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而且是個非常有趣的挑釁。
面對武林第一大家繼承者的挑釁,朱胤席豈有怯懦不敢迎戰的道理。
薄唇一掀,他笑得詭譎且邪佞,「你想為盼盼跟本太子為敵嗎?」慵懶的語氣、挑釁的神情,雙手抱胸,他挺立石上的英姿不變,眸中閃爍的狠絕卻足以嚇壞一般的凡夫俗子。
「有何不可!」想他南宮世棋也非尋常百姓,何必懼怕于他。
「不,不要!」听到「為敵」這兩個字,關盼盼臉色更加蒼白。
她見識過朱胤席的武功修為,深深了解他有多少能耐,南宮世棋絕非他的對手,她不想見一個對自己深情無悔的男人枉送性命。
「不要?」朱胤席薄唇再掀,字字皆帶有凜寒的殺氣。「一個膽敢背叛本太子的女人,有何顏面在此多言?」
為了保護南宮世棋,也為了保住自己家僕的性命,關盼盼壓抑下心里對他的恐懼,堅定的轉身直覷石上的他,「背叛兩字,盼盼實在不敢承受;盼盼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這欺瞞的手段,也是殿下親自傳授給盼盼的,不是嗎?」
「好!」大喝一個好字,挺拔的身軀倏地飛躍而降,直逼關盼盼面前,「好伶俐的一張嘴,沒想到你褪去溫馴的假象後,竟是個伶牙俐齒的女人,本太子還真是看錯人了。」虛偽、狡詐,最是讓人痛恨!這輩子她永遠別想再有背叛他的機會。
「若要比伶牙俐齒,盼盼自認為還比不上您。」縱然他氣勢迫人、縱然他的接近讓她心亂,可她就是不肯示弱,硬是直挺著身子向他據理力爭,「殿下能言善辯的功夫非常了得,當今世上無人能及;能把鏟除異己之舉說成是為盼盼尋仇,逼盼盼以身相許,報答您的大恩大德,這所有的一切,殿下該還記得才是。」關盼盼字字帶針的諷刺道。
想朱胤席是何許人,怎容得下別人對他的諷刺侮辱?對他的不敬?
就見他滿臉忿鷙,一出手就攫住必盼盼的手臂不放,力道之猛足以在那縴細白皙的藕臂上留下一道不可抹滅的痕跡。
她該懼,卻不能畏懼退縮。為了保住所有人的性命,她故意激怒他,只想逼他將滿心的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莫再牽連無辜。
不懂關盼盼的苦心,南宮世棋只看到表面——他正在欺負盼盼!
不顧一切,他揚手一撥,撥開朱胤席緊箝的力道,更大無畏的站在兩人之中,「是個男人,就不該對女人動粗。」
「哈哈哈!」朱胤席突然大笑,笑聲嘹亮且帶有幾分邪惡,「關盼盼啊必盼盼,這男人可糟蹋你的苦心了,真是枉然啊!」假意的欷吁後,他神情倏地再轉,變得比方才還要邪肆幾分,陰沉的開口︰「你想,來此尋你的可會只有本太子一人?」
一句話,戳破關盼盼所有冷靜,她心慌意亂,此時才注意那一向與朱胤席如影隨形的浩武竟不在他身旁,難道……「不!」淒厲的一聲大喊,她隨即提裙狂奔向她與家僕四人所居的廬舍。
看盼盼臉色蒼白,再看她失了理智拔腿狂奔的舉止,南宮世棋關懷的想跟上她探個究竟。
可他腳步才提,一道身影隨即擋住他的去路,「你可是本太子的目標,哪里逃!」
縱然南宮世棋心急如焚,縱然他為盼盼放不下心,可面對眼前強敵,他知曉自己絕不可分心。
兩個人冷冷對峙,氣氛緊張,蓄勢待發。
萬籟俱寂,四周響起的只有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沙沙作響,恍若鬼魅將臨的前兆;就在這時,廬舍里驟然響起一聲淒厲哀絕的慘呼——
「聾叔、啞婆、小青!」
怎麼了?廬舍中到底發生何事?為何盼盼的呼聲會如此淒厲?
南宮世棋擱不下心里的擔憂,自然也就無心應戰,此時他恨不得能立即飛入廬舍探個究竟。
听到關盼盼的一聲慘呼,知道發生何事的朱胤席卻笑得更加詭譎,再回頭看向眼前的男子,他擔憂的神情讓他心生反感。
他厭惡有別的男人對關盼盼付出關懷之情,霸道的不容許任何人介入他與盼盼之間的恩怨。
為了剔除所有的麻煩事,不等南宮世棋回過神,朱胤席隨即出招,狠戾無情也卑鄙的攻他個措手不及。
本就不是朱胤席的對手,再加上他乘機偷襲的行徑,讓南宮世棋應付起來更是倍感吃力。
驚險的躲過朱胤席刺攻過來的一劍後,他可說是尋不到任何反擊的時機,只能一個勁兒的逃,心中想的就是逃進廬舍,順便察看關盼盼的情況。
看他且躲且退的舉止,朱胤席怎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斑!懊個多情男子,在這性命攸關之際,尚且掛心盼盼的安危。
就為此,朱胤席決定他更是該死!
風不停地吹,沙沙的聲音依舊直響,曠地中的生死對決依舊持續,兩道健壯的身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楚,只能微微看到一抹黃與一抹白交相纏斗的影子。
久攻不下的朱胤席心里的怒火燃燒更熾,出招更是凌厲,為了求勝他可以不擇手段。
誘敵、制敵巧計乍生,為了引誘南宮世棋主動迎戰,更為了制止他一逕的退守,他不惜露出破綻,等他攻過來時,長劍橫揮,終于讓那身雪白的衣裳沁出鮮紅的血跡。
「卑鄙無恥!」中計的不堪,讓南宮世棋喪失理智,不再退卻,改采主攻方式迎敵。
于是展開一場龍爭虎斗,這激烈的場面更讓人驚心動魄;就在同一時刻,關盼盼被浩武挾持走了出來,一看竟是兩個男人打得死去活來的景象。
此時的她是再也無法承受有人因她而亡的慘劇,「住手!」
這聲嘶力竭的呼聲,原是想救人,誰知卻在無意中讓南宮世棋分了神,眼看朱胤席手中的長劍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不要!」不顧一切,關盼盼倏忽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掙月兌浩武的箝制,一把沖向前,她一心只想阻止死亡的悲劇。
幾乎在同一時刻,長劍刺入南宮世棋的胸膛,同時也刺穿了正好奔到他身後的關盼盼。
三個人,三種截然不同的表情。
南宮世棋是一臉的質疑,他垂眼看著胸前的利刃,怎麼也不相信它就這麼插在自己的胸膛上。
必盼盼則是一臉的悲哀,她神智迷惘,絲毫不感到痛楚,只有沉疾難醫的心痛。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關心她的人,全都因她而亡?是命運的坎坷還是蒼天的作弄?她好恨啊!
朱胤席不曾有過傷害關盼盼的念頭,可她卻為了別的男人而受傷,且傷在自己手上。
她的舉止形同背叛了他,她一心護衛別的男人,對他來說更是奇恥大辱。
風,依舊颯颯作響。原本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而今竟成了埋葬人命的傷心所,這教人情何以堪啊!
朱胤席臉色鐵青、目光燃火,雙掌緊緊的握住椅把。
他本該不在乎關盼盼的死活才是,可偏偏就是否認不了心里的焦慮;為了壓抑,他只好將所有激動的情緒發泄在椅把上頭,直將它捏碎為止。
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他要等的人,一看目標出現,朱胤席隨即奔向他,扯著大夫的衣襟不放,「她情況如何?」
「這……」醫者父母心,身為一個大夫,他的職責就是救人,可當面對焦慮的家屬逼問病情時,他還是有口難言。
尤其眼前這位,更是讓他嚇得說不出話。
「有話直說,不用吞吞吐吐的。」
「尊夫人的身子應該無礙,只是、只是……」他吶吶的不敢直言,只因事實太過傷人,他怕,怕這男人听了之後會有的反應。
「只是什麼?說!」霸道的語氣、陰狠的表情、懾人的悍勢,朱胤席絕不容許有人在他面前作假。
「只是尊夫人胎中的嬰孩怕是保不住了。」
平地一聲雷,就這麼轟在朱胤席心頭。他萬萬沒想到盼盼月復中竟已有了他的骨肉!
阿子,一個還來不及出世的孩子就這麼死了!那是他日前為止擁有的唯一骨血,而今就這麼亡了,還是死在他手里!
朱胤席滿臉蒼白,身子搖擺不定,差點就站不住腳、穩不住身。
一旁的浩武立即挺身而出穩住自己主子的身子。
「我沒事,放開!」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失態的朱胤席,經過短暫的失神後馬上回過神來,「送大夫出門。」
死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是他的親生骨肉也沒啥好傷心的,只是他恨!稗關盼盼這個女人!
稗她竟為了保護別的男人讓他的孩子胎死月復中!他絕不寬恕,絕不寬恕她所犯之過。
她該死!「來人,立即收拾行囊,準備動身回京。」該死的女人,他何須顧慮她的身子,就放她在此自生自滅。
可不過須臾,朱胤席改變了心意,「順便把關盼盼帶進京去。」
這輩子,她唯一的居處就是皇宮中的冷宮,他發誓要折騰她一輩子,定讓她活得比死還要痛苦。
于是,關盼盼就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被人丟在冷宮自生自滅,身旁服侍她的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嫗。
一年後,朱胤席果然順利登基,承繼日月王朝大統,改國號為鑒韞,是為鑒韞帝也。
朱胤席一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舉殲滅朝中反對他的那股龐大勢力,大刀闊斧任用自己的心月復,以李善才為丞相,任齊泰為兵部侍郎,一文一武,共商國事。
不只如此,他更是賞罰分明,有功該貨則賞,有過該罰則罰,就是王公貴族亦不能幸免,但求公平以待天下百姓。
太平盛世,天下本該無事,偏偏就有人存心與他作對,看不得他風光,恨不得能搶了他的龍椅坐。
敗好,妄想在他朱胤席眼下作祟者,無疑是自尋死路,可眼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動。
綜觀今日局勢,危害到他大位的主因在于藩鎮,所以削藩政策可說是眼前應敵之最佳良策。
「傻子,你在哪里?出來啊!別跟婆婆玩捉迷藏了。」唉,她都已經是老骨頭——把了,還得陪一個女娃兒玩這幼稚的把戲,還真是折騰了她。
可那孩子天真又不懂事,神智迷迷糊糊沒個清楚,她就怕她會惹禍,到時遭殃的可不只有她。
一雙活潑天真的水眸靜靜的瞅著底下,她居高臨下,把老婆婆找她的焦急模樣全看得清清楚楚,可她就是不想听話,更調皮的想跟老婆婆玩,管她要還是不要,總之,在她還沒玩夠前,要她出去,免談!
「嘻,」好好玩喔!她人就躲在樹上,只要婆婆肯抬頭多瞧幾眼,保證能找得到她,可偏偏她就是沒有抬頭,讓她更感到好笑,還當真天真的笑出聲。
「喔,不能笑出聲的,我怎麼忘了!」真是蠢,難怪婆婆老要叫她蠢丫頭。嘻,看婆婆找不到她,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忖思著︰這下婆婆可不能再說她蠢了吧!
找不到人的是蠢蛋,這下蠢的人可不是她了喔!
一等婆婆的身影消失,藏在樹上的她立即迫不及待的從樹上爬下來,再躡手躡腳的偷覷四方,直到確定附近真的沒人,她才循著目標前進。
今天她想玩得不是捉迷藏的游戲,而是更新更好玩的,那就是探險。
嗯,就是探險,而且目標就是婆婆老叮嚀她不能去的地方。
為什麼不能去?
婆婆曾說,那個地方往有可怕的猛鬼,會吃人的,所以不能去。
是嗎?微微的側著頭,她依舊一臉的天真傻氣,怎麼也幻想不出吃人的猛鬼長什麼樣子。
敗可怕嗎?可怕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只是偷偷地瞧他一眼,應該沒啥關系吧!只要不被猛鬼捉到,他想吃她也沒辦法。
這麼一想,她更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笨,相反的還挺聰明的嘛!為什麼婆婆老喜歡罵她蠢呢?真是!
走著走著,她踫上了好多人,也看了好多比她住的地方還要美麗的地方。
這樣美麗的地方會有吃人的猛鬼嗎?哼!她才不信呢,一定是婆婆說謊騙人。
帶著一顆好奇的心,她走走停停,看過滿園花草,走過回廊、跨過小橋,還跟水底下的魚兒玩得不亦樂乎,直到感覺無趣,才繼續自己的探險之路。
倏忽,她看到一座涼亭,亭中還坐著一個人,看那壯碩的背影,應該是個男人吧!
他背對著她,這是個惡作劇的機會。好,決定就嚇他一嚇好了。
打定惡作劇的念頭,她踮著腳尖緩緩往前移動,不動聲色的接近他,高舉雙手猛吸口氣,打算大喊一聲。
保證這個人非嚇得屁滾尿流不可,嘿嘿!
可不過眨服,她就被人反捉了過去,一陣天旋地轉後,她就這麼坐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張眼所望是一雙嚇人的眼楮。
他鐵定就是那個會吃人的猛鬼,婆婆沒有騙她。
領悟到這兩個事實後,她隨即開口大喊︰「有鬼啊!表要吃我,好可怕,好可怕!」
她口中的鬼不是別人,正是日月王朝新登基的皇上鑒韞帝,也就是朱胤席本人。
朱胤席看著懷中的女人,她是關盼盼,一個他已經足足一年不見的女人,乍看到她,他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該喜該怒。
憊不知自己應該怎麼待她,跟著下來再听她發出的尖叫聲——有鬼?
這女人竟把他比喻成厲鬼,而且還是個吃人的厲鬼,就是大膽啊!
「你放開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饒我一次,求求你饒我這一次,我保證再也不敢擅闖此地,真的,我發誓!」
水汪汪的大眼硬是擠出兩泡淚水,她說得都快哭了,可那個可怕的猛鬼卻連動也不動,神情還變得好可怕,真是快急死她了。
「不要吃我,求求你不要吃我,我願意把小報、小白、小綠,還有我所有的朋友全部送給你,求求你不要吃我。」在這性命危急的時刻,她只好忍痛奉獻出所有的好朋友,只求他不要吃她。
「小報、小白、小綠?」他們是誰?又是誰幫他們取這樣俗氣的名字?最重要的是,他們跟盼盼是何種關系?「他們全都是你的朋友?」
「是啊!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把他們全都送給你,你可不能吃了他們喔,因為他們全都是好孩子啦!」
「是嗎?」這種對話听來就讓人感到可笑,可朱胤席就是無法阻止自己開口,「這些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女的?這教她怎麼回答?好苦惱喔!「我不知道耶!婆婆又沒有教我怎麼分辨他們。」噘嘴擰眉,她還真的煞有其事的煩惱起來。
不對勁!盼盼的情況很不對勁。「你認得朕嗎?」
正?什麼正?難道他的名字就叫作正嗎?「認得啊!你剛剛不是已經說出自己的名字就叫正嗎?我本來是不認得的,現下經你這麼一說,我可就認得了。」呵呵,想想她還真是聰明呢!
現下這情況毋庸置疑,關盼盼確實不對勁,只是原因何在?「宣,給朕宣冷宮草婆覲見。」為了了解確實詳情,朱胤席決定親自逼問那個負責照顧盼盼的老宮女。
「哇,你好厲害喔!才這麼一呼,所有人都得听你的耶!」只是草婆這名稱讓她感覺有點熟悉就是,好像曾在什麼地方听過。「草婆是誰啊?為什麼要宣?還有,什麼叫作覲見?」
一連串的問題,逼得朱胤席更加頭疼,他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才闊別一年,再看到的盼盼會是這樣的德行。
「喂,你怎麼不說話?婆婆說過,人家若問你問題你就該乖乖回答,這樣才是好孩子喔!」婆婆所教導的金科玉律,她可是謹記在心,一點也不敢遺忘,還懂得拿出來教導別人。
听她喋喋不休的幼稚話語,朱胤席幾乎無法招架,只好把方才的問題拿出來與她討論,好拖延時間。「你剛才不是才稱呼朕為猛鬼,怎麼現下又不怕朕了?」
「對喔!」他不說,她還真的忘了。抬起眼,她仔細的盯著他瞧,想看清楚這人當真是個鬼嗎?「你長得很好看,應該不是鬼,可……我就是感覺很怕你,為什麼?」
這問題太難解,已然超乎她能理解的範圍。
她感覺自己怕他,卻又矛盾的對他感到熟悉,心頭還有一股悶悶的感覺,好難受喔!「我想回去了,你放開我。」
太難受了,她不想繼續忍受,只好要求回家。
「不行,你還不能走。」
朱胤席霸道的命令,雙手更是緊緊的抱著她不肯松懈。為了找出問題的答案,她只能乖乖的陪他在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