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一個慈善義賣晚宴中,出現了一位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美女,她擁有一襲長及腰的潤澤秀發,臉孔猶如天使般晶瑩剔透,舉止像逃陟般優雅,她的雙腿修長,身材玲瓏有致,一席銀白色的露肩小禮服襯托出她閃閃動人的氣質。
她從未出現在上流社交圈,于是引來人們的好奇與猜測。
「那是誰家的千金?」
「真是令人眼前為之一亮。」
「她的眼楮好美。」
「可是她看起來好冷艷,不知她願不願意接受我的邀舞。」一群紳士都躍躍欲試的迎向她。
「小姐有幸邀女乃跳支舞嗎?」
顏沁冷冷地點頭,清亮的水眸中隱藏著淡淡的無奈。
今晚是驗收成績的期限,母親大人特地安排她出席這場為蓋育幼院而舉辦的慈善義賣晚宴,還派了瑪麗安來監視她。
這一個月她過著「非人」的日子,天天得頭頂著書本學淑女走路,密集式的練舞、彈琴、吹笛子……真是折騰人!
待會兒她還得上台去「義賣」她所演奏的鋼琴曲子,母親還規定她得留電話給她感覺不錯的男士,在三天後必須有人來電約她出游,這樣才能算滿分。
老實說,這些男人在她的「感覺中」都很模糊,什麼叫「感覺不錯」她實在搞不懂!
「你在看什麼?」艾蓮陪著歐諾斯出席,她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跋,顯得興高采烈。
歐諾斯沒有回答,心不在焉的一笑,那笑意染暈在那雙迷人的紫眸中。
方才他還以為自己錯看了,但仔細地打量舞池中的絕世美女,竟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晚宴過後的一個小時,義賣會接著登場,這時顏沁找了一個靠近看台的圓桌坐下來,她一坐下來一群男士也跟著坐到她身邊,有人幫她拿飲料、端點心,一切只為了親近她。
義賣會進行到中場,主持人宣布
「本次的義賣承蒙顏校長千金顏沁小姐的熱心參與,接下來她將演奏貝多芬的世界名曲「給愛麗絲」當作義賣標的物,請在她演奏之後,開出您想樂捐的金額。」
顏沁大方的上台,一點也不怯場,她突然想到一個惡作劇的歪主意,她接過主持人手中的麥克風。「出價最高的人還可得到一個吻。」她大方的「贈品」提議,換來全場熱烈的掌聲。
其實這只是她反撲性的舉動,她想試試看這樣做會不會讓母後大人生氣。
她走到三角鋼琴前,坐下來開始彈奏,她彈得還算勉強可以,雖然中間漏了些拍子,但好像也沒人真的听懂。
一曲終了後掌聲如雷貫耳,顏沁起身致意,像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似的,其實她的心仍猶如一匹月兌的野馬。
「請出價」主持人熱烈的登高一呼。
「五萬。」
「十萬。」台下的叫價聲竟是前所未有的踴躍狀況。
「二十萬。」
顏沁心底暗笑,那些叫價的家伙難道音樂素養和她一樣差,都沒听出她的琴藝差強人意,若是加上她的吻,二十萬也太貴了點!因為她只打算吻在臉頰。
她听著一路狂 的叫價聲,覺得這些人也未免太有愛心了。
「五十萬。」
瘋了,瘋了……五十萬可以買一輛車了顏沁樂得在那里冷眼旁觀。
「七十萬。」
「一百萬。」
「三百萬。」
「一千萬美金。」
所有熱絡的喊價聲,在這一千萬美金喊出後終于完全靜止下來。
「還……還有沒有……比……比一千萬美金更高的價錢?」主持人興奮得有些結巴了。
台下無人作聲,倒是全場的來賓都好奇地張望那位喊出一千萬美金的「善心人士」。
顏沁一下子還會意不過來一千萬美金的「質量」,她伸出十根手指,開始低頭盤算痹乖,是三億多台幣!足以蓋好整座育幼院了。
她一首曲子可以賣三億多台幣,這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
台下激起一片掌聲,主持人走下講台去訪問那位「慈善家」,顏沁從琴椅上起身,很好奇究竟是誰這麼慷慨。
她的目光隨著主持人的腳步游移,梭巡著看台下黑鴉鴉的人頭,最後她好奇的雙眼突然被一陣怪光射中!
不會吧!主持人怎會停在歐諾斯的身旁?他又怎會出現在這里?
莫非真是冤家路窄?!
瞧他西裝筆挺像個名流仕紳,不過她不相信他會有這麼大一顆愛心!
「謝謝聯邦財團歐諾斯總裁的慷慨解囊。」主持人及育幼院院長都出面向他致謝。「請上台接受顏小姐的一吻。」
鋇了壞了……為什麼是他!為什麼?
她不要親吻他,死也不要!顏沁萬般的後悔,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
「不,不用了。」歐諾斯低沈磁性的嗓音透過麥克風傳遍全場,他的中文似乎進步了,話說得字正腔圓。
顏沁神情一震,他居然說不要!
她該為此開心,但奇怪的是她卻有種被當眾拒絕的尷尬,她覺得這滋味很難受,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付這樣的場面。
她遙望著他,他也正看著她,魔鬼般的眸子有些深邃,有些漫不經心,還有些……嘲弄!
顏沁忽然間頓悟了,她知道他的目的,她完全知道了,他用三億元買下她彈的曲子,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做了件善事,其實暗地里他是在嘲笑她。
噢!真是假仁假義,亂沒道德的惡棍!
顏沁斂眉思索,心底深深的受傷了。她刻意仍十分優雅的微笑向觀眾們致意,從容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之後,她坐如針氈心神不寧,一直到義賣會結束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度過的。
「顏小姐,這是我的名片,我可以要女乃的電話嗎?明天請女乃吃飯。」
「我也是。」許多的愛慕者紛紛提出要求。
顏沁胡亂的收下許多名片,留了自己的電話給他們。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司機已把車開來了。」瑪麗安適時的提醒,顏沁發現會場上的人幾乎已散盡,那個姓歐諾斯的惡棍也不見蹤影。
她緩步離去,會場外人煙已稀,她正要打開車門離去之際,不經意的注意到對面街道有輛眼熟的黑色賓士車,就在她發現那輛車的同時,也清楚的看見車內正在擁吻的一男一女。
她立刻別開頭去,臉頓脹得火紅,一顆心似被浪潮給席卷過,顯得紛亂躁動!這家伙未免也太會嘲諷人了!
瑪麗安順著顏沁的視線看到對街的車內。「哇!小姐,女乃男朋友好奇怪,剛剛拒絕女乃的吻,現在卻抱著別的女人吻?!」
瑪麗安的話像燒開的滾水,燙著了顏沁的心。「他不是我男朋友。」顏沁一甩頭,矛盾且憤怒的鑽進車里。
「你真是個君子,只捐錢卻不要那位美麗的小姐吻你。」艾蓮愛慕的親吻歐諾斯。
「是嗎?」歐諾斯玩味的笑了笑,坐正身子發動引擎把車駛進跑道。
「既然不是為了那個吻,你為什麼要出這麼高的錢買她那首五音不全的曲子呢?」艾蓮很想知道。
「女乃認為呢?」歐諾斯不經心地問。
「為了抵稅嘍!」艾蓮說了一個十分聰明的答案。
歐諾斯揚揚眉,瞥了艾蓮一眼。
「我猜中了對不對?」艾蓮甜膩的撒嬌。
歐諾斯笑而不答,迷死人的俊臉看上去是那麼要命的酷。
其實真正的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她誘人的吻落在別人臉上,但他也不能接受她的吻,因為她一定是不情願的。
今晚確是個驚艷的夜,他沒想過她可以狂妄地像一陣雨,卻也可以飄逸得像首詩,她真是個令人超乎想像的女孩。
莫非他已對她產生了興趣?
他的唇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棒天一早,顏公館的邀約電話就不曾間斷。
「沁兒的愛慕者不少。」姥姥幫著古月心過濾電話,顏沁本人則因失眠而賴在床上。
「女乃成功了,媳婦兒,咱們的沁兒真的成了一位淑女。」姥姥贊許古月心。
迸月心昨晚在听了瑪麗安的報告後就感到十分欣慰,今天又有姥姥的肯定,她都忍不住要喜極而泣了。「媽,幸好有女乃和豪男的支持。」
「乖媳婦兒,別急著哭,女乃還沒替沁兒挑一個出色的男朋友呢,都二十一歲了,身邊沒有護花使者怎麼成。」姥姥翻著桌上堆積成塔的名片。
「我會繼續努力的,媽」古月心秉持著望女成鳳的心情宣示。
「加油。」姥姥拍著古月心的肩呼口號。
此時瑪麗安揮舞著旗幟進場來助陣。「太太,有人送來一張邀請函給小姐。」瑪麗安奉上一張由專人送來的請柬。
迸月心拆閱。「今晚共賞音樂會,地點國家音樂廳,聯邦財團總裁歐諾斯敬邀。」
「什麼鬼音樂會!」顏沁身著粉紅色的春季套裝,打扮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鮑主,在「母後」的目送下出了宮門。
其實她根本也沒問媽媽是誰邀她去听音樂會,她答應赴約是打算等司機送她到目的地,她立刻蹺頭,她想去球場打球,今天瑪麗安也沒跟來當眼線,她月兌逃成功的機會很大。
「小姐,音樂廳到了。」司機竟把車子駛進停車場里,還將車子熄火。
「你不回去嗎?」顏沁心底有個不祥的預感。
「小姐,太太要我陪女乃走進正門,歐先生會帶著白玫瑰在那兒與女乃會合。」司機十分盡責。
她一點也沒想到她的「母後大人」居然還有這一招!「哦!」顏沁這時才發現和她約會的人姓歐,歐這個字已然是她心中的大忌,心想只要是姓歐的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阿,自己過去就成了。」顏沁只好硬「ㄠ」。
「不成,小姐,女乃這樣我很難交差,請吧!」司機一板一眼地說。
眼看「ㄠ」不過司機,顏沁只好先應付他,打算見機行事。
大門到了,顏沁很容易的發現階梯上有個英俊得不可思議的身影,他身著深色西裝,手中還有一束白玫瑰
懊巧不巧這個人的姓氏里也有個歐字,而且還是她頭號的仇人。
顏沁裝作沒瞧見歐諾斯,東張西望的找著現場憊有沒有其他人手上拿著白玫瑰
而很不幸的,她沒找到。
「Hi!」歐諾斯走下台階,朝打扮絕美的顏沁走了過來。
他在對誰說「Hi」?顏沁左顧右盼了下,發現她的身旁只有司機,連個路人都沒有!
隨著歐諾斯腳步的接近,顏沁的一顆心就像快滾沸似的。
當歐諾斯站定在她面前送出手中的白玫瑰時,她簡直就要歇斯底里,她眯起眼瞧他,完全弄不懂為什麼和她約會的人竟會是他!
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機率簡直是萬分之零點零零一!
突然間她看見建築物上「國家音樂廳」這幾個大字,她倒抽了一口氣,心頭像被岩漿燙著了似的。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這是一個最終極的嘲諷啊!
他故意邀請她听這場音樂會,是要她知道她的琴彈得究竟有多麼難以入耳。
他究竟要羞辱她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她好生氣,好生氣!
此刻司機眼見大功告成,微笑地功成身退。
「你太可惡了!」顏沁迫不及待地當場開炮,炮聲隆隆,無視于他手中飄著幽香的花朵。
歐諾斯可以感受她激烈的情緒。「怎麼個可惡法?」
「你簡直是個撒旦惡劣的撒旦!」顏沁恨不得咬人似的大叫。
「是嗎?」歐諾斯淡淡的一笑,收回送花的手。
「是的,而且你陰魂不散,令人眼見討厭,聞之色變,吃飯都難以下咽!」
歐諾斯眯起眼瞥她。「我不懂女乃的意思。」
顏沁無奈至極地翻了個白眼這世界上最氣人的事,莫過于罵人人家卻听不懂了。
噢!難道在他面前她就得永遠顯得那麼矬、那麼無能、那麼失敗?「我警告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她不想對牛彈琴,撂下話旋即離去。
「女乃要去哪兒?」歐諾斯很快的拉住她,不料顏沁匆促之間,腳底的高跟鞋一打滑,險些跌跤。
「放開我,笨蛋!」這無疑使顏沁更是怒發沖冠。
「對不起。」歐諾斯輕輕松開手。
「哼,你的中國話還真是進步神速啊,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了!」顏沁嘲諷他終于學會道歉。
「謝謝女乃的贊美。」
她那里是贊美他,真是多說無益。「哼!」顏沁甩頭就走。
「女乃究竟要去哪兒呢?」歐諾斯追上她。「女乃不想听音樂會嗎?」
「鬼才听。」顏沁將手提包甩到肩頭上,模樣十分不羈。
「女乃的外表原來是騙人的。」歐諾斯嗤笑一聲。
「是又如何?」顏沁不耐地回嘴。
歐諾斯不表任何意見,只是淡然一笑。「如果女乃不想听音樂那我送女乃回家吧」
「不必,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別再來嘲笑我了!」顏沁不領他的情。
「我什麼時候嘲笑過女乃?」
「從你出現到現在一直都是。」
「喔!有這回事嗎?」
「你別在那里假惺惺了。」
「猩猩?」
顏沁生氣他又在那里搞不清狀況了。「你別在那里指「鹿」為馬!」
「Zoo?女乃所說的是說動物園里的猩猩?」
正在氣頭上的顏沁突然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停下腳步無法遏止的大笑,笑到瘋狂的捶打身側的圍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歐諾斯疑惑的瞥著顏沁,等著她笑夠才問她。「有那麼好笑嗎?」
顏沁猛點頭,揮去眼角的淚,突然感到心胸開闊了不少。「簡直是笑死人了。」
「好吧!我請問女乃,現在女乃到底想去哪里?」
「我要去打球。」經過這一場大笑顏沁頓時失去戒心。
「我陪女乃去。」
「不、不、不,你離我遠一點。」顏沁朝他揮手,逕自往街道上走去,在路上攔計程車。
豹燈初上的街頭,計程車不是載客,就是急著回去交班。事與願違令顏沁心浮氣躁地嘟起嘴。
突然一個柔和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送女乃吧。」
顏沁固執地搖頭。
「這時候女乃招不到車的。」
顏沁懷疑的回視歐諾斯,心想這個老外來台灣沒多久,對台北的本土文化倒還有點認知。
「請吧,我的車在停車場里。」歐諾斯十分紳士的邀請。
「不,我絕不再給你嘲笑我的機會。」顏沁堅持自己的意念。
「我不知道女乃為什麼這麼說,但我確實沒有。」歐諾斯無辜地聳肩。
「才怪。」
「真的。」歐諾斯英俊的臉上是不苟言笑的認真。
「那我問你,昨天我彈的那首爛曲子值得你開那麼高的價錢嗎?」顏沁隨意舉出一個例子來盤問。
「物超所值不是嗎?」而且還有「贈品」,歐諾斯魔魅的眼中藏著笑意。
「什麼意思?」顏沁惱羞成怒得臉紅脖子粗。
歐諾斯乾咳一聲,轉而簡單的說明「一部分」的理由。「可以助人又可以讓我的公司抵稅,一舉數得不是嗎?」
「哦!」顏沁不得不就此煞住,因為這似乎是個很合理的解釋。
但若依他所言推敲,今天他的邀請就不是要嘲弄她嘍?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得一筆勾銷了?
可是她糾結的心思一下子還沒辦法撥雲見日。
歐諾斯瞥著陷入沈思的顏沁。「女乃想打球那我們一起去吧!」
「是啊,我想去球場,好久沒打球了。」顏沁眼睫低垂訥訥地說著,她弄不懂是否要相信他,但也許她弄不懂的是他究竟是個君子還是個小人?
「走吧。」歐諾斯低聲催促。
「其實我沒有球……」顏沁躊躇不前。
「我們可以去買一個。」歐諾斯不認為這是什麼難題。
「可是我不能帶回去。」顏沁有些傷神。
「為什麼?」
「說來話長。」她想拒絕他的「好意」,但在她抬起眼瞥向他那雙紫藍色的惑人眼眸時,頑強的意志竟緩緩地凋零了。
「說給我听吧,說不定我的中文會更進步些。」歐諾斯專注地盯著顏沁。
顏沁感覺自己像是一艘在宇宙漫游的太空船,被帶有強力磁場的黑洞吸引而迷失,她竟然緩緩伸手給他,隨他而去。
開心的玩了一夜的球,回到家里,顏沁的心情大好,歐諾斯先是陪她去買球、球衣、球鞋,買好了裝備,他帶她去陽明山上,他公司旗下的高級俱樂部,那里有球場、游泳池,許多運動設施。
而她沒想到這個歐諾斯還是個籃球高手,長射投籃又準又快,灌籃的技巧也挺高超,最後她把「裝備」全寄放在他的車上,還約好明天一起去鐵師父那兒練劍道。
她邊洗澡邊哼歌,今晚真是她這個月以來最輕松自在的時光了。
「看來沁兒約會挺順利的。」姥姥和古月心躲在顏沁房門外窺伺。
「那位歐先生送她回來時兩人看來很愉快,他明晚還要親自來接她喝咖啡呢。」古月心笑道。
「那年輕人很不錯,對老人家也很有禮貌,女乃真的很行啊,媳婦兒。」姥姥十分開懷,婆媳兩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