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蘇州知府衙門里的毓謹在昏迷了五天之後,虛弱地掀開眼皮,終于醒了過來,先是茫然地看著隨侍在側的兩名侍衛,然後璇雅跳進河中的畫面再度在腦海中重演,讓他胸口大慟,讓他發狂。
「璇雅……我要去救她……她還在水里……我要去救她……」因為喉嚨乾澀,他的聲音顯得粗嗄,連說話都很困難。
想到璇雅跳河的那一剎那,毓謹的心像被活生生的剜了一個大洞,因為他懂璇雅為什麼會這麼做,她是不想被那些亂黨利用來威脅自己,才會選擇跳入河中,可是這麼一來,不是也讓他痛徹心肺,讓他活不下去……
「貝勒爺先冷靜一點……」蘇納勸道。
「貝勒爺快點躺下來,否則傷口又會裂開……」依汗上前想要制止他起身的動作。
「滾開!都給我滾開!」毓謹狂怒地揮開他們,身體的痛楚怎麼也比不上心像被人挖去,那痛不欲生的滋味。「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她竟敢當著我的面跳下去?她以為自己死了,我還能活著嗎?我要去好好的罵罵她……就算是在陰曹地府……我也要追上……」
說到這兒已經氣喘吁吁,已經力不從心,他眼眶濕潤了,好氣自己也好恨自己,怎麼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遇上這麼可怕的事。「我真是沒用……我連她都保護不好……還能做些什麼……」
「福晉沒死!」蘇納見主子真的快瘋了,連忙大叫,希望這麼說可以讓他清醒過來。
「你、你說什麼?」毓謹渾身一震,怔怔地瞪著蘇納。
「福晉她還活著!她沒死!」依汗也趕緊開口。
「你們敢騙我的話……」
「屬下不敢欺騙貝勒爺。」蘇納和依汗異口同聲地回答。
「那麼她現在人呢?」毓謹才要坐趄,牽動傷口痛得他是俊臉慘白,不得不咬住牙根,追問到底。「她在哪里?」
「呃……福晉……」
「福晉她……」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誰敢說她死了,本貝勒就把他的腦袋砍了……」瞪著他們吞吞吐吐的模樣,毓謹胸口一窒,不禁嘶聲低吼。
「福晉真的沒死,只不過……」依汗又吞吞吐吐起來。
蘇納也點頭如搗蒜。「是真的,福晉確實平安無事,咱們也沒想到福晉居然還會泅水,大家真的松了口氣。」
「她會泅水?她真的會泅水?」毓謹這時才笑了開來,眼底還泛著淚光。「呵呵,本貝勒的女人還真是厲害……」
直到這時,毓謹才漸漸冷靜下來,依他這段日子對璇雅的了解,她的確不會愚蠢到用那種自殺式的行為來擺月兌對方的掌握,絕對不會冒著明知可能會溺死的情況下還跳下去,必定是有了把握才會那麼做。毓謹真不知道該拿這個既勇敢又大膽的小女人怎麼辦才好。
「那麼現在人呢?快去叫她過來,我要看到她。」沒見到人,親手抱住璇雅,感受到她在自己懷中,他怎麼也無法安心。
蘇納和依汗互覦一眼,知道說出真相,只怕主子會更生氣。
「福晉她……她被帶走了。」依汗硬著頭皮說。
「被誰帶走?」毓謹用力喘著氣,怒瞪著他。
「呃……是……是恭親王。」蘇納吞咽了下唾沫才說。
他咬牙切齒地問︰「再說一遍!」
「是恭親王……把福晉帶走了。」蘇納回道。
確定自己沒有听錯,毓謹的俊臉一陣青一陣白,可以說新仇舊恨全都加在一起,讓他怒火沸騰。「璇雅是我的女人,他憑什麼把她帶走?」
想到阿瑪在世時,就認定只有大哥這個長子可以倚重,總是嫌自己不夠沈穩,不能擔起重任,額娘雖然疼愛他,但是也知道將來能依靠的也只有大哥,只有大哥能繼承爵位,什麼全都是他的,現在居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要搶,毓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
依汗咽了咽口水。「屬下也不太清楚,就在貝勒爺受傷的那天晚上,福晉還守在貝勒爺的身邊掉著眼淚,就怕貝勒爺會熬不過去。」
「然後呢?」毓謹啞聲地問。
「然後等到大夫確定貝勒爺脈象穩定了,也沒有性命危險,王爺就說要把福晉帶走……福晉當時還頻頻拭淚,最後不得不跟王爺離開。」
毓謹想到璇雅一定是被迫的,怒氣再度升起。「他們現在人在哪里?」他不否認對兄長的感情很復雜,就像璇雅說的,有崇拜、有尊敬,可是還有更多的嫉妒和不甘心,這種感情積壓在心里頭二十多年,這次要做個徹底的解決。
「此刻恐怕早就離開蘇州了,另外王爺還要屬下轉告貝勒爺……」依汗清了清喉嚨說。
「轉告什麼?」毓謹繃聲的問。
依汗不敢正視主子的怒眼,低頭說︰「王爺說……有本事的話就去跟他要人。」王爺也真是的,明知道主子的心結,偏偏還要故意惹他。
毓謹幾乎要把牙給繃斷了,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會搶功勞,搞到最後,自己的命還得靠他來救,這會兒搶了他心愛的女人,還敢大搖大擺地出言挑釁,真是把自己給瞧扁了。
「走!立刻回京!」日月會的這筆爛帳等日後再跟他們算,反正空一道長已經抓到,此行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可是貝勒爺目前的傷勢不宜長途奔波,加上路面顛簸,有礙傷口愈合,還是好了之後再上路,再說福晉在王爺那兒,應該……不會有事……」蘇納在主子吃人的瞪視下,越說越小聲了。
「你們現在就去把漕運總督找來,快點去……」毓謹吃力地在依汗的攙扶下,總算站了起來,不是他不信任璇雅,只不過內心深處總是有種恐懼,就怕璇雅突然覺得大哥比他優秀,能力比他強,所以不再愛他了,他無法承受失去璇雅的可能性,他不能沒有她。
直到這一刻,毓謹才後悔為什麼不肯乾乾脆脆地說出自己有多愛她,就算一輩子跟她在一起也不會膩,說到底全是他無聊的自尊心在作祟,要是能再擁她入懷,他一定要對璇雅說上百遍、千遍。
蘇納捧來一套簇新的藍色袍褂,伺候他穿上。「經由漕運回京的確是比馬車快,也平坦多了,更有充裕的時間讓貝勒爺養傷,可是貝勒爺不是不愛搭船……」當然不能明說主子會暈船。
「本貝勒爺沒那麼不濟事,頂多……讓你們打暈了。」為了能早點見到璇雅,毓謹可以忍受暈船之苦,又想昏過去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受了,不過這話可讓身旁的兩名侍衛臉上滑下三條黑線,要是他們真的敢對主子動手,得先把脖子洗乾淨等著被砍。
「你們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去把漕運總督找來!快去!」毓謹低吼一聲,看著躺在掌心上的長命鎖,想到璇雅所做所為都是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就算是要用爬的,他也要爬回京城,把璇雅搶回來。
「。」
不久之後,當漕運總督火燒的從淮安匆匆趕來,在一片兵荒馬亂……不對!是緊鑼密鼓的準備下,船只終于順利啟程,往京城的方向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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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上的船只是借著風力前進,如今再配合上人力撐篙、拉縴,日夜兼程地趕路,只花了十天左右,就在快要累死整船的人時,毓謹回到了京城。
雖然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慢慢愈合,但是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讓他的氣色非常難看,可是他管不了是不是有損自己俊美風流的形象,急著想要見到璇雅,她一天不在他身邊,他就是睡也睡不安穩。
接著一行人又換了馬車,片刻未歇地直奔恭親王府。
當王府里的侍衛一眼認出這個直闖大門,像是生了場重病,臉色比雪還白,目光卻殺氣騰騰的年輕男子是誰,只得乖乖地退到兩旁,誰也不敢攔。
毓謹按著腰月復上的傷口,大步往府里頭走,他可是憑著不肯服輸的意志力才撐到這時候。
「璇雅……璇雅……」他只想先找到他的女人。
「你回來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一抹熟悉的男性身影跨出前廳,雙臂環胸的睨著親弟弟,將毓謹狼狽的模樣看在眼底。雖然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但是在這之前,得以兄長的身分好好地教訓一頓,因為他居然讓自己受傷,還讓額娘在得知之後哭得很傷心。
「璇雅呢?」毓謹沈下俊臉問。
抱親王低哼。「想見到她,得先過本王這一關。」
「本貝勒正有此意。」他躍躍欲試的折起袖口,毓謹早就想跟他打上一架,好出出心頭的怨氣。
眼前的狀況可讓隨侍在旁的蘇納和依汗急壞了。
「王爺,咱們貝勒爺的傷才好些……」
「請王爺手下留情……」
毓謹勃然大怒。「你們都給我住口!本貝勒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本王也不會這麼做。」話聲方落,兄弟倆便赤手空拳的打了起來,至于誰輸誰贏,其實不用比,在場旁觀的人都很清楚。
三個時辰後——
毓謹緩緩的掀開眼皮,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很沒出息的昏倒了,才動了一下,全身就痛得要命,教他忍不住逸出申吟。
苞著毓謹想起和大哥對打時,被他一拳打中原本就受傷的部位,當場痛得幾欲暈死過去,心想他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傷口就在那里,還逕往那兒揮……
咦?他好像漏掉什麼事?
對了!就在他快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听到大哥嘆口氣,然後說——
「你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毓謹撇了撇嘴,當時很想回他,自己老早就長大了。他真不情願承認听到那話時心里著實感動著,那是種說不出來的溫暖,因為他听得出大哥語氣中的縱容和疼愛。
「嗯……」毓謹才轉動了下俊首,正好望進璇雅泛紅的眸中,她就守在床畔看顧著他,見他終于醒了,不由得喜極而泣。
「貝勒爺醒了?是不是傷口在痛?讓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璇雅看到他被恭親王打得暈過去,真是心疼死了。早知道會這樣,那天就不該答應恭親王一起離開的。
先前她在確定毓謹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後,答應恭親王先回到京城,無非是想讓這對親兄弟面對面的溝通,解開心中的結,結果這會兒反倒讓他傷得更嚴重了。
總算見到了璇雅,毓謹原本想用力的將她摟進懷中,狠狠地吻她,可是一想到她做了那麼膽大妄為的危險舉動,嚇得自己魂飛魄散,心里就有氣,說什麼都不要這麼快就原諒她。
「不必!」他揮開她伸來的小手,俊臉一撇,不想看她。
璇雅睇著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輕聲問︰「你在生氣?」從來沒被他這麼對待過,讓她的心有些受傷。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毓謹冷冷一哼,有些賭氣。「你不是一直想激怒我,現在你辦到了,你真的讓我很生氣。」
「我知道跳進河里的舉動太莽撞了,可是當時我以為只能那麼做……」她眼眶更紅了。
「難道你不相信我能把你救回來?」他反問她。
「我錯了,下次不會再這麼沖動了。」被毓謹一陣搶白,璇雅低下頭,軟聲地道歉,有些害怕他生氣的模樣。
「還有下次?」這次他可要拿出做丈夫的威嚴,讓她知道以後不能再這麼亂來了。「下次你想跳哪里?」
「我保證沒有下次了。」璇雅咬了咬唇說。
毓謹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想再多氣一會兒,又很心疼。「你該相信我有能力救你,不管那些亂黨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你活著,我都會想辦法說服皇上答應,等把你救回來再說。」
「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她小聲咕噥。
他氣呼呼地打斷她。「你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才為難,你……咳咳……」毓謹撫胸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你先別說這麼多話,我去倒杯茶來。」璇雅才要起身,就被他叫住。
「不必!你現在給我坐好!」
璇雅只得乖乖坐回床沿,低垂螓首,準備听訓。
「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認為我無能,配不上你,現在就說清楚,本貝勒不會強留你下來,到時會請太皇太後再為你安排一門更好的婚事,一個能匹配得上你的男人。」他寒著俊臉說道。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她的唇壩詼了抖,知道他真的氣壞了。
「可是你的表現就是有那個意思。」毓謹要讓璇雅知道他絕對可以保護得了她,為了她,他可以把命都豁出去,就怕下回又發生這種事,璇雅會再做傻事,所以要讓她記住這次的教訓。
「我以後真的不敢了,你別生氣。」她輕拉著他的袖口,撒嬌地討饒。
「我就是要生氣。」毓謹從鼻孔哼氣。
「那要怎麼樣你才不生氣?」璇雅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都肯做?」他用眼角瞄她一眼。
「嗯。」她點了點螓首。
「好。」毓謹努力不笑出來。「那你親我一下。」
璇雅臉蛋一紅。「哪有人用這種要求的?」
「你的意思是不親?」他瞥她一眼問。
「我……我沒說不要……」她囁嚅道。
「那就快親。」毓謹挑起眉,等著她主動獻吻。
被他這麼盯著看,璇雅就更難為情了,雖然他們是夫妻,也不知歡愛過多少次,但是要她主動,總是會害羞。
最後,璇雅鼓足勇氣,湊上前,往他嘴上親去,不過很快就離開。
「這樣可以了吧?」
毓謹扯了下嘴角。「這個吻也太敷衍了,我什麼都沒感覺到。」
「我哪有敷衍?」
他佯哼一聲。「怎麼沒有?我每次親你都很認真、很用心,哪像你這樣隨便,剛剛那個不算,重來一次。」
「可是……」
「嗯?!」毓謹故意拉長尾音,像在警告她敢不照做,他會氣很久。
璇雅瞠他一眼,又害羞又緊張的舌忝了舌忝唇辦,在毓謹的凝視下,終于把唇覆了上去,輕啄慢吮,羞澀的舌尖探進他的口中,學著他吻她的方式。
被她這麼撩撥,毓謹也動了情,才要伸臂抱住她,加深這個吻,結果忘了身上的傷,馬上痛得冒出冷汗。
「唔……可惡……」
「很痛是不是?」她連忙離開,焦急地查看傷口。
「我全身都痛……」毓謹趴在她肩上撒起嬌。
「我去叫大夫……」璇雅心疼的拂去他臉上的汗水。「傷得這麼重,為什麼不等好了再回來?要是傷口好不了怎麼辦?」
「因為我想你,沒有抱著你,我晚上也睡不著……」他吸了吸氣,假哭。
「對不起。」她听了心里更是愧疚。「早知道那天我就堅持留在蘇州,不跟王爺回京了……」
「等一下!」毓謹終于听到重點,抬起俊首,眯起眼瞪著她。「你是說你是自願跟我大哥走的?不是他強迫你?」
璇雅僵笑一下,偷瞄著他的反應,見毓謹神色不豫,有些後侮說溜了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避著王爺,兄弟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他的醋壇子打翻了,原以為她是被迫才會離開,那毓謹可以把氣出在自己的兄長身上,結果不然,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你在說些什麼?」她橫他一眼。
「不然你為什麼要跟他走?」毓謹妒火狂燃地質問。「為什麼不等我醒過來?難道你不知道我以為你死了,心里有多痛苦?」
「我知道……」
毓謹火大地低吼。「你根本不知道!我以為我沒保護好你,把你害死了,有多相i殺了自己……咳咳……」
「對不起。」璇雅梗聲說。
「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他怒不可遏地反問。
璇雅淚眼婆娑,不斷地跟他陪不是。「我知道錯了……只是想到你心中的結一天不打開,就會一直掛在心頭,連自己的額娘都不想見到……貝勒爺要知道還有至親活在世上是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為什麼要被那麼一點芥蒂給橫在中間?如果換作是我……我願意用一切來交換……只希望能再見阿瑪和額娘一面……然後跟他們說一句……我好想他們……我真的好想他們……」
「璇雅……」毓謹被她哭得心都亂了,他始終知道理郡王夫婦的死在璇雅心中造成的陰影,只是從來沒真正設身處地為她設想過,此刻才後悔剛剛的話太重了,只不過還是得擺出丈夫的威嚴,要是這麼快就原諒她,不再氣她,萬一下回又說是為他好,然後扔下他,那才會嘔。
他決定稍稍氣一下,只要一下就好,等她跟他保證不會再犯,那再說原諒她。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很生氣。」
「我去叫大夫進來……」璇雅輕嘆,還是先讓他把傷養好再說。
「不必了!我要回自個兒的府里,不想待在這兒。」毓謹下巴一揚,就等她溫言軟語的跟他道歉,然後兩人就可以和好如初。
「那好,我去找蘇納他們送你回去。」她也不高興了。
他怔怔地看著她。「那你呢?」不跟他回去嗎?
「王爺邀請我住上幾天,可以多陪陪婆婆。」璇雅的脾氣也上來了,誰教他剛剛胡亂冤枉她,在他眼里,她是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嗎?那她也不必再苦苦哀求他原諒。
「好,那你就留下來!」毓謹火大地吼著,不過一出口就想反悔了,他不是真的要跟她吵架的。
璇雅咬著下唇,委屈地嗔他。「多謝貝勒爺。」說完就出去叫人了。
「璇……璇……」他想叫住她,可是人已經出去了。「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是照著我想的那麼演?」
嗚嗚,他不想真的跟她冷戰啊……
沒一會兒,毓謹在蘇納和依汗的攙扶下又坐上馬車,他還不死心地到處張望,就是沒看到那個狠心的小女人出來送他,看來她當真不跟他回家,瞬間全身的力氣都沒了。
必到貝勒府沒多久,皇上也已經得到消息,要御醫趕緊來瞧瞧毓謹的傷勢,就見他無精打采地躺在炕床上,像是真的很嚴重的樣子。
「貝勒爺除了傷口,還有哪兒不舒坦?」御醫把過脈,除了虛弱些,還是要問問病人,才能完全了解病況。
「本貝勒的心好痛。」毓謹捂著心口,嘆了口氣。
「心?」御醫听了,趕緊再把一次脈,不敢馬虎。「這……」怎麼也找不到心痛的原因。
依汗輕咳一聲,示意御醫到一旁說話去。「貝勒爺和福晉吵架了,所以多半只是心病。」
「原來如此。」他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頭,不過御醫最後還是開了藥方子,然後回宮跟皇上覆命去了。
「貝勒爺要不要吃點東西,這樣才能快點恢復元氣。」依汗送御醫走後,端了午膳進來勸道。
「我吃不下……」他幽幽一嘆。
「呃……原諒屬下多嘴,貝勒爺多哄哄福晉,福晉開心,自然就回來了。」依汗在旁邊看了都難過。
毓謹越想越悶。「我只是想假裝氣她一下,她可以先順著我,那我就會說不生氣了,偏偏那女人就是不肯這麼做。」
「唉!」依汗也想嘆氣,主子真是被女人寵壞了,是該受點教訓。「貝勒爺說得對,福晉的確不該這麼做。」只能假裝附和。
「你說該怎麼辦?」毓謹一臉懊惱。他的女人跟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可是有自己的原則和脾氣的,自己不該使出那種爛步數,那是行不通的,這會兒真的嘗到苦頭了,他真的好想念璇雅,想得他根本無法安心養傷。「她會不會就不回來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躺不住了。
「貝勒爺不能起來,御醫說再亂動,傷口會更難愈合。」依汗看著主子的臉色,不禁有些同情。「貝勒爺何不先跟福晉道歉。」
听了,毓謹只是哼了哼。「這個還要你說嗎?問題是……該怎麼把她騙回來,才能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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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接近午時,璇雅坐著恭親王府的轎子回到貝勒府。
因為依汗一早便急著來見她,說毓謹昨夜又發高燒,還不肯喝藥,眾人都拿他沒辦法,所以不得不來請她回去。璇雅一听,擔心得不得了,哪還有辦法繼續再跟他冷戰下去。
她來到兩人居住的寢房,繞過屏風進了內室,就見床上的毓謹臉色蒼白,虛弱無力地躺在那兒,再也氣不起來。
「貝勒爺……」璇雅坐在床沿,伸手想模模他的額頭燙不燙,結果才剛踫到,就被一雙男性臂膀緊緊地摟住,再望進毓謹那雙促狹的笑眼,便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你騙我!」
毓謹嘿嘿一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想想咱們成親那天,你不是也裝病,還把我騙得團團轉。」
「快點放手……」她不敢掙扎得太大力,就怕弄疼他的傷口。
「不放。」他乘機親了下她的粉頰。
「你真可惡!」璇雅著惱的啐了一口,還是任由他抱著。
「我愛你!」他使出殺手,這一招保證可以讓兩人和好。
璇雅一怔,旋即眼眶泛紅。「你什麼時候不說,偏挑這時間才說,別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了。」
「我愛你、我愛你……」毓謹說了一大串,惹得她又哭又笑。
「夠了!」璇雅嬌嗔地嚷道。
「還生氣嗎?」他賊恁兮兮地笑著。
「下次你再隨便冤枉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毓謹吻著她含嗔帶怒的嘴角。
「我就一輩子住在恭親王府里,婆婆可是很歡迎,王爺自然也不會反對。」璇雅要讓他知道,她的靠山可是很硬。
「那可不成!你是我的女人,當然得跟我住、跟我睡。」毓謹不正經的手已經開始在她的縴軀上游移。
「你這會兒受了傷,不可以亂來。」璇雅拍掉他的毛手。
「我受傷的地方又不是那里……」他可回答得理直氣壯。
「總之等你的傷好,我就……隨你,現在不成。」璇雅好氣又好笑,不過為了讓他的傷早點痊愈,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得逞。
「那恐怕還要等個十天半個月。」他像個正在鬧別扭的孩子。
「你就先忍一忍。」璇雅柔聲哄道。「不然傷口愈合的狀況不好,我看了好難受、好心疼。」
毓謹被這溫言軟語一哄,心頭也舒坦多了。「好吧,那你也要保證不再隨便扔下我走掉。」
「我才舍不得扔下你……」她賞他一個吻。
毓謹連忙張嘴餃住,密密地吻著,心愛的女人主動獻吻,享受都來不及,其他的事就先別去想。
「在我的傷完全好之前,你每逃詡要這樣親我。」他乘機索討,既然不能做想做的事,就勉強用親吻湊合一下。
「你就會得寸進尺。」她羞惱地瞪眼。
「可是我就只對你得寸進尺。」毓謹壞壞地笑說。
璇雅噗哧一笑。「貝勒爺這句話我可得牢牢的記在心里。」她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而是承諾。
「這還用說,當然要記住。」他可是認真的。
于是,就在璇雅的悉心照料之下,毓謹的傷口也好得特別快,才不過四、五天,就能在府里走動了。
這天午後,格日勒總算撥冗來探病,兩人走在園子里,他打量一眼毓謹春風滿面的神態,也放心許多。
「看你這模樣可不像個受傷的病人,我這趟是白來了。」
毓謹笑睇一眼身邊的邪魅男子。「有心愛的女人在身邊照顧,我的傷自然好得快了,看到你來,心情也更開心,可惜空一道長到現在連半個字都不肯說,也不吃東西,看來他是有意尋死。」
「我當然不會讓他就這麼死了,他可是還有利用價值。」格日勒冷笑一聲。「再說,昨日尼滿已經進宮面聖,跟皇上說要告老還鄉,也繳還了議政權。」
听完,毓謹先是驚訝,接著便明白了。「我懂了,他是怕落得跟穆都哩一樣被抄了家,與其那樣,還不如先保命還有財產再說,真不知道該說他狡猾還是窩囊,就這麼想溜了。」
榜日勒把玩著拇指上的和闐玉扳指,眼底透著冷酷的笑意。「我可不能讓他就這麼全身而退,回東北享福去,天底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那就從蘇州知府身上下手,尼滿和日月會暗中往來的事他可全都知道,這會兒還關在知府衙門的大牢里,我可以派人把他押進京來審問,不怕他不招。」毓謹走得有點累了,在涼亭內的石椅上坐下。
他頷了下首。「就這麼辦,你快點把傷養好吧。」格日勒說得簡單,卻又听得出語氣中飽含關切之情。「我先回去了。」
待格日勒走後,毓謹獨自坐在石椅上沈思,想著跟日月會的帳還沒算,再說他做事也不喜歡半途而廢,或許過一陣子得再去一趟蘇州。
「你在想什麼?」璇雅讓總管送格日勒出去,然後來到花園。「是壞消息嗎?」她以為做了這麼多努力,還是無法扳倒尼滿。
毓謹微微一笑。「不算是,只是還不夠滿意。」
「你在外頭也待了好一會兒,現在就跟我回房躺著。」她伸手扶他,毓謹順勢整個人都靠向她。
「福晉說什麼,我都听。」
「這樣才乖。」璇雅嗔笑。
「當我是小阿子。」他攬住她的縴腰,笑得邪惡。「你看我精神已經好多了,咱們今晚可以來試試。」
「才不過幾天,不要太逞強了。」她笑睞他一眼。
「只要姿勢做對,讓我不用太費力,就絕對沒有問題的。」毓謹在她耳畔哄誘著,告訴她可以怎麼做,就希望璇雅能點個頭。
「真的沒有問題?」
「絕對沒有問題。」毓謹目光熠熠。
「是嗎?」璇雅狀似不經心的往他的傷口按去,馬上痛得他齜牙咧嘴。「你瞧,還很痛對不對?我看還是再過一陣子比較妥當。」
他疼到想發笑。「好,現在就先放你一馬,等我的傷好了,你就知道本貝勒有多會記恨。」
「是,貝勒爺,我會等著。」她愛嬌地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