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節,各式各樣的花燈,綻放璀璨光芒,覆蓋著白雪的長安城。
每年的這時候,慕容府總會有位小嬌客來訪並住上一整個月,她便是慕容流雲的表妹施竟芳。
施竟芳可說是天生麗質,才十三歲就已出落得美麗動人,除了她那艷麗的外表,那豐滿的嬌軀也讓人格外地賞心悅目。
「二表哥,人家要上閣樓賞花燈。」她嬌聲朝十七歲的慕容流雲說著,並拉著他的手步上通往閣樓的階梯。
「走慢一點,-可別摔跤了。」慕容流雲柔聲說道。
「二表哥,一年不見,我有沒有變得更漂亮啊?」施竟芳的手由慕容流雲的手掌滑上他的手臂,更加貼近他。
慕容流雲偏頭注視著她,據實以答︰「是變漂亮了,也更加成熟了。竟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
施竟芳一听,笑得好媚,忍不住繼續問道︰「那我們一年不見,你想不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的。」
慕容流雲頓了下,寵溺地說︰「我很忙,每天忙著學做生意,還得練武,我沒有特別去想著-;不過,我盼著-來。」
盼著她來?那就夠了,施竟芳笑得益發嬌媚,偎緊著慕容流雲。
慕容流雲也伸手摟住她的腰,領著她一步步的上了閣樓。
對施竟芳這個表妹,慕容流雲極為寵溺,在眾人眼中,他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只可惜慕容流雲早已和別人指月復為婚。
「好美!比去年還美呢!」一上了閣樓,一眼盡覽長安城的璀璨夜景,施竟芳驚呼著。
「是很美,不過,還不及-的美。」慕容流雲說道。
施竟芳一听,臉色略顯沉重的說︰「二表哥,你知道嗎?有人上門來跟我爹娘提親了。」
慕容流雲一听,不禁沉默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希望我嫁給別人?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施竟芳嘟著嘴問。
慕容流雲黯然回答︰「我是喜歡-,可我已經和別人指月復為婚,沒辦法給-一個名分,除非……-願意當妾。」
「我才不要當妾!我要當正室。你叫那個任什麼的女人當妾!」施竟芳口氣不悅地說︰「不行、不行,你不能有妾,你是我一個人的。表哥,你一定要想辦法退婚,人家要嫁給你啦!」
施竟芳可以說是被眾人給寵壞了,而這當中也包括慕容流雲,不管她跟慕容流雲要什麼,只要能力所及,他就給她什麼,這也養成她予取予求的驕蠻個性。
「竟芳,這婚約不是說退就退的,-都這麼大了,應該知道無故毀人婚約,我就得背負背信毀約的臭名,而女方也會因此而毀了名節。」雖然才十七歲,慕容流雲已知道其中的嚴重性。
「那你真的打算眼睜睜的看著我嫁人?」施竟芳嬌橫地問。
「我不能。」慕容流雲無奈地回答。
「那你要我怎麼辦?」
「竟芳,-才十三歲,雖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可是還是早了點,不要這麼早嫁,好不好?」
「既然不能嫁給你,我早嫁、晚嫁又有什麼分別?」她氣急敗壞地嚷著,跺著腳遠離慕容流雲的懷抱。
慕容流雲跟了上去,將她摟進懷里,「當然有分別,要是-早嫁了,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了。」
施竟芳推開他,負氣地說︰「那我偏要早嫁!而且還是要拋繡球成親,我要讓你知道,有多少人愛我施竟芳!」
「不可以!」慕容流雲再度拉她入懷,並低頭覆上她的唇親吻著,這個親昵的動作征服了施竟芳。
她溫馴的偎在他懷里,不甘心地說︰「二表哥,你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可以退這婚約的。」
「竟芳,要我退婚,真的說不過去。」慕容流雲嘆了一口氣,說道︰「世事難料,或許我們會有機會,只要-不要太早成親。」
施竟芳一听,抬眸瞅著他,神情雀躍地問︰「我們會有機會?真的嗎?那我就等著嫁你-!」
「竟芳,我是說或許,並不是肯定。」慕容流雲解釋著。
「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不懂!」一會兒說有機會,一會兒又說不是肯定,施竟芳的心情也被搞得紛亂。
「我的意思是,人有旦夕禍福,也許那任家千金……我不是在詛咒任家千金,只是世事難料。」
「我懂了。」她听懂慕容流雲的意思了!
「-懂了就好。」
「二表哥,那我們一起請神明保佑我們締結良緣,然後讓那任家千金有什麼意外,好不好?」
慕容流雲一听,不由得愣住。
施竟芳見他的表情古怪,忍不住地問︰「表哥,你怎麼了?」
「竟芳,怎麼可以對神明提出這種要求?那任家千金不是很無辜嗎?」慕容流雲當她那番話全然是孩子話。
「你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不然你怎麼會那樣想?我娘說的沒錯,男人都是滿口仁義道德,骨子里卻是-髒不堪的。」
「我不是真那樣想,我只是……算了,咱們不談這個,看花燈吧!」慕容流雲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就不解釋了。
他不是真的要那樣想,世事無常,他只是希望表妹不要這麼早嫁,再等個幾年也不遲,也希望屆時事情會有轉圜的余地。
「好,我們就不談這個了,人家懂你的心、你的意思就好。」因為他默不吭聲,施竟芳便認為他的想法是和她一樣的。
此刻,她注視著前方夜景,心里想著,既然表哥不求神明讓那任家千金有個什麼意外,那她自己求。
可光這樣求有用嗎?
也許她可以扎個布偶,然後在布偶身上扎針……
七年後──
黎明時分,長安城尚籠罩著雲霧,清晨的炊煙緩緩升起,裊裊散進晨霧中,濃霧中隱約飄著食物的香味,有豆漿的黃豆香、包子的肉餡香、粽子的竹葉香、燒餅的芝麻香……
隨著香氣四溢,街道上伴著雞鳴、鳥叫、狗吠,和生意人的呼喝聲,混著來往的馬車聲,漸漸地熱鬧起來。
一輛馬車來到賣豆漿包子的攤位前停下,任映竹跳下馬車,跟老板說道︰「老板,來兩碗豆漿馬上喝,十顆包子帶走。」
「好的,豆漿馬上來,包子馬上打包!」老板隨聲呼喝著,同時抬頭看了任映竹一眼。
這一看,他眼一直,愣了半晌才趕緊舀了兩碗豆漿給任映竹,心里驚呼︰好個清靈秀致、楚楚動人的姑娘!
他在這里賣豆漿包子賣了二十多年,美人見過不少,可像眼前這樣清靈秀致、楚楚動人的姑娘,得好幾年才會踫上一個。
任映竹知道賣豆漿包子的老板正在瞧著自個兒,不由得垂首閃過他的眼神,一手各接過一碗豆漿,直接走回馬車。
「哥,你先喝碗豆漿。」任映竹朝車簾說著,待車簾被一只大掌掀開,她再把一碗豆漿遞進馬車內。
馬車內的任翔接過豆漿,輕聲的提醒︰「竹兒,-順便打听一下,這慕容府怎麼走?喝完豆漿,我們得馬上上慕容府去。」
將任映竹送到慕容府後,他的責任就可以卸下,他將可以無後顧之憂的亡命天涯,繼續追查任府慘遭滅門的血案。
七年前,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塞外五惡來到中原,無端的滅了任府全家;自從那一夜,任老爺子誓死保護任翔和任映竹逃走,任翔便開始追查塞外五惡的行蹤,發誓這仇非報不可。
于是,他和任映竹開始過著江湖飄泊的日子。
七年來,他已經殺了四個,卻仍問不出當年他們為什麼要滅了任府一門?
不過,那四人的口供一徑指出,滅任府是他們老大的意思,想要知道任府被滅的原因得找出他們老大那寇。
而那寇不愧是塞外五惡之首,其行蹤隱藏之好,至今他仍找不著;然而他卻已因殺了四惡被官府通緝著。
當朝的法令絕不容許私下尋仇的,一切得由官府處置,這也是身為堂堂男子漢的任翔為何現下躲在馬車里的原因。
這長安城乃是京畿重地,他的畫像肯定被官府給貼滿在大街小巷的告示欄,他不能大剌剌的行走在長安街道上,生怕拖累了任映竹。
憊好,若他沒記錯的話,這慕容府與任府指月復為婚時,曾約定會在映竹滿二十歲時上門迎娶。在下個月映竹就滿二十歲了,屆時也是她和慕容流雲成親的時候,他這時候送她到慕容府應該是剛好。從此,他可以亡命天涯找那寇報仇了。
「我這就去打听慕容府。」任映竹走回賣豆漿包子的攤位前,「老板,請問慕容府怎麼走?」
「慕容府?姑娘-是來參加婚禮的?」老板問著。
「參加婚禮?慕容府有人要成親?」任映竹反問。
「慕容府最近是雙喜臨門,先是慕容大少爺成了親,不到一個月,慕容二少爺也準備在明晚成親。」
「慕容二少爺要在明晚成親?」慕容二少爺不就是慕容流雲嗎?而他怎麼會要成親了?他的新娘不是她嗎?任映竹不由得困惑著。
「姑娘,慕容府就在前頭不遠,-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還有,-的包子打包好了。」
「謝謝。」任映竹回了回神接過包子,從袖袋里掏了塊碎銀遞給老板,轉身上了馬車。
「竹兒,-問到了嗎?」任翔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出。
「問到了。」頓了下,任映竹語氣苦澀地說︰「哥,慕容流雲……明晚要成親了,我可以肯定新娘不是我。」
「他要成親了?」任翔訝異著,口氣益發沉重,不由得冷哼一聲,「哼,沒想到長安慕容世家竟是不守信用之輩!」
任映竹甩動韁繩,讓馬匹往前走。「哥,他們可以不守信用,我們也毋需太客氣,這慕容府咱們還是要去。」
她以為可以順利和慕容流雲成親,好讓她請慕容流雲為哥哥免去被通緝的殺人罪名,畢竟那些遭哥哥所殺之人本就罪該萬死,她知道慕容府有這個能耐,更何況自己的要求也不無道理。
自從任府家破人亡之後,她便和哥哥相依為命,她絕不會自顧自的進慕容府享福過安逸的日子,而任由哥哥亡命天涯。
可如今,慕容府欲毀婚,慕容流雲要另娶他人,她能不能過安逸的日子並不重要,反正這幾年她已經習慣了居無定所的日子,她可以繼續和哥哥相依為命,過著四海為家的日子,但她不要哥哥背負著殺人罪名遭到官府通緝。
這對兄妹感情甚篤,卻各有各的盤算,只是這盤算全是為了對方。
任翔打算在妹妹任映竹進入慕容府後,繼續亡命天涯追查任府慘遭滅門的血案,並從此不再出現在妹妹面前,免得拖累了她。
而任映竹則打算借著自己成為慕容府的二少女乃女乃,幫哥哥任翔免去殺人罪名,好重振任家門楣,讓他可以安逸的過日子,同時也要利用慕容府的權勢查出那寇的行蹤。
「竹兒,咱們是該上慕容府去,我不能讓-繼續跟著我行走江湖的,但-想怎麼做?」任翔問道。
雖說任映竹的外表清靈,模樣縱然不是絕美,卻讓人有眼楮一亮的仙靈氣質,但七年前的家破人亡,讓她一夕之間成長了許多,加上這幾年跟著任翔到處飄泊,將她磨練成一個有主見的堅強女孩。
這也讓她眉宇間有著一股堅毅,而遭受巨大變故,更令她神情之間透著一股委屈,讓她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引人愛憐。
她的縝密思維不在任翔之下,也因此任翔才會問她想怎麼做。
這些年若光靠他追查,是不會這麼快就水落石出的,多虧了任映竹在一旁抽絲剝繭,事情才有了眉目。
「咱們先了解慕容府為何不守信用。」任映竹回應著。
「要怎麼了解?」
任映竹胸有成竹的說︰「今晚我們夜探慕容府。」
「好辦法。」任翔完全同意她的作法。「今晚我去夜探慕容府,-先找家客棧落腳。」
「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只要慕容府的牆不要太高的話。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馬車吧。」任映竹自嘲地說。
苞著任翔這年,任翔為了讓任映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教了她些防身的功夫,而這些功夫還真的僅只是防身而已。
幾招擒拿術,對付沒有武功的人是綽綽有余,可對方若是有武功,她肯定不是對手;粗淺的輕功,剛好夠她翻牆逃命用,只是高過一般圍牆的高度,她是怎麼飛也飛不過去,只有等著被逮的份。
盡避她的功夫爛,只要有任翔在一旁幫她,也會變得很厲害;因此,江湖開始有了兄妹殺手的傳言。
至于為什麼被通緝的只有任翔,那是因為任翔不讓她手染血腥,每每查到滅了任府的凶手之一時,動手殺人的一定是他。
「好吧,就依-所言的。」任翔無奈地嘆一口氣。
任映竹驅馬繼續往前,經過了建築宏偉的慕容府,瞧了一眼門口那幾盞貼著-字的大燈籠,她並沒停下馬車,只覺得自己的心底正泛涼。
在她心底,任翔並不是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她總認為自己還有個至親,那就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流雲。
她不是沒想過任府遭人滅門,慕容府可能因此退婚;她更曾想過,倘若慕容府真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她會同意。
可目前,慕容流雲在沒退婚的情況下就要與他人成親,這行為除了不守信用,更是無視于她的存在。
任家遭逢變故,慕容流雲要退婚另娶他人,她理當會成全,但他們得為不守信用及無視她的存在而付出代價。
她決定要以此要挾他們,設法幫助哥哥免去殺人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