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們也來了!懊久都沒見到了!」
「是呀!」
「哇!你孩子都這麼大了,也可以一起來幫忙?」
「是啊!」
葡萄園內類似這樣的熱情招呼此起彼落。
這座葡萄園莊叫維因莊,以出產米勒-圖爾高葡萄品種為主,他們除了自行釀酒外也有開放民宿。
經營農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男主人叫梅特,女主人則叫羅莎,兩人個性非常豪爽好客,和一般較拘謹、守禮的德國人相比,他們比較熱情,當陌生的帝帶著已昏過去的玫藍上門求助時,不僅沒有拒絕,還熱心提供協助,之後知道帝和玫藍身上金錢不多,葡萄園正值采收季,即將采收快成熟葡萄,所以夫妻兩人請他們留下來打工協助采收,他們願意提供食宿及些許金錢,兩人欣然接受,于是他們有了一棟擁有兩房一廳的獨立小木屋。
采收的工作是從下午開始進行,全部都是靠人工,有些葡萄會因釀酒的種類不同而有所區分,有的是要一顆顆的采摘,有的則是一串串的剪接下來,前者需要經驗資深者才有辦法做得又好又快,且做出正確的擇選,後者則較簡單,只不過如何剪得快,又不會被汁液噴得滿身,或是將一串葡萄弄得零零落落,也是需要功夫,好在帝與玫藍兩人都屬手腳靈活型,學習能力佳,讓主人很滿意他們的表現。
玫藍將一串葡萄放進已滿出的簍子後,才慢慢抬起送到定點的運輸箱上,剛開始有點害怕這樣做會影響到膝蓋,但一直沒感到任何的不適,也就漸漸的不擔心了。
只是很久沒有這樣勞動了,汗水都已沾濕了衣襟,像極了每次舞完後的大汗淋灕。
走到旁邊樹下坐下來休息,摘下帽子,一低頭,額上的汗水便滴入土里,望著那痕跡好一會兒,日頭不小,土很快就干了,她則打開水瓶仰頭飲下,然後目光落在另一個仍在努力填滿簍子的身影。
兩天前,兩人關系即變得很微妙,當從他口中吐出皓的名字時,她明白他已知道了--顯然當她無意識時所做出的事、吐露出的話遠超過她能想象,而那令她感到羞傀、不自在,她一直不想讓他知道她太多的事,就像她不想知道他的,可現在她在他的面前彷佛成了個透明人,在這個男人面前無所遁形,太危險了!
他並沒有繼續探問地,這點令她感激,或許他出于尊重隱私,但同樣讓她難以釋懷,總覺得有個莫名的梗杵在兩人之間,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怎地,離開克勞斯後,她反而愈來愈脆弱,守住餅往的記憶之牆,有岌岌可危傾倒之勢。
冷不防帝抬頭看向她這里,兩人視線硬生生相觸,再一次--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不讓,她亦不知如何避,最後只能直逼進對方的靈魂里,希望對方主動退讓,放棄這份僵持。
但逼進對方的靈魂是件多冒險的事--尤其進去了,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驀地--她無法感受其它的人、事、物,包括陽光和微風……成了真空,這個世界似乎只有彼此存在著。
不!她不由得倒喘,硬生生拉回視線,好!她認輸,這樣可以了吧!連深呼吸好幾口氣,才拔除那份奇異的感受,再度感受到其它事物的存在。
天!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再發生了!
不敢再望向他,拿起空簍子,朝她的工作區前進。
帝默默凝視她,正方才電光石火的那一刻,終于明白自己這些日子為何一直焦慮難安。
自從在迷宮談過話後,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不斷地在他腦海里重復播放,從憤怒她根本不了解他的痛苦,到後來的不解和質疑--她說的是對的嗎?他所苦惱的事不是以讓他做那樣的事,于是他開始思索關于自己的過去與現在,同時發現自己也會不時的想到她,猜她究竟遇到了什麼事,才會讓她那樣痛苦難忍……
猜了很多原因,主要猜她是受到情傷,處罰地所愛的人--如今證實之後,不僅沒有解開難題的輕松釋懷,反而更加懊惱,因為他明白,若非在她心底深處依舊很愛、很愛那個「皓」,她不會想要用自己的死亡來「處罰」,甚至心底真正的期待是--那個「皓」可以回到她的身邊……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項比較讓他懊惱?是她深愛著別人?還是發現生平頭一回真正如此在意自己以外的人?!
前者令他不甘,後者令他困擾--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迫切地渴望一個女人走進他的生命里,成為他的一部分。
她已走進她的工作區,從他的視界消失,有片刻,他沖動地想移過去,讓她繼續存在他的眼中。
他很清楚,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到!而他想要她也在意他、屬于他的!只是--她會允許嗎?
噢!他是誰?是帝?夏爾,只要他願意,沒什麼不可能,只是……他不是沒失敗過,想到那失敗的經驗,陰影便再度籠罩上來。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但--現在他只要求能夠陪在她的身邊,跟著她一起做某些事,哪怕她最後依舊選擇做那件事,他也會無條件的奉陪。
梅特夫婦真的很熱情,也或許因為維因農莊位置較偏僻,所以鮮少會有外來游客打擾,會到這邊的多是酒商、熟美酒門路的老饕客,因此對他們這兩個外表很東方的「外國人」非常的照顧,不僅會邀他們進主屋一起吃飯,也會天南地北無所不聊,讓他們感受到溫暖的家庭氛圍。
梅特和羅莎對舞蹈界不熟悉,並不知道他們的身分,他們平日最大的「文化」休閑活動就是參加品酒會或葡萄酒展覽比賽等等,所以在這里,不會有人跟他們說舞蹈,徹底進入另一個陌生的世界里,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莊生活。
如果說在這一切的美好中有什麼缺憾的話,莫過于是梅特和羅莎這對夫婦實在太恩愛了。
都已結婚許久,卻仍像新婚一般的親密,帝和玫藍有時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為這兩人所散發的熱情感到不自在,且玫藍亦會感覺到帝投來帶有深意的凝視,而她盡可能忽略不理,她可沒忘了在克勞斯他房間里所發生的事。
「你們都听過羅蕾萊的故事嗎?」一日晚餐後,農莊主人梅特跟他們閑聊道。
因為帝在用餐時稱贊羅莎有一頭美麗的金發,即使已近半百,但仍保養得宜,不輸給年輕女子。
梅特很驕傲的宣布羅莎二十歲時曾經當選餅「羅蕾萊」,風光一時呢!
「只听過女妖唱歌吸引水手的事。」玫藍老實的答道。
「不!不!其實羅蕾萊不是女妖,她原本是一個出身于貧窮農家、無憂無慮的小女生,但卻因為愛上一個富有的貴族之子,才改變了命運。」
听到這,帝注意到玫藍震動了一下。
「他們怎麼了?」帝開口問道。
「兩人貧富懸殊,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羅蕾萊爬到那個可以看見往來船只的岩壁上,一邊梳著她那燦爛若金的秀發,一邊唱著歌,直到看見載有她心愛之人的商船,她將歌唱給心愛的人听完,然後一躍而下--所以她不是女妖,只是個為情所困的傻丫頭。」梅特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說道。
「後來那個……富家子怎麼樣了?」玫藍身子向前,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個富家子有沒有因為羅蕾萊的死亡而--」她咬著下唇,突然問不下去,帝則深深的凝視她。
「富家子?誰知道?!他的故事並沒有流傳下來。」接下來,梅持便開始說起當年他是如何打敗眾家追求者,努力贏得羅莎芳心的過去……只是說者講得口-橫飛,渾然不覺兩名听眾心思已各飄向遠方。
協助羅莎清理完廚房後,玫藍獨自走到屋外,晚風已帶秋意,她身上只著一件薄長衫,她不禁用手環抱住自己,抵抗那涼風。
羅蕾萊的故事不斷地在她腦海中回響著,也不禁讓她哼起了那首羅蕾萊之歌。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我心中充滿悲傷,那古代的種種傳說都來到我的心上,日近黃昏,晚風很清涼,平靜的萊茵河畔--
「-會希望那個富家子有何下場?」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她的吟唱。
「我希望……他會痛苦萬分,然後跟著跳進萊茵河,去陪伴那個可憐的羅蕾萊。」
「這是-們女人的思維嗎?」
「那你認為他的下場貶是什麼呢?」
「也許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會恢復正常,然後娶妻生子,重新過活。」
「……你們男人真的該死!」
「當-想跟羅蕾萊做出同樣的事時,-希望「皓」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皓」,出人意料的,她反應卻很平靜,仰起頭,看著只差一個微笑就圓滿的月亮。「我希望……他會痛苦,至少要後悔--他不該用那種方式對我!」
「但他會不會這樣想呢……-一旦死了,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有因為那樣對-而懊惱、而痛苦,或者--在時間治療下,他逐漸可以遺忘那份痛苦和內疚,重新站起來,繼續過他的人生了。」-
那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被一層無形的膜給緊緊包住,無法呼吸。「他愛我!他很愛我的!不可能輕易地忘了我!」
「他說的?」
「當然!」
「他做到了嗎?」
「……」
「-難道不知道,戀愛是一種藝術--一種說謊的藝術。」
他靠近她,撩起她的頭發,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男女雙方只要用心塑造出符合彼此心目中理想的形象,便能一拍即合,瞧!如果我現在對-說---是我見過最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的美麗讓所有的女人黯然失色。」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心境卻無法輕易地保持平靜無波。
他的話語勾起另一個男人曾在她耳邊許下的魔咒。
---好美,美得讓我心痛,恨不得將-包得緊緊,不讓其它人窺見。
帝繼續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要擁有-,讓-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是我一個人的。」
--我會怕,怕一看見了-,我就會萬劫不復。
「為了可以得到-,我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一驚。
「-不要再想我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待在-身邊。
「我要-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睜開眼就可以看見-,伸出手就可以模到-!」
--愈跟-在一起,我只會愈來愈痛苦,痛苦到恨不得折斷-的雙呈,讓-再也不能飛!
「不管-到哪,-都休想擺月兌我,我會緊緊地跟著-、纏著-,讓-再也無法擺月兌我。」
他的話有如蜘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地團住她。
兩個男人,兩種不同的言語,令玫藍再也承受不住,她大叫出聲。「住口!你閉嘴!不要再說了!」邊喊邊推開帝,離開任何男人可以觸踫她的範圍。
她臉色發白,雙唇顫抖著。「這些都是謊言,對嗎?這些都只是你們男人想玩弄女人時說的話,對嗎?」
帝不置可否,一臉莫測高深的凝視她。
「你們感到很得意嗎?覺得可以輕易地玩弄女人于股掌間,感到快樂嗎?」她氣得全身發抖。
她感到憤怒、悲傷、混亂,一如剛發生事情時的情景,他的話徹底粉碎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護牆。
對于皓--她不願意相信他們曾經共有的一切是虛假的,可若不是假的,為什麼他會背叛呢?是嫌他們之間所擁有的不夠好嗎?
「有些話在當下說出口時,並不全然都是假的,有些是出于肺腑,-不用把它們全當成是謊言,尤其當一個男人真正為一個女人著迷時,是會發狂,沒有理智可言的,難以預料的是之後的變量,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不需要從結果來否定一切。」
他的話再度令她愕然,待她回過神,帝已經走開了。
「男人都是混蛋!」她忍不住對著五公尺外的背影用力吼出來。
身影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
「女人都是笨蛋!」
什麼?她不禁握緊拳頭,她發誓--絕對跟他誓不兩立!
但在憤怒過後,卻是一陣虛軟。
她頹然低下頭,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而她所謂的處罰,又是處罰了誰?
經過那一天,帝和玫藍陷入冷戰,誰也不睬誰。他所說的話完全刺痛她,也更讓她迷惘,她跟皓之間的愛就只能存在于那一-那嗎?為什麼不能持續永遠呢?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愛?!
葡萄完全收成後,維因農莊舉行了豐收宴,所有的鄰居以及采收的工人都會聚在一起大吃大喝,狂歡作樂!
梅特領著所有人圍在堆滿葡萄的大木桶前。
「今天--我們齊聚一起,真誠地感謝天主賜福予我們,讓我們有一季豐收,可以平安順利度過這一年……」那穩重充滿虔誠的聲音,如暖流般滑過玫藍的心頭,她望向梅特,然後再看向一個個閉眼專注禱告的其它人,所有人都為了豐收,以及將會有平安、富足的未來感到心安和愉悅,某種東西深深撞進她的胸口,讓她好想哭,接著她的視線和帝交會,從他臉上的表情以及閃著某種光芒的藍眸,她知道--此刻的她跟他應該有同樣的感受,並深深為此而感動。
「此外--在這邊我也要請各位好朋友做見證,我跟羅莎已經結婚二十年了,這二十年她陪我吃苦、奮斗,讓維因莊有今天這樣的規模,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不會有這樣的成就。」梅特一說完,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而羅莎也羞答答的仰起臉接受丈夫充滿感激和愛憐的親吻。
「現在--我要再舉行一次婚禮。」梅特牽起羅莎的手,深情款款的望向她。「希望羅莎可以繼續做我的妻子二十年,然後再舉行一次婚禮,希望再來個二十年……」說到這,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聲更加熱烈了,甚至還有人起哄。
「羅莎,不要只選擇那個老家伙,也可以考慮一下我!」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不少笑罵聲。
梅特作了一個手勢,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然後他緩緩地跪在羅莎面前。
「我親愛的羅莎,-願意嗎?」
已哭得滿臉都是淚的羅莎一邊點頭,一邊毫不猶豫的抱住梅特。「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然後像是排演好一般,一群婦女紛紛從身後拿出衣服、發飾擁向那對老「新人」,為他們打扮一番,不一會兒,穿著白色新娘禮服和筆挺西裝新郎眼的新人們便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立刻爆出歡呼,在一個領著一群唱詩班的小朋友,看起來像神父的中年男子出現時,更是high到最高點,然後所有的儀式就如同正式的婚禮般展開。
在和著蟲吟、唱詩班充滿童椎優美的樂聲中,神父再度為梅特與羅莎兩人祝福,願他們可以繼續相扶相持直到永遠,永遠相親相愛--
永遠相親相愛!
看到這一幕,玫藍突然再也承受不住,記憶的大門霍然敞開,關于另一場遍禮的記憶如洪水般撲來,但她無法動彈,只能任自己被淹沒。
「不要板著臉孔,露出笑容。」帝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們會想看到-的祝福,而不是-哭喪著臉,」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笑,怎麼笑?笑是什麼東西?她喃喃地說道,試著在被滅頂前做最後的掙扎。
帝沒有錯過她每個神情。天!她快崩潰了,低咒一聲,他將她攬進懷中,揪住她的發尾下拉,迫她不得不仰起頭,還弄不清他要做什麼,他便以雷霆萬鈞之勢低頭覆住她的唇,準確而悍然深入的掠奪她。
他在干麼?她茫然感覺到他的舌有力的撬開她的牙關,然後靈活地在她嘴里游走,她唇內的每一-,給予她強而有力的敏感刺激,她不覺暈眩起來,不知是因為他那強勢的吻帶來的影響,還是抉氧,或者兩者都有,但--至少成功的把她從某種意識中揪舉了起來,讓她不再沈淪。
不知吻了多久,在她覺得自己快窒息而死時,他又會松開她,讓她有喘息的機會,可在她恢復清醒之前,他的唇又覆上來,讓她繼續迷失。
模糊間,她可以听到旁邊傳來拍手叫好的歡呼聲,不一會兒,她感覺自己被放開,然後被其它人擁進懷中,是梅特和羅莎!他們輪流抱住她,親吻她兩邊的臉頰,聞心地哇啦啦說了一長串的德文,她勉強听出是在說他們感到很高興、很開心……
「來!這花束給-,希望下個新娘就是-!」羅莎將新娘捧花給她,而她則愣然地將之接下,羅莎開心的放開了她,把她推呀、塞的,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她愈來愈熟悉的懷抱里,接著他們被簇擁向餐桌前前進,她的手中被塞進一個裝滿葡萄酒的酒杯,在眾人舉杯祝賀時,她不由自主跟著舉起,跟著一飲而盡。
那清甜醇美的液體滑入喉,讓她全身震了一下,完全擺月兌了那個漩渦,抬起頭,和正專注凝望她的藍眸相對,她看到了其間透出的擔憂和關心,一種暖流竄過,勉強露出微笑。「沒事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笑,臉上露出笑,和眾人一起舉杯歡飲,把像果汁般的酒一杯杯地飲進肚中,整個人開始發熱、松軟,就像「茶花女」中飲茶歌唱的一般--
朋友們!餅來吧,大家來干杯,
斑舉起這杯葡萄美酒,
為了甜美的青春和愛情,一齊來吧,干一杯!
斑舉起這杯葡萄美酒,為了青春和愛情,
休讓光陰空虛度過,莫忘青春不再來!
--
莢忘好景不常在!
朋友們!餅來吧,大家來干杯,為了青春干一杯!啊!啊!為愛情干杯……
在她打算飲下不知第幾杯美酒時,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的,阻止她再飲進。
她挑眉質問。「為什麼不讓我喝?」
「-再喝下去,我就會趁-軟弱毫無抗拒的能力時誘惑。」帝一臉認真的望著她,赤果果的在眼底清楚的閃耀著,她則因感受到那份熱力,體內隱密之處不自覺收縮了起來。
男人與女人間的性吸引力是會本能地相互呼應的。
她一直知道的,從那一次險些擦槍走火後,他從沒掩飾對她的感覺--男人對女人的,但她選擇了相應不睬,或者更有甚的--她早就在潛意識里允許自己進入這場游戲里,玩著欲擒故縱的把戲。
當她是舞者時,她需要觀眾的掌聲來肯定。
當她是女人時,她需要男人的愛慕來肯定。
她是那樣深愛過一個男人,願意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可當她為那個男人守貞時,男人卻已變了,甚至不停地猜疑,懷疑她已與另一個……不!彬者無數個男人在一起。
這算什麼?
她最愛的人居然不知道,她對愛情就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絕對不允許背叛!愛人不可以背叛她,而她也不會容許自己背叛!
但事情卻發展到這種地步!
是誰的錯?是皓還是她?她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她閉上眼楮,再張開時,眼底也閃著火焰,沈眠的已被喚起,這回--在酒精助燃下,她不想熄滅。
「有何不可?如果你有本事可以讓我忘了另一個男人。」她挑釁地說道。
帝眸中閃過一絲怒焰。「-會為-說的話付出代價!」他端起酒杯將葡萄美酒一飲而盡綁,便拉起她往兩人住的屋子走去。
涼風吹來,趕跑一些酒意,她的手被緊緊握著,握到都發痛了,她忍不住想掙松一點,他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想逃了?害怕了?告訴-,這次我不會像上次一樣輕易地放過。」
他的聲音令她一顫,即使感到些許懼意,她也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來,仰起下巴,「不!」
一個字,命運底定!
門關上,她的唇立刻被他緊緊抵住,他力道之強烈,讓她感到有些痛楚,他急切的舌在她口中T攪著,似乎也要她的心跟著一起天翻地覆。
理智堅守了五秒,然後她決定徹底摒棄,就像他說的,她是曾經想放棄求生意志的人,到這時又有什麼好堅持?為什麼不順從身體的意願呢?身體是最誠實的!她是舞者,是身體的信仰者!
她想抬起手擁抱住他,可是他卻拉下她的衣服,讓領口變成束縛,讓她動彈不得,她發出一聲無助的嚶嚀,這樣的感覺既陌生又讓她不由自主感到興奮。
他深深的親吻著她,令她覺得全身的力量都被他吸盡,整個人虛軟無力,只能依靠身後的門板支撐著。
突然他停下,凝著她,藍眸亮得驚人,氣息不穩地說道︰「-可知道我夢想這一刻有多久?」
他的眼神令她全身都燃燒起來。「不要說話,做給我看,看你多有本--」剩下的話消失在他的嘴里。
他徹底扯下她上半身所有的衣物,讓她的手可以恢復自由地環住他,穩穩地抱起她,朝他的房間走去,這期間他的唇沒有離開過她的。
別熱的讓她燒得整個人昏昏沉沉,可她不願去想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過去、現在和未來?她全身的衣物很快地被褪盡,在感到他的身軀覆上時,幾乎被他肌膚所散發的熱力和磁力給燃燒殆盡。
他張開眼,目光灼烈如火,彎身傾向她。「我要進去的不只是-的身體,還有-的靈魂、-的未來,這樣……-也肯嗎?」他知道此舉會要了他的命,也知道自己很蠢,只要一挺身,她就會是他的了。
可--那只是現在,銷魂的也只有在這一刻,之後呢?他不要短暫的歡愉,他想要從她的身上得到更多、更久的東西。
他的話敲進她混沌的意識,她狂亂的搖頭,用力推開他,但他文風不動。「不!不!你要求太多了!不可能的!」
他雙手抓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錯地定在她頭的兩側,全身緊緊壓住她,只要一移動,他們的結合就完成了。
「為什麼不?-還在堅持什麼?-不是要我幫-忘了那個男人!現在暫時忘了,未來呢?我不會讓-去找別的男人幫助-忘了他,-只能找我,只有我可以有這個權利,怎樣?-要給我嗎?」
她昏眩的看著他。「你……你迷戀上我了嗎?」
「……對!」他臉色脹紅,表情緊繃,全身都在用力忍耐著。「我已……迷戀上了-,無可自拔的……該死!快、快給我……答案。」
她很想硬起心腸說不,說到未來……太讓人恐懼了,但又有什麼情況比現在更禹荒謬,只是他的一言一行無不撼動了她,尤其她知道他是個多自負的男人,要他忍下自己的欲求,滿足她自私的願望,要他成為抹滅另一個男人的工具,他是真的……
閉上眼楮,她主動迎進了他,她用行動表述答案。
他意會後,低吼一聲,松開她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腰間,不再保留地將兩人一起帶進如火焰般的風暴。
兩人如回到最初般的原始,拋棄文明理智的外表,專注本能追求身體的最大性歡愉。
也不知過了多久,玫藍在帝的懷抱中幽幽轉醒,有片刻她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處,感覺到驚慌……
她是真的和皓以外的男人……鼻眼忍不住一酸--
「-後悔了嗎?」低沈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帝是清醒的,而且一直密切的注意她。
她咬著下唇,很想把所有的事歸罪于酒精,可是這一切發生時的每一幕、每個情感波動,她都記得一清二楚,搖搖頭。「我後悔……也不後悔……你希望我後悔嗎?」
她的回答讓他愕了愣。「我希望---可以不要再因為那個男人而痛苦、而悲傷,」
「如果我一直忘不了呢?」
他縮緊手臂將她嵌入懷中。「那我會盡一切的努力,讓-忘掉他,讓-不再感到痛苦。」說完他推開她的頭發,開始在她的頸背印下一枚枚的輕吻。
即使感覺到她變得僵硬、發出啜泣聲時,他也只停頓了一下,然後以更堅定的態度繼續下去。
他慢慢吻遍她的全身,每一個部分都不放過,注意她每個反應,探索出哪個地方她最敏感,即使她哭到全身發顫,他都沒有停止。
她想對他說,不要對她那樣溫柔,他的溫柔會讓她聯想起另一個男人,因為皓對她也是那樣的溫柔,讓她感覺到自己是特別、是被珍惜的、是個寶貝……可她的喉嚨像被石塊堵住了,她發不出聲音來。
她試著想弄清楚--她現在有什麼樣的感覺?
終于讓自己和「皓」以外的男人發生親密的關系,這是否意味著--該認清了,該看開了,一切都該就此結束,皓不會是她的,而她也不會再是皓的。
她跟「皓」的愛會就此劃下休止符,從今以後,路歸路,橋歸橋,她與皓成了兩條永不交會的並行線……她曾經想等他回心轉意的,可又痛恨自己必須這樣等。
是這樣嗎?該這樣嗎?她不知道,只是心好酸、好酸,淚水也無法抑制不停地流下來。
帝捧著她的臉,將她每滴淚水都啜飲進,然後再一滴滴的布在她的唇、她身體的每一部分。
在天亮前,他反復做著這樣的動作,直到她哭累了,倦到睡著,他才停止,緩緩坐起身,借著透進的晨光,注視她身體密密麻麻,用他的唇為印、她的淚為泥所印下的痕跡。
他不記得自己曾為哪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凝著她精致的五官,回想起今夜的點點滴滴,他和女人之間有過的性行為都沒有像跟她一般那樣的驚心動魄,他渴望她的程度已經到了恨不得將她整個人融進他的身軀。
這樣強烈的沖擊深深撞入他的靈魂深處,也令他感覺到恐懼,他對她--已經徹底毫無招架之力,她可以輕易地毀了他,如果她知道她已有這樣的力量,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他躺回她的身邊,將她攬進懷中,只要她開始肯接納他,即使他得花上一輩子才可能驅除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他也在所不惜,因為對她迷戀已太深了,深到無法自拔。
他把臉埋進她的頭發里,默默的請求--讓他可以在她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位--一個永恆都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