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近郊,斯祺杰的私人城堡大廳里有場襖華的化妝舞會正在進行,受邀請的賓客皆來自上流社會;想突顯自身嬌貴的女人們多半打扮成公主,愛面子的男人也沒啥創意全打扮成王子,沒有人會刻意把自己裝扮得像小丑。
「公主」和「王子」們自由享用精致的餐點,在舞池里翩然起舞,此時大廳的雙並式大門被兩旁的僕役打開來,一個打扮成精靈、黑發長及腰的美麗女孩,正挽著打扮成魔術師的父親走了進來。
「哇!懊美的城堡啊!」十八歲的曲夜心眨著晶瑩的雙眼對父親說,清新月兌俗的絕美小臉上漾著甜美的笑容。
「我們難得受到邀請,可得好好享受一番。」曲超群春風滿面地笑著。
「爸,你是怎麼認識這里的主人?」夜心感到好奇。
上個月她在百貨公司買了一件衣服,填了模彩券,沒想到中了頭獎的倫敦之旅。經營電子公司的老爸,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遠門,百忙之中還特地抽空,一路護送她來到倫敦旅游。
按照行程,他們應該要到觀光地區,但晚間老爸卻臨時要她穿上這件薄紗制的精靈服裝,說要帶她參加一場舞會,她原以為只是普通的舞會,沒想到是這麼盛大,而且還是在十八世紀的城堡里頭!
「我並不認識這家的主人,邀請我們的是今天中午參觀的鑽石公司經理。」曲超群很榮幸地說。「其實我也不認識那位經理,我不過是買了一枚鑽石戒指打算回台灣時送給你媽,那位經理把禮盒包裝好時,口頭提出邀請,原先我並不打算接受,但他盛情邀約,還派人把化妝舞會的衣服送到飯店,我想既然來旅游就玩個盡興,而且是鑽石公司邀請的,應該沒啥問題。」
「原來是「買鑽石送舞會」的活動。」夜心打趣地說,接著努力地回想。「我那時在干麼呢?怎麼不知道?」
「你那時不是在鑽石公司的中庭嗎?我看到你在逗一只鳥。」曲超群開心地說。
「那是一只鸚鵡啦!」夜心噗哧一笑,這才想起她是在中庭的休息區喝飲料時,突然有一只羽翼猶如彩虹般美麗,曳著長尾巴的鸚鵡飛到她的桌上來,最令人驚奇的是,它竟用國語問她「你好嗎」。
她好奇地逗逗它,它可聰明了,她說一句,它就跟著說一句,挺好玩的。她猜想那是鑽石公司養的,只是弄不懂為何它說的竟是國語而不是英語?
「老爸當時忙著選鑽石戒指,也沒看清楚。」曲超群也笑,兩父女心情挺愉快的。
「爸,我們在這個舞會上都不認識任何人呢!怎麼辦?」夜心問,和父親走進金發碧眼的人群中,那些外國人也好奇地看著黑發東方臉孔的兩人。
「那就去認識啊!你的英文說得還不錯,說不定可以認識新朋友。」曲超群鼓勵著。
「我會害羞。」夜心挽著父親的手臂搖頭。
曲超群笑著,夜心一向是養在溫室的小報,內向害羞,朋友也不多,也不見她有交男朋友的跡象,他倒希望她成視誒立一點,擴展交友的圈子。
「我們就分頭在這里玩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在這兒踫面。」曲超群拍拍女兒的手。
「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這個城堡好大,萬一我迷路了怎麼辦?」夜心賴著老爸。
曲超群搖搖頭。「只要別走出室內不就好了。去吧,別粘著你老爸,像個怕走失的孩子似的。」
夜心只好放開老爸的手。
「去吧,去交朋友。」為父的出聲催促。
夜心半推半就地走離,還不時頻頻回顧,不小心差點撞上一名侍者,她不好意思地對人家一笑,拿了一杯香檳,再回首時老爸已不在原位了。
老爸還真放她一個人在這「金發茫茫」的人海中!
她深吸了口氣,喝了口香檳壯膽,她一向怕生,尤其是面對那麼多的陌生人,更是令她膽怯。她四處走動,有一些打扮成王子的男子和她搭訕。「美麗的女孩,你從哪里來的?」
「台灣。」夜心生澀地微笑,看他們個個都笑得很紳士,她卻覺得別扭,萬分不自在。
「台灣!」他們看起來很驚訝,其中有人說︰「你一定是斯總裁的親戚。」
誰是斯總裁?她聳肩,在不知不覺中喝光了杯里的香檳,她忽然覺得渾身悶熱,雙眼還有點「茫」,不想再說話,只想離開這些人,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她溜走了,但哪里有出口呢?她仰目張望,視線全被高頭大馬的西方人給阻擋了。她走出人群往無人的角落走去,終于發現一道敞開的門,外頭是座幽靜的小院子,地上鋪著鵝卵石,四周種滿了奇花異草。
她深呼吸,走了進去,把高腳杯放在石階上,還打了個酒嗝,這才知原來喝香檳也是會醉的。
頭昏昏之中,她不可思議地看見在鑽石公司里「遇到」的那只鸚鵡,它靜佇在一只很巨大精致的鳥籠里!
「嘿,你怎麼會在這里?」她走過去逗它。
牠也回她一句︰「嘿,你怎麼會在這里?」
夜心笑著,覺得和它聊天比和陌生人聊來得有趣且自在多了,她想找個位子坐下來,就在這里混一個小時,再回大廳去找老爸。瞧著瞧著,發現花間那里有幾張休閑椅,她走過去想搬張椅子到鳥籠前來。她沒想到這椅子好重,搬著搬著一個腳步不穩,她被地上的鵝卵石絆倒了,跌了一跤,膝蓋腫得像包子。
「噢!」她懊惱地低吟,攀著椅子想站起來,忽地,不知哪兒伸來一只見義勇為的手,要攙扶她。
她驚訝地看著那只修長有力的大手,莫名地心一悸。
「小心。」這聲音是那麼低沉且迷人。
她又是一悸,抬起臉看見一個身著墨色西裝的高大男子,他有一頭瀟灑的黑發,臉部輪廓好深邃,那雙眼楮就如同他的聲音一樣迷人,俊美得不可思議。
夜心呆呆地看著他,直到她看見他的唇泛起一絲笑意,她才觸電似地回神,也才發現自己正以童子拜觀音的姿勢跪在地上。
「快起來,跌疼了嗎?」他手勁恰到好處的扶起她。
夜心尷尬地搖頭,覺得很不好意思;驀地,他竟蹲去檢視她的腿,教她倒抽好大一口氣。
「我沒怎樣……」她從沒讓任何人這麼近的看自己的腿,何況他看來是那麼卓絕不凡,她不自禁地脹紅了臉,羞得連眉毛都紅了,有種想拔腿就跑的沖動。
「噓,你需要冰敷。」他的手指滑過她腫脹的膝蓋。
不,她什麼都不需要!夜心羞窘地在心里大喊。
「快坐下來,等我一會兒。」他把椅子拎到她身後,按著她的肩要她坐下,隨即走進大廳里。
夜心看著他優雅的背影有點無措,她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怎好意思接受這「大力相助」?而且說來也怪哉,他說的是國語,是這里除了她和老爸以外的東方人,他究竟是誰?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拿了一個小冰袋,她以為他要遞給她,沒想到他竟又蹲,親自為她冰敷。
她屏息,驚詫地瞪著他看。
「怎麼了?你一臉像看到怪獸似的。」他淡淡地笑了,卻深深地震撼著她。
「我……只是覺得你……太好心了。」
「是嗎?」
「你是誰?我該怎麼稱呼你?」夜心心跳得好狂。
「斯祺杰,鑽石公司的負責人,也是舞會的主人,你呢?」
夜心楞了三秒,他難道就是方才那些人提到的斯總裁?她好一會兒才意會到,面前的是何等的大人物。「我叫曲夜心,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女生。」
「你怎麼會來參加我的舞會?」斯祺杰問,輕輕挪動冰袋。
「是鑽石公司的經理招待的。」夜心只知是如此。
「那你一定是個幸運兒。」斯祺杰唇邊噙著笑意,垂下眼簾去看她的膝蓋。
夜心瞅著他專注的神態,心神隱隱被牽動。「是你授權那位經理招待我們的嗎?」
斯祺杰沒有抬頭,口吻魔魅地說︰「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
夜心悄悄心悸,他的語意似乎在暗喻這受邀請的人很特別;而在場的只有她,這句話像似沖著她來,讓她青澀的心一陣蕩漾。
所有的女孩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吧!尤其在他這樣的男子面前。
「我只是個平凡人。」她輕輕呼吸,小心地吐氣,提醒自己可別因他的一句話就忘了自己是誰。
斯祺杰緩緩地抬起頭,帶著笑意的黑眸定定的盯著她。夜心接觸他炯亮的目光,渾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竄流,雙頰好熱。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他看著她白里透紅的小臉說。
「那……你可能是外國住久了,很少看到「同一國」的人吧!」她極力想維持鎮定。
「是嗎?我經常回台灣。」
「台灣……」她喃喃的念著。
「跟你算同一國了吧!」他輕松地說。
她不由得笑了出來,神經不再繃得那麼緊,還向他透露道︰「難怪,剛剛在里頭,我說我來自台灣,那些人還誤以為我是你的親戚。」
「我在台灣只有一個親人。」
她以為他會說是誰,但他並沒說,他轉移了話題。「瞧,消腫了,起來走走看是不是好多了?」
夜心看了自己的膝蓋,真的好了不少,而在她還沒心理準備時,他就放下冰袋,握住她的手,拉起她。
他的手掌好大,完全包覆住她的手,牽起她的勁道溫柔堅定,她覺得自己冰涼的手快融化在他溫溫的手心里,一顆心也被他的和善和迷人的俊逸融化。
他引領著她走路,當她是學步的孩子似的。
「我真的好多了,很感謝你。」她害羞地抽出自己的手。
「這是哪一國的感謝?」他冷不防地攥住她的腰。
夜心驚訝的縮著自己,心慌地問︰「那……你要我說英文嗎?」
「你好可愛。」他盯著她的唇,低沉地笑著。
她雙腿發軟,臉燥熱,無法預知他想做什麼。看著他的臉漸漸靠了過來,她緊張地閉上雙眼,魂不附體地輕顫。他離她好近,近到她清楚地嗅到他十足男性的氣息,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以為他會吻她,而她竟是有點期待!
「不只可愛,味道也好甜。」
他聲音低低的像夜風,拂得她氣息全亂,可是他並沒有吻她。她感覺他熱熱的呼吸不再那麼靠近,睜開雙眼心悸地瞧他,發現他確實是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難道他只是想就近的「聞」她?「這麼近看人很傷眼力的,小心會變斗雞眼喔!」她試圖說點笑話,解救自己被他攪亂的心。
他沒有開口,只是一徑地看著她,目光像在看一個情人,冷不防地他又伸出大手,食指畫過她的額、她的鼻,像撫觸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最後停留在她豐潤的唇上。
她再也開不了口說話,神魂已被他吸走了!
「再見。」他說,放開她,轉身走出院子。
夜心心神震蕩地看著他走離,竟有強烈的失落感,在短短的幾分鐘里她被他深深吸引,對他有了強烈的好感。
但他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啊!是否,這就叫一見鐘情?
她心跳怦然地站在原地,原本平靜的心已為他起了奇妙的波瀾。
斯祺杰走進大廳,神情變得淡漠無情,他沒有加入人群,而是繞到後院,一個完全不對外開放的私人領域中。
一個打扮成妖姬的紅發女子見到他,立刻尾隨著他進後院,見他由西裝外套里掏出一只純銀的煙盒,取了一根煙叼在唇上,她立刻取了打火機為他點上。
「你怎會對那種小女孩有興趣?」紅發女郎是斯祺杰同父異母的妹子,也是他的私人助理,名叫小蜜,負責打點他的私人事務。
「不只對她有興趣,我還要得到她。」斯祺杰臉上的俊朗笑意和溫柔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地獄般的邪肆和幽暗神情。
「嘖嘖,這不是太殘忍了嗎?」小蜜涼涼地問,其實她早就司空見慣。
「女人不全是玩物嗎?」斯祺杰冷笑。
「她還不是女人。」小蜜看慣了他這號詭譎的表情,若是別人早就被他的冷血面目嚇得頭皮發麻了,偏偏就有女人笨得以為他是溫柔善良的,其實她這個大哥絕非善類,有時她覺得自己也挺怕他的,她相信他的體內可能流著外星人的血液。
「我隨時可以「改造」她。」斯祺杰吐出煙霧,唇邊浮上邪魅的笑,深黑的眸高深莫測。
「你真是個惡霸。」小蜜小聲地說。
「知道就好。」斯祺杰睨了她一眼,不茍言笑的樣子怪駭人的。
小蜜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她就算眼看著又有人要成為「犧牲者」也愛莫能助,她的頭路是大哥給的,除了固定的薪水,大哥也會分一點獎金給她,她的本分就是為虎作倀……噢,不不,是替他處理大小事務,包括——挖陷阱,狩獵女人。
但她真搞不懂,他大爺干麼要以捉弄女人為樂?
在她看來,他從不曾真心愛過「到手」的女人,擁有了又輕易拋棄,讓她們傷心欲絕,她真弄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
「哪,這是你要的,我從公司門市顧客檔里追蹤,加以調查後得到的有利資料,曲家在台灣經營電子公司,還有股票上市呢!」小蜜從口袋里取出一張計算機打印的A4紙張,攤開來亮在斯祺杰面前。
「一星期內大量買進曲家的股權,再做空它,讓它慘跌。」斯祺杰瞬了一眼報告,輕淡的語調像在說吃飯穿衣那麼尋常。
「然後呢?」小蜜試探地問。
「那就不是你可以過問的範圍了。」斯祺杰扔了煙蒂,眼中掠過一抹邪笑。
小蜜不敢再問,只要總裁大爺不說,她這個專門跑龍套的也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可心知肚明,那個女孩的下場絕對和其它女人沒兩樣。
「去辦事吧!別在這里閑晃了。」斯祺杰轉身要走。
小蜜一時想起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一個消息。」
「說。」斯祺杰定住腳步,頭也沒回地下令。
「有一個狗仔報導你的韻事,封你當獵艷達人耶。」小蜜透露。
「無聊。」斯祺杰丟下這兩個字,毫不理會地走離,進入大廳。
里頭依舊是衣香鬢影,他取了侍者托盤上的威士忌,啜了一口,輕易地發現曲夜心一個人落單的坐在靠牆邊的沙發上,他的眼瞳焚燒著兩簇極冷之火。
今天她會來此,當然不是偶然,而是他的安排。
他在鑽石公司二樓發現中庭的她,是那麼酷似他的前女友袁秀秀,立刻就有了行動,在弄清楚她是和父親一起旅游後,他傳話要公司經理提出邀約。
方才在花園里,他看清她楚楚動人的神韻,一副天真不經事的模樣,和當初的袁秀秀是那麼像,而那件袁秀秀曾在化妝舞會中穿過的精靈衣服,穿在她身上是多麼合身,幾乎像是為她訂做似的,他不想錯過了她。
袁秀秀是他唯一深愛過,卻又深恨著的女人。三年前他和袁秀秀在咖啡館相遇,她只是個台灣來的窮留學生,在倫敦市區的咖啡館非法打工當侍女,他時常上那家咖啡館,兩人陷入熱戀。他要她結束打工,資助她完成學業,還幫助她在台灣的家人蓋新房,甚至把她接回私人城堡安頓,呵護她猶如至寶,兩人還論及婚嫁。
沒想到有次他出差提早回來,親眼撞見她放浪形骸的和男僕在他的床上胡搞,他親耳听到她對男僕說
「杰是個傻子,很好騙,我用我的身子就可以交換數不清的鈔票。」
霎時他的心被幾萬噸的炸藥炸碎!他萬萬沒想過,他摯愛的女人竟只是騙他。
如果那時他手上有把槍,恐怕她不會活著走出他的屋子!
盡避她哭得可憐求他原諒她的「無心之過」,他卻再也不想再當個傻子,當下將她和男僕驅離。
這些年,他從未走出被欺騙的陰影,他難以再相信女人的忠誠,也恨透了所有和袁秀秀有一丁點神似的女人,他用各種方法狩獵她們,不擇手段地撕開她們的假面目,教她們現出蛇蠍般放蕩的原形,然後將她們甩得遠遠的。
曲夜心,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夜心一掉頭看見斯祺杰就在不遠處,發現他正看她的一剎那,她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找他呢,原來他就在那兒。眼看他朝她走過來了,她情竇初開的心充滿瑰麗的憧憬。
「會不會跳舞?」他柔聲問。
「嗯……會。」她紅著臉說。
他放下酒杯,輕摟著她往舞池走去。
夜心在他懷里隨音樂起舞,這一夜,她沒有如預期中和老爸一起早早告退,而是和他跳了一夜的舞。她相信遇見他,將是旅程中最美好的回憶,一點也不知,這是場危險的愛情狩獵游戲,序幕已經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