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蓁!」
某個既熟悉又讓她心痛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宜蓁倏地止步,得扶住牆才不會摔倒。那是……那真的是安宇的聲音!他為什麼會在這里?是來責備她的?還是來羞辱她的?
「出來!你在躲什麼!」李安宇高分貝的嚷著,讓早餐店迅速安靜下來。
蘇宜蓁被這麼一吼,圍裙連摘都沒摘,直接推開後門便奔了出去。
結果後門被鏈上了勾子,她一時不察撞了上去,痛得手肘麻掉,趕忙手忙腳亂的扯開勾子。
「後門後門!」老板娘緊張的指向後面,「她跑出去了!」
逃?李安宇氣急敗壞的拔腿就追,等他進入後頭時,剛好看見她奔離的身影,不到五步,他就抓到了她。
「放開我!」她尖叫著,雙腿竟一軟,直接癱在他懷里。
她怎麼沒力了?李安宇趕緊撐住她,立刻感覺到她剛剛不是摔倒,而是腿軟。
她怎麼比初見面時還瘦?整個人氣色差得不得了,活像幾天幾夜沒吃飯睡覺了!
「你躲什麼?」李安宇緊緊扣住她,「為什麼要跑!」
「放開我!你、你來這里干什麼!」蘇宜蓁根本不敢睜眼看他,她知道一見到他的臉,她的防線就會崩潰。
「我跟你講清楚,五百萬我不會還你的!」
還在演?李安宇心痛莫名,他恨死這樣的自己,不但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還讓她獨自承受這種椎心刺骨的壓力。
「因為你五百萬已經還我媽了,不是嗎?」他溫柔的摟了摟她,緊貼住自己,然後貼上她的臉頰。
咦?!蘇宜蓁整個人都傻了,嚇得睜大眼。
她心中忍不住澎湃。他怎麼變得這麼瘦?眼窩凹陷,黑眼圈好深,最糟的是連胡碴都跑出來了!
她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撫上他的臉頰,「怎麼這樣瘦?」她的淚不自覺的自眼尾滑下,「都沒好好睡嗎?」
感受到臉頰上的溫暖,李安宇頓時百感交集。他多渴望觸及她粗糙的雙手、听見她的聲音,甚至如此摟著她的身軀。
「還不都是因為你!我怎麼睡得著?」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為什麼又變得那麼粗糙?「為什麼要離開我?你就算不要五百萬也不應該走啊,連老家都搬了,為什麼?!」
「我不可能拿那五百萬的。」她的淚淌下臉龐,「只是我們的世界太遙遠,我們不會有未來,我只是……趁勢離開罷了。」
長痛不如短痛,總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理由,逼自己放下一切。
周筱如還真的說對了,他從來不知道愛可以自私到這種地步!
自私到只顧著成全別人,把自己的幸福擱置在一邊,甚至也沒有想過他的心意——是否這世界上除了她之外,他再也沒有任何幸福可言?
李安宇激動的緊抱著懷中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從來沒有試圖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或是給她一份安心的保障,他只知道翻過那道籬笆來到她的世界,卻從未思考過要如何讓她翻過那道牆,來到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才是她未來要生活的世界啊!
「我那天收下錢,是受不了她們一再的羞辱,或是再開更高的價碼來傷害我……」埋在他胸前,她泣不成聲,「我行動不便,不想被架走或是推來推去,走我也要走得有尊嚴……」
他應該知道,她是個很有骨氣的女人。
「我知道……我明白了。」李安宇溫柔的吻上她的前額,「只是你因為這樣就退縮,真不像是我認識的蘇宜蓁。」
她應該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人吶!
「這不是想沖就能沖的事情,你比我還清楚。」即便心痛如絞,她還是強顏歡笑,「我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這只是早晚的問題……」
「你不愛我了嗎?」撫過她的臉龐,兩個月來的相思,讓他都懷疑起自己來了。
「怎麼可能!我、我一直……」蘇宜蓁的淚水狂涌,他的話戳到痛處,深愛卻無法在一起的痛,她忍了兩個月,都快要崩潰了!
她好愛好愛他,但正是因為愛,才要放手的啊……
「那為什麼不能找尋一條共同的路?」他將她揉進懷里,「你不是不畏艱難的人嗎?總是要試到不能試為止啊!」
「嗚……」她緊緊環抱著他。她能嗎?她行嗎?那天壤之別的世界,她要怎麼跨越?
「拜托你了,我不想要娶別人。」吻著她的發,吻著她的耳,他柔聲說︰「你忍心看我痛苦一輩子嗎?」
蘇宜蓁怔然的抬首,淚水沾濕她的睫毛,明明听到了求婚宣言,但酸楚卻不停涌上,只換來更多滿溢的淚水。
「可是……可是……」她還有可是。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可是你蘇宜蓁是什麼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都不怕!」李安宇一字不漏的背出「宜蓁家訓」。
「喂……」
「既然確定我們會有結果了,可以麻煩跟我回去了嗎?」李安宇拉起她的手,把耶誕戒指戴了回去,「有什麼事,我們一起解決。」
她感動得無以復加,根本說不出話來,覺得這一切都像一場夢,太不真實了。
「這條路很難走的!」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又跟豬頭一樣。
「我就在你身邊。」握緊她的手,他決意永遠不放開,「再難走也還有我。」
蘇宜蓁凝視著他,流下幸福的淚水,偎進他的懷里,這里將是她這一輩子的避風港。
「姊姊。」
後頭,突地傳來了跟蘇宜蓁類似的聲音。
只見她的弟弟妹妹正背著書包,詭譎的看著他們。
「啊!」蘇宜蓁倉皇失措的推開身前的男人,飛快抹去淚水。
「他是……害姊姊每天晚上哭的人嗎?」弟弟眯起眼,竟然打量起李安宇來了。
「就是讓姊姊逃回家的人嗎?」連高一的妹妹也不懷好意的看向他。
每天都在哭?李安宇一听見,難掩心疼的看向情人,真是個好強的女孩。
「你們……要上學啦?快點去,不然會遲到!」蘇宜蓁忙不迭把他們往巷口推。
「大姊!」弟弟回身拍了拍她的肩,「我們上大學的事自己張羅,你不要煩惱了。」
「對呀,你要為自己多想想,走自己的路。」拿到獎學金的他們,多少在生活上都有補助。
「你弟妹?」听見剛剛那一席話,李安宇感到很難受,上前一步直接摟過她。
「嗯……」蘇宜蓁抬頭對他使眼色。
「你要好好照顧姊姊啊,不要讓她一直哭。」弟弟警告著李安宇,「讓她受到欺負的話,我可不饒你!」語畢,很干脆的回身就走。
蘇宜蓁瞠目結舌的看著大弟的舉動,偷偷扯著李安宇的衣服,請他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有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妹妹猶豫了一會兒,走到李安宇面前,神情凝重的開口,「姊姊已經兩個月沒有用衛生棉了。」
啊啊啊——蘇宜蓁登時倒抽了一口氣。這丫頭在說什麼啊?
「我想省錢也不是這種省法,應該有別的因素啦。」妹妹甜甜一笑,「始作俑者要好好負責喔,掰掰!」
「蘇宜蓿!」蘇宜蓁氣得握拳。
發現身邊一陣靜默,她怯生生的回首,很心虛,真的非常非常心虛了,才揚睫,就見到一對火眼金楮瞪著她。
「你懷孕還在早餐店工作,走來走去?」他挑眉,怒火在眼里燃了起來,「剛剛抱你就知道你又瘦了,你有沒有點自知之明?!」
有也沒辦法啊,九口要吃飯,肚子那個也要忍一下饑嘛!
當著觀戲人的面,李安宇利落的橫抱起她,不管她尖叫掙扎還是面紅耳赤,直接往前走去。
「這樣很難看耶!」她最後直接埋進他胸膛里,不敢把臉朝向外頭。
外頭傳來一陣陣的口哨聲跟恭喜聲,李安宇要特助去跟老板娘打聲招呼,順便送上五萬元當作把宜蓁帶走的「小小補償」,因為他得載她去醫院一趟。
「說實話,我如果沒來,孩子你打算怎麼處理?」臭著臉,李安宇面色不善的問。
「……」這頭的聲音很小,「家里暫時沒有多的東西喂他……」
他不怒反笑,但是笑得很噬血。「想拿掉?」
「我……我沒錢拿……」越來越小聲。
「你是說,如果你有拿那五百萬,就會去把我跟你的孩子拿掉嗎?」
聞言,她馬上大聲起來。「五百萬五百萬五百萬!不要再跟我提那五百萬,我根本沒用那筆錢!」
「真大聲啊……那沒錢拿孩子,你到底要怎麼辦?」
「就……就順其自然啊!反正我們都餓不死,小孩也餓不死嘛!生得下來我就一樣把他養到大!」蘇宜蓁的氣勢越來越驚人了,「我啊,沒有打不贏的仗!」
「很好,請維持這個氣勢。」李安宇突然勾起一抹笑,「我們回台北,有得是硬仗要打。」
她頓時一陣氣虛,該來的好像還是得面對。她瞅著深愛的男人,如果他對這份愛情如此堅持,那她就有無比的勇氣撐下去。
他笑得一臉俊朗,「不過時間不能拖太久,孩子出生前就得結婚。」
結婚?她又漲紅了臉,進程有這麼快的嗎?
李安宇並不打算管父母的意見,這個女人是他選擇的、他深愛的,他們就應該尊重他的愛情。
如果對宜蓁有任何抱怨跟異議,當然也不是不能談,他會讓她完成進修的夢,順利取得學位,也會慢慢教她這個世界的事情。
但是,不能改變她的個性。
因為原來的她,才是他愛的蘇宜蓁。
欺身向她,李安宇熱切的索著吻,兩個月的相思,讓他們宛如干柴烈火,熱情繾綣,不可收拾。
特助不小心瞥見,趕緊升起中隔板。後面太閃了,對眼楮不好。
「回家之後,你就跟我住同一間房。」
「哪有管家跟主人睡在一起的……」真不害臊。
「管家的工作就是要讓主人一、輩、子愉悅,你沒听過嗎?」
「什麼時候有這一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