶,熄掉引擎,轉頭面向無名時,看見她噙著眼淚發抖的樣子。
「-……」向震棠被她蒼白的臉色嚇到了。
無名看向他,淚水洶涌而出,「你開得好快……好恐怖……」
向震棠懊惱得不能自己,伸出手臂把她圈進懷里,「對不起!這里是水晶湖,我安排了三天的假期,要帶著-來度假。因為怕抵達時晚了,我才會加足速度趕過來……」
無名吸了吸鼻子,「不要……再開這麼快了,好危險……」
「遵命!以後絕對不會了!下車吧!這里真的很美,-會喜歡的。」
無名低頭看看自己,「我……我腳沒力氣了。」
向震棠笑笑。他先下了車,繞過來打開另一邊車門,抱出了無名。
無名一見到這景致,驚訝的差點要呼喊出聲。
「好漂亮!」即便已是深夜,水晶湖依舊閃爍著精光。
「就知道-會喜歡!」向震棠指向另一邊,「再看看這間小木屋,這三天我們就住在這里。」
低下頭,吻了吻懷里佳人的眼眉,「夜深了,先早點休息吧!」
抱著無名進了木屋,將她安置在大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我去把車上的東西拿進來,-先休息。」
看著男人離去的身影,無名坐起身子。
壓住胸腔里的跳動,那不是興奮,而是煩躁。
她後悔了,後悔讓無名出現了。
柯娜與伊芙不再是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竟是辜婉寧自己創造出來的虛構女人「無名」。
突然間,她害怕看見向震棠對無名的溫柔,更害怕听見他給無名的愛語。
懊怎麼收手?
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