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真的太可惡了!擺明了是不把老子看在眼里!」柴大衛梳得服貼油亮的發老早變成怒火沖冠。「叫助理打了通電話說不來了,真有種!」他嘴里「碎碎念」,在客廳里來來回回的踱步,像一匹被惹毛的狼隨時會見人就咬。
「老板!」門外進來了一個猥瑣矮小一身酒味的男人,手上捏著一只鴨舌帽。
狼見到了來人……哦不!是柴大衛見到來人,劈頭直道︰「人呢?」
「她……她和一個很英俊的男人上了游艇出海了,那個英俊的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那個醫生。」
「夠了!」柴大衛狂吠了一聲。
什麼英俊的男人,這句話听在他耳朵里,簡直是刺耳得不得了。
他放話要抽回資金,她竟還敢和那醫生出海度假,那醫生是什麼東西!
「去幫我查查看那醫生確實的背景資料。」這回柴大衛發誓絕不善罷甘休。
「是。」
一定是他在搞鬼,肯定是,否則楚柔不會就這麼不來了。
她要調度數十億並不是什麼難事,但也不可能短短的幾分鐘之前才說要來和他當面談,下一刻就改口說不來了。肯定是那男人從中作梗。但那男人居然有那麼大的財力?!
柴大衛又來回踱步,焦躁地陷入苦思,一回首看到那個矮子居然還杵在原地,立即怒喝——
「還不去辦事!」
「老板……錢不夠了,這回還得請征信社。」
柴大衛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鈔票丟給他。「去,機靈點,別光喝酒。」
「是、是。」
「慢著,小東。」柴大衛叫住了他。
小東回首。
「明早我要得到消息。」
「是。」小東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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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柴大衛把小東送來的征信社報告撕得爛碎。
原來梁克文不只是個有名的醫生,還是加州華人首富梁仁洲的獨子,梁家的先祖還曾是清朝的大官。
「干麼連他的祖宗八代都查?氣死我了!」柴大衛嫉妒得火大。
看來,他真的是遇到了對手。
懊吧,既然如此,那麼他這次就認栽了;但無論如何他都得給楚柔一個教訓。無法來明的,那咱們就玩陰的吧!
其實旅館獲利可觀,抽回資金實是不智之舉!然而得不到女人雖是小事,但丟了面子可是件大事!
「呵呵呵……」他陰惻惻地笑著,一個下流的計劃已然成形。
「誰要你們的幸福和老子的面子沖突,小東把你的耳朵靠過來。」
「是,老板。」
柴大衛低頭對小東交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小東听著眼楮大放異彩,神色錯綜復雜的向柴大衛問道︰「請問老板,什麼是如此這般?」小東一頭霧水。
「就是如此、再來這般。」柴大衛月兌口而出才發現自己太亢奮而含糊其詞了。
「呵呵呵……」他干笑,一把拉來小東布滿污垢的耳朵,小聲地說。
小東听了渾身打顫。「你說你要給我多……多少錢啊?」
「一千萬澳幣,夠清楚了嗎?」
「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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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柴先生沒有出面說什麼,也沒有再提把資金抽回的事。」一早助理就來向楚柔報告。
「哦。」這是什麼情況,他是按兵不動,還是回心轉意,或者根本是唬人的?楚柔無法辨識,但她不敢大意的就往好處想去,只期望相安無事。
「還有——梁先生的匯款已經到了。」助理又說︰「陳副總下午辦了移交後,會過來準備接替您的職務。」
楚柔露出淡淡的微笑,輕松的靠向椅背,期待工作交接順利,她下星期就可以安心地和克文回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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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的早晨,楚柔和梁克文就要離開澳洲,楚雲揚和古綺霞到旅館來送行,旅館專門負責接送貴賓的禮車送兩人出發到機場。
楚柔揮別了父親和阿姨,淚水在眼中打轉,她靠在窗邊揮手,直到車子遠離了,街景遮蔽了他們的身影,她才收回視線,默默拭淚。
梁克文遞來手帕,楚柔接了過來。
「下星期他們就會到美國來為我們主婚了。」梁克文環著楚柔的肩,體貼地對她說。
楚柔點點頭破涕為笑。
「告訴我未來會是怎樣的?」她輕輕地靠向梁克文的肩。
「我們的未來會是很美好的。」他握住她的手,兩人互看著,笑意在彼此的唇上。
世界如此平順而美好,未來是一幅美麗的藍圖,但誰也沒想到下一秒就會風雲變色,美夢竟成了噩夢……
突然前方車道出現了一輛橫沖直撞、速度飛快的小轎車,禮車平緩地行駛,沒想到那小轎車歪歪斜斜越過車道而來——
砰地一聲轟天巨響,強烈的沖擊力像要震碎五髒六腑般的迎面而來,禮車的擋風玻璃碎成千千萬萬片,在還沒來得及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時,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變形消失在黑幕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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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頭痛萬分,輕輕一動便覺全身的細胞都被扯疼了。
「我在哪里?」她睜開雙眼,只見到老爸和阿姨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她茫然地問。
楚雲揚和古綺霞握著愛女的手。「你在醫院里,小柔,別怕——你腦震蕩了,還在觀察中,爸爸和阿姨都在,你別怕。」
「我為什麼在醫院里?」她不懂,她不是該在去機場的路上嗎?
楚雲揚喉頭干澀。「路上發生了車禍……」
一問之下楚柔才知道載他們的司機死了,至于肇禍的司機也死了。而那個肇禍的司機是個叫小東的無業游民,他酒後駕車,車子還是贓車。
楚柔記起來了,她看見了車子的碎玻璃……那克文呢?!
「爸,克文呢,克文他怎樣了?」楚柔的聲音像微弱的風吟,卻有著萬般的牽掛及驚悸。
「他……沒什麼——」楚雲揚刻意隱瞞。「你別說話,醫生要你好好休息。」
他不自然的笑容一下子便被楚柔識破。
「你騙我……」她心一驚,老爸為何要瞞著她——難道克文他……
「阿姨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怎樣了?」楚柔請求著,眼眶紅了起來,無論他是生是死,她都必須知道!
「請你們告訴我……」楚柔悲傷地、再次地請求。
「說吧雲揚,該告訴小柔,她有權利知道。」古綺霞嘆道,十分惋惜。
「醫生說他……他的腿可能會……癱了!」楚雲揚搖頭,非常遺憾。
腿——癱了?!
怎麼會這樣?啊——她不信、她不信……
罷剛他還好端端的和她說話呢!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由得哽咽了,淚水在眼中凝聚,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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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梁克文目光深沉地坐在輪椅上,康復後較早出院的楚柔推著他到醫院外的庭院里呼吸新鮮空氣。
出事後梁克文明顯地變得沉默寡言,在得知自己可能將一輩子與輪椅為伍後,歡笑在他臉上消失了,陽光在他的心中失去了蹤影!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們是不是明天就回美國?」楚柔恬靜的小臉也染上一層悲淒。梁克文的郁郁寡歡是她心底深切的痛。
「你可以留下。」梁克文看著遠山的煙嵐,藍藍的眼不再有天空的色彩,只有一片灰澀的暗沈。
楚柔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蹲了下來看著他,但他卻一直看著遠方,吝于看她一眼。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這個樣子,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而他表現出來的陌生與疏離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的腿癱了,但她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啊!
「你不要我了嗎?」她問。
終于梁克文將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收回,投注在她的臉上。
「恐怕是要不起了……」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清楚嗎?你不該嫁給一個瘸子。」他森沈的目光,冷凝的語氣恍似無情的雷電,劈開人世間殘酷的現實。
「你不是……」楚柔淒楚地搖頭,握住他的手。
「不要自欺欺人了,一個殘廢的人,是沒有資格要求一個完美的女人跟著他的。」
「不,你永遠是完美的,在我心底無人能比!」
「去檢查看有沒有懷孕,如果沒有!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楚柔放開他的手,踉蹌的立起身連連倒退。
梁克文沒有再開口,他痛苦地看向楚柔。「如果不這麼做,將來你會後悔的。」
「不,我是你的人,心也是你的,為什麼要分手?!」她說,淚水流了滿臉,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梁克文無法直視她的淚眼,低頭又說︰「你不該嫁給一個……」他話沒說完,楚柔奔了過來,雙膝著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往下說。
「不,不許你再說那兩個字,你就是你,什麼也改變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分量,無論你是貧是富、是老是病,我都要跟著你,永遠當你的妻!」她真情表露,淚流滿腮。
她的淚瞬間瓦解了他強裝的冷漠,感動扯疼了他的心。他伸出雙臂擁她入懷,輕撫她溫柔如絹的發絲。
他明知自己是放不下她的,但她仍年輕,可以擁有最燦爛的人生,而他已成了一個廢人,他怎能牽絆住她一輩子!
腿瘸了,外科醫生從此就是他人生中的歷史名詞了,縱使家有基業,但對他而言又有什麼用呢!
「生命中的光輝都將隨著我的殘缺而遠去。」他說。
她在他懷中抬起眼。「天空有白晝,也會有黑夜,當夜幕來臨時,我會是那顆永遠照亮你的星星,使你的光芒依舊。」
「天空……」她竟把他比喻為天空。「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詩情畫意?」他苦澀地笑了。
「因為有你。」[b]我可以是小草,可以是星星,全是為你——[/b]她在心底說著,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你真的決定跟我走?」他問。
「我相信你是堅強的,而我是堅持的。」她說。
「你的堅持有什麼意義呢?」
「堅持著一份愛,對你的愛。」
「好傻,你該留下。」
「不,天空在哪里,星星就必須在哪里。」
他緊擁著她,心底低回著苦澀和對她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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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要嫁他嗎?」楚雲揚問女兒。
「是的。」自從復原後楚柔就暫住家中。
「我尊重你的選擇。」楚雲揚對女兒實是不舍的。
「謝謝你,爸爸。」楚柔相信黑暗總會過去,雖然她不知道要多久,但她總樂觀地懷抱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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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粱克文和楚柔飛往美國。
遍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除了牧師及雙方父母,沒有任何人參與,在神的見證中兩人立下誓言。
最後牧師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原本和諧的氣氛在牧師這句話之後變得尷尬,梁克文坐在輪椅上,楚柔站著;但楚柔沒有多想立即俯子,等待梁克文的親吻。
雙方的父母在等待中露出了鼓勵式的笑臉,牧師善意地假裝干咳,催促他們。
梁克文瞥著楚柔閉上的眼楮及她唇邊恬適的微笑,但他只是瞥著,遲遲沒有行動。
楚柔偷偷睜開眼,卻驚見梁克文僵硬的表情,兩人互看了三秒鐘,他冷峻地將瞼別開了。他——沒有吻她!
牧師悄悄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深感罪過,歉意地宣布禮成。
每個人的臉部表情都有些許的不自然,楚柔挺直背脊強顏歡笑地將梁克文推出教堂,空中沒有紛飛的彩紙彩帶,只有滿天憂郁的藍。
梁克文的雙親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但他們也無法說些什麼,在這節骨眼也許多說多錯,那就不如不說吧;而楚柔的雙親,除了不滿也只有暗自嘆息,因為這是女兒的選擇,但楚柔的抉擇究竟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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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車上,楚柔一直都在找合理的解釋來彌補心中的傷口——為什麼他拒絕吻她?
千思百轉,她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她悄然看向梁克文,但他和她之間保持著距離,他靠窗而坐將臉朝向車窗外,楚柔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家」到了,這棟梁克文稱之為「森苑」的私人獨幢豪華別墅,位于好萊塢著名的比佛利山莊,由于他並沒有和父母同住,所以「森苑」只屬于他們倆。
司機將車停在庭院中,協助梁克文下車,楚柔像平時一樣也下車去幫忙,但梁克文一臉森沈地閃躲了她的手,沒有讓她攙扶,他坐上輪椅,逕自從已改良過的走道進入屋中。
楚柔手足無措的愣在當場。
樹梢的鳥兒啁啾著悅耳的歌聲,但她听不到,寬廣的庭院中花香裊裊,但她聞不到,優美的雲朵停佇在華屋的上頭,但她看不到……
她只知道他突然的冷漠,令她心里十分難過。
她緩慢地步進大屋,管家朝她走來,拿來了分離式話筒給她。「太太,你的電話。」
「謝謝。」楚柔接過電話。
「喂,爸——」不知為何听見爸爸的聲音竟叫她心一揪,鼻頭一酸,眼眶濕潤了。
「我和你阿姨搭下一班飛機回台灣。」
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但她仍振作地對爸爸說︰「那麼,一路順風。」
「保重。」
「我會的。」她听得出父親語重心長,其實楚雲揚覺得楚柔受委屈了,這麼草率的婚禮,連宴客都沒有,如果不是楚柔堅持,他是怎麼也會反對的。
電話那頭換成了古綺霞。「小柔如果住不慣盡避回來,知道嗎?」
楚柔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覺得身上這席婚紗好沉重。
「謝謝你,媽。」世界上只有媽媽才會真正關心自己的兒女,也只有真正關心兒女的人配得上這個稱呼,也許她早該這麼改口叫她了,她對她的愛護有加,對父親的無微不至,對家庭的認真負責,並不遜于親生母親。
迸綺霞為楚柔這聲「媽」而眼眶灼熱。
「記住我的話。」古綺霞再次道。「再見了,女兒。」
「再見,媽媽。」
幣上了電話,楚柔似乎听見飛機飛過晴空的聲響,有一部分的心思隨著那聲音的消逝而空白了。
她空虛地嘆了口氣,走上二樓的主臥室里,進了更衣間褪去白紗,卸了妝。
雖名為主臥室,但其實是楚柔一個人在使用。為了上下樓方便,梁克文住在一樓的書房。
有獨自的空間或許是件好事,但自從她來美國,他從沒有踫過她,連親吻都不曾,她一直以為他是心情不佳,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了……
不不,她怎會想那麼遠、那麼多呢?他不過是沒有在婚禮中吻她,不過是方才拒絕了她的幫忙,她為何要如此多心呢?她雖落寞卻還沒有灰心啊——她仍期盼著他會有站起來的一天,她仍抱存著一絲希望,希望會有奇跡出現啊,醫生說過那不是不可能,雖然只有千分之一的機率。克文需要的是她的安慰,而不是她的胡思亂想。
楚柔定了定神,換上家居服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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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克文將自己關在幽暗的書房里,這場遍禮帶給他的不是喜悅,而是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當牧師宣布他可以親吻新娘時,當他看見楚柔彎下腰來,他的自尊被嚴重挫傷——那等于大聲宣告了他是殘障的!
他所不想接受的事實,卻被迫得在眾人面前呈現;但楚柔是無辜的,絕對無辜的,可是他卻因她的無辜而更加挫折……
「克文——」門外傳來楚柔溫柔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我累了。」他垂眸深嘆。
「那……那我不打擾你了。」楚柔心緒是抑郁的,然而語氣卻溫順而體諒。
她垂著雙肩,沮喪地正欲離開,書房的門卻開了,梁克文出現在門後。
「柔……」
她一轉身看見了他眼中的歉意。
「對不起。」他說。
她目不轉楮地盯著他英俊的臉,溫熱的淚刺痛了她的雙眼,她走向他,蹲在他的跟前。「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她的包容、她的柔順,令他心疼不已。
「但如果你放不下心,那就給我一個吻做為補償。」她卑微地、小心地對他說。
他瞅著她,不忍看她如此小心翼翼,他們一直是無話不說親密貼心的,他其實不想改變兩人原有的關系!
他的唇壓了下來,她合上眼,長長睫毛上的水霧滾落在腮邊,雙手繞上他的頸子,邀請他更貼近自己。
他深切的吻說明了心中對她的渴望,但定在她腰上的手卻始終沒有恣意的游移……
她的唇像軟軟的雲朵,他的吻卻像一首無奈的悲歌。
「你在誘惑我?」他壓抑地問。
「愛我……」她解下衣衫,拉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口。
他的手在撫觸到她胸前的柔軟時觸電般地收回,悲嘆瞬間化成怒火,臉上原有的平和深情急速被嚴峻及冷酷取代。
她還沒意會過來,他就怒氣沖沖面目森寒地對她低吼——
「千萬不要把你的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上!」
「我……」楚柔來不及驚愕,梁克文卻已急遽的退進了書房,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那聲關門的巨響令人震耳欲聾,令人心驚膽戰!她覺得他關上的仿佛不只是一道門,而是他們之間所有的感情,卻也抖落了一地的悲情。
楚柔雙手顫抖地拉緊了衣襟,驚惶委屈的淚蓄滿眼眶。
這就是她的新婚之日嗎?
她打了個寒顫,心底惴栗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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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
「走開,走開……什麼一千萬澳幣,去找閻羅王拿吧!」柴大衛在睡夢中驚叫,雙手騰空揮打,像是噩夢纏身。
他的驚叫吵得陪宿的酒女小壩詡醒了過來。
「不干我的事,我只要你教訓他,沒叫你去死!」他又叫著。
「柴大爺,你在說什麼,你要我教訓誰?我只負責陪宿啊,但一千萬澳幣,我可以考慮陪你到天長地久了。」小辦一頭霧水地回嘴,她以為柴大衛是在罵她,她睡眼惺忪地取下隨身听纏在脖子上的耳機線,迷迷糊糊的按了音樂開關,打開床頭燈才發現柴大衛額上全是汗,而且激動地說著夢話。
原來不是罵她,但這是她下海陪宿以來,听到最吵人的夢話了。
她睡不著了,伸伸懶腰,攏攏秀發,干脆坐了起來。
「死小東,你本來就是個無業游民,死後就該是個孤魂野鬼……」
小辦瞧著柴大衛在睡夢中猙獰且驚恐的嘴臉,覺得不太對勁,听到他罵的人好像有些耳熟,恍若在哪里听說過……
喔!她記起來了,是前陣子在新聞熱烈報導過的——那個把一個醫生和知名旅館總經理撞成重傷的人就叫小東!
她還記得,那個旅館總經理是柴大衛追求的女人!
小辦蹙著眉,狐疑地看著柴大衛,柴大衛當下又戰栗地吼了一句︰「死小東,一千萬澳幣,找閻王爺要去!說了只是要教訓他們而已……誰要你喝得爛醉,你是自作自受,不干我柴大衛的事。」
小辦心一驚,跳下床去,不安地取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她邊穿邊想,把她听到的夢話片段,用她在男人堆里混得精明的腦袋組合成串。
「某人叫小東去教訓某人,事成了某人會給小東一千萬澳幣,結果小東掛了,于是小東向閻羅王請了假,來向某人要錢了……」
小辦佩服起了自己的推理能力,耶,造句的能力也還不錯。
如果把某人冠上姓名,那麼——老天!莫非這不是單純的意外,而是一椿情殺案件,而主使者正是……
小辦回視柴大衛一眼,沒想到柴大衛狂吼。「走開,走開,滾!」
柴大衛從睡床上驚跳而起猛喘氣,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猛然間見到長發飄逸的小辦立在床邊,居然驚駭得縮到床角。
「你是誰?!」柴大衛崩潰地問。
「我是小辦啊!」
柴大衛睜亮了眼楮,吁了口氣,立刻粗暴地將鈔票扔給她。「你馬上滾,滾!」
「這就滾了。」小辦收了撒在床上的鈔票,拿了隨身听放入背包中走人了。
擺夜中她開著車回住處,無聊中她翻找著錄音帶,發現新錄那卷在隨身听里,她開了隨身听取出音樂帶放進車上的音響中倒帶。
又將隨身听放回背包中,其實這隨身听是用來抵擋「顧客」的打呼聲,她錄的都是些輕快的鋼琴名曲,但沒想到,音響中傳出來的竟是——
「死小東……一千萬澳幣去找閻羅王要去,說了只是要教訓他們而已,誰要你喝得爛醉,你是自作自受!不干我柴大衛的事!」
老天,難道她竟把開關按鍵,按成了錄音鍵了?!
說實在的這不干她的事,她這輩子雖沒做過什麼大事,但這一丁點兒的正義感是存在的——她不介意雞婆地去一趟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