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二月的天氣比往年冷多了。
齊姐踩著高跟鞋走進了靳海揚的工作室,隨手將月兌掉的皮大衣丟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他正專心將水晶玻璃原料和石膏放進加熱到八百五十度的燒爐中,這個步驟是最關鍵,也是最容易失敗的,完全要看創作者的功力,所以她便又踱到門口抽煙,以免讓他分心了。
一直等到靳海揚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他才走到外頭,手上已經握了罐冰啤酒,在工作之後喝上一罐是他的習慣。「要不要去看看原型?」
「看是當然要看了。」齊姐將煙蒂扔在地上踩熄了,然後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只是在想怎麼開口。
「想跟我說什麼?」靳海揚橫了她一眼,根據這麼多年的相處,也有相當的默契,而且可以肯定不是自己愛听的。
「你不覺得自己這麼做太自私了?要欣荷把工作辭掉,只要整天待在家里等你工作結束回去,你把她當成什麼了?就算她是你老婆,也不是你的所有物。」齊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靳海揚口氣很沖,像是被針刺到一樣的跳起來,馬上還以顏色。
齊姐不禁搖頭嘆氣。「你這臭小子!不要仗著她現在愛你,就這麼予取予求,這樣做夫妻是不會長久的。」
「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靳海揚嗤哼的問。
「我是沒結過婚,但活到這把年紀了,有哪一型的男人我沒見過,你以為嫁給一個從來只想著自己的感受,不在乎另一半想法的男人,那個女人真的會覺得幸福嗎?’齊姐真想狠狠敲開他的頭,看看里頭是不是塞滿石膏。「你認為自己真的愛她嗎?」
「我當然愛她!」靳海揚從齒縫里迸出聲音。
「這麼狹隘的愛並不是真愛,以為疼她寵她,讓她不愁吃穿就是愛了,她又不是貓狗。」齊姐把話說得很直,就看他听不听得進去了。
「你說夠了沒有?」靳海揚捏扁空掉的啤酒罐,忿忿然吼道。
齊姐白他一眼。「當然夠了,你以為老娘很閑嗎?進去看吧!」
待齊姐走進了工作室,靳海揚卻無法否認的確已經受了這番話的影響,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妻子的不快樂,噙在唇畔的笑意也多了幾分哀愁,可是自己總是選擇忽略它,以為只要寵愛她,讓她生活無虞,滿足她所有的需求就夠了……但為什麼現在卻開始有些不確定了?他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討論了半個多小時,齊姐也離開了,靳海揚卻還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想著,他真的錯了嗎?真的是因為欣荷總是遷就著自己,所以才會變本加厲的要求她順從他的意思?低頭看著自己交握的十指,是他獨佔欲太強了嗎?可是這樣愛一個女人難道真的不對嗎?
靳海揚痛苦的抱著自己的頭,好像體內有兩個自己正在拔河。一個是懂得自我反省,另一個卻是霸道自私。不過只要想到在短短一天之內失去母親的茫然失措;還有唯一可以依靠的父親卻寧可相信繼母撒下的謊言,認定他不但偷錢,還在私底下欺負同父異母的年幼弟弟,于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和猶豫,就把自己交給了齊姐,這麼輕易地遺棄他這個親生兒子,他就好恨,他對自己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要失去最重要的人了,不管用什麼方式,都要緊抓著不放。
對!他不要再嘗到那種被人丟下的心痛,好像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再也沒有人可以信任和信賴,那種滋味他已經嘗夠了!他不許自己的決心動搖,就算欣荷再怎麼氣他、惱他,他也永遠不會放手。
靳海揚想到這里,仿佛說服了自己,于是關上工作室的門,急著立刻回家見他最愛的女人。
「老婆!」靳海揚走進家門,揚聲叫道。
正在和「彤彤」在MSM上聊天的欣荷連忙跟對方道了歉,很快的離線,慶幸靳海揚並不反對她常和一位女網友上網聊天,否則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講道理了,她真的不想兩人又有任何的爭吵。
「你忙完了?」欣荷微笑問道。
「嗯。」看著依舊笑臉相迎的妻子,靳海揚放下心來,情難自禁的低下頭吻著欣荷的小嘴,當他想加深這個吻時,懷中的小女人推了推他,因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兩人都很清楚。
欣荷想到月事才剛報到,只好拒絕丈夫。「我……那個來了,這幾逃詡不能做。」
「可是我餓了。」靳海揚曖昧的笑說。
「我下午炖了一鍋牛肉,吃牛肉面好不好?」欣荷嗔瞪了他一眼。
靳海揚佯嘆一聲。「雖然沒有你可口,但想到是你親手做的,我也一樣會喜歡,那就來一碗吧!」
「你敢不吃就試試看!」欣荷嗔罵一句。「工作進展得順利嗎?」
「這還用說,齊姐剛才看到了也難得的贊美兩句。」靳海揚摟著她往廚房走,倚著門框看著妻子幫他下面,這就是他要的幸福。
欣荷驚訝的抬頭說︰「齊姐剛剛有來過?你怎麼不請她來家里坐坐?不然也跟我說一聲,我好請她吃自己做的牛肉面。」
「下次我會記得跟她說。」這種小事他會為她辦到的。
「嗯。」欣荷朝丈夫微微一笑,然後低頭專心的煮面,心里有些遺憾又沒見到齊姐。
齊姐是個大忙人,而且又經常出國,一個月待在台灣不會超過五天,她想找時間面對面的談一談還真的很困難。
靳海揚結果她手上的碗,將牛肉湯舀進碗里。「這個湯很燙,我自己來盛就好,你也還沒吃吧?」
「我就是要等你回來一起吃。」欣荷甜甜的說。群聊社區~手打組~
「那你先去外面坐,我盛好就端出去。」說著,靳海揚就忙著舀牛肉湯,沒有注意到欣荷臉上的苦澀和無奈。
她勉強的將情緒又壓抑住,告訴自己沒關系,還不要放棄,她還有機會說服他的。
可是這樣粉飾太平的過日子真的對嗎?她真的能繼續假裝他們之間沒有問題嗎?
欣荷真的好害怕,萬一有一天累積的情緒爆發了,他們之間的愛可以幫助兩人撐過去嗎?他們還能攜手共度一生嗎?
二月,農歷新年剛過沒幾天。
這原本應該是全家團圓的日子,欣荷是孤兒,連親身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自從院長媽媽過世之後,她每年都是一個人過的,這是沒辦法的事,但是她真的很希望靳海揚能在這個重要的節日里回去探望父親,就算父子之間有再多的不愉快和疙瘩,也該有化解的一天才對。
早上十點左右,听著靳海揚在浴室里刷牙的聲音,欣荷已經想了好幾天,就是不曉得該怎麼開口說服他。
想到這里欣荷深呼吸了口氣,從衣櫥里挑了套洋裝和外套出來換上,然後再皮夾里放了信用卡。
靳海揚從浴室盥洗出來,就見她一副有事外出的模樣,自然開口問了。
「你要去哪里?」靳海揚抹了抹剛刮過胡子的下巴。
「我想去買一些伴手禮,現在還是過年期間,要去跟長輩拜年,總不能空手。」欣荷決定試試看,不管結果是好是壞,總要做了才知道。
「拜年?齊姐嗎?不過她人不在台灣。」靳海揚不以為意的回道。
欣荷拉上皮包拉鏈。「不是齊姐……是你爸爸。」她鼓足勇氣說出答案,果然見到靳海揚的臉上馬上變了。
「跟他拜什麼年?不需要去。」靳海揚冷聲說道。
「你可以不去,但是我身為媳婦,卻不能當作不知道。」欣荷直視著他包含怒氣的瞳眸,不過她這次不打算退縮。「你只要告訴我地址就好了。」
餅年這段時間,只要遇到這里的住抱,都會禮貌的打聲招呼,自然就會聊到要不要回婆家拜年,她一概回答丈夫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不用回去,免得他們被框上不孝的罪名,甚至連「彤彤」她都沒說,但她可以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說不必去就不必去!」靳海揚一把將她手上的皮包拿走。
「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欣荷哽聲的問。「問什麼就是不去面對它?難道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回去見自己的父親?」
「我的確是這麼打算。」靳海揚神情寒酷的說。
「海揚……」欣荷眼眶更濕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多管閑事?」靳海揚頓時失去理智的低吼。「難道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還不夠嗎?為什麼一定要扯上那個人?」
「婚姻……不是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如果有這麼簡單,她就不會如此煩惱了,因為這件事已經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感情還有未來了,教她怎麼不著急?!qunliao欣荷淚眼婆娑的心忖。
靳海揚下顎抽緊。「那麼當初你就不應該答應嫁給我!」丟下這句話,他就氣沖沖的踱出房門。
听到他這句話,欣荷露出滿臉驚痛的表情,听著外面大門被人用力甩上的巨響,她只能用手捂住唇,不讓哭聲迸出來,可是淚水早已撲簌簌的淌下來了。現在得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又該怎麼幫助靳海揚打開心結,因為當事人根本不肯去面對,也不想解決。
欣荷心如刀割的坐在床沿,不斷的啜泣,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將心中的委屈發泄出來,因為她的心好痛好痛,真的好痛。
而此時的靳海揚就坐在大門外的樓梯上,仿佛也能听到欣荷的哭聲,他並沒有跑出去,也無法離得太遠,因為他心愛的女人就在屋里,他還能去哪里?
其實在吼出那句話之後,他就非常後悔,恨不得一刀殺了自己,為什麼總要這樣傷害自己所愛的女人才甘心?為什麼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還有脾氣?
靳海揚將頭埋在膝蓋之間緊閉雙眼,筠連也因自責而扭曲了。明知道欣荷是一片好意,但是他就是听不進去,也不願去回想那段記憶,但他的確不該把氣出在欣荷身上,她有什麼錯?她才是最無辜的。
終于,靳海揚抬起滿是痛苦神情的臉龐,雙手握緊又松開,連做了幾次,才從樓梯上起來,開門回到屋內。
憊沒走到主臥室,靳海揚就听見欣荷的啜泣聲,她當然會哭了,被自己那麼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頓,不難過才怪。
「對不起……」靳海揚凝望著趴在床上,哭得肩頭一聳一聳的欣荷,啞聲道歉。「我說錯話了。」
欣荷听到他的聲音,趕緊用手背抹去淚水,然後坐起身來。「不要每次我們一吵架,你就沖出去……能不能有一次靜靜地听我說完?」在這樣的模式之下,他們要到哪一天才能好好溝通?
「對不起。」靳海揚伸臂將她摟進了胸膛。「我會努力改掉這個毛病……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怎麼能說那種話?」欣荷掄起粉拳往他的胸口打去,聲淚俱下的嬌嚷。「你好過分……你真的好過分……」
「老婆,請你原諒我。」靳海揚由著她打,讓她出氣。
「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欣荷泣不成聲的對他吼道。
「好,我保證不再說了。」靳海揚鼻頭也泛酸了,心里後悔得不得了。「我們的日子不是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讓那個人來破壞?只要有我就夠了。」
欣荷真的好想回他一句「你錯了,這樣一點都不好,一點也不夠」,可是她已經好累不想再跟靳海揚吵了。「你真的愛我嗎?」
「我愛你……」靳海揚低頭吻住她的唇瓣,慢慢的將欣荷放到在床上,要用行動來證明給她看。
知道他的意圖,欣荷的淚水又從眼角無聲的滑下,好想用力推開他,然後對靳海揚大吼一句「這只是性不是愛」,她要的不是這樣的溝通方式,可是到了最後,她終究沒有這麼做,她沒辦法推開自己深愛的丈夫,也怕推開之後,會讓彼此有了距離。
「你知道我愛你……」欣荷撫著僅在咫尺的男性俊臉,悲傷地說。
「我當然知道。」靳海揚吻著她的鼻頭。
「我真的很愛你……」欣荷用指月復拂過他的眉眼,幽幽的說。「你要相信我,永遠不要忘記。」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她的心都不會變。
「我相信你。」靳海揚月兌去彼此的衣物,讓兩人合二為一,更接近對方,他討厭這樣的爭吵,只要別再讓那個遺棄自己的男人橫在他和欣荷之間,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幸福。
愛流在昨晚報道,讓已經三月的氣溫又降低了。
「……你們小心一點!」這天下午,大約四點左右,齊姐就在工作室外指揮者工人,將靳海揚完成的幾十件大小型的琉璃作品包裝妥當再搬上車,擔心著會不慎踫撞而損毀。
堡人們跟齊姐合作過幾次,知道她不好惹,可不敢有一點馬虎,確定都安穩的放進架上固定才放心。
「叫他們車子不要開太快!一定要盯著!」齊姐交代跟隨多年的主力跟貨車一起走,直到確定所有東西都完好如初的收緊倉庫為止。
直到貨車開走了,齊姐又打了幾通電話聯絡,這才從外頭走進來。
「你這次的風格跟以往大不相同,在宣傳上應該會是個不錯的噱頭,不過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用貓來當成主題,你從來就不是個喜歡動物的人不是嗎?而且每一樣作品里頭的感情比以前豐富多了,看著那幾只貓的表情,讓人有股沖動想要模模他們,好像是在渴望有個人類來疼愛他們,讓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情形。」
她由衷的希望靳海揚的作品能再上一層樓,只要把心打開,懂得去愛,再把埋藏在內心的感情融進里頭,那才叫做完美,這也是身為經紀人的責任。
靳海揚正在整修琉璃與石膏接觸的粗糙表面,把可能影響光線投射的部分去除掉,這個階段需要用到技術和耐性,才能修出當初創作時的原意。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正好有感覺,才想試做看看。」他頭也不抬得回了一句,他不會承認那些貓就是自己的心情寫照。
「那以後你記得這種感覺放多一點會更好。」齊姐知道他就是不肯坦然面對自己的心,可是見到這次的作品之後,她發覺在無形中他已經漸漸改變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心想這應該都是欣荷的功勞,真希望有一天能讓他完全把心打開。
看到靳海揚的作品數量已經完成一大半,心想六月舉辦的展覽應該不用擔心會開天窗了,不然她非親手掐死這個臭小子不可。
「忙了一整天,我肚子還真有點餓了,你這里有沒有吃的……算了!除了啤酒喝礦泉水,應該什麼也沒有。」齊姐不抱任何希望那個的擺了下手說。
「欣荷知道你今天會來,說要煮火鍋請你,一大早就要我去大賣場幫忙提菜,要是你不想吃也沒關系……」靳海揚一臉沒好氣的說,結果話還沒說完,齊姐已經等不及了。
「怎麼不早點說?這種天氣吃火鍋最棒了,那我先走了,你把手邊的工作完成才能過來。」齊姐一把抓起大衣,人也踩著高跟鞋蹬蹬的往外走了。
來到靳海揚的住處,欣荷忙著幫齊姐拿雙新的室內拖鞋,然後招呼她進屋里去。「外面冷吧?火鍋已經煮好了,我還準備了齊姐最喜歡喝的金門高粱酒。」
「還是你最乖了。」齊姐熱情的給欣荷一個大擁抱。
欣荷笑吟吟的幫齊姐把大衣掛好,然後再餐桌上擺酒杯。「因為齊姐一直很忙,真的很難見到,就算想跟你吃個飯都很難呢!」
「我這個人就是閑不住,喜歡這樣飛來飛去……」齊姐結果欣荷倒得金門高粱,喝了一口,還真是勾滿足痛快。「趁那臭小子還在忙,趕坑つ喝兩口,免得他看到又不高興了。」
「海揚是關心你。」欣荷笑著為丈夫說話。
齊姐又喝了一口金門高粱,然後開始從火鍋里夾了一塊牛肉來吃。「這個我當然知道了,他只是習慣用那種態度表達關心,要他說一句好听的話好像會殺了他一樣,你能受得了,我很佩服。」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我才一直努力撐著,要自己不要放棄。」說到這里,欣荷眼眶也紅了。「只是我現在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幫他了。」
看著欣荷泫然欲泣的模樣,齊姐停下筷子,定定的看著她,然後開口了——
「記得我剛把他帶回家的那段日子,那臭小子就好像一只被父母遺棄的小貓,在下雨天里,全身的毛都濕答答的,緊挨著牆壁不斷發抖,他好幾逃詡不說話,也不吃飯,一副就算死了也沒關系一樣,看到他那要死不活的模樣就很生氣,所以我也火大了,真的不給他吃飯,只把紙筆還有石膏、粘土那些擺在他面前,因為我相信他的天分,而這天分是深植在他骨血里頭的,無法抽離出來……」
「然後呢?」欣荷听得入神了。
「然後他就突然開始動手制作模型,連先把它畫成設計圖都不用,因為都在他的腦海里,雖然那時的作品還不夠純熟精致,可是那種像紅色火焰一般的熱情卻讓人眼楮一亮,我真的沒有看錯,這臭小子脾氣雖然很拗,不過卻很有藝術天分,是個天才,一直到他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出來了,他才願意乖乖坐下來吃飯。」
齊姐又執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夾起了些青菜來配。
「只是從此他再沒提過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我曾經問過他,他只說那個家早就不是他的,回不回都一樣。」
「因為氣他父親再娶吧。」欣荷能夠理解。
「我想不只是這樣而已。」齊姐剝了一尾龍蝦,然後塞進口里。
听了,欣荷一臉詫異的問︰「還有別的理由嗎?」
齊姐很不以為然的說︰「他和他的繼母……感情並不好,那個女人似乎也不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听到我要把他帶走,馬上表現得很高興,好像巴不得這個繼子快點離開那個家,也完全不在意別人會怎麼想。」
「而那臭小子好像也很怕她的樣子,偏偏他父親經常不在家,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們相處的情況怎麼樣,說不定……比我想象的還要糟,也不知道他那個繼母是怎麼虐待他的,可是那個臭小子就是一個字也不肯說,不管我怎麼逼都沒用。」
「若是他肯說出來就好了。」欣荷澀澀的笑了。
「除非等他自己相同,願意去面對……」齊姐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可是又不曉得要等多久,要不然就是有什麼事讓他下定決心去正視自己的心結。」
「會是什麼呢?」欣荷喃道。
「要是我知道是什麼就好了。」齊姐大嘆口氣。
「那齊姐之後還有見過海揚的父親嗎?他的父親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兒子過得好不好?」欣荷是在很難相信會是這樣。
「我沒有再去找過他。」齊姐也老實的回答。「因為他父親曾經跟我說過不要讓他的兒子再回到那個家去了。」當時她真想揍那個男人一拳,居然連那種話也說得出來。
欣荷為之愕然。
難怪靳海揚不想再提到父親,因為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不要他了,被唯一相依為命的父親拋棄,只能將那種痛苦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這個心結要怎麼幫他打開呢?欣荷苦惱的心忖。
「也許你沒有發現,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已經開始在學習怎麼去愛一個人,只是這條路很長,不會那麼快就到達目的地,你要有心理準備,是要長期抗戰,還是要給他一個迎面痛擊,或是干脆投降都由你來決定。」齊姐酒足飯飽,再也吃不下了,于是起身告別了。
半小時後,欣荷還愣愣的想著齊姐走之前說的這番話,知道听見大門又被開啟,靳海揚進了家,她才回過神來。
「她回去了?」靳海揚去浴室洗了手出來問。
欣荷盛了碗白飯給他。「剛走而已,你能遇到齊姐真是太好了。」
「你們在聊我?都聊些什麼?」靳海揚有些防備的問。
先看了靳海揚一眼,欣荷才將幾片牛肉放進火鍋里,狀若無事的說︰「聊你這些年來交過多少女朋友。」
靳海揚還真的緊張了一下下,就怕她會介意。「你不要听她亂說,她們才不是我的女朋友。」
「其實就算你有女朋友也沒關系,那時我們又還沒在一起,我也不會跟你翻舊賬。」欣荷裝得很大方的說。
「我已經說不是了,何況我也沒再跟那些女人見過面。」靳海揚想要證明對她的忠誠,他可不是那種會背叛妻子的男人。
「見面也沒關系,我不會吃醋的。」欣荷喝著自己碗里的湯。
「真的不吃醋?好!那我馬上打電話給她們……」靳海揚佯哼的說。
「你敢!」欣荷笑著隨手抓起一顆冷凍花枝丸,往他身上扔去。「你敢跟他們見面,晚上就睡客廳。」
「老婆,我當然不敢了。」靳海揚大笑一聲,連忙坐到她身邊,整個人靠在欣荷身上撒起嬌來了。
「這還差不多。」欣荷笑不可抑的推了推他。「其實齊姐都在夸獎你這次的作品,她看了很滿意。」
「她是說這次的作品比較沒有銅臭味吧?」靳海揚自我解嘲。「有哪個經紀人像她這樣不愛錢的?到時要是沒人買,她可不要抱怨了。」因為大部分的國內外企業家買主都喜歡一些華麗又俗氣的作品,可以跟別人炫耀,其實也只是想附庸風雅,自以為這樣就很有藝術氣息。
欣荷笑睨他一眼。「齊姐才不是那種人,她真的為你好,這次的展覽你要好好加油。」
「我知道。」靳海揚當然不想讓他們失望,這兩個女人已經是自己最重要的親人了。「接下來兩個月我要專心把工作完成,不過等這次展覽結束,我們就出國度蜜月,痛痛快快的玩。」
「當然好了……」欣荷不想破壞此刻愉悅輕松地氣氛,心想等他忙完再說吧!其實很討厭自己這種借故拖延的想法,但卻又害怕踫觸到地雷,引燃靳海揚的怒火,于是拿筷子夾起火鍋里的牛肉,吹涼之後,親手喂到他的嘴邊。「我會每天煮好料給你吃,工作在,忙,身體也要顧。」
靳海揚看著她那張笑意晏晏的笑臉,胃口也大開了,馬上張嘴含住牛肉。「換我了……」于是也夾了一塊吹涼,然後喂進那張嘴角上揚的粉唇中。
只要欣荷每天開開心心,他也會跟著高興。
靳海揚真的以為他們會這麼幸福的過下去,只要有她和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