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儀拖著一襲深棗紅色的長禮服,在大理石地板上走著,緊身的禮服襯出她曲線玲瓏的體態,她正絞著雙手,不停來回踱步,化妝師幾度欲找她補妝,都被她拒絕。
「知儀,你怎麼了?」花天郁倒是一身西裝筆挺,顯得容光煥發。
「怎麼了?你還有臉問?你去看過鑫兒了沒?!」提到這個,她就一肚子火。
「鑫兒?看過啦,她穿白紗真是美麗。」稍早之前去瞄過了,穿著純白婚紗的花鑫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淡淡微笑就足以迷倒眾生。
「你實在是……只挑想看的看嗎?」做母親的許知儀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停看著表,「羅祈勛都快到了,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在等誰嗎?」花天郁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我去問問新來的趙……趙什麼,你要找誰,名字給我。」
趙寰頤一走,空下職位,當年第二順位的執事人選,立刻調到花鑫身邊來。同樣是趙家子孫,之前服侍于上代的花家老麼,花天郁的麼弟。
許知儀回眸一瞪,「我是在等趙寰頤。」
「趙--什麼?」花天郁听了氣急攻心,「你在等那混小子?」
「對,不只是我在等,花鑫也在等。」她倒不避諱,「你自己去看看你女兒,兩眼無神,魂魄不知飛到哪,今天就算叫個啊貓啊狽來,她也照嫁不誤。」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今天是鑫兒的大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一提到趙寰頤,花天郁都一肚子火。「羅祈勛是她自己選的,我們也覺得是個好男人,他又真心喜歡鑫兒,鑫兒嫁他不會有錯的。」
「是啊,家世好,人品好,長得又好看,待鑫兒又好,這些我都挑剔不了。」許知儀也同意老公的看法,「只是,有誰問過鑫兒喜不喜歡?」
「這麼好的男人,她當然喜歡。」花天郁回得理所當然,「提出結婚的是她,要求速戰速決的是她,指名羅祈勛的也是她,她哪會不喜歡?」
「那是因為她哀莫大于心死,既然不嫁寰頤,那麼嫁給她都無所謂了。」知女莫若母,許知儀清楚得很。「她在責備自己不听我們的話,太過信任寰頤,所以急著要修正錯誤。想趕緊結婚、生子、獨當一面,早日成為當家!」
「這有什麼錯?這是早該發生的事,都是大家太寵她了。」花天郁倒是樂見其成。
「是啊,就算她為此嫁給不愛的男人,你也無所謂?」許知儀冷哼一聲,「當年我到底是怎麼看上你的,真是瞎了眼了我。」
「你……你這話扯到哪里去了?我們當年可是熱情如火,沒人逼你嫁吧?」花天郁喊冤。說著說著,為什麼又說到他頭上來了?
「是啊,倒霉的是鑫兒,我們兩人因愛結合,而她對羅祈勛充其量就是喜歡,根本還不到熱情如火的地步。」
這話她已經跟鑫兒說過八百遍,但女兒總用無神的雙眼笑著說,沒關系,她要嫁,女人就該嫁給一個愛自己比較多的男人,總比付出情感卻被背叛來得好。
「有喜歡就可以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報氏夫妻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斗著,走廊上淨空,佣人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踩到地雷,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還是有人大步走上前來。
報天啟老遠就聞到火藥味。這一對是怎麼了?都幾歲的人了,還大剌剌的在廊上這樣斗來斗去?給賓客听見了還得了。
他靜靜的靠在樓梯扶欄上。其實,他覺得知儀說得對。
如今的花鑫已經是一具空殼,根本什麼都不在乎,在醫院時他就注意到趙寰頤在她心里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沒想到會愛得如此深刻。
這些日子他逼問宅里的佣人才知道,原來花鑫出院後,兩人的感情竟急遽升溫,從主僕成了情人,一旦愛了,就很難再收回來。
就是如此,花鑫才會痛不欲生,因為趙寰頤是她的愛人,不僅僅是一個執事。
嫁給羅祈勛只是逃避,一來可以讓自己不再留戀趙寰頤,二來也算贖罪。
只是終身大事怎能拿來贖罪?花家的確需要門當戶對的家族,但至少大家都是經過真切的愛戀而結合,名門政要如此之多,哪怕找不到對象?
偏偏趙寰頤是個執事,無法改變他的身份。趙家一直以來,都在花家的庇護之下,像是孿生兄弟,卻沒有血緣關系。
再像兄弟,依然不是兄弟,趙家世代都是管家,以舊時說法而言,便是世代的奴僕。
縱使現在門第之見淺薄,花鑫還是不能輕易嫁給門不當戶不對的對象,這關系到勢力的平衡,擁有靈媒力量的她,背負著重責大任,婚姻大事絕不能隨便。
為什麼偏偏是寰頤?當年就該想到,年紀相近的男女,長年相處要怎麼不 出火花?
「好了,你們小聲點,怕全世界都听不見嗎?」眼看著這對夫妻都要打起來了,花天啟終于開口。
「二哥……」花天郁還氣呼呼的,「你听听知儀說什麼!」
「都听見了。」他舉起手,拉出停戰線,「我也認為寰頤會來。」
許知儀喜出望外,有人站在她那邊呢。「二哥也這麼認為?」
「二哥,你怎麼跟知儀一樣?寰頤那小子來做什麼?他讓鑫兒這麼傷心,還卷款逍遙,要是敢來,我絕對不放過他!」
「他現在是大老的人,要真走進花家大門,我們還得保持禮貌,你能怎樣?」花天啟就事論事,他不是沒有打探過趙寰頤的近況。
至于大老的干女兒是怎麼來的……嗯,說也奇怪,到現在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包括大老自己。
報天郁哼了好幾聲。沒錯,他萬萬沒想到趙寰頤那小子這麼陰險,玩雙面手法,一方面對花鑫體貼入微,一方面又跟大老的干女兒在一起,現在盜款的事東窗事發,卻立刻又有支持者,而且後台很硬。
「寰頤的事不能單看表面,我也查過那個賬戶,所有錢都是只進不出……若想據為己有,依照寰頤的聰明才智,他會用更完美的方法,而不是用自己的名字,開個賬戶擱在那兒啟人疑惑。」
「我也這麼認為,我覺得必須听他解釋,雖然他一直沒有出面,我還是相信他。」許知儀忽然嘆了口氣,「而且他對鑫兒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也算閱人無數,寰頤看鑫兒的眼神有多熱切,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鑫兒就要嫁給羅祈勛了,說再多也是枉然。」花天郁堅持他所堅持的,「不管是不是誤會,或寰頤做了什麼、沒做什麼,他跟鑫兒永遠不可能!」
身份上的差距,誰也越不過。
許知儀聞言,只能難過的低首。老公說得沒錯,這是跨不過的藩籬。
「賓客差不多都到了,請各位下樓打個招呼吧。」新任執事已在一旁靜候多時,好不容易抽了空趕緊提醒。
新任執事走馬上任,對花鑫的一切戰戰兢兢,即使之前曾服侍過花家老麼,但那是個自由自在亳無壓力的環境,跟服侍下任當家截然不同。他尚未習慣就得立即應付這場盛大的婚禮,壓力大到整個人繃緊神經,面對花天啟時,甚至望而生畏。
就算花鑫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但下任當家就是下任當家,這執事的責任不好扛。
其實,他第二名當慣了,也好希望趙寰頤快點回來啊!
報天啟重重嘆口氣,旋身往樓下走去。許知儀不舍得回眸望向走廊盡頭的新娘房,花天郁扯扯她的手,示意她也一同下樓去。
這是女兒的決定,說不定真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緣份這種事,誰知道呢?
一干人等都下了樓,移駕宅邸的前廳,雖然只是迎娶的儀式,但花家的人脈廣,邀請觀禮的賓客還是不少。
而此時,一個女僕站在通往花園的後門,確定四下無人後,將門鎖個開了。
她一打開鎖,就佯裝無事的端著水往廚房走去。
所有人都在前頭忙碌,後頭靜寂無聲,門悄悄地被打開,一個人影鑽入,謹慎的落了鎖。
西裝筆挺的男人小心且迅速的移動,穿過樓梯下方,再次確定無人後,飛快上樓,疾步往廊底的房里而去。
房里坐著心如槁木死灰的新娘,她呆然坐著,宛如雕像般動也不動。
報鑫抬眼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穿著她曾憧憬的白紗,果真像故事里的公主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但是她幻想中的另一半,是趙寰頤,一直都是他。
明明發誓要徹底忘掉他,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嫁給真心待她的羅祈勛,必定不會再失望。
可是為什麼她好想見趙寰頤一面?她現在就想見到他!
她想沖進他的懷里,狠狠吻著他,然後他們可以纏綿熱吻,吻到她暈眩為止。
明明該是她最討厭的人,卻仍牽絆她的心。
報鑫激動地站起身,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吶喊。
這太不公平了,對她、對羅祈勛都是,她想要就這樣跑出花家,去找寰頤問清楚明白。
若從前面絕對逃不了,但可以從後門,她有密碼可以開掉牆上的高壓電電源,翻過牆去,到大老家找寰頤。
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相信,只要把那個叫余皓慈的趕走就好。
才要轉身,她突然听見了開門、關門聲。
這讓花鑫嚇了一跳。是誰進來連門都不敲?爸爸?還是媽咪……
她緊張地站起身,試圖平復心情。
「是誰?」她沒有回身,可白紗遮去了她的視線。
悄悄從鏡里望向身後的房門,可以看見西裝打扮的削瘦身影,這讓花鑫皺起眉頭。不管現任執事是不是趙家人,但除了寰頤外,任誰都不許沒敲門就進來。
「趙執事,你不知道進來要敲門嗎?」知道是新執事後,花鑫就沒在怕了,她努力地轉過身子,只可惜蓬裙嚴重妨礙她的行動,「你……」
一股力量忽然拉過她,瞬間將她抱滿懷,花鑫大吃一驚,接著感受強而有力的手臂正緊環著她。
她大雙眼,原本急著推開,卻在瞬間停下動作。
這懷抱竟和她如此契合!
這肩膀、這手臂、這圈著她的熟悉力道,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再也隱忍不住,用力回擁了這抱著她的男人。
「寰頤……」她的哭聲如此委屈,讓趙寰頤听了都心痛。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孤單這麼久。」他抱得更緊,「我很想跟你聯絡,但是手機在皓慈那邊,這是我跟她的約定,不能違背。」
「皓慈?」花鑫難受的閉上眼。他們已親密到互叫名字了。
「我跟她之間真的沒什麼,她對我而言像是妹妹般的存在。」趙寰頤趕忙解釋,「你一定得相信我,我才能跟你好好解釋。」
「我……相不相信你一點都不重要。」花鑫哽咽的環住他的頸子,「我好想你、我好愛你,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花鑫……」趙寰頤痛苦地吻著她的臉頰。他听得出她有多難受,她的痛苦同等于他的,幾乎揪痛了他的心,快要無法呼吸。
吻落上彼此的唇,他無法忍耐的吻上純白的新娘。花鑫帶著淚水享受久違的熱吻,這個吻只是把她的心帶得更遠。
此時此刻她終于明白,無論寰頤做了什麼,她都會愛他一輩子。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趙寰頤克制奔放的情感,離開他柔軟的唇瓣,「你仔細听好,我賬戶那些錢是為你存的,因為你太會花錢了,價格也訂得太低,我必須想辦法保護你的財產,才會那樣做……我一毛都沒提領,你一查就會知道。」
她太會花錢?花鑫瞪圓雙眼,但隨即心虛地縮了下脖子,了解他說的是事實。
「保險箱的東西我不能讓你拿去亂用,你同情心泛濫是一回事,但花家的傳承寶物不能賣,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照顧厲鬼夫妻的孩子,而我早已經匿名捐款過去。」他繼續解釋,「保險櫃里的東西,我另外開了一個保險箱存放,我暫時不會還給你,我想,我還是將這些東西交給現任當家比較適合。」
「那……余皓慈是什麼人?」花鑫眨了眨淚眼,淚水被一顆顆擠了出來。
她听完了解釋,結果發現心底在意的還是那個辣妹,比錢更在意。
寰頤說什麼她都信,因為他回來了,在明明可以帶著錢,擁著辣妹去逍遙過日子的情況下,他為了她回來了。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是大老的……奇怪干女兒,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其實是來幫我們的。」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余皓慈對食物比對他的興趣大太多了。「她是為了讓我有機會離開你,離開執事一職,好好思考我們的未來。」
「我們之間的未來?」花鑫雖然不太懂,但他一席話,卻讓她感動得又哭了起來。
懊高興,寰頤的未來中還有她。
「我是執事,你是花家下一代當家,這道身份藩籬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我如果沒辦法成為跟你門當戶對的人,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姓羅的。」趙寰頤緊緊握住報鑫的雙手,「我打算創立投資顧問公司,從零開始,直到花家能認同我的那一天為止。」
「離開……你拿什麼創業?」
「大老會幫我……是因為皓慈的關系他們是我的投資者。」不過,那也是因為他具有投資價值,否則大老怎麼可能輕易出資。
報鑫哽咽不已。這表示他不會回來了?因為他將不再是花家的執事,離開這里,離開她的身邊……
「我……我跟你走。」她忽然雙眼一亮,「對,我也要離開這里,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繼續我的靈媒工作,也可以幫你……還可以幫你靈佔事業。」
趙寰頤訝然的望著花鑫,他今天來這里,當然是為了阻止她嫁給羅祈勛,並且盡其所能的解釋自己的清白跟對她的愛意,其它暫時無法預料。
他原本的計劃是希望花鑫出面拒絕婚事,只要沒嫁給羅祈勛,一切來日方長。
而目前只能讓她等,等到他成為足以配得上她的那一天,他發誓會用最短的時間達到目標。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從花鑫口中听到這樣的話。
她是個從小被呵護在掌心的大小姐,眾人寵愛,未來更將是靈媒世家的繼承者,這樣地位的女孩,竟願意紆尊降貴的跟他離開?
趙寰頤感動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算花鑫天真的以為外面的生活跟家里一樣舒適也無所謂,至少她願意為了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他二話不說再度擁抱她,這一次緊窒得讓她錯愕,抱得她快不能呼吸。
「寰頤……抱太緊了。」花鑫手抵著他,喘不過氣。
「我太高興了,我沒想到你願意為了我如此犧牲。」他用力吻著她的唇,「你不但相信我,還願意拋下一切跟我走……」
「因為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花鑫抹了抹淚水,「大家說我笨也無所謂,你只是執事也沒關系,對我來說,你就只是寰頤,我深愛的人。」
趙寰頤幾乎快哭出來了,他捧著她的嬌俏的臉頰,深深在額上落下一吻。
「嫁給我。」他突如其來柔聲開口求婚。
報鑫訝異的倒抽一口氣,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發現自己身著白紗,跟前是俊帥的趙寰頤,這一切跟她的夢想完全相符。
「我願意。」她笑開了顏,踮起腳尖啾了他一下。
小兩口相視而笑,趙寰頤眼眶泛濕。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花鑫教他如此感動莫名,怎能不落淚?
「時間快到了,我得趕緊換衣服。」花鑫瞬時活力充沛,開始把手套拔下來,「寰頤,你幫我把拉鏈拉開,挑一套好走的便服出來。」
「是。」趙寰頤熟練地上前為她解開拉鏈,然後專業的走到衣櫥去,連三秒都不必,就搭配好整套褲裝,順便還提過一雙平底雪靴,這樣跑起來比較快。
「頭紗別拆了,換衣服就好。」既然花鑫願意跟他走,他絕不會再扔下她不管。
「你跟那個余皓慈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花鑫忽然又開始發問。
「什麼都沒有,你如果要問我她的目的,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趙寰頤走到門邊,注意著門外的舉動,「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的公司,成天只知道吃。」
「大老為什麼會有像她那樣的干女兒?」認識大老這麼久,連二伯都不知道,這太詭異了。
「她是個謎……噢,她跟你是同一掛的。」趙寰頤挑了挑眉,「就是她也看得見……那些。」
「真的嗎?」這一刻,花鑫突然覺得對余皓慈很是好奇。
反正寰頤沒跟她在一起,她也不是來搶寰頤的,她就無所謂了。
迅速換上衣服,花鑫還拿出一個大包包,把存折、印章、身上的珠寶飾品全都往里塞,然後是化妝品、帽子……
「花鑫,走了。」趙寰頤忍不住苯她,「你不是要搬家……」
「可是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她不依的說著,伸長了手往床邊去。
趙寰頤原本想阻止,發現她想拿的,是那三只仿冒又丑不拉幾的女圭女圭。
那是上次在夜市時,他夾給她的女圭女圭。
臉上泛出微笑,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將對他不離不棄。
而他,將是她永遠的執事。
「等等!」都要出門了,花鑫忽然往桌上扔出水晶骰子,「東方……一路朝東,我們可以順利離開。」
「東……花園的方向的確是東方。」趙寰頤百分之百相信花鑫的靈佔,神準無比。
趙寰頤悄悄打開門縫,樓梯口站著女佣們,她們拼命招手,示意現在是Safe狀態。
時辰未到,所有人都還在前頭寒暄,加上花鑫化好妝後,就嚴令任何人皆不準接近,後棟現在正上演空城記。
報鑫又不知道在忙碌什麼,最後一刻才被趙寰頤往門外拉。
他們在佣人們的護送下,一路下了樓梯,關上牆上的高壓電,穿過花園,隨後還有不知誰準備好的梯子,方便花鑫爬上爬下。
「有夠慢的!」附近停了一台有夠醒目的紅色跑車,余皓慈探出車窗嚷著。
「噓——」趙寰頤比了個手勢。叫這麼大聲是想引人注意嗎?
報鑫看見余皓慈有點尷尬,也不知是打招呼好還是不打招呼好,最後選擇點頭。她真的沒想到接應的人,會是她詛咒好幾夜的余皓慈。
咦!就在臨上車之際,花鑫突然停下腳步。
「花鑫?」趙寰頤車門已打開,她卻停著不動。
「等……等我一下。」
「時機緊迫啊!」萬一現在有人進去叫她,豈不東窗事發?
「可是……」花鑫倉皇的望著他,又轉過頭去,拔腿奔了過去,「再等我一下!」
「花鑫——」趙寰頤一顆心七上八下。她又怎麼了?
甩上車門,他急忙的追著花鑫,她早已蹲在牆垣邊,伸出的手微微顫抖,趙寰頤瞬間瞪大雙眼,他明白花鑫為何而停了。
那里只怕有個鬼魂。
「你在這里很危險,這間屋子的牆上都施有咒法,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花鑫望著一個佝僂老者,是個連站都站不穩的靈體,「你記得你家在哪里嗎?」
老者像與地面同化似的,無法言語,只是用哀怨的眼神望著花鑫。她抿了抿唇。是失智且意外身亡的爺爺嗎?這可怎麼辦才好……
嗚,她還要再靠近嗎?
報鑫都快哭出來了,全身抖個不停,再往靈體的胸口探去;身後的趙寰頤照慣例拉起無形警戒線,一邊留意四周,一邊注意宅邸里的動態。
「我只是看一下,沒關系的喔……」花鑫這麼說著,嚇得犯冷的小手總算把鏈子拿出來。
上頭果然寫著老爺的名字跟地址,她松一口氣的漾起笑容,瞬間為爺爺開了條路。
「爺爺,看見了嗎?那棟屋子?」她指著長路盡頭,「里面有吃的喔,快點過去,有好多好多熱乎乎的食物喔。」
「餓……」爺爺忽然說了聲,望著那屋子,怎麼看怎麼眼熟。
然後,靈體邁開步伐,一拐一拐的朝著屋子走去。
同一時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雲霄——
趙寰頤被嚇得震了一下,慘,東窗事發了!
他多想過去拉花鑫,但是她還在發抖,眼神盯著遠方,手指還懸著,表示事情尚未結束。
不管警笛聲多刺耳,花鑫還是專注的為亡靈引路,而趙寰頤也不動聲色當她最佳的守護者。
一直到亡靈進入屋子里,花鑫終于大大的松了口氣,垂下雙肩,「好了,我們快走——」
她才旋身,余皓慈冷不防就站在她面前。
她發出驚叫,專注守護她的趙寰頤也嚇了一跳,不解余皓慈是何時湊近來的。
「就是這個……原來掉在這里了啊!」余皓慈漾起美麗的笑容,說著沒人听得懂的話。
鱉異的是,她全身都在發光。
這是連趙寰頤都瞧得見的異象,余皓慈的身體周圍泛著白光,縴手擱在花鑫的鎖骨附近,一臉欣喜若狂。
「唔!」花鑫忽然感到有東西自體內沖出,這股沖擊讓她下意識搗住胸口。
趙寰頤立時沖了過來,擋在她們兩個女人之間。
「你在做什麼?」他把花鑫拉到身後,一把推開余皓慈。
「呵呵……」余皓慈手上竟拿著一個泛著粉色光芒的心形物,「找到了!」
咦?花鑫嘴巴張得好大,立刻拉開自己的T恤,往鎖骨一看——
她的心形胎記不見了!
「我就說,我最喜歡你們兩個了,嘻……」余皓慈愉悅的在原地轉了起來,「慈悲為懷的寶物就落在你身上!」
報鑫原本困惑非常,但是隨著余皓慈的變化,讓她不由得訝異的瞠目結舌——這個女生不是人。
余皓慈的身形逐漸模糊,趙寰頤不可思議的望著她逐漸消散的身影,繼厲鬼之後,他又再次見證不可思議的景象。
「請繼續保有良善之心,積善之家,必有余慶。」
空中隱約傳來她的聲音,花鑫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看見的是像精靈般的人,升飛上天。
兩個人像木頭一樣呆站在路上幾秒鐘之久,還是趙寰頤最先恢復神志。
「你等等再跟我解釋那是什麼。」他拉過了花鑫,「先走再說!」
「噢,好!」她根本還回不過神,一徑跟著鑽進了車子里。
幸好鑰匙還插著,在花家上下亂成一團之際,後門的紅色跑車迅速揚長而去。
而一牆之隔的後花園,一道人影從濃密的樹叢中步出。
只見高大的羅祈勛一臉笑意,好整以暇的收好梯子,該是他退出的時候。
「新娘子呢?怎麼會不見?」
「都沒人看見她跑到哪里去嗎?到底在搞什麼!」
「監視攝影器調出來沒?」
報家上下兵荒馬亂,而許知儀望著扔在地上的禮服,突然留意到鏡子上有東西,「二哥……老公?」
兩個男人回過身子,也看見淡粉色的口紅字跡,寫在鏡子上——
我不當花家小姐了,這樣我就跟寰頤門當戶對了。
PS︰不準凍結我的戶頭哦!
「花——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