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郝如意並不如聞顯達所想的,從此避不見面;相反的,才不到幾天的時間,她的人便再次出現在龍鱗企業。
一踏入龍鱗企業的大門,進人眼中的自然是那熱心過頭的櫃台小姐——陳金珠。
看到她,郝如意很自然地扯出一抹真摯的笑開口問︰「哈-!金珠美人,好幾天沒見了,你想不想可愛的如意啊?」
「如意,你來了。」太好了!看到她,陳金珠高興得眉開眼笑,當然這其中的原因絕對不單單只是因為兩人之間的情誼,最重要的還是總經理的關系。
這幾天,整個龍鱗企業就像台風過境一般,陷入強大的暴風圈,整個公司的氣氛簡直是糟透了!
大伙兒做起事來,無不小心翼翼,就怕一個萬一成為總經理無明火下的犧牲者,那才真叫冤呢!
當然,總經理這突如其來的怒焰,真正的原因大伙兒並不曉得,惟一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她這位小小的櫃台小姐而已。
就因了解事情的真相,她每天開始誠心地禱告,就希望郝如意這美麗的女人能趕緊出現。
唯有她,能解救全公司同事免于水深火熱的痛苦。
「金珠美人,看到我你當真這麼高興嗎?」看她高興,郝如意也跟著一起高興。說實在的,能交到這樣熱心的朋友,還真是她的福氣呢!
「高興!我高興得都快流眼淚了,不過……」話說到此,陳金珠故意擺出一臉的神秘,還不忘先小心翼翼地四處觀望,直到確定身邊無人竊听偷窺,才開口道︰「最高興的絕對不是我,而是……」她的縴指往上一比,這樣的姿勢不用開口,她相信郝如意應該能心領神會才是。
一看到她比的手勢,郝如意心知她所說的是誰;想到那個人,她一張俏臉添了抹不自在的神色,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不要提他,好嗎?」一提起他.她就心煩,很難不想起那一夜他們所發生的爭執與沖突。
說實話,本來她已經堅決地發誓,這輩子永遠也不再見聞顯達這根爛蘿卜,就算她老媽親自出面逼她,也無路用啦!
若非……
哎呀!總之她今天肯來見他,可是經過好幾天的心理煎熬,才下定決心前來;這一切就為了她那最終的目的——她的心願。
為了完成她的心願,她才會勉強自己再來見他。
「你們吵架了,是不是?」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問,單單看郝如意的臉色,也知道答案無誤。
「沒有。」郝如意否認得太過急切,這一來更讓人容易看穿她的謊言,只是她自己沒想到這一層。「我干嗎跟他吵?他可是個非常偉大的人物,我郝如意跟他相比,又算哪根蔥?跟他吵?哈!吧脆拿把刀往我自己的脖子上抹,還比較快些。」
憊說呢!卑說這麼刻薄,態度又那麼明顯,還想說謊騙人,真是的!
「雖然我常說女人不是弱者,絕不容男人隨便欺侮糟蹋。但是,有時適時地裝柔弱、扮可憐,姿態別擺得太高,氣勢別那麼強硬,說不定會收到更好的效果。」這可是至理名言,不過不是陳金珠自己的經歷就是,全是她從身旁的朋友以及親人那兒收集到的感想。
「是嗎?」這點郝如意可不敢認同,只是嘴巴不說。「算了!我都已經來了,還是去見他一面好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面對早了事,逃避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才是她郝如意奉為圭臬的真理。
一听郝如意肯去見他們總經理,陳金珠當真感謝四方神佛的保佑,這下子大家可以有好日子過了。
「好、好,你趕快上去……對了!最好是馬上上去。」
瞧她趕得那麼急,郝如意還真差點忍俊不住。「知道啦!陳大媽。」唉!這個金珠啊,還真是雞婆嘮叨得過分。
陳大媽?這女人簡直是存心把她給叫老的嘛!可惡!真該扯住她好好毒打一頓才是。
隨後一想,陳金珠又懶得跟她計較。算了,就看在她是全公司的救星分上,這點小事……算啦!
對了!憊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得做。
打電話,趕緊打內線電話,當個小小的抓耙仔,告訴總經理大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一接到櫃台小姐打來的內線電話,告訴他郝如意來了。
聞顯達的心情是既緊張又期待。
他心急地想親自到電梯門口迎接郝如意的到來,更貪婪地想緊緊地擁住她,告訴她,他心底有多高興見到她。
包想告訴的,這幾日來他的心情有多郁悶,就擔心她從此不再見他。
只是這些全都只是想象罷了!他不能做也不敢做,因為他了解郝如意的性子,如果自己若當真這麼做的話,鐵定會把那小女人給嚇得進到天涯海角.一輩子也不讓他找著。
因此,聞顯達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滿腦子的沖動,故意擺出一副非常正經的神情,繼續忙他自己的公事。
他雙眼緊盯著桌上的公文,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
只是那雙盯著公文的眼楮,就是不肯接受任何信息,里頭到底寫些什麼,他是一個字也沒看進眼里。
終于,一聲規規矩矩的敲門聲響起。
貶是郝如意嗎?這麼規矩客氣的敲門方式,一點也不像她。
「進來。」不管是或不是,聞顯達都得應聲。
門一打開,在聞顯達用心的期待下.答案終于揭曉。
丙然!進來的真是郝如意。
看到她,聞顯達不由得屏息,不由自主地、痴痴傻傻地凝視著她。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瞧。
幾日不見,她沒什麼變化。但又奇怪地讓他感覺出一絲絲的不同。
她變得客套許多,也變得生疏極了,他感覺他與她的距離好像比以前還要遠了。
因為這個發現,聞顯達心焦地站起身子想欺近她,企圖以最實際的動作拉近他倆之間的距離。
發現到聞顯達想要做的事情,郝如意不由得驚慌地大喊︰
「站住!你不要再過來了。听到了沒?不準你再靠近我,要不……我馬上轉頭就走。」
「不!不要走。我不過去就是,你不要走。」他的語氣听來不只急切,更含有一絲懇求的意味,只差那個求字沒有說出口罷了。
看他不再接近自己,郝如意才終于放心,跟著不忘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說︰「我這次來,不過就是為了送這份計劃書給你,你若有空的話,還請你看一看它。」
卑落,她膽怯地連接近聞顯達的勇氣也沒有,干脆直接把計劃書往她身旁的茶幾一擺,身子一轉便想離開。
「等等,先不要走,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喚住她,為的就是想知道那問題的答案。
對于他的要求,郝如意掙扎著,在要與不要之間。不是她太過小氣吝嗇,而是她怕,怕會听到讓自己更加難堪的問題。
終于,牙一咬,她作出了決定︰「你可以問,但我不保證一定會給你答案。」
「我只是想,你為何決定要來見我?」這個問題應該不會太為難她吧?
「因為賭約,同時也是因為我那矢志不移的心願。」這就是真正的答案嗎?這點恐怕連郝如意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她膽怯得不敢去面對心里那隱隱約約浮現的另一個解答。
「是嗎?」對于她的回答,聞顯達真不知有己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感到悲哀。
慶幸自己押對了籌碼,悲哀這女人依舊不改想與他完全撇清關系的心願;甚至連她的母親,也不肯讓的與他們聞家有任何關系。
「我可以走了嗎?」郝如意雖然沒有回頭,但卻能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他的悵然與悲哀,就因為如此,她的一顆心莫名地被他給揪疼了。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謝謝你的答案,再見。」
「不客氣,再見。」一句道別後,郝如意倉皇地逃了,只因她那不受控制的淚水,已然沾濕她的臉。
她好惶恐,就擔心他會察覺她的淚,因此她唯有逃走一途。
目送她倉促離去的背影,聞顯達悲哀地想著︰郝如意厭惡他的程度真的已到連同處一室也無法忍受嗎?難道她當真就這麼憎惡他嗎?
倘若這世間真有一種名叫「遺忘」的藥,他會一口飲盡,只求能忘了對她付出的愛,忘了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口、她嬌俏動人的模樣;遺忘所有屬于她的記憶,讓他的人生保持一片空白,從此不再對人交心。這樣,也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這是聞顯達此時心里唯一的期盼,只是才不過片刻的工夫,他馬上又推翻之前所期盼的唯一。
倘若這世間真有一種名叫「遺忘」的藥,他會強逼她喝下,讓她忘記過去的恩恩怨怨,讓他倆能重新開始,讓他們有一個嶄新美好的未來。
只是,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個人的想象吧了!
這世間絕對不可能真有一種叫「遺忘」的藥,對吧?
暴啦啦的雨,有如千軍萬馬壓境一般擁有無比洶涌強悍的氣勢。
唉跨出公司大門的聞顯達,劍眉一攏,看著大雨傷透腦筋。
怎麼辦?
難道真要淋著雨到停車場開車嗎?當真這麼做的話,只怕人才跨出屋檐,全身就已經濕透了。
突然,他銳眼一眯,隱約看到大雨中好像有個人影浮動。
瘋子!這樣的大雨還會站在街上的人不叫瘋子那該稱為什麼?神經病倒也可以啦!
只是很奇怪的,他怎麼感覺那浮動的人影似乎正往他這個方向靠近,難道是認識的人嗎?
定楮細瞧,聞顯達整個人就這麼呆掉了,只因那個方才被他謔稱為瘋子的人竟是……
「如意。」他扯開喉嚨嘶吼著,更不顧一切地投入瘋子的行列里。
「天啊!雨下得這麼大,你怎麼也不曉得撐把傘呢?」就這樣淋著雨,難道她當真把自己的身子當成鐵打的不成,還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折騰他?
「走!現在跟我回公司去,我找件干衣服讓你換掉這一身的濕。」
心急的聞顯達此時再也無心多管,直接拖著渾身濕透的小女人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本來他以為自己這樣自作主張的舉止,定會引來郝如意的不滿,甚至可能會讓兩人的關系鬧得更僵;可為了她好,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竟然發生了。
頭一次,真的是頭一次,郝如意竟乖乖地听他的話,毫無掙扎地隨他擺布。
聞顯達拖著她一起回自己的辦公室,郝如意也乖乖地跟著他走。
他焦急地找出一套自己的干淨衣服命令她到廁所去換,她也當真毫無怨言地照著去做。
看她今天的行徑如此反常,聞顯達只有滿心的納悶,他搖著頭怎麼想也想不通這個疑問。
算了!反正等一下問她不就曉得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另找一套衣服讓自己換上要緊。
「來一杯咖啡,好嗎?」看郝如意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用問,聞顯達也知道她定是遭逢了什麼令人沮喪的困境;要不以她好強的個性來說,根本不該有這樣的表情出現。
他不急著逼問她事情的原委,只是貼心地幫她泡一杯即溶咖啡,然後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將咖啡遞給她。
「謝謝。」他的溫柔體貼,終于使得原本失魂落魄的郝如意恢復一點精神,並緩緩地感受到他的付出。
「怎樣?這牌子的咖啡口感不錯吧!雖然它並沒有上電視打廣告,可它香醇的濃度絕對不輸那些打過廣告的商品喔!」
這話有點顧左右而言它的嫌疑,為的就是讓郝如意的心情能好一點,別再那麼沮喪失意,這樣的她還真是讓他很不習慣呢!
「嗯,確實不錯。」郝如意心情確實是好了一些,只是有個問題令她挺疑問的。「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竟然非常希望他能開口問她,也好讓她有發泄的機會。
聞顯達雙眸中的神采暗暗一閃,情緒激動得差點開不了口,他頻頻吸氣、吐氣,直到能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才用有點暗啞的嗓音問︰「我若問了,你肯說嗎?」這個問題他提得有點忐忑,甚至忍不住地屏息以待,只因這答案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我……」咬著唇,郝如意幾乎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能訥訥地開口︰「我希望你問。」就是希望,沒有任何的理由,至于說不說這答案,她目前還無法肯定。
這樣的心態是否會太過自私了呢?她暗自反問。
「好!」一句話,只要她要他問,他就問。「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會跑去淋雨?」
「我……」該不該說呢?這件事真要說起來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郝如意當真被自己的希望給逼得進退兩難了。
「很難啟口嗎?」看她一副為難的模樣,想必這問題定是非常嚴重,這下子就算郝如意不肯說,他也非了解不可。「這樣好了,不如就由我來問,你來回答,好嗎?」
「好啊!你問我答。」這建議可有趣了,這就有點像他們小時候常玩的游戲。
想到那段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郝如意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迷人的笑靨。
「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了’
看她終于肯露出一點笑容,聞顯達的心情自然也跟著輕松起來,說話的語氣也顯得輕快許多。
「我已經準備好了,盡避放馬過來。」
「很好!第一個問題,你今天有去上班嗎?」郝如意的私生活,他大概都能了解,知道惟一能困擾她的除了自己以外就是她的母親,因此聞顯達才會直接跳過她私人的問題,針對她的工作方面下手。
「有。今早我才踏入公司的大門,櫃台小姐就對我說,我的客戶出事現在正在醫院里頭,他的家屬打電話過來看我能不能過去幫忙。
「當然,客戶這樣的要求並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規定,我應該不用理會才是。可是我又狠不下心不理他們,所以當我听到這個要求,便直接往外沖,連向我們組長報備的時間都來不及,更甭說是整理行程表以及收費單這些事情了。」
「喔!」听到這里,聞顯達大約能猜出她口中所說的組長定是問題之一;不過若只是這單方面的麻煩,以她的個性來說還算小事。「我想你應該很順利地趕到醫院,對不對?」
「哈!說到醫院,我就一肚子火。」這火不只讓郝如意忘卻先前的沮喪,還讓她連手上的咖啡也無心再喝.干脆往她面前的茶幾上用力擱。「你知道當我趕到醫院,看到的是什麼樣的景況嗎?」
聞顯達以搖頭的方式回答。
看聞顯達搖頭,郝如意才繼續說︰「一大群的人分成兩派,他們互相叫囂爭論誰對誰錯,爭得面河邡赤。看他們那副模樣,恐怕是早就已經忘了那個正躺在急診室與死神拼命搏斗的可憐蟲。
「剛趕到現場的我,根本還搞不清楚事情的狀況,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他們拉進戰局里頭當炮灰。
「一方在我的左耳尖嘯著說他們有理,一方又在我的右耳拼命用最吵人的噪音轟炸我的听覺。你說面臨這亂得不能再亂的戰局,我該怎麼反應?」
「你什麼反應也不能有,惟一能做的就是忍。」這是聞顯達給郝如意最中肯的建議。
「對!我就是忍。忍著听那邊的說法,再忍著听這邊的說法,听得我一顆腦袋是混飩不清,耳朵又被他們吵得嗡嗡直響;到最後我終于忍不住,干脆扯著喉嚨大叫——你們全都給我住口,不準再吵,再吵下去的話我馬上打電話請警察過來處理。」
「好!叫得好,你這樣的處理方式絕對是正確的。」這下子兩方人馬應該可以保持安靜了吧?聞顯達心想。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這樣的處理方式很正確,事實上那兩方人馬也真的安靜下來了。只不過……」一想到這里,郝如意一張俏臉霎時增添幾分猙獰,怒火燃燒得更是旺盛。「突然跑出了個冒失鬼,對著我說︰小姐,請小聲一點。你難道不知道醫院里頭是絕對不容許喧嘩叫鬧的嗎?听听,這像話嗎?我郝如意也不過吼上這麼一句就會有事,那他們叫囂了老半天,怎麼沒看到有人出來阻止?你說這樣的待遇公平嗎?」
「嗯,的確是很不公平。那後來呢?」惹火郝如意的結果,沒人比聞顯達更有經驗了,他心知那個冒失鬼的下場絕對不會好過。
「哼!想必你也知道我郝如意的個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個冒失鬼竟然敢招惹我,就要有十足的心理準備。」
「當場我二話不說直接月兌下我的高跟鞋,就想狠狠地K那個冒失鬼一頓。若不是那兩方人馬適時制止的話,我保證那個冒失鬼就算不住院也得掛號看診。」
對!這才是他所了解的郝如意,只是……老實說,她這樣的做法,聞顯達還真是無法苟同。
沖動!她真的是太沖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