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雲晁岳在小溪旁找到正在為一只黑色駿馬刷背的雲逸揚。
「大哥。」雲晁岳走到黑色駿馬旁才出聲。
這匹黑色駿馬名喚追日,一直是雲逸揚最喜愛的一匹馬,可以說是赤雲堡里最出色的一匹馬,任何血統再高級的駿馬也比不上追日。在雲逸揚心目中,追日甚至比任何女子都來得受重視。
追日有純正高貴的優良血統,那一身純黑、沒有任何雜色的體毛,是它成為赤雲堡最出色馬匹的主要原因︰再加上它日行千里,體力旺盛,根本是全中原再也找不到的優良品種。
再者,追日是雲逸揚親自接生的第一匹馬寶寶,在他細心培育下,它能有今日的茁壯,也是雲逸揚最大的驕傲。
除了雲逸揚本人,至今還沒有人能馴服這匹桀饒不馴的野馬;更甭提除了雲逸揚之外,追日從來不肯讓人騎在它背上,就連赤雲堡二當家雲晁岳也不行,為此,雲晁岳總是費盡心思盡力想討好追日,時常主動為它洗澡、刷背,竭盡所能只為了有一天他也能像大哥一樣,騎在追日背上耀武揚威。
但無論他怎麼盡力討好追,追日始終就是不甩他。好幾次雲晁岳氣急,硬是想霸王硬上弓跨上追日,下場總是摔個狗吃屎,好不狼狽。
踫過幾回釘子,雲晁岳終于決定還是他的愛駒迎風可愛,至少迎風怎麼也不可能將他摔下。
迎風也許不若追日的好品種,但也是赤雲堡排名第二的千里良駒,腳力不比追日差。
「你也起來了?他們呢?」雲逸揚頭沒抬,忙著檢查追日的馬鞍是否牢固。
「我沒讓他們醒來。大哥,你真的要讓他們跟著我們?」雲晁岳說著,右手無意識地撫模追日純黑的毛發。
幾乎是同時,追日開始把馬頭側向他,張大的鼻翼翕動著,不斷地朝他噴氣。
雲晁岳一驚收回手,悻悻然地怒視追日,追日也像接收到他的瞪視,闃黑的眼眸崛強的回視他。
這天殺的臭馬!哪一天他一定要讓他俯首稱臣!雲晁岳氣不過的直喘氣。
雲逸揚目睹弟弟孩子氣的行為,心里感到好笑,卻只當沒看見,徐緩地開口道︰「我們要去找單魈,一路上有他們服侍豈不更好?」
「大哥真是這種打算?小弟怎麼覺得大哥好象另有所圖?」雲晁岳可也不笨。
「你指的是什麼?」雲逸揚不答反問。
「我要是知道大哥圖的是什麼,也不用開口問了。」
「不圖什麼。沖著人家兄妹自願為奴,我們也不好再拒絕。」雲逸揚順手撫了撫追日的毛發,追日立即溫馴地靠近他。
這一幕卻教雲晁岳看得齦牙咧嘴︰若足馬也能烤來吃,他肯定會宰了追日當今天的晚餐!什麼態度嘛!
「來吧,該是把他們弄醒的時候,我們要上路了。」抓起韁繩,雲逸揚徑自帶著追日走回昨晚休息的地方。
「大哥,我想若是一定要帶他們兩人上路,至少也讓陸世堯跟著我。」他對小丫頭向來沒轍,但對美麗的東西卻愛不釋手,即使陸世堯是個男子也不打緊。
「你少打她的主意。」雲逸揚說完,跟著追日消失在樹叢里。
留下雲晁岳兀自為他的話沉思不已,越想越是想不透。
大哥要他少打陸世堯的主意?
這是什麼意思?
陸世堯是男人耶,男人能打男人什麼主意?
到底是他听錯了?還是大哥說錯了?
怎麼他就是想不透-尹羽璇生平第一次這麼震驚,所以此刻她的眼楮睜得老大,許久都不曾眨眼。
她甚至目不轉楮地瞪著眼前同樣回瞪她的追日。
她是見過馬,也知道馬就是長這樣子,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騎在馬背上的一天。
這幾天她受的驚嚇還不夠嗎?
現在老天爺又拿出另一套絕活來折磨她?
她怕馬,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怕馬。它是那麼高大,若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它討厭我。」她囁嚅地說。
「你不用太難過,世堯,追日連我也不喜歡。」雲晁岳對他報以同情。
「它叫追日?」她訝問,隨即發出驚呼聲,因為追日在這時突然轉頭,在她頸間嗅著。
尹羽璇卻以為追日終于決定要咬斷她的脖子。想到父仇未報,她立即尖叫著往後跳開,以雙手護住自己的脖子。
「我不好吃,你不要吃我!」她忙躲到雲逸揚背後。
她的話音才落,雲晁岳隨即爆出大笑聲,尹皓翔也不客氣的發出笑聲,就連雲逸揚也忍俊不住。
「是誰跟她說追日會吃人的?」雲逸揚拉著她重回追日身邊。
尹羽璇臉蛋驀地一紅,盯著追日的眼神不再像先前那樣含著恐懼。
在她靠近後,一向狂傲自大、目中無人的追日竟然在雲晁岳驚詫的注視下,再次低下頭嗅了嗅尹羽璇,並用鼻子在她頸邊磨蹭、撒嬌。
「老天爺!大哥,你看追日,你看看它!它喜歡他!一向目中無人的追日竟然喜歡才第一次見面的世堯!這……這……。」太過分!這是雲晁岳想說卻沒說出口的話。
真是太過分了!那只可惡的臭馬!想他堂堂赤雲堡二當家百般討好它,它絲毫不領情就算了,今兒個竟當著他的面,對才見一次面的陸世堯撒嬌、示好?
真是太不給他這二當家面子了!
「它喜歡我?」尹羽璇愣愣地重復。
「是,它喜歡你。」連雲逸揚也很意外,他一點地不明白追日怎麼會喜歡她。
追日是一匹只認定主人的良駒;它高傲、不屑人類騎它,就只認定他是它一生的主人。
何以這小女子能讓向來不受任何威脅利誘的追日,一下子就棄械投降,絲毫不曾努力就得到它的忠誠?
的確很奇怪。但由于追日喜歡她,他也就可以不用再擔心追日會因載她而將她摔下地面,至少這方面的顧慮已經解除了。
「上馬吧,世堯,我們要出發了。」不再浪費時間,雲逸揚跨上馬背,對她伸出手。
「上馬?」
尹羽璇心兒一跳,表情不由得恢復了先前的懼意。
「放心,追日喜歡你,絕不會讓它喜歡的人受傷。」雲晁岳恨恨地說。
這就是他為之氣結的地方啊!
「上來,你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懶得再說廢話,雲逸揚彎下腰直接將她提抱至身前,待她坐穩後便策馬往前奔馳。
初始尹羽璇還膽戰心驚地不敢左右觀望,到最後,一路上只盈滿她的歡笑聲。
一黑一白同樣出色的兩匹馬正在樹旁休息,而已經在馬背上坐了一上午的尹羽璇,同樣也累得癱靠在樹干上昏昏欲睡。
經過了一上午的趕路,她都快累斃了。怎麼騎在馬背上是這麼累人的事啊!
「喝口水吧。」雲逸揚突然走向她,手里多了一個瓜飄,瓜飄里盛滿了水。
「謝謝。」她伸手接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喝光瓜飄里的水,最後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唇上的水漬。
被她這像是不經意流露的女性動作所吸引,雲逸揚著了魔的眼光定格在她身上。
抬起頭,尹羽璇立即被他火熱的注視嚇了一跳,低頭再望了望自己,發覺並無不妥,她納悶地又看了一眼他依舊專注的眼神。
他何以這樣看著自己?是她又做了什麼令他不快的事?還是——望著已空的瓜飄,尹羽璇突然間恍然大悟!
「對不起,我太渴了,所以才會一不小心把水喝光,我這就去重新取水來。」
她趕忙慌慌張張地起身。
見地倉卒起身,雲逸揚很快地由失神中回過神,一回過神,他立刻制止她。
「不必費事,我喝過了,」該怪她太迷人,他才會一時閃了神。
「我真是最不中用的侍從,竟然還讓你為我取水,你不會因為這樣就不肯去救回花銀月吧?我保證我不會再這麼粗心。」她急切地表明。
「你累壞了。」雲逸揚的口氣中有著縱容。
「是,我是累壞了,但下次我一定會適應。」尹羽璇听不出弦外之音,只想听他的保證。「你一定要救回花銀月。」
「我知道,只要你做好你的事,你自會見到花銀月。」
「我會好好服侍你,我一定會。」
「有一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
「什麼事?」她好奇的打量瓜飄,一面問。
「你應該知道當我們救回花銀月,花銀月也許已不再完整了。」實在不難想象那些賊人會怎麼對待花銀月,雲逸揚就怕她不清楚這一點。
「不再完整?你是說他們……他們會……。」她頓時蒼白著臉,吞吐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雲逸台同情她連話也說不出來,但事實既是如此,一直隱瞞也不是辦法。
「不,不會的!」
尹羽璇拼命地搖頭,那顆美麗的頭顱像是隨時會被她搖下來。
「他們是山賊、是土匪,世堯,面對全是男人的山寨,花銀用的下場可想而知,這樣,你還要救回她嗎?」雲逸揚並不想把世間丑陋的一面在她面前揭開——她看起來是該死的單純,但這也是讓他學會保護自己的機會。
她還要救回花銀月嗎?
名節是女人的生命,失去了名節不就等于什麼也沒了?
「我……,」
「你要考慮清楚,不會有任何男子會想要娶花銀月。你——」
「我可以娶她!」地想也沒想便月兌口而出,卻忘了自己也是女人。
「你」雲逸揚才剛要糾正她。
「你瘋了不成?世堯,你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如此委屈自己?」
在一旁的雲晁岳可听不下去了。
怎麼會有這麼呆的書生?就算花銀月再美,也是個名節受損的女人,可不值得他這麼犧牲自己。
經雲晁岳這麼一說,尹羽璇突然想起自己原是女兒身,她拿什麼去迎娶花銀月?
「大哥,你要想清楚。」尹皓翔以為大姊得了失心瘋。
要不她何以會說出娶花銀月的話,難道大姊忘了自己是女子嗎?
「就算我不娶她,我還是要救她回來。」不管花銀月將來有沒有依靠,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她的性命-「救她回來後,你又要如何處置她?」雲逸揚非要她認清現實不可。
如此單純的小女子,還想在這龍蛇混雜的險惡江湖混生活,就必須認清一件事——即是量力而為。
單看她為了素昧平生的花銀月如此犧牲,就足以證明她的心腸太軟,著實不適合在現實的江湖上行走。
「我……。」
尹羽璇一時楞住。說穿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頓花銀月。想她自己不也正過著逃亡生活,豈能將花銀月帶在身邊?
況且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天花銀月會發現自己不是男兒身、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對象,屈時花銀月又該如何自處?
「我看干脆不要救花銀月算了。」雲晁岳懶得動腦筋,隨口提議。
「不行,你們不能不守信諾!」她一急,伸手抓住了雲逸揚,小臉更是著急地抬起仰望他。
雲逸台嘆了口氣,一只手覆在她柔弱無骨卻十分柔軟潤滑的手背上,像是無奈,又像是安撫的口氣,說︰「我們會救她,可是她必須答應從此出家為尼,別搖頭,這是為了她好。」當然,他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為了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子。
發現自己無法提出更好的法子,尹羽璇只能無奈地同意他的做法。
盼只盼花銀月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她真的希望能及時救回完整的她。
經過了一整天不停的趕路,他們終于在傍晚時分來到了距離頂寮寨不遠的一處竹林里。
雲逸揚在竹林中歇馬,並將已睡著的尹羽璇小心翼翼的抱下馬,動作之輕讓被抱下馬的尹羽璇絲毫不曾受到驚擾,依舊睡得很沉。
「大哥?」雲晁岳不解為何在此刻停歇。
「再過去就是頂寮寨,你不會想多兩個累賀扯後腿吧?」雲逸揚眯起眼打量著四周。
「堡主大哥?」尹皓翔從打頓中清醒,听堡主大哥的話意,似乎要把他和大姊處理掉的樣子,這可不行。
「你下來,小香。」他回頭喚道。
尹皓翔不敢反抗,俐落的從馬背上跳下,輕盈的身子讓還坐在迎風背上的雲晁岳驚詫的眨了眨眼,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這怎麼可能?
「堡主大哥,你想把我大哥帶到哪里?」尹皓翔謹慎地問道。
大姊睡死了,他可不,他還清醒著,他會負起保護大姊的責任,就是眼前這位赤雲堡堡主也一樣不能動大姊分毫。
「我們正要上頂寮寨,你留在這里保護你大哥,你做得到吧?」雲逸揚早看出陸香香也是經過改裝的,目前沒有時間徹底了解他們姊弟何以會以如此面貌掩人耳目,等回到赤雲堡,他會做徹底盤查。
「你不讓我們跟去山寨?」
「你想讓你大哥身陷險境?她沒有武功,跟著上山寨只怕一下子就被人當刀靶,你們留下來,留在這里等我們回來。」雲逸揚說,把尹羽璇放至一處干淨的石塊上。
「我會保護大哥,可是這附近不會有毒蛇猛獸吧?」尹羽璇最怕的不是刀劍,她怕的是凶猛的野獸。
「你放心,我已經在四周做了結界,只要你們不走出這結界外,一般的動物不會近你們的身,就怕你們沒有乖乖待在結界里,小香,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他就擔心他們隨便走出他設定的結界外。
「結界?」
「是奇門遁甲里的一種法術,有時間我會教你。」雲逸揚不曾授徒,也許這陸香杳會是第一人。
「真的?堡主大哥願意傳授我武功?太棒了,謝謝堡主大哥!」尹皓翔這會兒樂得手舞足蹈,又叫又跳的好不開心。
「只要你能在我們回來之前,好好保護你大哥,我就正式收你為徒。」
「一言為定,堡主大哥。」尹皓翔用力的點頭。他就算拚了命也會好好保護大姊,因為大姊是他最重要的親人,「就這麼說定。別讓你大哥醒來之後走出結界,千萬別忘了。」他再次交代,並拿出懷中的利刃交給尹皓翔。
「我會記住,堡主大哥。」接過利刃,尹皓翔臉上不曾流露驚慌之色。
雲逸揚絲毫不感到詫異。這小男孩果然如他所預料的,其實早有功夫底子,才會利刀在手也不害怕。
年紀雖小,卻是個可造之才。滿意地看著尹皓翔,他說︰「很好,這才是男人。」
雲逸台說完,隨即轉身走開。
尹皓翔在他背後露出十足震驚以及難以置信的表情。
原來堡主大哥早就知道他不是小丫頭了。
那……尹皓翔的眼光移向沉睡中的大姊,該不會……堡主大哥也看穿了大姊的真實身分吧?
這堡主大哥真有這麼厲害?
「大哥,你有點奇怪喔。」雲晁岳在他們又重新上路後說道。
雲逸揚挑了挑劍眉。「你所指何事?」
「你怎麼會那麼重視那個書生?還有,你不是從不肯收徒弟,這會兒怎麼會同意教那小丫頭武功?有沒有搞錯?她是個小丫頭耶。」雲晁岳直覺大哥是腦筋不正常了。
唯有腦筋不正常才會做出這種不是正常人會做的反常行為。
「晁岳,你該好好檢討一下,再怎麼說你也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即使再怎麼粗線條,也不該看不出那對兄妹有何不對勁的地方。」枉費他有好武功,頭腦卻不長進。
「不對勁的地方?」雲晁岳困惑的皺起眉頭,努力想弄清楚大哥話中的意思。思索了好半晌,仍是想不透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大哥,你何不直接告訴小弟,究竟他們兄妹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日後你自曾發現。已經進入頂寮寨的勢力範圍,晁岳,自己小心,為兄可沒多余時間照顧你。」
「這是我要說的台詞,大哥。」他不以為然地駁回,外加一記特大號的白眼。
「很好。」雲逸揚快馬加鞭,讓追日一馬當先的直闖進頂寮寨的第一關。
頂寮寨里遍地死尸,馬匹所到之處皆須跨過躺在地上的尸體才得以通行。
望著一片寂靜的頂寮寨,雲逸揚注意到死尸中並沒有單魈,這表示他已從這長戰亂中逃走。
只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們來頂寮寨之前就已經有人先他們一步,將所有頂寮寨的——全部一網打盡?
其殺人方式之殘暴直教人不寒而栗!搬躺在地上的死尸,多半是沒有尸首的,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大哥,整座山寨竟找不到花銀月,會是單魈在逃走的同時也帶著花銀月嗎?」繞了一圈回來的雲晁岳不解的問。
「如果換作是你,你會帶著累贅逃命嗎?」
「當然不會。帶個女人多費事,只怕還沒逃遠就被她拖累了。」
「所以?」雲逸台等他意會過來。
「凶手是——媽呀!」
「還不快走!」雲逸揚不再逗留,便在他心頭的不祥預感,已足以令他快馬加鞭地往來時路急奔。
雲晁岳也迅速跟在後頭,以著風馳電掣的驚人速度急著趕回竹林里救人。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花……銀月?」原來是無聊至極的坐在石塊上隨意四處觀看著,眼前出現的人卻教尹羽璇喜不自勝的快步迎向前。「你被救回來了?太好了!你沒事吧?」
「大哥,你忘了嗎?你不能踏出結界。」尹皓翔緊遵雲逸揚的交代。
「有什麼關系,銀月已經平安救回來了。」尹羽璇才不信這一套。什麼結界,肉眼竟然看不見?八成是唬人的。
「可是——」尹皓翔來不及拉回大姊,就見她一下子就飛奔至花銀月面前,眼看已走出雲逸揚設定的結界外。
「銀月,快告訴我,你有沒有受傷?」急切的打量著花銀月,尹羽璇渾然未覺眼前的花銀月目露凶光。
「小心,大姊!」尹皓翔一急。露出了底,奔上前抱住尹羽璇滾住地上。
「你在干嘛?小——啊!銀……月,你怎麼了?你手里怎麼會拿著大刀?」
「大哥,她想殺你,你還不懂嗎?」尹皓翔大叫,拉著她快速起身。
「殺我?為什麼?是為了我害你被土匪抓走嗎?銀月,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
「把外衣月兌掉,不要說廢話。」花銀月冷冷的開口。
「月兌掉外衣?」尹羽璇倒抽一口氣。「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要逼我殺你,尹羽璇。」
「你……知道我?你——你是特地來殺我的?」原來什麼賣唱姑娘全是假的!
全是為了接近她而刻意安排的,尹羽璇這時才恍然大悟,父親說得沒錯,她不該再相信任何人,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不該輕易相信。
「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不會殺你,尹羽璇,你只須把衣服月兌了,我就不會傷害你和令弟。」花銀月冷若寒霜,表情絲毫不曾軟化。
「為什麼?」
「少說廢話,把衣服月兌了,自可保住性命,否則你和令弟的性命難保。」
「記住,羽兌,不管是誰,都不能讓他看見你的身子,尤其是你的背部,你一定要記住。」
父親臨死前的話忽然浮現腦海,尹羽璇霎時明白一切事情是源于她的背部。不管她的背部究竟隱藏了何種玄機,才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甚至連累了她的家人,她都決定好好的保護自己,絕不讓父親白白死去,絕不讓任何人得逞,丁避他們是為了什麼,任何人都休想看見她的背部。
「我不月兌,你就是殺了我也沒用。」
「是嗎?我只要殺了你,同樣可以從你的尸體上看見你的背部,尹羽璇,我勸你還是乖乖地把衣服月兌去,我不在乎再多殺掉一個人,山寨里的人已經全數被我殺光,你不會想跟他們一起上路吧?」如果不是上頭交代要留住她的性命,花銀月早動手殺了她。
「你休想動我大姊一根寒毛,有我在,你就動不了她!」尹皓翔擋在大姊身前。
「好狂妄的臭小子,看我先宰了你。」花銀月早看這渾小子不順眼,趁此除去也省得留著他繼績礙她的眼,沒錯,現在就殺了他。
花銀月大刀一揮,立即朝尹皓翔的力向砍去,尹皓翔閃躲不反,眼看就要被大刀砍中,尹羽璇卻反身抓住弟弟,將其背部對著落下的刀子,護住了尹皓翔。
花銀月見狀,隨即大驚,揮下的力道立即收住,但顯然已來不及,只得將刀子轉個方向,朝尹羽璇的手臂劃去。
尹羽璇痛呼出聲,手臂上那像火燒般的疼痛,令她咬緊唇倒向地上。
「該死的你!若是我沒收住力道,你早就一命歸除了。」花銀月斥道。倘若傷及了她的背部,破壞了那路線圖,她怕十個花銀月也不夠死。
「我不怕死。」
「大姊!」尹皓翔有始以來第一次慌了手腳,急忙拿出雲逸揚交給他的利刀射向花銀月。
花銀月因想不到他會有此一招,措手不及之余硬是被利刀射中了胸口。
「你——」沒想到她的一時大意,竟忽視了這小子的伶俐,「我要殺了你!」
花銀月眼中發出肅殺之氣,舉起大刀就要砍向尹皓翔,不理會胸口直冒著血。
「不!」尹羽璇尖叫,手臂上的傷讓她無力再搶身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子朝弟弟的身上揮去。
忽然,花銀月像是被定格似的,僵立在原地,持刀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們沒事吧?」雲逸揚跨下馬背,所幸在最後一刻趕到,及時讓他隔空點住了花銀月的定身穴。
「堡主大哥,你們回來了,快看看大哥!」尹皓翔在看見是雲逸揚時,立即上前抓住他。
雲逸揚臉色大變,飛身至尹羽璇身旁,才想伸手抱起她,已失血過多的尹羽璇卻已昏倒在他及時伸出的手臂里。
也因此,她錯失了雲逸揚臉上那一閃而逝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