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
一名女子小心翼翼地避開眾人耳目,潛入了「天鬼幫」,尋到書房的位置,她快速閃了進去。
辮暗的書房內,飄散著濃郁酒香與煙草味道。
一察覺女子走入室內,丁烈睜開了眼,不悅地質問︰「怎麼那麼晚?」
女子在他身前落坐,由于背著月光令人瞧不清她的面容。「有些事耽擱了。」
「東西呢?」丁烈嘴里吐出煙霧,開口問道。
女子將手中的磁片丟在桌上。「我只查到一小部分資料,其余的資料,我無法解開密碼。」
走回書桌旁,丁烈將磁片放入電腦中,迅速開啟,審視完里頭的資料後,他忍不住笑了。「我想,就算只查到這些資料,也足夠整死上百個人了。」
「你打算何時動手?」
「當然是現在了。」他邪邪地一笑,移動手中的滑鼠,將電腦中的資料傳了出去。「你今天下午怎麼動作那麼慢,她們兩人都快打完了,還不見你出現?我還以為事跡敗露了。」
女子移坐到書桌旁望著丁烈,銀亮的月光灑上她的側面,一雙鳳眼冷得沒有一點溫度。「破解電腦密碼須花不少時間。」
「想不到你能成功躲過冥王的耳目,竊取到資料。做得非常好,又非。」丁烈贊賞著。
梁又非仍是毫無表情,對于他的贊賞完全無動于衷。
「對了,幫印呢?」
「還沒找到。」她皺眉。「我不懂,就算沒有幫印,也不會妨礙到我們的計劃。為何你執意要找到「玄冥帚國」的幫印?」
「「玄冥帝國」的幫印代表著冥王,如果我們能拿到手,就可以偽造資料,整垮「玄冥帝國」內部的每一個人。」丁烈眼中閃過一絲歹毒。
「我不管其他人,我只希望能除掉冥王。」梁又非臉上浮現濃濃的憎怨。
「你放心,只要削弱了冥王的勢力,想除掉他,並非難事。」
看著丁烈,梁又非問出心中的疑惑。「對了,你明知道讓自己的女兒與巫艷兒對打,不論她是輸是贏,只要傷了巫艷兒,冥王最後一定會派人殺了你女兒,你為什麼不阻止你女兒參加這場比試?你不怕自己的女兒活不過今晚?」
「說到這件事,我還得感謝自己的女兒,因為她嫉妒巫艷兒,辦了這場比試,無意中幫我們減弱冥王的戒心,否則你怎麼可能如此順利地竊取到我們所要的資料啊!」
梁又非微眯著眼。「想不到你那麼狠心,連自己女兒的生死都不在乎。」
「哈哈哈,想成大事的人,怎麼可以婦人之仁呢!看在她是我女兒的分上,我可以替她把後事辦得風光些。」
不屑地望了他一眼,梁又非起身,準備離開。
「又非,幫印的事情得快些動手,否則拖久了,冥王一定會察覺。」他提醒著。
梁又非點了頭,離開「天鬼幫」。
縱使距離巫艷兒與丁巧芸的比試,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巫艷兒所受的傷,也在逐漸痊愈當中。
但,只要每幫她的傷處換一次藥,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尹之拓的心便遏止不住地抽痛。
替巫艷兒背上被長鞭劃過的傷處貼上新的紗布後,尹之拓將她輕扶了起來,再替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瘀血上藥。處理完全部的傷口,他動作輕柔細心地幫她穿回衣物。
他指著她還有些腫脹的右頰。「還疼嗎?」
「疼,是心疼。」她手指比向自己的心口。「半張臉腫得像發霉的紅龜棵,丑得要死。每次一看到自己的臉,心就疼得要命。」她又比了比泛著瘀紫的紅腫臉頰。
尹之拓微哂。「都什麼時候了,還那麼在意美丑問題?」
「這是女人的天性。」她拿過藥箱,開始替他手臂上的傷換藥。「其實……」她停頓了一會兒,思索著要不要繼續開口。
尹之拓掀眸瞅了她一眼。「其實什麼?」
「其實,我還是很介意輸了那場比賽,讓你丟臉了。」她細心地處理著他的傷口,沒有抬頭看他。「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
「就像我一樣,我還是很介意當日你不顧自己安危,堅持上場逞英雄。」
巫艷兒看了他一眼,眼眸又垂了下來。
他的唇貼上她粉額,柔聲開口。「艷兒,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成為別人嘲笑的對象,所以你一直要求自己做到完美……」
替他的手臂裹上紗布,巫艷兒靜靜地聆听他所說的話。
「你總是先考慮到我,也因為過于在意我,所以什麼都想為我做到最好,但你卻忘了你是我最深愛的人,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多疼愛自己、多在乎自己安危,這-是愛我的最好方式。」
見她已替他包扎好手臂,尹之拓將她擁入懷里。「為什麼要漠視自己在我心中的重要性?這輩子我最在乎的只有你一人,我並不要你去替我爭取那些虛華的崇高名聲,只要你能平安陪在我身邊,那就足夠了。」
「拓……」
「千萬別小看自己,對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他揉撫著她那頭酒紅色秀發。
「唉,我總以為用自己的方式愛你,是最好的。沒有想到,卻害你受傷了。」
她沮喪地吁了口氣,難過地盯著他帶傷的手臂。
「不要緊,這筆帳——我會討回來的。」
「你要怎麼懲罰我?」
「等你身上的傷好了,你就會知道了。」他臉上掛了一抹色色的笑。
明白他的意思,巫艷兒羞紅了臉。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他放開了巫艷兒,讓她坐好。
常少奇沉肅著臉,走了進來。「少主,有幾個分舵出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巫艷兒問。
三逼陣子,國內有三個分舵打算與買主進行軍火交易時,總會有人事先攔走貨品,甚至殺害那些分舵的弟兄。光這星期來,就有不少弟兄慘遭殺害。」
「我的天呀,是誰干的?」巫艷兒驚呼出聲。
「先前派人去查了,那些人並沒有隸屬哪個幫派,只是道上一些小流氓罷了。
而且當他們滅了那幾個分舵後,立刻宣告失蹤,很可能是被人滅口了。而那些大批軍火,全都下落不明。」
隨意把玩著巫艷兒的縴指,尹之拓一臉嚴肅,靜靜思索著幕後主謀究竟為何人。
「交易資料向來列為機密,只有參加交易的弟兄-會知道交易時間與地點。會是那幾個分舵內的人泄密嗎?」巫艷兒臆測著。
「每個分舵只能知道自己分舵的交易內容,如果按照少夫人的猜測,這麼說,泄密者不只一個了,而是三個分舵全出了內賊,這實在不太可能。」
「交易資料除了各分舵自己知道外,還會有誰知道?」巫艷兒問。
尹之拓沉聲回答︰「我和少奇。」
「難道是「玄冥帝國」總部里的人,竊取了分舵的交易資料?」
巫艷兒隨意的猜測,讓尹之拓與常少奇對望了一眼。
七年前,「玄冥帝國」的失敗,就是因為那四位長老的背叛。當尹之拓重整幫派後,謹記著這個教訓,更加嚴格地挑選「玄冥帝國」總部里的每一個手下,最後能待在總部內的弟兄,必定是忠心赤膽的人物。
再者,尹之拓如果連這點識人的本事都沒有,這些年來,「玄冥帝國」也不會再在黑幫世界中稱王了。
室內靜默半晌後,常少奇微微顫抖地說道︰「不會是她。」
「是不是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尹之拓眸中閃過猛獸狩獵時的凶狠光芒。
由于機密資料外泄,造成幫內多名手下被殺害。一連四日,尹之拓皆帶領著多名手下,一同至其他分舵查探情況,鮮少待在「玄冥帝國」總部。
這一夜,「玄冥帝國」內依然只留下幾名手下駐守,其余的人跟著尹之拓、常少奇分成兩路,各自出門打探情況,尋找失竊的大批軍火下落。
用完晚餐後,巫艷兒因身子不適,便早早回房休息。
而以客人身分住在「玄冥帝國」的梁又非,再次接到丁烈的命令,要求她三日內將「玄冥帝國」的幫印竊取到手。
梁又非在無意中听見留下駐守的弟兄說,似乎已有人查到失竊軍火的下落,尹之拓與大批弟兄已經趕過去了,很可能到天亮-會回來。
確定尹之拓一時之間無法趕回來,本欲回房的梁又非,隨即改了步伐,小心避開眾人視線,往尹之拓的書房前進。
潛入書房後,她開始翻箱倒櫃,尋找著幫印的下落。
約莫二十多分鐘後,粱又非幾乎尋遞了整間書房,卻還是沒有找到幫印。她氣憤地低咒著。
突然,書房內的燈光乍亮,梁又非望向門口。
「你這樣做,女圭女圭臉會傷心的。」巫艷兒緩步走進來。
梁又非不語,眯起眼瞪視著她。
「上次你竊取了「玄冥帝國」的交易資料,害死了不少弟兄。這次呢,你又打算竊取什麼?」先前比試所受的傷,仍讓巫艷兒身子隱隱泛疼,久站不得,她往柔軟的沙發坐下。
唉,她先前會救回梁又非,是因為她是常少奇所愛的人,所以她-會甘願冒著得罪「天鬼幫」的險,前去搶救她回來。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救了梁又非回來,竟會害死幫內那麼多名弟兄。
梁又非仍是不語,傲視著巫艷兒,並未因為被人發現自己的行徑,而有所心慌。
「為什麼要害死那麼多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冥王。」梁又非滿臉憤恨神色。「我只想要取冥王的命。」
巫艷兒微微偏頭,大惑不解。「為什麼你那麼痛恨拓?」
「冥王殺了我養父!」從她喉頭吼出的盡是悲痛淒絕。「我要殺了冥王,替我養父報仇!」
「你養父?」
「我養父是雷幫幫主。冥王不僅滅了雷幫,還殺了我養父。」
巫艷兒听見她的話,嬌顏染上痛恨。「拓會殺了雷鷹,那是因為雷鷹當年害死了拓的母親與多名手下。」
想起尹之拓身上那些傷疤,全是雷鷹留下的,她就恨不得是由自己親手殺了雷鷹。
「我不管!反正冥王殺了我養父是事實,我要將冥王扯下黑幫之首的地位,我要毀了他——」
「夠了!你那是什麼心態,你允許你的養父為貪圖黑幫權勢,滅了一個大幫派,殺了那麼多條人命,卻不許別人殺了你養父,替自己母親、朋友、兄弟報仇?!」巫艷兒怒不可遏,強-著身子站起,大聲吼道。
既然事跡敗露,巫艷兒也留不得了。
眼中竄過陰狠,梁又非掏出胸前的手槍,朝巫艷兒開槍。
猝然,兩抹身影朝巫艷兒的方向奔來。一抹身影迅即擋在巫艷兒身前,替她挨了那顆子彈,另一抹身影將她抱離危險範圍。
呆楞的巫艷兒尚未反應過來,一股熟悉的男性香味漫進了她鼻內。埋在那名男人懷中,她沒有抬頭,便知道是最深愛的他回來了。「拓……」
在發現梁又非潛入書房後,她便立即通知他們回來。幸好,他及時趕回來了,要不然,她可能會死于梁又非槍下。
「你沒事吧?」尹之拓的大手緊張地在她身上探尋著。
巫艷兒搖頭,隨即想起方-替她擋去子彈的那個人,她趕緊回過頭察看,卻見著常少奇搗著肩頭與梁又非靜默對視。
「女圭女圭臉……」
尹之拓突然飛快地拔出手槍,對上梁又非。
「拓,不要。」巫艷兒縴手搗住槍口,對他搖著頭。
「艷兒?」尹之拓楞了下,不明白為何巫艷兒要他放過想殺她的人。
「殺了她,女圭女圭臉會很傷心的。」巫艷兒哀求著他將手槍放下,等待須臾,見他終于收起了槍,她松了口氣。
常少奇替巫艷兒擋子彈的舉動,教梁又非萬分驚愕。她僵著身于,眸里夾雜著復雜的思緒,除了難以置信之外,尚有……心疼與不舍!
「為什麼……救她?」梁又非困難地吐出話語。
「只要傷了少夫人,少主一定會殺了你,我不想你出事。」常少奇向來深情的目光,此時蒙上了深沉的悲傷。
梁又非放下了握槍的手,身子仍在微微顫抖。不明白為什麼她都這樣背叛他了,他依然如此深愛著她……
「原來你答應我留在「玄冥帝國」,是另有目的,而不是因為對我還存有依戀。」常少奇自嘲地笑了,眼眶泛起薄辦。
「女圭女圭臉,你的傷口流了很多血,先讓人替你取出子彈好不好?」見常少奇搗著左肩的手已染上滿滿的鮮血,巫艷兒著急地說道。
常少奇搖搖頭,蹣跚地走至梁又非面前,啞著聲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想不到救回心愛的她,卻害得多名弟兄死去,他心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梁又非無語,不敢直視他,怕看見他眼中的絕望。
「想不到設下陷阱四天了,你-有所動作。我還在想,究竟還要等多久,你-會露出馬腳來。」尹之拓將巫艷兒抱回沙發上,冷聲對梁又非說道。
原來,從梁又非一進入「玄冥帝國」時,她對他流露出的奇異眼光,是因為對他懷抱著深沉的怨恨。他早該察覺到她有問題的,這樣,就不會損失了那麼多手下的性命。
中計了!
梁又非猛地抬頭,驚詫、痛恨的目光劈向尹之拓。「你們早就知道了?」
原來他們這些天來,並未真正離開「玄冥帝國」,而是躲在某處等著她自投羅網。
「搶走那些軍火的人是誰?」常少奇問。
「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是找上丁烈,兩人一起合作想整垮「玄冥帝國」吧?」
尹之拓眯起眼,道出自己的臆測。
梁又非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絕對沒有能力獨自搶走那些軍火,甚至殺了那麼多人,背後必定有人在幫她。而那個人,勢力必定也不小。
「是丁烈?」腦海飄過首次見到梁又非的畫面,巫艷兒問︰「難道,先前在訂婚宴上槍殺丁巧芸的事情,也在你們的計劃當中?」
事跡敗露,梁又非知道自己再也無機會逃出冥王手中,她泛起冶笑,也不再隱瞞了。「沒錯!」
「那你們就如此篤定,我們會將你救回「玄冥帝國」,好讓你乘機模進來,竊取資料?」
听聞巫艷兒的問話,梁又非望了身前的常少奇一眼。「當然。因為我知道——只要有他在,他絕對會救我的。」
常少奇苦笑。想不到這些全都是她的計劃,利用他對她的愛,混入「玄冥帝國」。
「這麼說,連那場比試都是你們故意設下的?」
「那是意外。我們沒有想到丁巧芸會如此嫉妒你,想利用這場比試,光明正大地殺掉你,也正好替我們減輕了你們的戒心。」梁又非回答著巫艷兒。
「所以比試時間拖了一個月,地點又選在「玄冥帚國」內,全都是想讓你有充足的時間找出資料,甚至好方便下手。」常少奇自喃,因為肩上的傷口血流不止,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再也-不住身子,搖蔽了起來。
梁又非一見,萬分心痛,慌得上前想攙扶他。「少奇……」
瞧清楚她緊張自己的模樣,常少奇開口間道︰「又非,你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我?」
「我……」梁又非欲言又止。
梁又非尚未回答他,他已在她懷中昏了過去,她身上沾染了他的鮮血,她慌得眼淚直落,抬頭哀求著尹之拓與巫艷兒。「求求你們快點救救他,你們想知道軍火的下落,我可以告訴你們……」
巫艷兒伸手推推尹之拓要他快點救人,雖然那一槍只打中常少奇的肩頭,可,血流多了,也是會死人的。
而當巫艷兒瞧見梁又非慌張的模樣,唇畔彎起淡淡的笑。她已經知道常少奇方-問題的答案了。
當常少奇身上的槍傷處理好後,尹之拓打算派人將梁又非關進地牢。但,巫艷兒一再哀求,希望能讓梁又非陪著昏迷的常少奇。
尹之拓拗不過她的哀求,只好勉強答應讓梁又非獨自留在房內陪著常少奇。
梁又非就這樣靜靜坐在床畔守著常少奇,直到窗外的天已大白,昏了數小時的常少奇終于悠悠轉醒。那雙向來冷傲的鳳眼,汩汩地涌出了淚水。
常少奇攏著眉,舉起手想要替她抹去淚水,卻牽動到肩膀上的傷口,痛得他悶哼出聲。
「你別亂動!」梁又非傾身,阻止他的舉動。
停下了動作,常少奇緊緊凝望著她,沒有開口。
兩人對望許久,梁又非-開口解釋︰「三年前,我是跟你在一起以後,-知道你原來是冥王的屬下,知道後我開始慌了。畢竟我的養父雷鷹滅了「玄冥帝國」,我害怕如果你知道我是雷鷹的養女,你會恨我……」
她滿臉無奈地接續說︰「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被養父知道了我與「玄冥帝國」的人有所來往,他替我做了決定,他逼我離開你。對我而言,養父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恩人,如果沒有他,一出生就被丟在街頭的我,一定早就餓死了。所以,對于他的要求,我從來都不會拒絕……」
「所以,因為雷鷹的一句話,你就舍得放棄我們的感情?」
「是的,養父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不能背棄他。」見到他眸中的受傷神色,她心一擰,移開了視線,望向窗外。
「與你分手之後,我就被送到國外。我沒有想到單憑幾年的時間,冥王就能重建整個「玄冥帝國」,甚至查到我養父的隱密住所,殺了他……」她眼中的淚再度落下。
「雷鷹會有那種下場,是他自找的。要不是他貪圖黑幫的權勢,滅了「玄冥帝國」,少主也不會這樣對他。」常少奇冷聲說道,想起自己父親也是命喪于雷鷹之手,心中更是悲痛。
「縱使在你們外人眼中,雷幫幫主無惡不作,為了權力可以殺人不眨眼,可是對我而言,他是一位好父親。他從未嫌棄過我是個沒人要的小阿,他把我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放在手心中呵護著,從未讓我吃過一點苦。我愛他啊……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還是深愛著他這個父親啊……」她哭得泣不成聲。
「所以我們分手了三年,你-想到我,想透過我,混入「玄冥帚國」殺了冥王?」
「沒錯!從我一生下來,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身邊只有一張寫著我姓名的紙條。在這個世界上,就只有養父不會放棄我,可是冥王卻殺了他,他奪走了我這輩子最珍貴的親人啊……」
「又非,別那麼不公平。你恨少主奪走你養父的性命,那少主失去母親、我失去父親,這件事又該怎麼算?」他無力地說道。
「我恨冥王……是他害我一無所有……」
忍著肩上傷口的疼痛,常少奇強-起身子,擁住她。「你沒有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堅強冷傲的面具卸去,梁又非埋在他懷中肆意痛哭。
「又非,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可以選擇過新的生活,不用強背著那些仇殺恩怨,那樣活著太累、太辛苦了。」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她搖著頭,哽咽地說。
「難道你以為憑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替你養父報仇嗎?你真的以為你能殺死勢力強大的冥王?」他輕輕推開她,替她抹去臉上的淚水。
「丁烈會幫我。他答應過我,會一起合作除掉冥王。」她充滿希望地說。
常少奇嘆了口氣。「又非,你別-了,丁烈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倘若,真的讓他解決了冥王,而你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他一樣會殺了你的。」
「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報仇就好。」
「那麼我呢?」常少奇難過地問。「又非,這些年來,你到底把我擺在什麼地位?你有沒有想過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愛你,真的愛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忘記冥王殺了我養父……」
她愛他!他是她生命中第一個愛上的男人。當年若不是養父反對,她根本不想離開他……
「又非,別這樣,你斗不過冥王的。」他細吻著她。「難道,你真的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和我在一起嗎?」
他不斷地說服自己遺忘雷鷹殺死自己父親的事,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學習遺忘呢?
「我……」淚眼望著他,梁又非無語。
她愛他,她當然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
「又非,你恨冥王,討厭這個地方,我可以陪你一起離開,我們可以一起努力遺忘這些事。」他單手捧著她的臉,深情地瞅著她。「相信我,選擇愛絕對會比選擇恨來得好過,我們會幸福的。」
「離開?」她——地望著他。「離開這里?」
「對!只要你點頭,我願意離開「玄冥帝國」,一輩子不再回來。」他堅定地說。
「你……不後悔?」
她知道他一直把「玄冥帝國」當成自己的家,把冥王當成自己的親人。他真的願意為了她,放棄自己的家園,放棄自己的親人?
「只要你答應陪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後悔。」他單手抱著她,抱得好緊好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她眼眸中寫滿慌亂與不安。
她該為了他,放棄殺了冥王嗎?
「我們一起努力試試。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也給我們的未來一個機會。」
她垂下眸,一顆心亂得無法言語。
久久仍得不到她的回答,他苦笑,緩緩地放開了她。「真的不願意?」
待他一放開她,她頓時覺得悵然若失,她立即喃道︰「就算我答應你,冥王也不會放過我的。」
她竊取了「玄冥帚國」的機密,甚至還想殺了巫艷兒,依照冥王的個性,他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常少奇一听,淡淡地笑了,重新抱住她。「會的。只要有少夫人在,少主一定會放過你的。」
他不求她對冥王的恨意能化解,但,只要她願意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嘗試過著新生活,他就很開心了。
輕輕掩上眸,梁又非回抱著他。
深情相擁的兩人,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門從外頭被人輕輕關上。
「瞧夠了?」尹之拓問著滿臉微笑的巫艷兒。「願意下樓吃早餐了?」
「嗯。」巫艷兒點了頭,挽著他悄然離開。
「真不懂你們女人怎麼那麼八卦,喜歡偷听別人的對話。」尹之拓受不了地吐出抱怨。
「你還不是一樣,剛剛還一直想推開我,好讓自己能听清楚一點呢!」她不服氣地捏了他一把。「對了,拓,你會饒過梁又非吧?」
「你想替她求情?」他睨了她一眼。
「是啊,那你答不答應嘛?」
尹之拓沒有回答,只將她攬得更近。
尾聲
陽光和煦,巫艷兒躺在涼椅上,閉著眼眸,靜靜地享受著日光浴。
蚌地,她感覺到身畔有人坐下,她睜開眼望去。「事情處理完了?」
「嗯。」尹之拓應了聲。
「失竊的那些軍火,真的是放在梁又非說的那個地點嗎?」
當初常少奇中槍昏倒時,梁又非在情急之下,答應了願意告知失竊軍火的藏放地點。
不過,巫艷兒猜想,梁又非心中一定很嘔,明明恨死了冥王,還得幫他尋回軍火,想來,那可真是委屈她了。
「嗯。」他依然簡潔地回答。
「那丁烈呢?當他知道梁又非背叛了他,退出整個計劃,他有沒有氣得跳腳?」
睨了她一眼,尹之拓淡淡地回道︰「你看過哪個死人會跳腳的?」
一得知丁烈是幕後指使者,哪可能還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老早就送他下地獄,與他女兒團聚去了。
察覺到他的壞心情,巫艷兒嘴嘟了起來。「你心情不好嗎?」
「沒有。」他回答得飛快。
「那為什麼這兩天女圭女圭臉想找你,你都避著下見他?」
他不發一語,徑自閉上眼假寐。
瞪了他一眼,巫艷兒站起身,走到陽台前,視線往下望去。
突地,瞧見大門口的景況,她驚詫出聲。「咦,他們那麼快要走了啊?我還以為他們會待到你肯見他,準許他離開為止呢!」
听見巫艷兒的話,尹之拓張開了眼,立刻沖上前去,望向大門口處。當他見到常少奇擁著梁又非,身旁拖著一大箱行李時,尹之拓眸中飄過一絲感傷,唇緊緊抿著。
「真是舍不得耶,想不到女圭女圭臉就這麼離開了,甚至很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唉~~」巫艷兒感嘆地說。「不過,這似乎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梁又非那麼恨你,如果女圭女圭臉繼續留下來,會很為難的。」
此際,站在大門口前的常少奇回過頭,望向三樓尹之拓房間的方位,瞧見站在陽台邊的兩人,他嘴角淡淡勾起,舉起沒有受傷的那手,向他們兩人揮了揮。
巫艷兒舉起手,也朝他揮手道別。
尹之拓卻斂下了眸,毫無動作。
待常少奇與梁又非兩人坐車離開後,巫艷兒望向他,輕輕擁著他。「我記得依照幫規,倘若未經過冥王同意,擅自退出幫派,是死罪吧?」
「嗯。」尹之拓輕應了聲,目光飄得很遠。
既然常少奇私自離開是死罪,那他為何一點動作都沒有?還願意讓他與梁又非兩人平安地離開「玄冥帝國」大門?
巫艷兒笑了笑,將頭偎在他肩頭,柔柔地開口。「別人都以為冥王只會在乎我巫艷兒的生死、只會因為我的事情而傷心、開心。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冥王也會因為自己的屬下竟為了一個女人要離開,而感到生氣、感到難過、感到不舍。別人都說冥王陰狠無情,但我知道,不論親情、愛情、友情,只要讓冥王動了情,他就會付出的很深很深。」
攬著巫艷兒,安靜了片刻,尹之拓-輕聲說道︰「從我出生起,少奇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這兩天來,他甚至不敢見常少奇,就怕自己會忍不住下令禁止他離開。
「我明白。尤其你們一同走過滅幫、重建幫派的艱難日子,我知道女圭女圭臉對你的意義,只可惜,梁又非她……」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少奇陪著我辛苦那麼多年,他也該得到自己的幸福了。」他眸光飄向常少奇座車離去方向,臉上逸出不舍之情。
「而你的幸福是我,我會永遠待在你身邊的。」她緊緊抱著他,不希望他因為常少奇的離開而感覺孤單。
尹之拓回擁著她,嘴畔漾著微笑。
是啊!
她是他在二十歲那年,因一個大誤會而意外得來的幸福。
一個,他最珍愛的幸福!
全書完
編注︰
采花158《蜜糖小情人》——巫家小妹巫糖香的戀愛故事。
采花209《心愛的心愛的》——巫家大姊巫蝶衣的戀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