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台北。
齊芸芸一身俐落的套裝,心情不錯的到齊氏保險公司,把這一星期來的業績交給頂頭上司,她的老爸。
「表現得不錯,老三,你得再接再厲,將來老爸這位子就交給你了。」齊雲海端坐在負責人辦公桌後,看過女兒遞來的案子,都是上百萬的台約。
齊芸芸揚揚雙肩,笑得好驕傲,那可是她費盡心思,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發揮了游說的長才換來的。
她窩在爸爸的公司上班,混了一年,成績還不差,已經升到主任的職位;而且她這一年來和數不清的男客戶握過手,身懷隱疾的事早就是過去式了,現在的她天天過得悠游自在,根本沒有那些困擾。
原本她想去當導游的,但老爸和老媽急著從她們三個姊妹中培訓出一個未來的保險公司接班人,兩個姊姊對保險業根本毫無興趣,逃的逃,溜的溜,就只剩她這個失業的,老爸看在她秉性良善又口齒伶俐,懂得變通之道,認定她很有當保險員的天分,于是她雀屏中選,成了接班人選。
而她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被動的去考了證照,奇跡似的考取綁,就順利的進爸爸公司上班啦!
「老爸,你說的將來是什麼時候?明天還是後天啊?」她坐到老爸的椅子把手上摟著他的脖子問,一副等不及要篡位的陰笑。
「看你的能力,做咱們這一行,誰接的案子多、做得久,有耐心和毅力就是最後的勝利者。」齊雲海拍拍女兒的手說。「你很適合做這行,但仍需要多磨練。」
「那就是說不是最近就是了。」齊芸芸放開老爸,感嘆他只是有口無心罷了!
「這麼想坐上老板的位子?」齊雲海認真的問。
「威風嘛!」齊芸芸順口說說,逗逗老爸而已,其實她對工作也沒什麼太大的企圖心,老板這位于是可有可無。
「好樣的!」齊雲海以為女兒跟他一樣充滿斗志,暗自在心底給她加分,更以為自己沒有看走眼,芸芸雖然是女兒身,卻絲毫不遜男兒,挺長志氣的。「這樣吧!想威風的話,可以……去試試這個案子。」他略微思索,開了電腦要女兒看過來。
齊芸芸湊過頭去看,電腦里是關于鷹氏貿易要來台設分公司的資訊,「鷹氏」
……感覺,好像在哪里听過……
「老三,你若能接到鷹氏貿易公司的案子,這個位子就是你的了,你瞧,我得到的情報顯示,鷹氏是家跨國貿易企業,將在台灣設分公司,最主要他們自己有海運的貨船和空運的貨機,保險的金額十分可觀。」
「鷹氏的老板是不是姓鷹?」隱約……齊芸芸心底有股攔不住的沖動,她很想知道這個鷹字輩的公司,和她心底那個姓鷹叫斯洛的人,有沒有一點關聯?
「負責人叫鷹斯洛,住歐洲,這幾天他應該已經來到台灣了。」齊雲海人面廣,早有航運界的朋友向他透露了消息。
齊芸芸怔住,真是鷹斯洛的公司……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跟她有過「一吻之緣」的男子,就在三年前在那個難忘的威尼斯面具節,他們用一個吻達成協議,她答應保守秘密,不宣揚他妹妹的罪行……
那個吻讓她陷入對他瘋狂的迷戀,難分難舍,回想起來仍教她心悸到腳趾發顫,那—夜是她人生中最美妙的—個夜,本來,她還以為會跟他來個—夜情說,可惜她腰上的小辦疹們作亂,害得熱情的義式擁吻必須宣告終止,她東抓抓,西抓抓,苦著臉推開了他,浪漫的氣氛徹底被破壞,心底大嘆可惜。
他還語帶關懷的問她︰「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習慣性過敏……沒什麼……」她好尷尬的隱瞞了如同被詛咒般的內情,就怕嚇著他。
綁來他親自送她回旅館,兩人單獨乘著貢多拉小船,他們沒有交談,可是她記得他看著她的眼神,像在說……他不後悔吻她……
上岸後,他陪她步行回聖哲旅館,她和他就在旅館門口道別,她裝灑月兌的揮手,直接進了旅館,心底萬蟻啃蝕,好想回頭再看他一眼,也好想知道他走後可曾回頭看她?
她沒有那麼做,留給了自己一個深深的遺憾,從那一天起,她心底一直都被他佔據,她愛上了迷人的他。
「瞧你失神的,怎麼了?」齊雲海瞧女兒動也不動,拍拍她的面頰。
齊芸芸喘了口氣,轉了轉呆滯的眼珠子,很正經八百的望向老爸。「我……是在想戰略啦!想著要怎麼拿下這個案子。」
齊雲海真想抱著女兒給她一個親親,她比他想像得更有干勁,但他也不得不告訴她這初生之犢,還有許多厲害的對手存在……「老實說,女兒,這沒那麼容易,勢必會有很多比我們更有規模的保險公司等著接他的保單,而且我們公司也有很多頂尖的業務員已經在注意這個案子了。」
「哦……有那麼難嗎?」齊芸芸潛意識里不這麼認為,她有種預感,只要再見到鷹斯洛本人,保險約一定可以簽成,他至少會賣她一個情面吧!當年她都以一個吻就跟他和解了……
但是,拿到保單對她而言根本是「順便」,最重要的是,她好想見他……他讓她心動,讓她向往,好多次她沖動的想再去一次威尼斯,替自己制造機會去接近他,可她一直沒工作,也不好意思讓父母再付旅費。
她就一直讓鷹斯洛存在心底,讓他像一個不真實卻又美好的夢,光是回想著他,她的生命就仿佛變得無限精彩……
齊雲海見女兒又一副失神樣,拍拍她的肩,安撫的說︰「你看起來挺認真要拿到這份保單的,很好,但仍是要量力而為,沒拿到我們也沒啥損失。」
齊芸芸提氣,干勁十足的也拍拍老爸的肩。「你等著看吧!我就把保單弄回來給你,叫清潔工先把你的位子擦得雪亮加打蠟,等我回來坐。」她夸下海口。
「這麼有把握,那你就去試試隕!」齊雲海大笑,十分看好女兒,但鷹氏貿易是間超級大公司,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他告訴她這個訊息的目的,主要是希望她多去闖闖吸取經驗,對她多有助益。
「是。」齊芸芸列印下老爸電腦里的資料,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去研究。
在她這個辦公的區域,同事們都有自己的辦公桌和專線電話,為了客戶,為了獎金,彼此間也常明爭暗斗,唯有她不同,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打發時間,反正總有一天她會當上老板。
但今天不一樣了,她積極的想為自己而努力,她想見到鷹斯洛,看看他是否還記得她?他們之間可有「續集」的可能?
誰可以告訴她,他現在人在哪里啊?他住哪家飯店?
她正好打著談保險合約冠冕堂皇的旗號,一點也不失禮的去拜訪他。
她坐到倚子上,拿著筆桿敲自己的腦袋,靈敏的思緒馬上整理、過濾,有個可靠的「線民」出現在她腦子里……不就是她親愛的二姊?二姊在五星級豪悅大飯店的義大利餐廳當廚師,以她的人脈說不定可以聯絡其他飯店的朋友,搜集到鷹斯洛的情報……
她看看手表,時間也差不多快中午了,不如她就到二姊的飯店餐廳自己走一趟拜托她,順便飽餐一頓。
她背起皮包說走就走,邊走還不忘打手機先連絡二姊︰「姊,幫我個忙,我要找一個叫鷹斯洛的人,從威尼斯來的……還有幫我弄張員工的優侍卡,我現在就去你那兒吃飯,可以打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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襖悅大飯店,義大利餐廳。
齊芸芸人才到,二姊齊珊珊就傳簡訊給她。「你要的優侍卡我放在餐廳櫃台,你找櫃姐要就成了,我人在廚房忙得團團轉,那個新來的大廚像混幫派的,很不好惹,又愛吼人,我不能走開,鷹斯洛這號人物我會替你留意的,我有些學姊、學妹在別的飯店,有消息回家再告訴你……」
齊芸芸很開心二姊要幫她,雖然二姊平常做事慢吞吞,說話侵吞吞,但這會兒可是很明快的給了她答案,實在太好了。
她照她的指示先到櫃台領優待卡,再到餐廳喂飽肚子,趁著吃飯,她得再研究研究鷹斯洛的公司,若真有「逮」到他的機會,談話才會有交集。
服務生帶領她到了一個單人座,點了藍帶豬排炖女乃飯、餐前飲料,南瓜濃湯……
等著餐點送上的半個鐘頭內,她已詳閱了鷹氏的資料,除了全球都有貿易公司,包括海運的貨船和空運的貨機都是鷹氏自家擁有,果真是很有實力的大公司,保險費將會很可觀。
服務生送來了餐點,她小心的把資料挪到桌子旁的安全地帶,以免弄髒,反正事到如今,就是先填飽肚子,耐著性子等好消息出現了。
一一解決了所有的食物,茶足飯飽後她端起飲料喝,邊看著鷹氏的空運地圖,耳邊居然听見有人說拉丁語,聲音不大,音質低沉,渾厚有力,屬于男性……漫不經心的側過頭去看,怔了三秒,火速低下頭,眨眨眼……她看見了!
是鷹斯洛!他就在她身旁最近的那個位置,正在點餐……
真是太巧了,若是第一次在威尼斯相遇算是巧合,那第二次再相遇就是天作之合了!她高興得心都快爆炸了,屏息再悄悄看他一眼,他一如三年前那個夜,那麼帥,那麼有魅力,任何男子跟他一比都黯然失色……
她收回目光,頻頻深呼吸,俏皮的想了個好點子,想用自然一點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她的手指住桌上的湯匙挪動,輕輕一撥讓它落地,發出「叮叮」的清脆響聲,她竊笑,這下他一定也發現她的存在了吧!抬起臊紅的臉朝他望去……
她的笑僵住,他沒有發現她,他正別過臉去,抬頭看著一個美麗的女人,那女人神情自若,巧笑倩兮,眼波迷人,以很流利的拉丁語跟他交談……
齊芸芸吃了一驚,她認得那個女人,她叫湯芳郁,是一家保險同業的頂尖業務員,傳聞中為了保險約總是不擇手段,很會利用自己美麗的外表,很多業主都拜倒在她的美色下跟她簽約,如今看到她本人,果然名不虛傳,是個長發飄逸、氣質超凡的自信熟女。
這下她沒指望了,瞧鷹斯洛盯著湯芳郁不放,久久都沒有轉過身來,一來一往談得投機,她有預感,這次自己是要嘗敗績了,這女的肯定是她的勁敵,說不定會為了保險約,趁月黑風高迷惑鷹斯洛……
齊芸芸的心好苦,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愛的人被搶走,她的心好痛!
若是拿不到合約也就算了,不要老爸的老板位子也沒關系,可她想要鷹斯洛……
哎!她又憑什麼說要就要?他不是一顆糖,他是個出色的男人,這世上不只她一人覬覦他的「美色」……
敝她自己這些年都活在威尼斯那場夢里,直到此刻才幡然驚醒,她從沒掂掂自己究竟有幾兩重,說不定他早不記得她這個有習慣性過敏的女子……畢竟一個夜太短促。
齊芸芸嚴重感到挫折,雙眼暗淡無光的往戶外看去,再沒有勇氣去使什麼掉湯匙的小伎倆,光是听著湯芳郁不斷用他熟悉的拉丁語跟他交談,她氣就泄光了,連上前去插話都不敢。
卒仔……小卒仔!她暗暗啐著自己。
哎!早知道就去補習,學拉丁語,來個捷足先登。
哎!大勢已去了……檢討又有何用?
她頻頻在心底哎呀哎的嘆息,所有對鷹斯洛的妄想全在瞬間被無情的摧毀……
此時,桌上的手機震動了,發出喀喀喀聲,沿著桌子亂轉,她用手撐著頭,也擋住棒壁桌的兩人,懶懶的瞧一眼號碼,是二姊打來的,有氣無力的先拾起湯匙,再听手機,無精打采的問︰「二姊你找我?」
「妹,我剛剛有空檔,就先幫你問了……通常我們飯店是不能透露房客名單的……但是我在櫃台的那個朋友私底下透露了……有個叫鷹斯洛的富商,就住在我們飯店的總統套房……今天晚上他要在套房舉辦晚會宴客,需要一個廚子上樓去烹飪,我們……新來的大廚派我上樓去當廚子耶……我不知道你找的鷹斯洛是不是就是這一位呢?」二姊口吻溫婉,語調緩慢的把重點帶到。
齊芸芸無神的雙眼漸漸睜大了,了無生氣的小臉也緩緩恢復紅潤,她在二姊的話里找到了一線生機,原來鷹斯洛就住在這里,那她說不定不是全然沒有機會,她可以趁著月黑風高向他「下手」……
「姊,你真是我的活菩薩,噢……呵呵……呵呵呵……」她忍著不斷從喉頭冒出來的笑聲。
「可別告訴任何人……說是我向你透露的哦!」
「知道,知道。」
「你找這個人做什麼……他是你的客戶嗎?」二姊好奇的問。
「算是……未來的客戶啦!」齊芸芸憋著笑的小臉紅通通的,也不知自己在樂個什麼勁兒。
「哦!懊吧!那……我去忙了……」二姊也很開心自己能幫上忙,畢竟小妹是因為她和大姊都不去老爸的保險公司上班才自我犧牲的。
「不下,二姊,等一下,我還有個忙要請你幫咧!」齊芸芸喚住二姊,古靈精怪的腦袋又有了個計劃。
「你說……反正我現在忙完了。」二姊說。
「打個商量,今晚你去當鷹斯洛的廚子時,讓我也上樓去充當你的副手好不好?」這就是她的計劃,混進他的房里。
「這……怎麼可以?」二姊惶恐,不知小妹為何要求她這麼離譜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爸的保險公司快不行了,我一定要簽到一筆大合約才能挽救公司……」齊芸芸搗著嘴阻止自己笑出來,這幾可亂真的理由,一定可以瞞過耿直的二姊,「你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幫這個忙的人了,我給你拜托啦!」
齊家二姊果真信了她︰「怎麼會這樣……可是……萬一被我的頂頭上司知道……可怎麼辦?他凶巴巴的……知道的話一定不會饒過我……」
「不然充當服務生也行。」冒充什麼身分混進去不重要,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她想證實……他可還記得她?
「服務生……應該是可行……但……若被人發現怎麼辦?」二姊擔心著。
「二姊,有人自願當服務生還會被懷疑嗎?絕不會有人發現的啦!幫我弄一套服務生的衣服來,我保證演得很像。」齊芸芸還掛保證。
「那……好吧!我就只好……到洗衣房領干淨的廚師服……順便幫你去……偷一件來了……但是得記住,那是要還回去的。」齊家二姊充滿無奈的答應了。
「安啦……」她才不會A服務生的制服。
「還有……那個……到時如果有別的服務生問起……你就說……你是新來的……服務生流動性大……這麼說……應該是可行的……」二姊動作慢,思維倒是清楚。
「好啊懊啊,二姊真是蕙質蘭心,聰明絕頂。」齊芸芸夸了二姊一番。
敲定終極計劃後,齊芸芸一直留在餐廳里,她望著戶外,耳朵可沒閑著,悄悄的听隔壁桌的談話,偶爾他們也用國語交談,她听出他們果然是在談保險的事,但她不願離開,她想留在這里,就算是听他的聲音,她內心都有種無與倫比的滿足感……直到他們付錢離開,她還留在原處,默默回首,瞥著他用過的餐具、留有他溫度的座椅,他的氣息彷佛還在她周圍縈繞……
哎……她陷得好深好深了!
不過她並不是沒原則,如果他已忘了她,她會悄然隱退,忘了他,忘了威尼斯,還有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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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總統套房,鷹斯洛和台灣的朋友們輕松聚會,每個人圍著餐廳的長桌而坐,有家室的朋友帶來了妻子和小阿,孩子們坐不住,全玩在一起,在客廳跑來跑去,氣氛十分熱絡。
但他今晚並沒有專心的和朋友們吃飯聊天,他注意到有個年輕的女服務生,那輕盈且窈窕的身影,很像他吻過的一個可愛女孩……
她服務的區域就在長桌的另一端,她不停的上菜、收盤子,並沒有正面朝向他的時候,害得他老是無法確定她是否就是他心底所想的人。
已經三年了,他記得之前她說她二十四歲,那麼現在她該有二十七歲了,不過他有把握,只要能近距離看個清楚,他便能知道是不是她了。
他對她難以忘懷,自從那一吻後,他因失去未婚妻而禁錮的心門完全被她敲開了,他的心像是從烏雲里鑽出的一架飛機,重新找回往昔自由的晴空,連呼吸都變得清新。
她美妙的滋味喚醒了在他心頭沉睡已久的對愛的渴望,改變了他的想法,他不再沉淪于傷痛,而想積極樂觀的去經營人生,去世的未婚妻他仍放在心底重要的位置,但他不排斥愛情的再度降臨。
他曾試著再和別的女往,懷抱著希望,想在她們身上找到一份甜蜜和撼動……可他失敗了。
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像那個叫齊芸芸的女孩,同時具有嫵媚和甜美的力量,強烈的牽引著他的心走出陰霾;沒有人像她有動人的靈秀黑眸,晶燦的波光中盛著詩意的情感,她的吻青澀卻熱情,引爆了他對愛情的渴望,震懾了他……
他默默期待她再出現在威尼斯,每年的面具節他都到聖馬可廣場,到她曾下榻的聖哲旅館附近,企圖在人群中發現她,最後希望總是落空,很遺憾沒有留下她的地址,否則他人在台灣,一定可以找到她……
一小時後,晚餐終于結束了,所有人都移到客廳去小聚,鷹斯洛仍坐在位子上,觀賞那名女眼務生忙碌的身影,他發現,她老是回避他的目光,她應該可以感覺到,他盯著她看很久了……
他從皮夾里拿了小費,先給了在他身畔的服務生,再起身走向她,雖然這種「搭訕」手法有點老套,但他不得不這麼做,這是接近她的正當理由,他必須看清楚她,就算換來失望一場,他也不罷手……
「辛苦你了。」他把小費遞上。
齊芸芸瞪著他修長的手指,不敢輕易抬眼瞧他,完全已經變卒仔,只任著心跳加速……其實打從她進來演服務生時就有種錯覺,老感到他的眼神不時飄向她,她卻是離他愈近,愈是膽怯,好怕正眼和他交會時,看見他的眼神其實是陌生、遙遠的。
「謝嘍!」她抹抹手,接過小費塞到圍裙的口袋里,轉過身把手上的盤子收到餐車上。
鷹斯洛不死心繞到她面前,輕聲問︰「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齊芸芸呼吸緊促,再也沒法逃避了,他就站在餐車前低頭瞥她;她情怯又心慌,緩緩舒展快僵硬的脖子,抬起頭和他四目交接。
「好像嗎?」她幽幽的說,眼眶紅潤,心是感動的,他的目光溫暖如朝陽,笑意深邃有情。
鷹斯洛已無法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她正是他要找的女孩,這令他欣喜若狂。「你叫齊芸芸,今年應該二十七歲了吧!」
齊芸芸心海波動,如果她可以不必再演服務生,她真想哭一場,她竟是在他記憶里留有一席之地的人,而她都忘了當年借用大姊的年紀這回事了,其實她今年芳齡才二十一呢!
「你記性不錯,我是很老了。」既然借了,就再借一次,反正年齡並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你真記得我啊?」
听起來,你也記得我。」鷹斯洛沉聲問,笑痕更深。
「你花名黑伯爵,很特別啊!」齊芸芸硬是不說他本身才足令她牽腸掛肚的因素。
鷹斯洛並不信她只記得這些,她暈紅的小臉正如那夜一般動人,透露了她也記得那個烙印般灼熱的吻。「你在這個飯店服務?」
齊芸芸沒空思前顧後,一時也無法向他說明自己為何要來當臨時演員,俏皮的說︰「你多多來捧場啊!」
「我還會見到你嗎?」他可不再輕易放過她。
她感覺自己身子隱隱的顫動。「你還想見到我?」
「可不,你幾點下班?」
「收拾好就可以下班了。」
「晚上有空嗎?」
有空有空,她所有的時間都可以免費贈送給他;可是如同第—次在運河跟他相遇時一樣,她仍不好意思說得太直接,這次,她含蓄的點頭。
「我們……可以一起喝杯茶嗎?」他提出邀約。
「是要喝烏龍、翠玉,還是冠軍青茶?」她隨口說了一串茶名。
他注視著她逗人的神韻;她聳起肩,就是攔不住自己愛胡說的小嘴,兩人看著對方,魔力般的笑彈在兩人間引爆,他們同時笑開了。
暢快歡笑後,他推開阻隔著的餐車,展開雙臂,要給她一個超級熱烈的義式擁抱,她也管不了還有「同事」在場,窩進他的懷抱中,笑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