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力一點好不好,很痛耶。」一路被抓著,問菊氣憤的喊道。
溫軒關上門,才放開問菊的小手。「如果不抓緊點,你又會離開我的視線。」
「我們是獨立的個體,不分開生活,難道要天天黏在一起嗎?」問菊沒好氣的說。閃過他的身軀,她想打開門出去。
溫軒為防她偷溜,又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到內室。
「你到底帶我來這里做什麼!」簡潔俐落的擺設猜得出來房間的主人必定品味不俗,只是這是男人的房間,她怎麼想怎麼不自在。
「你在後宮待那麼久了,難道不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事?」溫軒佣懶的倒杯茶水給她。
不會吧,難道他想……
「不行,我不答應。」揪緊衣襟,問菊滿臉緊張。
「你放心,我沒有強迫女子的嗜好,只是你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耐性,我可不敢保證。」他話中有話。
「你何苦要為難我,將我強留在你的府內,你到底想做什麼?」問菊懊惱的說著,在他的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情急躁得很。
「我想要什麼,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你呀。」捧起她嬌女敕的臉蛋,他笑她的傻氣。
「要我?只因我是花錢便買得到溫柔的花娘?」
「你胡說什麼!」問菊的話讓溫軒的表情登時變得難看,心受了傷。
「我……」他受傷的眼神教問菊說不出更苛責的話。
「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種小人,哼!對你我真是枉費心機。」
溫軒放開她,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為什麼當溫軒如她所願的離開後,她的心竟會揚起一股濃濃的失落感?她根本不在乎他呀,他是喜是怒又與她何干?問菊試著說服自己,但當她離開溫軒的房間回到屬于她的天地時,她依舊揮不去心底的沉悶。
「姑娘,這是少爺吩咐給你送過來的衣裳。」溫府的丫頭敲著門,一進來就瞧見問菊失神的模樣。
「放著就好。」回過神的問菊隨意指了一處,讓丫頭放衣服。
「少爺還吩咐,要我伺候姑娘更衣。」將衣裳放好,丫頭轉身面對她。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可是……」丫頭的語氣很是為難。
「這幾套男裝你先替我扔了吧。」問菊見丫頭的眼楮在她的舊衣與新衣間來回飄蕩,知道溫軒已不能忍受她再著男裝,她索性順了他的意。
「是,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只要喚一聲即可。」丫頭福了福身,將問菊的幾套男裝和她現在身上穿的外衣一並收攏離開。
問菊關上門,來到放新衣裳的桌子旁,手指撫著顏色深淺不一,但都偏鵝黃色系的幾套衣裙發呆。那是她最喜愛的淡黃色羅裙,他連她的喜好也猜到了嗎?
從小到大,幾乎不曾有人在乎她的喜好,問家姊妹獨立慣了,身邊的瑣事都是自己解決,何時需要勞煩他人過。
溫軒對她的關懷反教她不知所措,更不知該對他的情意如何是好。
說認真的,兩人身分懸殊,堂堂一品宮的溫府怎麼容得下她這種出身的女人?
想逢場作戲,她又怕不小心付出太多情感,到頭來,受傷害的依舊是自己。
唉,她真是越來越不懂自己了!凡事只要牽扯上溫軒,她的立場就無法堅定,偏偏想傷害他,最後連自個兒也一並心痛了。
約莫申時,問菊放下譜到一半的音冊,縴指煩躁的劃過琴弦,有點氣憤的站了起來。
其實她在暗惱自己,為什靜不下心來?
眼看著新曲即將完成,賀壽舞蹈也畫了一半,但她就是無法繼續。
問菊踏出溫軒特地為她準備的靜房,信步來到花園,游賞群花。
報園里千紅萬紫,看得出主人極用心照料;有些花她從未見過,那嬌艷的顏色,許是塞外的品種。
問菊心不在焉的繞著花園走,偶爾停下腳步將目光專注放在某株奇花異草上。
忙著澆花拔雜草的僕役先是驚訝府里竟會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後在問菊不自在的眼光下傻傻微笑打招呼。
寫曲寫不下,編舞也沒新的靈感,所以她來逛花園,但怎麼越逛她越悶,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姑娘。」
當問菊瞪著一片紫花圃發呆時,後頭有人出聲了;問菊回頭,是為她送衣裳的丫頭,她的手上正捧著熱騰騰的飯菜。
「多晚了?」問菊這才驚覺時間飛逝。
「已是酉時,姑娘在等少爺嗎?少爺現在在祠堂,人不在花園。」
「誰說我在等他了!」問菊反駁得很快,語音尖銳,她才不承認丫頭說的話,她只是心情不好,絕對不是因為溫軒。
「真是對不住,我現在要送飯菜給夫人,待會兒再送一份到姑娘的房里,請您先回房。」
「這麼多飯菜,溫夫人又要請客嗎?」問菊望著丫頭身後還站著三位丫頭。
數數她們手上的飯菜,至少也有十數道之多。
「溫夫人喜靜,這些全是送上讓她挑選的,夫人總是一個人用餐。」
丫頭朝問菊福了福,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其他人立刻跟上,畢竟飯菜一冷就不好吃了。
問菊頗好奇的跟在後面,她很想看看溫夫人一個人怎麼吃得完這麼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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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溫夫人所住的房子,只見丫頭一碟一碟朝圓桌上放,並不見溫夫人的人影。
問菊看丫頭全退了出來,竟然也沒人伺侯溫夫人用餐。
那日溫夫人找溫軒一起吃飯時,不是有丫頭在伺候嗎?
半晌,溫夫人徐徐由內廳走出來。
霎時,問菊覺得這間宅子雖然大且豪華,卻更像一間牢籠。
站在廊柱下的問菊,看溫夫人挑了三樣菜就走開了。
不會吧,她只吃這樣就飽了?
事情卻出乎問菊的意料,溫夫人將三樣菜放到一處小暗室,又走了回來,落座在餐桌旁。
問菊看著溫夫人的面無表情,她的心揪得緊緊的,她要是有娘親,一定不會讓她一人這樣孤孤單單地吃飯。
片刻,溫夫人掃視所有菜色,拿起精致的木筷,朝其中一碟夾去。
問菊見到溫夫人帶著無奈又堅毅的神色,心生不忍,便走了出來。
「溫夫人。」問菊福身示禮。
「你……你是?」溫夫人柳眉微皺,看不出是否因被問菊打斷用餐而不悅,但她覺得眼前的人很眼熟,遲疑地打量她。
「我是問菊,先前女扮男裝讓溫夫人誤會,特來道歉。」
「事情過了就算,你不必太介懷。」原來是問秋,她恢復原來的打扮比往常要順眼了許多。
溫夫人總算知道為何兒子會一心迷上眼前的女子,問菊美而不艷,端莊卻不嬌,就連自己也是一眼就喜歡她了。
「我擾亂了溫夫人的平靜,真的很對不起。」
「傻女孩,每個人有自己的生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干涉的。」
語似禪機,溫夫人以寬容的表情看著問菊。
「溫夫人你放心,我不可能在溫府待太久,屆時溫府就能恢復平靜的日子了。」
「平靜?溫府的確太平靜了。」溫夫人夾了一塊翡翠玉酥入碗,說話的語氣帶點心酸。
「溫夫人不是喜靜嗎?」問菊仿-看出些端倪,緊接著再問。
「當老爺與大夫人去逝後,溫府已經很久沒有笑聲了。」溫夫人抬頭,卻不是看向問菊,而是望著小暗室。
聞言,問菊震驚不已,溫夫人不是正室嗎?
「听說溫少爺很得皇上器重,溫夫人難道在擔心他?」聰敏的問菊並沒有將心里的疑問說出來。
「兒子都那麼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又豈是我三百兩語便能改變?」
「溫夫人……」
「好了,現在是晚膳時間,你肚子也餓了吧,如果不嫌棄,就一起用餐吧。」溫夫人看了問菊一眼,提出邀約。
「承蒙溫夫人不嫌棄,問菊恭敬不如從命。」問菊也不跟她客氣,在剛才那番對談之中,她知道溫夫人心中藏著許多事,在溫府的日子里,要是她有空,她一定會過來陪溫夫人。
溫軒真不孝,有個母親還不知盡孝道。
問菊在心中咒罵溫軒,臉上表情與妙語卻逗得溫夫人連連笑開懷。
一席飯吃得歡樂無邊,問菊的笑聲將這蕭索的美宅渲染得熱熱鬧鬧的,一掃先前的沉悶。
「溫夫人,這菜煮得好好吃,廚娘比較偏心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日後我就三餐都來這里吃飯。」
「你!」听見問菊的話,一股熱意襲上心頭,溫夫人竟被她感動了。
「溫夫人,好的料理就分我一起吃嘛。」問菊撒嬌著,現在的她就似一個渴望母愛的女兒,以往的精明全不見了。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棄就好。」溫夫人眼眶濕潤,陪了她二十幾載的兒子,還不如一名蕙質蘭心的女子。
用完甜點,月兒已躍上夜幕,問菊才向溫夫人道別。
「唉!夜已黑,你回房要小心哪!要不是軒兒在祠堂,我一定叫他護送你過去。」溫夫人看著夜色,回廊都被漆黑佔據。
「溫夫人放心,我有燈籠照明呢,至于溫少爺,他已在祠堂待了那麼久,還不休息嗎?」問菊看著遠處的一盞小燈火,那里就是溫家的祠堂。對于自己提及溫軒,她拼命說服自己,她絕不是關心他,是溫夫人需要他。
「他已經習慣了,每個月初一是他自省的日子,通常他會在里頭反省巴激勵自己。」
「哦。」問菊微訝,原來溫軒對待自己是如此嚴格。
「我這兒子很少對什麼事這麼熱中,就連皇上看重他,他也常說是盡臣子的本分,這次能看到他對你失了該有的嚴謹,我很高興。」溫夫人和問菊用了一膳,就知道問菊是個沒心機的人,說她是出于私心也好,她想留問菊在身邊。
「呃……溫夫人,我與溫少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值得配上更好的女子。」問菊有點落寞的說。
「胡說,我說你好就好。」溫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為她打氣。
問菊微笑著,不過那是表面功夫,其實她的心好酸好酸,頭一次覺得,他跟溫軒的距離真的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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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初五了,問菊在用完午膳後,隨意在溫府四處走走,手上拿著朵剛才經過花園時摘下的粉菊花。
自從溫軒那日生氣離去後,他們有好幾天沒見面了。
這些日子她都陪在溫夫人身邊,將新曲與新舞與她分享,就連舞伶剛練好的前半曲舞蹈,她也邀溫夫人共賞。
溫夫人的神情比往常還要開心,這就是問菊的目的。
一切全按照她的心意在走,為什麼她還是不感到開心?是太久沒數銀子了吧。
問菊甚至在溫夫人同意下,參觀溫府的財庫,但一座座小金山依舊沒勾起問菊的興趣。
她到底是怎麼了?溫軒沒來強迫她正是她所希望的,為什麼她會有罪惡感呢?
那日溫軒受傷的眼神,久久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問菊失神的走著,旋轉著手上的菊花,快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給煩死了。
這一切全是他的錯……
「喔!」
問菊哀叫一聲,怎麼路中間有根柱子呢?她正想凝神看清楚時,卻跌進一泓深幽的眸子里。
溫軒站在回廊旁已有一刻鐘之久,他看著問菊由另一頭走來,本以為她會跟他打聲招呼,誰知她竟裝作沒看到;正想將她抓過來時,她就撞進自己懷中,臉上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你干嘛擋我的路!」話一出口,問菊就後悔了,她不是告訴自己要好好跟溫軒相處嗎?唉,怎麼一見到他的面,什麼堅持全飛走了?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我可是站在這里一動也不動。」溫軒鷹隼般的眸子緊緊鎖住眼前的俏佳人。
早知道她穿女裝一定很美麗,殊不知他竟連目光也移不開。
「你……哼!你是很閑嗎?溫府那麼大,你干嘛偏偏要站在這里?」
溫軒皺眉,她與他之間一定要如此針鋒相對嗎?竟說他閑,他可是忙了四天才將皇上交代下來的密文給批完,現在才有空出來走一走耶!瞧她說得他像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專門找她麻煩似的。
「你別忘了,這里是我的家,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溫軒勾起唇角,模樣輕浮。
「哼,你家那麼大又怎樣,也不會找時間陪陪你母親,她一個人很孤單的。」問菊的眼楮閃避他惑人的眼眸,繼續批評。
「哦,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誰要關心你,我只是提醒你要記得盡孝道。」問菊臉蛋不爭氣的紅了。
啐!她是站在溫夫人的角度要求他多關心他娘,別想太多。
「看來這幾天你和我娘處得不錯。」否則怎麼知道他娘孤單寂寞呢?
「你別人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沒有溫夫人,你能長得這麼大嗎?」問菊以為溫軒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里,遂加重語氣。
「我這個人很懂得飲水思源,至于你這麼操心我的家務事,是不是……」
「你別胡說,我絕對不會對你有意思。」溫軒話沒說完,問菊就搶著否認,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哈哈哈……」溫軒听見她的話,朗聲大笑。
「你……你笑什麼!」問菊覺得好羞,連忙看向四方,還好沒人。
「小傻瓜,承認對我動心有那麼難嗎?」溫軒愉悅的逗她。
「閉嘴,不準你亂說話。」問菊臉蛋更紅,想反駁他,偏偏腦袋被羞意給擾成一團漿糊。
「想不到這短短五天,你竟改變這麼多。」
「我沒有,我很忙,才不像你浪費時問,我已經將舞曲完成一半了。」問菊氣呼呼的反駁。
溫軒倒不急著解釋她對他的指控,現在她臉上精采萬分的神情變化就夠他忙著欣賞了。
「哦,是嗎?」溫軒尾音拖得長長的,擺明不信。要是她真的如她所言忙著譜曲編舞,如何會了解母親的生活型態,又怎麼會一見著他就心浮氣躁?
「你不信!我帶你去看。」像是急著證明什麼,問菊拉了溫軒就走。
唷,她被他激得都忘了跟他保持距離……嗯,看來他得好好感謝皇上加在他身上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