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一點半──
「十杯招牌、五杯卡布其諾……嗯,好了。」
曉將外送的咖啡全都打包好。「惠娟,就麻煩妳送去隔壁的「帝國保險」,這是十樓會計部的葉小姐訂的,剛好一千塊。」
「曉姊,我那個來,不太舒服,妳幫我送去好不好?」她知道曉吃軟不吃硬,只要撒撒嬌就好了。
曉笑睇她一眼。「就只有今天,下不為例。」
「謝謝曉姊,要不是今天店長休息,我也不敢。」惠娟笑吟吟地說。
于是,曉提了兩袋咖啡來到隔壁的「帝國保險」,走進挑高的大廳,因為櫃台小姐都是店里的常客,自然也認識她,只要說一聲就可以上樓了。
這時一位站在櫃台前的中年男子突然抓狂,大聲叫囂。「你們的負責人在哪里?叫他滾下來!我太太繳了那麼多保費,為什麼不能理賠?你們主管呢?」
「先生,請你冷靜一下……」櫃台小姐嚇得花容失色。
中年男子像發了狂似的,索性抓住離他最近的曉,拿出預藏的水果刀抵著她的脖子。「你們要是不把錢還給我,我就殺了她!」
「啊……」在場的人都尖叫,紛紛走避。
手上的咖啡全都掉在地上,曉全身僵硬,無法動彈,怎麼也想不到會衰到踫上這種事,早知道就先看黃歷,是不是不宜外出。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太用力了,抖個不停的刀子就會劃破她的喉嚨。
「快點叫他下來!」中年男子大叫,還不忘揮舞著手上的水果刀。
癟台小姐見事態嚴重,趕緊往上通報。
曉咽了口唾沫,被他硬扯著往後退,腳踝不小心扭了一下。「啊……」
「不要叫!」
曉頓時被濃濃的恐懼包圍,她發不出半點聲音,要是她死了,母親就沒有人可以照顧,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閉了下眼,要自己放輕松,不會有事的……
不用多久時間,在樓上剛開完會的主管們全都獲知這件消息,趕緊討論要怎麼處理才能平和地解決。
「發生什麼事了?」瞥見他們個個驚慌失措,不時的交頭接耳,東方凜不禁停下腳步,直接就詢問總經理。
在他的質問之下,年近半百的總經理只得硬著頭皮解釋。「樓下大廳……有個保戶,因為……因為無法得到理賠,現在……他拿水果刀押了個人威脅我們要付錢,不然就要……」
聞言,東方凜的臉色頓時鐵青,瞪著他看。
「既然這樣,你們還不快下去安撫,還在這里討論什麼?」在旁邊的魏宇恆簡直傻眼了,想不到他們的危機處理是這個樣子。
「因為……他來鬧過很多次了,當初只有買醫療險……也沒買癌癥險,怎麼可能拿到理賠?這簡直是敲……敲詐……」承保部門的主管看到美國總公司派來的執行長臉色陰沈到了極點,吶吶地回答。
東方凜寒著臉,沒有罵人,也沒有吼人,轉身就走。
苞在後頭的魏宇恆搖了搖頭,知道這些人都完了,難怪台灣分公司的業績一直上不來,還輸給其他同業,看來這些人等著卷鋪蓋走路吧。
東方凜搭電梯到一樓,當電梯門打開,外頭是一團混亂。
「再不叫負責人出來,我就殺了她!我不是在跟你們開玩笑……」中年男子已經豁出去了,反正老婆死了,身上一毛錢也沒有,根本養不起三個孩子,那就一起死好了。
東方凜跨著大步往中年男子的方向走去,當他見到被當作人質的居然是曉,胸口像被什麼給重重地搥了一下,讓他呼吸一窒,不過很快地鎮定下來。
曉也看到他了,覺得困窘,臉頰都燒了起來,心想還真巧,怎麼好死不死又遇見他了,偏偏她這麼狼狽,真不想讓他看到。
東方凜跨前一步,神色自若地問︰「你要找我?」
「你、你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中年男子抖著聲音問。
東方凜將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一派氣定神閑地和對方進行談判。「我姓東方,目前擔任亞洲地區的執行長,有什麼話或不滿可以直接對我說,不必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這樣對大家都沒好處。」
中年男子將水果刀指向東方凜。「是你們逼我的!我太太的理賠金呢?要我們保險時說得多好听,現在人死了卻拿不到錢,你們這些騙子,以為我們窮人好欺負……」
「好!」東方凜當機立斷地表示。「既然這樣,那麼你把人放了,我可以依照合約上面的內容,把理賠金付給你,但是你若傷了她,就什麼也拿不到。」
「真的嗎?你真的肯付錢?」中年男子快哭出來了。
「我一向說話算話,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東方凜目光炯炯地直視著態度漸漸軟化的中年男子。「我不希望事情鬧到人盡皆知,你應該也是一樣。」
听了,男子放下水果刀,嚎啕大哭。
「魏特助,請你帶他上樓,把當初簽的保單找出來。」東方凜速戰速決的態度,讓圍觀的職員或民眾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
魏宇恆頷了下首,也希望在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記者趕來之前把這件事解決,于是帶著中年男子進了電梯。
「有沒有受傷?」東方凜悄悄地把手掌握成拳狀,才沒有伸手觸踫她,確保她真的沒事。
曉朝他擠出一絲顫抖的笑容。「沒有,我……」說到這里,她兩腳登時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還好他及時伸手抱住她。
兩人貼得好近,而圈住腰部的男性大掌傳出的體溫,讓她的皮膚微微發燙,熱氣就這麼往上竄到臉部,都快冒煙了,頓時覺得很不自在。
「我、我沒事,只是有點嚇到,謝謝,我自己來就好。」真是的,她在臉紅什麼?不要自作多情了!他只是不希望她受傷,這樣會跟著損害到公司的形象,別以為他是真的關心她的安危。
他沒有放手,攙住她站穩腳步。
「啊!」沒想到才一用力,扭到的腳踝就讓她痛到申吟,看來傷得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東方凜眉頭一蹙。「哪里受傷了?」
「沒什麼,只是稍微扭到,我還可以走。」曉拒絕他的好意,已經習慣靠自己,不想欠下人情。
「不要太好強,這樣對妳沒有好處。」他從沒遇過像她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一再地拒絕他的好意。
「我只是不想麻煩你。」曉忍著疼痛,困難地吞咽一下,接著爽直地說︰「不過沒想到你是這家保險公司的人,只是你們申訴部門的效率也太差勁了,非要人家以死相逼才肯處理,幸好我不是保你們這家的。」
他為之氣結。「看妳還有力氣指責別人,應該已經沒事了。」
「我早說我沒事了,不過客人訂的咖啡全都毀了。」看了下地面一片狼藉,她不由得苦笑。「我要回店里去了……嘶……」才走一步,她立刻痛得臉色刷白,不過還是試著將重心放在左腳,吃力地往前走。
東方凜被她的話跟不識好歹氣得想立刻轉身上樓,但看她走得好狼狽,他心里偏偏就是放不下,于是拿出手機撥給司機,要他把車子開到門口。
曉咬緊牙關,就是不想在他或任何人面前示弱,不管什麼事她都想自己承擔。好不容易走出大樓,一眨眼間,她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你……你干什麼?放我下來!」
「女人在這時候最好乖乖听話。」東方凜說服自己,她是因為公司而受傷,理當要負責,如此而已,沒有其他原因。
「我不是那種會乖乖听話的女人……」她又羞又窘地看了下四周。「你先放我下來,很多人在看。」
「妳也會不好意思?」東方凜斜睞她一眼。
「你說話可以再過分一點沒關系。」曉羞憤地斥道。
座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上來,停靠在他們面前,司機連忙下車,打開後車門,讓他將曉抱進去。
「到最近的醫院。」東方凜也坐進去,跟司機說道。
她有些不自在,不太敢正視他的眼。「不用這麼大費周章,附近就有診所,這種小傷不用跑到醫院,浪費醫療資源。」
「妳這麼為政府著想,也不會有人發獎狀表揚妳。」
「我心里爽就好了,不必發什麼獎狀。」曉一臉沒好氣。
「女人要懂得什麼時候該閉嘴,才不會讓人討厭。」東方凜真快被她激怒了,不開口還好,只要開了口就知道她們一點都不像。
「謝謝你的忠告。」她假笑地說。
他怒瞪著她,她也不甘示弱。
「咳,醫院到了。」前座的司機真的很擔心會被流彈掃到,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東方凜忿忿地打開車門。
「那麼心不甘情不願,就不要假好心,我又沒有拜托你。」曉在嘴里咕噥,徑自開門下車,還刻意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掌。「我可以自己走……你!」
這女人就喜歡跟他作對,他受夠了,直接將她抱進急診室。
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曉只得把話吞回去。
她坐在其中一張病床上等待醫生診治,幸好結果真的只是韌帶稍微扭傷,並沒有傷到骨頭,于是護士小姐先在扭傷的部位上冰敷十五分鐘,再用繃帶包扎固定,然後醫生開了處方箋,還交代必須讓患部得到休息,暫時不要用力,至少要一、兩個禮拜,想到得跟店長請假,就知道她會擺什麼臉色了。
真是無妄之災!
她嘆了口氣,目光再度望向前方,只是看著東方凜的背影,臉頰不由自主地又升溫了,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臉,想把熱氣給拍散。
[拜托!妳在發什麼神經?這個男人不可能會是妳的菜,搞不好還會反過來嘲笑妳。]
曉在心里大聲的警告自己,不要自取其辱了,打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就不對盤,而且他都明白表示不會喜歡上她,那麼她就得把持住自己的心。
只是話雖這麼說,她的眼楮還是控制不住的跟隨著他的身影移動,連情緒也很輕易地被他影響……
這是連以前交往過的對象都不曾有過的情形,原來這就是沒有愛上那些男人的主要原因,因為他們沒有觸動她的心靈。
而也因為這樣,在面對這個男人時,她必須更努力地豎起防護牆,就怕會愛上不該愛的男人,讓自己受傷了。
「走吧!」東方凜收起皮夾,走回病床旁,把醫生開的藥遞給她。「記得照三餐吃,我先送妳回去。」
她被橫抱起來,臉頰很不爭氣地又紅了,只得低著頭,不想讓他看見。「送、送我回店里就好,我包包沒拿,回家也沒鑰匙進去。」
東方凜無視其他病人或家屬好奇的目光,大步的走出急診室,將她抱進車內,要司機開回公司。
「呃……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她很不喜歡自己變得這麼在意他的存在,卻無法阻止這樣奇妙又慌亂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他瞟她一眼。「有這個必要嗎?」
「你……」這男人說話一定要用這種跩個二五八萬的口氣嗎?曉旋即笑得很甜,擺開戰斗姿勢。「當然有必要了,最好連生辰八字也跟我說,這樣我才能釘草人來詛咒你。」
東方凜深邃的黑眸頓時閃動兩簇怒火,瞪視著她。
曉暗惱在心,臉上則是笑瞇了眼。「不過我這個人是很寬宏大量的,看在你帶我到醫院來的分上,就不用你們公司賠償了。」
「妳不用擔心,這點小錢我們還賠得起。」他不該跟她一般見識,但是真的很難不被這個女人給激怒。「台灣現在不是流行爆料文化,我怕有人心有不甘,隨便亂說,損害了公司的形象,那可是再多的金錢也無法彌補。」
這麼明顯的暗示有誰听不懂,她氣到說不出話來,只希望能用眼神殺他個片甲不留。
見自己扳回一城,東方凜勝利地笑了。明知道這樣做很幼稚,但他就是覺得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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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兩天──
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待在家里,曉打開電視看新聞,然後坐在椅墊上吃泡面,還好家里有剩幾包,還有蛋,不然真的餓死都沒有人知道。
「這是前天接近中午時,在「帝國保險」位于仁愛路的台灣分公司發生的挾持畫面,是由一位民眾用手機拍攝下來……」
「咳、咳!」她差點被泡面噎到。
真是的,還是有人無聊到跑去爆料了。
雖然拍到她的鏡頭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認識她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然後身邊的人開始尖叫、閃避……
杯面很短,很快地又回到播報新聞的女主播身上。「目前「帝國保險」的亞洲地區執行長東方凜先生已經主動表達誠意,對方也得到滿意的補償……」
原來他叫東方凜,果然很像他的人,高傲、神氣。曉失笑地想著。
「東方凜先生是美國「帝國保險」副總裁的獨子,身價非凡,行事也十分低調,大家對他可以說相當好奇。至于詳細的情形,我們隨時報導……」
當畫面換成廣告,曉不知該哭還是笑,她可不想變成大家注目的焦點,也不想有任何麻煩。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喂!」安養院打來的。「原來是護理長……呃,是我沒錯……我沒事,真的沒有受傷,謝謝妳的關心,因為這幾天比較忙,沒辦法過去,我媽就拜托妳了……好,謝謝,再見。」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至少她遇到的人中還有好人。
吃完泡面,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因為腳上還包了繃帶,只能用跳的跳進廁所,解決了生理需求,想不到才穿好褲子,一時沒有扶好,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就滑倒了。
「好痛……」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想要爬起來,卻怎麼也找不到力氣,先是笑了兩聲,笑自己是個笨蛋,居然這麼不小心,接著淚水就涌了出來,唏哩嘩啦地往下掉,不知道是因為太痛了,還是其他原因,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前天被人挾持,她沒有哭,可是想到現在屋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人趕來幫忙,或說一句安慰的話,這種長久以來一直被壓抑和隱忍的孤獨和空虛,讓她的眼淚像決了堤似的,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崩潰了……
從小,父親就跟別的女人跑了,母親便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兒子身上,疏忽了她這個女兒,不曾給她一句溫柔的話語,一個擁抱。長大以後,有了困難,她能找誰幫忙,又有誰會幫她?越想心里越難過,她哭得更大聲了。
懊想有個人陪在身邊,真的好想……不管是誰都好……
不知哭了多久,隱約听到外頭響起了手機鈴聲,于是一邊啜泣,一邊吃力地站起來,試了幾次終于成功了。
[不要哭!]
[就算妳在這里哭死,也沒有人會來的……]
這次她很謹慎地扶著東西往前跳,就怕再摔一次,用手背抹去滿臉的淚水,拿起手機,顯示的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對方靜默兩秒,才說︰「妳在哭?」
她抽噎一下。「你、你是哪位?」
「是扭到的腳在痛嗎?」東方凜蹙起眉頭,沈聲地責備道︰「醫生前天不是有開止痛和消炎藥給妳?該不會都沒吃吧?」
愣了幾秒,她才認出他的聲音。「原來是你……藥我當然吃了,只是……呵呵……只是剛剛在廁所又滑了一跤,呵呵……我很笨對不對?這兩天真的有夠倒楣,做什麼都不順,過幾天一定要去廟里拜拜……」
「只有妳一個人?」听見她明明在哭,還不忘開玩笑,他就覺得很生氣。
淚水又無聲地滑了下來,讓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
「如果家里還有別人在,我也不會這麼難過……不過你大概不會明白我的感受,還是要謝謝你打電話來,有安慰到我……我要掛了。」不想在他面前泄漏太多內在的情緒,就怕被他看輕。
東方凜不給她掛斷的機會。「把妳家地址給我。」那天送她回店里,她堅持要自己搭計程車回家,而他也氣她不知好歹,所以兩人不歡而散。
她怔了怔,忘了哭泣。「要做什麼?」
「妳是受到牽連而受傷,公司有義務表達慰問之意。」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也是同樣這麼說服自己。
她抹去淚水,噴笑出來。「不用了,我住的地方很簡陋,不適合像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來,我心領了。」
「誰說我會親自去?」東方凜哼道。
曉大笑一聲。「說得也對,一定是我剛剛滑倒,頭去撞到的關系,腦袋有點短路了,不然怎麼會以為你會親自來表示慰問。」
「妳還真是笨手笨腳。」听似嘲諷的口氣依稀透著一絲關懷。「把地址給我,不然我再去問妳店里的同事。」
原來他是去問店里的同事才知道她的手機號碼。「好啦,你那麼好心的要派人來慰問,我哪有拒絕的道理,記得要帶伴手禮,水果或是干糧都可以……」半開玩笑地說完,也將地址告訴他。
說完,就听到嘟嘟聲響。
「喂……東方凜……喂……真沒禮貌,說掛就掛。」曉蓋上手機,覺得跟他拌嘴真好玩,也因為這通電話,讓她心情轉好,不再那麼沮喪。
而那一頭的東方凜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穿上,就要出去,在門口遇上正要敲門進來的魏宇恆。
「你要去哪里?」
一時之間,東方凜不知該怎麼說。「有點事。」
「那五點半的記者會……」因為昨天發生的事,大家都等著他們對外說明原委,不然那些媒體記者不會善罷干休。
他丟了一句。「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魏宇恆根本來不及說完,已經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直接搭電梯到地下一樓停車場,司機已經在等了。
為什麼他這麼急著去見她?想要親眼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沒事?
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毫無干系的女人……
東方凜不明白自己這樣反常的舉動,這兩年來,不曾有女人讓他動過心,為什麼踫到這個叫方曉的女人之後,自己的思緒和行為就月兌離了正軌,連他都搞不懂。
是因為她長得像雪兒,所以讓他放不下心?
他也迷惑了。
座車從地下停車場開了上來,可以見到幾輛電視台的SNG車在外頭,為的就是等五點舉行的記者會。
大概二十分鐘,已經離開台北市區,來到這個外來人口聚集最多的地區,東方凜下了車,循著便條紙上寫的門牌號碼找去,站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下,上頭明明寫四樓,可是這棟公寓卻只有三樓,而所謂的四樓只是一個加蓋的鐵皮屋,根本不適合住人。
樓梯間的大門沒關,他直接沿著樓梯上去,來到頂樓,看著堆放的雜物,東方凜的臉色也跟著沈下。
終于看到門了,卻連門鈴也沒有,他只好敲門。
「等一下!」曉扶著桌子起身,用金雞獨立的姿勢跳到門口,打了開來,看到門外的男人,還真被嚇了一大跳。「怎麼是你?」
他冷冷地瞅著穿了簡單T恤和休閑短褲的她,隨便扎個馬尾,也不稍微打扮,真是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我願意親自來一趟,妳應該受寵若驚才對。」東方凜瞪了她一眼,似乎巴不得不要看到她的表情。
「是、是,我是很受寵若驚,如果有伴手禮會更好。」瞄了下他兩手空空,故作失望地說。「我家很亂,都沒整理,就不請你進去坐了。」早知道是他,應該先整理一下,不然只怕又會被這男人乘機嘲笑。
東方凜扯了下嘴角。「我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你還真的很會挖苦人。」她瞋他一眼,放棄跟這種人斤斤計較,不然只會氣死而已。「想進來就進來吧!」
說著便讓到一旁,等他跨進門,才邊跳邊要關上,結果身體一個沒有保持好平衡,她驚叫一聲。「哇!」兩手在空中亂揮,眼看就要往後倒去。
他本能地伸手抱住她,結果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曉緊閉眼皮,幸好沒有想象中來得疼痛,過了一秒,才意識到自己被護在男性胸懷中,鼻端還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古龍水香味……她全身頓時像著火似的,整個熱氣直沖向臉頰。
她悄悄地掀開雙眼,立刻和一對黝黑深邃卻又蘊含怒氣的黑眸對個正著,瞬間口干舌燥起來,全身像通了電,好想就這樣親上去……
天啊!她在發什麼花痴?居然想要吻他?
「對不……」
她還沒說完,東方凜已經俯下頭顱,惡狠狠地吻住微啟的小嘴。
這個女人就不能小心一點嗎?到底要摔幾次才甘心?不過,他更氣自己剛剛的心跳差點停擺。
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吻她,還以為他討厭自己,以為他根本就看不起她,可是這個吻似乎又透露著什麼,讓那小小的女性虛榮心冒了出來。或許……他也喜歡她……
「你……」她張口想問個清楚,不想憋在心里,卻讓他有機可乘,舌頭滑進濕潤的口腔,用力地品嘗、吮吸,其中夾雜了怒火和欲火。
原來憤怒也會激發,他居然想要抱她,想要她柔順地臣服在他身下……
東方凜恨恨地思忖。
而在同時,曉也逸出一聲嚶嚀,投降在這記熱吻中。
有多久沒有被這樣擁抱了?或許該說從來不曾有過,原來是這麼溫暖……
雙臂本能地攀向他的脖子,將他摟得更近,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