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二——」現場導播喊道。
「各位觀眾大家好,歡迎收看Crazy爆笑秀,我是主播柯宗霖,在我旁邊的是另一個主播許芬芬,今晚就由我們兩個帶領大家走入時光隧道,來看看一些老前輩在早期拍的片子,對了芬芬,你以前最欣賞誰演的片子?」露出一口白牙的柯宗霖笑容可掬地對著鏡頭說道。
「喔!我最喜歡由凌波小姐和樂蒂小姐合演的‘梁山泊與祝英台’——」許芬芬話還沒說完,柯宗霖立刻打斷接下去說。
「喔!這部片我也愛看,不只我愛看,我爺爺、女乃女乃、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阿姨、舅舅都愛看,那時可說是萬人空巷……」柯宗霖滔滔不絕地說道。
在攝影機後面的電視前,茗潔、玉蘇和雅美全都站在那邊瞪著錄影畫面。
「他為什麼不干脆把他所有的親戚朋友全都唱名一遍?」雅美嘆口氣說道。
玉蘇搖搖頭。「真不曉得鵬鳥老板為什麼堅持要用他,不會說話又愛搶話,剪接師只要一看到他講話就剪掉,听說都修得快瘋了。」(剪接師除了剪接畫面外,還可以剪接聲音。)
茗潔拍拍玉蘇的肩膀。「麻煩你再好好跟他溝通一下。」她明白問題所在,只是出錢老板不是她,所以只有認了。
「你饒了我吧!我跟他真的不對盤,從沒見過這麼不用功的主持人,也不照著我們設計的腳本走,嘴巴說什麼只要知道節目進行的程序就好,話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的話是好笑有內容也就罷了,偏偏不是,芬芬講的話比他好得多,偏偏他又自以為比人家紅,一點機會都不給她。」攝影棚人多嘴雜,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因此玉蘇是壓低聲音講的。
今天是「Crazy爆笑秀」第三集錄影,上個星期日已播出第一集,雖然沒有一舉攻上鱉頭,不過坐二望一,由于內容有不少是目前知名演員過去的生女敕表演及NG漏網爆笑鏡頭,增添了不少星期天晚間的笑料,而且也引發不少人對過去影片的記憶,因此頗獲好評。
「我們就忍忍吧!憊要與他合作一季呢!不忍又能怎麼辦?」茗潔無可奈何地說道。
妥協!這兩個字真是令人可憎的字眼,但在職場上就是不得不如此,玉蘇無奈地想道。
「對了!怎麼都沒看到希雷和單哥兩個人呢?」若潔環顧四周之後問道。
平常所有的工作人員可以東奔西跑,忙著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可是一旦要進棚錄影,除非是處理和節目有關的十萬火急大事,要不所有人沒有任何籍口一定都要到場,這是這一行的行規。
「單哥去跑晚上錄影要用的道具,希雷則在導播室監看整個畫面。」在提到希雷時,玉蘇刻意讓自己的口氣听起來淡漠。
「干麼?他要跟導播搶飯碗呀?」
「或許他在那邊會比較快活嘛!」雅美意有所指地說道。「今天的副導播可是秀妹喔!」
「喔!」
秀妹!是電視台內最年輕貌美的副導播,也是許多單身的男性傳播人追求的目標,而于希雷正是這一大串名單的新加入者,也是最受重視的一名。
一听到這,玉蘇的心就像被針扎般,維持表面平靜,專心看著電視,當作沒听到。
錄影繼續進行,因為多半是看影片,主持人只負責中間串場講話,除了柯宗霖講話令人不忍卒「听」外,一切都非常順利。
茗潔走進化妝室和其他人聊天,留下雅美和玉蘇繼續觀看。
「喂!最近你跟單哥怎麼樣了?為什麼不再扮演熱戀中情侶了?」雅美開口問道,她是少數知道玉蘇和單哥「交往」真相的人。
「忙呀!他現在到各校園去募集可上‘CQ天才秀’的表演團體,全省這樣跑來跑去,怎麼有時間陪我玩?」
事實上,這場蹦謬的劇碼早在一個多月前就該結束了,但很多事情不是用「想」的就可以結束。
自從那一晚在她家和希雷攤牌後,情形就變得相當詭異。
希雷對她的態度生疏冷淡,除了談公事外還是公事,再也沒有用那種會讓她心慌意亂的熾熱惱人目光注視她。
對于單哥和她合演的「情侶」畫面,也視若無睹,事實上,甚至有時候還會開口打趣取笑他們。
雖然這出戲是她自導自演的,可是她寧願他不聞不問,也不要他在旁加油添酷的,讓他們兩人尷尬地進退不得,退的話便會露出馬腳,進的話,兩人的關系又沒打算進到那一步;單哥曾經問過她,要不要「假戲真做」算了,她已經搖頭拒絕,因為她沒打算再讓自己陷進另一段感情。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苦笑地想著。
于希雷再度恢復成那個與她定下來前交往的那個人,開始和不同的女子結伴出入,這一個月公司經常可以接到不少女人打電話來找他,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女藝人,她們甚至會特地跑來公司找他。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為他感到心傷,可是每當看到他與不同美麗女人親密談笑、打情罵俏,她的心便隱隱刺痛,而她更厭憎自己居然還會對他有任何的感覺。
為了躲開見到他和其他女人出雙入對的畫面,她真的是完全躲進剪接室盯剪帶子,除了希雷以外,幾乎所有人都會跑到剪接室跟她討論工作進度,那兒儼然成為她的另一個辦公室。
「你還是很愛他!」
雅美突如其來的話,令她嚇得驚跳起來。「你在胡說些什麼?」她心虛不敢迎視雅美的探詢目光。「別開玩笑了,我已經當過一次傻瓜,不會再當第二次了。」雅美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玉蘇,嘴巴雖說不會,可是那強作堅強的表情教人看了好不忍心。不會的!這次她絕對不會讓那個壞男人再來欺負、傷害玉蘇,她下定決心想道。
「但願你真的能說到做到。」雅美抱著胸。「那個男人不值得你再兼任何心思,像那種公子,根本不會只愛一個女人,你跟他根本就不相配。」她一定要想辦法讓玉蘇明白,這世上的男人沒有幾個是好東西的。
玉蘇沉默不搭腔,听到這些在她和希雷交往時,不斷听到的評語,不知怎地,此刻卻覺得相當厭煩。
見玉蘇不說話,雅美說得更起勁。「像這種男人,在還沒有得到手之前,絕對會甜言蜜語一大堆——」
「雅美!別再說這些了,現在我不想听這個,尤其是有關他的。」玉蘇不耐地打斷。
「我是為你好!身為你的好朋友,我絕不能坐視那家伙再有機會傷害你。」雅美拉住她的手臂說道。
「雅美!」不知怎地,雅美這樣激動保護她的態度,無法讓她覺得窩心,明知她是好意,現在卻覺得是種負擔。感激她的關心,可是她現在真的不想听。「別再提他了,我不想听!」說完後便離開電視牆前,走到中間二號攝影機旁,正面觀看錄影的情況。
雅美愣了一下,被玉蘇那明顯拒絕的態度給弄傷了,玉蘇從不曾這樣對她,但隨即覺得非常憤怒,都是于希雷害的。居然讓玉蘇變成這樣,可惡!她絕不會輕饒他的,雅美在心中發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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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影完之後,開始清理場地,布景班的前來拆布景,燈光降下來。
在化妝間,則召開了錄後檢討會議。
「我說你們剪接的影片畫面是不錯,可是我只做串場的工作,好像沒什麼發揮。」柯宗霖用小指頭摳著那口潔白的牙懶洋洋地說道。
玉蘇試著不去看他將挖出來的牙屑彈到哪個地方去,因為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吐出來——真夠沒衛生的。
「我們從下次開始,會邀請一些藝人上節目,所有人邊看那些影片邊討論,到時就麻煩霖哥好好發揮一番。」
「是嗎?這樣也可以啦!目前這個爆笑秀的單元是OK的,那個讓學生團體表演的感覺就沒有那麼辣,你叫他們女扮男裝或男扮女裝搞些反串表演,會比較刺激啦!」
「友台已經做過了,沒什麼新鮮感。」茗潔輕吐一口煙。
「沒關系啦!像我主持的另一個節目也是有這一項,收視還是不錯,反正所有人統統都來做這個單元,把它做爛了之後,再用新的單元挖更多的收視率。」柯宗霖笑道。
玉蘇不想答腔,就是有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把目前整個綜藝節目環境弄得像和爛泥一樣,可惡極了。
柯宗霖突然轉向坐在他旁邊的于希雷。「我說小于呀!你現在那個……什麼挑戰關卡用的怎麼樣?」
希雷露出自信的笑容。「場地、道具都已經發包,只等他們完工。」由于他非常堅持制作類似迷宮傳奇的游戲單元,而鵬鳥老板又全力捧他,放手讓他去做,所以目前「Crazy爆笑秀」兩個制作人各司其職,玉蘇負責目前現有的單元讓其更加豐富,希雷則全力發展新單元。
「真的呀?」柯宗霖熱絡地拍拍希雷的肩膀。「只要你那個一用好,我們收視一定可以拿到第一!」
「是呀!」
玉蘇握緊拳頭,可惡!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現在的單元繼續下去就不能沖上第一嗎?
坐在她旁邊的單哥靠向她耳邊輕聲說道︰「千萬別為這個自以為是的自戀狂動怒,劃不來的!」
她轉過頭面向他,沒想到他竟察覺出她的想法,露出微笑,有些感動地伸手握住他的,不過當她踫到他的手時,覺得有些怪異,體溫熱了一點。「你怎麼了?」
單哥看起來很疲倦,臉色有些蒼白,他勉強露出笑容。「沒事!累了點。」
她皺皺眉頭,正要開口時,突然听到茗潔說︰「今天大家辛苦了,我請大家到‘紅螞蟻’吃消夜。」
「YA!」眾人響起一陣歡呼,連單哥精神也都來了。
玉蘇拉拉他。「你真的沒事吧?」
「怎麼會有事呢?」單哥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刺,好像有人正用恨不得殺了他的目光瞪著他,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誰。原以為已不在乎了,看樣子想錯了,刻意地低下頭,以溫柔的語氣說道︰「放心!我只是最近累了一點,讓我大吃大喝一頓後,便會恢復過來。」
「那就好。」玉蘇松口氣微笑道,渾然不知她的笑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充滿了溫柔和感情。
希雷目光森冷地看著那一對,倏地別過瞼,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然後他發出刺耳的笑聲,挽住柯宗霖的肩膀。「霖哥!我們今天可要好好敲茗潔一頓,她可是難得請一次客。」
「真的嗎?那我一定不能錯過……」
「喂、喂!別把我講得像只鐵公雞。」茗潔不依地抗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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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NEW」的成員,全都聚在「紅螞蟻」露天燒烤餐廳大坑阡頤,啤酒是一瓶接著一瓶喝著,除了玉蘇和希雷外,每個人都喝得眼神明亮,臉泛紅潮,干杯、劃拳聲吆喝聲不斷。
「奇怪!小于你怎麼在喝柳橙汁?」柯宗霖大驚小敝他說道。
「沒法子,今天公司女同事比較多,我怕喝多了,明天不知道會在哪一張床上醒過來。」希雷笑嘻嘻地說道,眾人間言則哄堂大笑。
在另一頭玉蘇听到這句話,立刻轉頭望向他,他也在此時看了她一眼,兩人視線在空中交會,瞬間冒出火花,之後他別過臉,在旁邊幫人吆喝劃拳。
玉蘇有些不穩地拿起筷子,夾著菜食不知味地咀嚼著,他剛那樣說是什麼意思?是故意說給她听的嗎?
「玉蘇!你真的不喝一杯?」單哥靠近她問道,酒氣清晰可聞。
「我不愛喝的,你又不是不清楚。」玉蘇是出了名的不抽煙、不喝酒的乖寶寶,她看到單哥前面已擺了兩瓶啤酒的空罐子,奇怪!他今天喝的不多,為什麼看起來搖搖蔽晃的。「你醉了?」
單哥搖搖頭,表情有些痛苦。「奇怪!我喝的不多,可是覺得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先回去嘛!」雅美說道。
「可是……」
「我送你回去吧!」玉蘇不想再待在這里,因為只要有希雷在,她全身便會不自在,索性利用機會離開。
在告罪後,便在眾人目送下,玉蘇和單哥一道坐計程車離開。
「哇啊!沒想到單哥才喝兩罐就倒,真不像他。」阿米哇哇大叫道。
皮蛋敲了他一記爆栗。「你是白痴呀!單哥在裝醉,人家是小倆口想要獨處啦!怎樣,羨不羨慕?」
「羨慕死嘍!」接下來,一群人便在那邊說什麼,今個月亮正圓,看樣子單哥和玉蘇會在花前月下共「纏綿」。
希雷瞪著眼前的酒杯,試著不听進那些話,可是沒用的,方才玉蘇扶著單瑞翔進計程車的畫面不停在他眼前重復。
玉蘇不是個開放的女人,相當堅持那套婚前絕不發生性行為的法則,但姓單的不是,而且看起來真的像是喝醉了一般,喝醉酒的男人會做出什麼事,根本無法預料,更別提喝過酒的人勃發,根本不懂得「煞車」,那個姓單的會不會籍醉裝瘋,對玉蘇……
彬是,他們兩個早已發生了親密關系也說不定,要不為什麼玉蘇不肯離開他?
兩個人纏綿的畫面……去!他連忙搖頭,想甩去腦中的遐思,即使如此又于他何事?他已經決定不再與她有瓜葛了,不是嗎?
但接下來,他幾乎無心應付柯宗霖那毫無內容的高談闊論,對旁人的問話也恍若未聞,內心完全被一股莫名的焦慮和不安給籠罩住,最後他實在受不了,猛地抓起桌上兩罐啤酒咕嚕咕嚕灌下去,然後起身告盡,在眾人措手不及下閃電離開。
雅美眯著眼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則閃著一股抹不去的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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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糟透了!
到達單哥家門口前,他已在計程車上吐了她滿身,然後昏睡了過去,在司機先生幫忙下,才好不容易把單哥拖進他家去。
看到單哥醉成這樣,令她為難極了,不願這樣放著他不管,而且她也因為他的嘔吐物弄得渾身酸臭味,不能就這樣回去。
當她從浴室將一身的穢物洗掉,換上單哥干淨的衣服出來後,發現他依舊昏睡不醒,而且口中不停說著吃語,愈著愈覺得情形不對,她模模單哥的額頭,才發現燙得嚇人。
「單哥,你發燒了!」她氣急敗壞地叫道。
單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發燒……沒關系啦!讓我睡一下就好。」說完後,便又睡了過去。
他的燒不是普通的熱度,已經快四十度了,這下怎麼辦?現在只能到大醫院去控急診,可是看他這個樣子,他絕對不會跟著她去醫院,她更抬不動他,但也不能讓他這樣燒一整夜呀!
在無法可施的情況下,她只有將他所有的被子拿出來,牢牢包住他,用土方法幫他退燒了,她卷起袖子開始忙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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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蘇住的公寓前,一輛哈雷機車停在那兒,騎士仰頭眯著眼看著四樓,一片黑暗。
她還沒回來?
他滿臉陰郁拿出大哥大,在听到答錄機的聲音時便掛掉。
彬許她送那個姓單的回家,所以現在還沒到家?
彬許他們又到別的地方獨自約會?
彬許……她就留在姓單的那兒不回來了?
最後一個猜測,令他難以自持,痛苦與憤怒如毒吃般啃嚙他的心。
他月兌下安全帽,憤怒地往地上砸去,砰!撞地的聲響,清楚地在寂靜的夜里回響著。
若他還是男人,為了證明自己不再受她的影響,現在就應該掉頭離去;可是,他偏偏動不了!
矛盾的情緒不斷在他心中交織著,若他沒弄清楚,今夜是別想合上眼了。
他將機車停好,把安全帽拾起抱在懷里,坐在玉蘇對面公寓前的台階前,最後一次了!他告訴自己,倘若她真的為那個男的給了不願給他的,他就相信她從沒愛過他,不僅沒信任過他,更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間,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放了她,也放了自己。
最後一次!不再有眷戀、不再有情感、不再有心痛、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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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蘇幾乎整夜都沒睡照顧著單哥,因為他高燒始終不退,她不斷用冷毛巾為他擦拭身體降低溫度,直到天明時,他全身突然冒出汗,高燒才退了下來。
在為單哥換上干淨的衣服後,她眼皮已經快睜不開,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歪著就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間听到電話鈴聲響起,本能地便拿起電話。
「喂!」她的聲音充滿濃厚的睡意。
電話另一頭先是毫無聲響,然後響起一聲冷笑後,便立刻掛斷,只剩下嘟!嘟!嘟!
這下,玉蘇的睡意全消,她瞪著話筒,那聲冷笑——她知道是誰打電話來。
天!他為什麼打電話來?
「誰打來的?」已經清醒的單哥站在臥房門口問道。
壓下心頭不安。「嘔!沒事,打錯的。」她站起身。「怎樣,好一點了嗎?」
單哥揉操太陽穴,臉色還是相當蒼白虛弱。「還是有些頭重腳輕的。」然後他充滿歉意地望向她。「抱歉!讓你這樣照顧了我一夜。」
「朋友嘛!客氣什麼?更別提我還欠你一筆人情。」她溫柔地笑道。「今天我看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可以出門的話,就去看個醫生。」
「是!老媽子。」單哥俏皮地向她行個舉手禮。
她笑著搖搖頭。「你今天有什麼行程,我幫你跑好了。」
「嗯!我今天跟化妝師有約,要談一下有關學生團體表演造型方面設計的事情,想讓那些學生表演看起來更精致一點。」
「我明白了,我會處理的,你就好好休息吧!」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