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招數徹底失敗!
承認失敗,對他來說並不難。只是,要他放棄?!
嘿嘿,休想!
熊鎮東決定改弦易轍,換個方法,正面進攻。
他查出宜靜離婚後,獨居在市區某棟公寓里,又查出她的班表,找到她最近一次的排休日期。
那天清晨,天際還蒙蒙亮,他就已經開著車子,在公寓門前不遠處,熄火等待著。他等啊等,雙跟沒離開過公寓的門,直等到十點左右,確定她沒有出門後,才下了車,大步往公寓走去。
這一排公寓,屋齡都有十五年以上,樓高六層,外牆髹著白漆,樓下鐵門則早髹了紅漆。大門雖然鎖著,但對他來說,並不算是障礙,他只用一根鐵絲,就搞字了那個鎖,大搖大擺的進了公寓,直上五樓。
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看著那扇緊閉的鐵門,熊鎮東伸手,用粗大的食指,按下電鈴。
啾、啾啾啾啾啾啾。
電鈴聲響起,他透過鐵門的間隔,看著里頭的木門,心里還不忘默念著,這幾天幾夜以來,他絞盡腦汁才想出的道歉字句。
只是,等了幾分鐘,門卻遲遲沒有打開。屋里的宜靜,甚至沒有打開里門,探頭瞧瞧訪客是誰。
敝了,她沒听見嗎?
他擰起眉頭,再度按下電鈴。
啾、啾啾啾啾啾啾。
沒反應。
粗大的食指,第三度按下電鈴。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電鈴聲響啊響,啾到都快破音了,門內卻還是靜悄悄,沒任何反應。
濃眉擰得更緊了。
熊鎮東松手,不再虐待電鈴,啾啾聲戛然而止,四周瞬間安靜下來。他瞪著眼前的兩重門,表情從原先的期待,轉為狐疑。
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宜靜一定在屋里。就算她趁著休假,打算好好補眠,但剛剛那陣電鈴聲,肯定也能把她吵醒。
那麼,為什麼她沒來開門?
熊鎮東雙眼直瞪著門,焦慮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還是遲遲不見宜靜現身。
現在該怎麼辦?
在門外喊她嗎?不行,听見他的聲音,她八成不會來開門。還是說,干脆連這兩扇門也一並撬開?唔,這也不行,按照她的脾氣,他要是徑自開鎖,闖了進去,無疑是火上加油,只會讓她更生氣。
鎊類想法在他腦子里轉啊轉,他籌備了這麼多天、花了這麼多功夫,準備了滿腔的道歉詞,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卻連一句話都沒能跟她說,甚至根本見不著她!
事到如今,計劃得改一改了。
熊鎮東走出公寓,繞到公寓旁的小巷內,瞇著眼觀察環境。如他所料,這類公寓的防火巷,寬度不到兩公尺,兩棟公寓後陽台跟氣窗,樓樓相對,間隔並不遠。
熊鎮東抬頭,先看定目標,雙手撐住兩邊的牆,再稍稍一蹬,雙腳也分別抵上牆面,然後--
他開始往上爬。
區區幾層樓的高度,可還難不倒他,俐落的身手,撐著兩面牆,矯健得媲美野生動物,沒兩三下的功夫,就爬到五樓的高度。
五樓的氣窗半開著,離他攀爬的位置,稍微有點距離。他撐在五樓的高度,憑著多年來追緝歹徒練出來的身手,跟不怕摔斷脖子的決心,做著水平移動,健碩的的身軀,終于來到氣窗外頭。
他咽下歡呼,無聲的咧嘴,得意洋洋的笑著,再探頭往氣窗內一瞧--下一秒,窗內的「美景」,讓他瞬間雙眼發亮。
噢,天啊!
這是離婚三個多月以來,他所遇到,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氣窗之內,恰巧就是浴室,而巧得不能再巧的是,不肯來開門的直靜,就背對著他,嬌軀一絲不掛,沐浴在蓮蓬頭灑出的溫熱水花下。
熊鎮東幾乎要申吟出聲。
就算用槍轟掉他半個腦袋,他也忘不掉,她嬌軀的每寸細節。
如今,那白女敕的肌膚,因為溫熱的水花,浮現淡淡的紅暈,一顆顆的水珠,像在親吻她的肌膚,溜過圓潤的粉肩,曼妙的背、縴細的腰、渾圓的,修長的雙腿……
熱水嘩啦啦的灑下,她微微側過身子,胸前圓潤的弧度,已經隱約可見。
對、對!
他瞇著眼,在心中吶喊。
再轉過來點,寶貝!對,再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
「啊!」
驀地,尖叫聲從背後響起。
看得雙眼發直,幾乎要流口水的熊鎮東,猛地回過頭去,跟隔壁公寓五樓內一個驚慌失措的少女打了照面。
「!有啊!」少女尖叫著,砰的一聲,關上後陽台門,飛快的沖進屋里去了。「媽,快報警!有在偷窺啦!」
他低咒一聲,再轉過頭來時,氣窗內的春光早已銳減。
雖然,如他所願的,那誘人的嬌軀,真的轉過身來,但是令人扼腕的是,嬌軀上卻多了一條礙眼的浴巾,讓他的「福利」蒙受極大損失。
窗外的熊鎮東,惋惜的頻頻嘆氣,而窗內的宜靜,卻是抓緊浴巾,俏臉上有著錯愕、訝異,以及漸漸燃起的怒意。
雖然沒戴眼鏡,視線有些蒙,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窗外的「」,就是她的前夫。
「你在做什麼?」她瞪著窗外。
「我來找妳。」
「找我?找我不需要爬牆吧?」
「因為妳不肯開門啊!」他振振有詞的回答,還厚著臉皮,反過來質問她︰
「妳既然在家,為什麼不開門?」
「我不想被打擾。」
「那妳電鈴是裝假的啊?」
她瞇起雙眸,一字一句的強調。
「我不想被『你』打擾。」
熊鎮東過了幾秒,才听出她話里的意思。「媽的,妳知道是我?」他忿忿不平的問。
「我會認不出你的車嗎?」她反問。
今早她拉開窗簾,一眼就瞧見,樓下停著那輛維修過不知道多少次的藍色轎車。當十點多,電鈴聲響起時,她就猜出,是熊鎮東找上門來,才會任由電鈴聲響了大半天,也堅持不肯開門。
沒想到,這仍阻止不了他。前門不開,他竟能爬上五樓來,還撐在窗外,不知偷窺了她多久!
清澈的眸子,凝著濃濃怒意,直瞪著這「現行犯」,而他竟絲毫不知羞恥的,還咧著大嘴,露出高興的表情。
「這麼說來,妳一直沒忘記我嘍?」熊鎮東喜孜孜的問。
宜靜絕望的閉上眼,心中暗罵自己,居然忘了這個男人的臉皮,可是厚得有如銅牆鐵壁,就算被逮著偷窺,他還是不反省、不慚愧,甚至還懷疑,她對他舊情難忘。
無力感涌上心頭,她懶得跟他多說,抓緊浴巾,轉身就要離開浴室。
眼看她要走了,熊鎮東連忙喊︰「喂,別走啊,妳的鄰居已經報警了,妳快讓我進屋去!」
她回眸,丟下三個字。
「你作夢。」說完,她踏出浴室,走回臥室,自顧自的穿上衣服。
窗外的熊鎮東卻不肯善罷干休。
「宜靜,」他的聲音很大,就連臥室里也听得見。「警察來了沒關系,我還可以應付得來。但是,妳想想,記者很可能也會跟著來喔!」
正在穿衣服的她,身子微微一僵。
窗外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宜靜,妳的電視是開著的嗎?」
「等一下記者要是訪問我,我就坦白一切,再對著攝影機,對妳道歉,請妳原諒我。」
「妳千萬要看喔!」
她站在臥室里,一動也不動。
這根本是威脅!
她不接受威脅。但是,她偏偏又知道,這個男人可是說到做到,他絕對可以面子、里子全不要,當著攝影機,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讓兩個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全台灣的熱門八卦人物。
想到那種情況,她就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天啊,她怎麼會識人不清到這種地步,竟然曾經嫁給這種男人!
宜靜申吟著,把臉埋進掌心里。
只是,雖然蓋住雙眼,她卻關不住耳朵,窗外的聲音,陰魂不散的再度傳了進來。
「老實說,我一直很想在攝影機前唱歌。」他很大聲的「自言自語」,還假裝思索了一下。「嗯,妳覺得,我該唱什麼好呢?唱我們的定情曲?」
她的回答,是一陣微弱的申吟。
「啊,我好象听到警車的聲音了。」他清了清喉嚨,用那破鑼嗓子,嗯嗯啊啊的試了幾個音。「我是不是該先開開嗓,免得等一下唱不出聲音來?」
被了!
她投降!
宜靜用冰冷的手指,穿妥衣裳、戴上眼鏡,坐在床邊,連連深吸幾口氣,努力壓抑住,此生以來第一次浮現的殺意。一會兒之後,她才起身,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往後陽台。
後陽台的鐵窗上,赫然掛著一只龐然大物。
熊鎮東不知何時,已經改撐為攀,攀掛在鐵窗外頭,一瞧見她就樂得直笑,就像只大猩猩似的,興高采烈的在等著,她來開鐵窗的鎖。
這幕荒謬的景況,讓宜靜幾乎要懷疑,她現在如果丟出一根香蕉,這家伙會不會為了接那根香蕉,松開雙手,直接摔下五樓去?
唉,要是真用一根香蕉,就能解決這家伙,那該有多好啊!
她認命的開了鎖,看著他得意的吹了聲口哨,矯健的攀著鐵窗,爬過兩公尺左右的距離,輕而易舉的就鑽了進來。
「嘿,謝啦!」熊鎮東樂不可支,還對著她,擠出自認為最友善、迷人的笑容,想緩和一下氣氛。
她卻視而不見,轉身就往屋里走去,直接走到沙發前,徑自坐下。那雙縴瘦的手臂,交疊在胸前,秀麗的臉上,更不見半分笑意,態度嚴肅得像是正準備跟他談判。
熊鎮東厚著臉皮,亦步亦趨的跟了進來,基于職業本能,以及強烈的好奇心,他打從進屋起,就不忘打量四周。
鮑寓雖小,僅有兩房一廳,外加一間廚房,跟一套衛浴設備,卻被她整理得簡單舒適。較為不同的是,屋子里頭,看不見任何與工作相關的東西,讓人根本猜不透屋主的職業--
他還記得她的習慣。
堡作與生活,被徹底分割,工作上的一切,絕不帶回家中。就連婚後的那段日子里,她在家里,也幾乎不提工作上的事。
坐在沙發上的宜靜,任由他東張西望,在屋里探頭探腦,瞧了好一會兒,才冷淡的開口質問。
「你到底想怎麼樣?」
熊鎮東兜轉回客廳,認真的看著她,努力想表現出他滿腔的誠意。
「道歉。」他說。
「我說過了,」她的聲調,還是那麼冷淡。「我不接受。」
嘩啦!
滿腔的誠意,被潑了一桶冷水。他擰著眉頭,想到花了一番功夫,雖然進了她的屋子,得到的答案,卻還是跟先前相同,激得他火氣也旺了起來。
「該死!我說了,我知道錯了、是我誤會妳了!」他捏緊拳頭,瞪著沙發上的小女人,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接近兩百公分的身高、健碩的體型,讓公寓突然變得狹窄起來。她能夠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壓迫感,以及惱怒的火氣,卻仍舊疊著雙手,維持坐姿,靜靜睨望著他。
熊鎮東焦躁的抓了抓亂發,像頭被困住的野獸,在原地轉啊轉。
半晌之後,他才停下腳步,滿臉不爽的瞪著她。「妳當初為什麼要答應跟我離婚?」他問的口氣,彷佛答應離婚,是她的錯似的。
她態度不變,仍舊冷似寒冰,但縴細的肩膀,卻輕得不能再輕的微微一震,像是在最措手不及間,被觸及心中一處她最想隱藏、最脆弱的地方。
「因為,你不信任我。」她注視著他,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既然沒有信任,婚姻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熊鎮東抓著頭發,咬牙低咆。
「所以說,我道歉啊!」他受不了的大嚷。
「重點不在你道不道歉。」她淡淡的說道,對于他的暴躁,絲毫不為所動。「你會道歉,是因為知道,這次錯是在你。但是下次呢?以後呢?難道每一次,你都要找到證據,才能相信我?」
他抿著唇,听著她說的每個字,頭一次警覺到,兩個人所關注的,是全然不同的問題。
他原本以為,她在意的,是他先前的誤會、怒罵,所以費盡心思,只為了登門道歉,以為得到她的原諒後,兩人就復合有望。沒想到,她在心中,早已對他投下不信任票,認定了他有了「前科」,就會一犯再犯。
「那我可以學啊!」他急切的說著,雙眼緊盯著她。
沒錯,他沖動、他頭腦簡單,只要事情扯上宜靜,他就會變得過度在乎,腦子里少之又少的理性,瞬間就會揮發掉。
要是再加上嫉妒的情緒又來攪局,他就氣憤得什麼也听不下去,所以才會一時沖動,輕易就跟她離了婚。
眼看宜靜坐在那兒,既不回答,也不做半點反應,他再也等不下去,三步並敞兩步,沖到沙發前。
「妳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的雙手,撐著單人沙發的把手,雖然圈困住她,卻沒有踫著她。
宜靜維持相同姿勢,慢條斯理的抬起頭來,直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大臉。「你已經把機會都耗光了。」
「該死!」他粗暴的低咒一聲,大臉靠得更近,幾乎就要踫上她的俏臉。「難道,就連一點點機會都沒有嗎?」他不死心的又問。
那雙黑眸里的光亮,勾起太多太多,她早就想遺忘,卻又偏偏仍忘得不夠徹底的回憶。
她被逼得不得不轉開視線。
「沒有。」她宣布,語調卻不像先前那麼冷靜。
熊鎮東不滿的瞇起眼,細細搜尋她的表情,像是野獸在聞嗅獵物的氣味。他懸宕在她身上,依稀察覺到,某種她想隱藏,卻又一閃而逝的情緒。
下一瞬間,他陡然傾身,鐵條似的雙臂,以強大的力量,霸道的將她拉入懷中,熱燙的唇,封緘了她的驚呼。
他的吻,霸道而熱烈,沒有半分試探,徑自長軀而入,肆意糾纏她的柔軟甜女敕。他的體重,將她壓入沙發中,雙腿間的堅硬,隔著衣服反復摩擦。
他的唇舌、他的大手,在她嬌女敕的身子上,饑渴的游走著、著、尋找著,挑燃無數火花,讓她的身子,從原先的僵硬、抗拒,逐漸逐漸的軟化,甚至不由自主的開始響應……
這根本不公平!
殘存的理智,在拚命尖叫著,要她振作起來,擺月兌他的熱吻與懷抱。但是她的身體,卻老早叛變,在他的下輕顫。
必于他與她,夫妻之間的歡愛種種,她記憶得太過深刻。在深夜里的赤果糾纏、他發亮的黑眸、肌膚上的汗水,以及她在他身下……或是身上……暈眩的、酥軟的嬌吟,懇求他再……再……
不!
不能這樣!她該反抗、該拒絕、該阻止他……但是……但是……
熱燙的大嘴,啃吻著她的頸間,那細致敏感的肌膚,強烈的火焰,瞬間吞噬她的理智,她心里原本吶喊著,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的聲音,立刻就改了詞,幾乎要懇求他,繼續繼續繼續繼續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當熊鎮東抬頭,結束這個瀕臨失控的熱吻時,原本冰山似的美人,已經在他懷里,融化成柔柔春水似的小女人,她的雙手還緊緊攀著他的頸項,半點沒有松開的意思,
「妳騙我!」他露出白閃閃的牙,得意洋洋的宣布。
她被吻得昏昏沉沉,迷蒙的雙眼,只看得見他那得意的笑,像是剛剛得知,她最想隱瞞的秘密……
轟!
蒙的雙眸,瞬間恢復清醒,還冒出怒火。
腦子里盤桓著剛剛的一切,眼里又看見他樂歪了的表情,宜靜又羞又怒,也不知哪來的力量,奮力掙月兌他的懷抱,離開沙發。
懷里空空的感覺,可讓熊鎮東感到大大不滿。他跟著起身,伸出大手,又想把她拉回懷里。
「宜靜--」
她的反應,是一個踮步側踢,朝著他雙腿之間,已經硬得發疼的男性,重重踹下去。
「啊!」
驚逃詔地的慘叫聲,轟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熊鎮東半彎著腰,雙手捂著慘遭攻擊的部位,痛得連眼淚都飄出來了。天啊,這女人居然這麼狠心,在這種時候踹他--當然,平時就不該踹了,在他「蓄勢待發」的時候踹,那種疼痛,更是椎心刺骨啊!
「很痛啊!」他抬頭大吼大叫,雙眼淚汪汪的。「妳這樣踹,以後要是不能生了該怎麼辦?」
「你不能生,關我什麼事。」
「什麼叫關妳什麼事?!」他痛得齜牙咧嘴,龐大的身子彎得更低,只差沒滿地打滾。「是妳踹的,妳要負責啊妳!」
身為「肇事者」的宜靜,卻絲毫不為所動,還硬是推著因強烈疼痛,而無力反抗的熊鎮東,一路把他推出大門。
「出去。」
「宜靜,不、不要這樣!」他抵死不從,奈何要害受創,大熊也要縮成小貓,被她半推半拉的,趕到大門外頭。
他痛得申吟,顫抖的騰出一只手,在鐵門上抓啊抓。
「宜、宜靜……別關門啊……」
「熊隊長,再見。」她關上鐵門,從鐵門的間隔,丟下這句不冷不熱,听不出情緒的客套話。
然後,就在熊鎮東的淚眼中,她砰的一聲,毫不留情的,把里頭的木門也關上,順便還喀啦喀啦的把全部的鎖全扣上。
痛極的申吟,回蕩在樓梯口,一聲又一聲的叫喚。
「宜、宜靜,開門啊……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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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是很難打死的。
熊鎮東也是。
她那一踹,雖然踹得他不得不暫時打了退堂鼓。但是,過了幾天,等到痛楚減輕,確定「重要部位」只有暫時性的傷害,不會影響往後「機能」時,他又再度卷上重來。
這次的攻勢,仿照追求她時,三餐準時送達的殷勤,只是級數更高,熊鎮東不再花錢去請名廚,反倒自己卷起袖子,親手做了愛夫--不,前夫便當,送到飛鷹總部來。
他捧著熱騰騰的便當,進了總部,直闖飛鷹隊員們的辦公樓層,卻瞧不見宜靜的身影。
哇,都中午了,她該不會先去餐廳吃飯了吧?
他捧起便當,轉身就往三樓餐廳,急著要把親手做的便當,送到宜靜面前,免得她那食量不大的胃,先被員工伙食填飽了。
沉重的腳步聲,咚咚咚的踏進員工餐廳,大臉左右張望,卻仍舊沒有瞧見「目標」。
倒是正在吃飯的林杰,看見熊鎮東,又看見他手里捧的便當,立刻嘻皮笑臉的湊過來。
「喲,熊隊長,你來送便當啊?是要送給宜靜吃的吧?」他瞄了瞄便當,好奇的挑眉。「這是你去請哪位名廚做的啊?」
熊鎮東挺起胸膛,掩飾不住心里的驕傲,大聲宣布︰「我做的。」
林杰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不會吧?你開玩笑的吧?」
黑眸掃來,瞪了他一眼。
「就是我做的,不行嗎?」為了做這個便當,他可是吃盡苦頭,不但被刀割,還被熱油燙得哇哇叫,手上多了好幾處傷口。
「啊,天啊!我懂了我懂了!」林杰伸手,往自己腦袋上一拍。「熊隊長,你是確定自己沒機會了,所以想要毒死宜靜嗎?」
熊鎮東啐了一聲。
「哼,我家宜靜--」
林杰故意打斷他。「已經不是『你』家的了啦!」
他當作沒听到。
「我家宜靜,至少還有我願意下廚做飯,親自送來給她吃。哪里像你,孤家寡人一個,餐餐都得吃外頭。」
「是喔,這種毒便當,我寧可不吃。」
「媽的,你再說一次我的便當有毒,我就揍死你!」
「來啊來啊,揍我啊!」林杰挑釁著。「至少我是被你揍死,可憐的宜靜卻要被你毒死。嗚嗚,可憐的宜靜啊,妳的命真不好,先前嫁錯人,現在還--」話還沒說完,一記猛拳就揮了過來,打得他當場飛了出去。
「有完沒完啊你?」熊鎮東咆哮著。
林杰爬起來,擦掉嘴角的血,怒吼一聲,狠狠的撲了上去,兩個大男人頓時纏斗在一起,吼叫咆哮聲,交雜著人被摔在牆上,或是撞倒在地上的聲音,吵得一旁正在看電視的人,非得把音量調到最大聲,才能听得清楚。
熊鎮東雖然在體型跟體能上都佔了優勢,可是為了護住便當,反倒給了林杰最好的機會,兩人打了一陣子,也沒分出勝負。
宜靜踏進員工餐廳時,看到的就是這幕景況。
熊鎮東跟林杰相互叫囂,彼此身上、臉上都掛了彩,四周的桌子倒的倒、翻的翻,而其它隊員們,則是老神在在,壓根兒沒理會他們,各自捧著午餐,全湊在前頭看電視。
她申吟一聲,踏進餐廳的腳,不但慢慢的收了回來,她還慢條斯理的轉身,打算就此開溜。
可惜,她才剛轉身,後頭就傳來大聲嚷嚷。
「宜靜!」
眼看她出現了,熊鎮東立刻丟下林杰,捧著懷里的便當,興沖沖的跑過來。「宜靜,妳吃了沒有?」他小心翼翼的,把便當遞到她面前。「這是我自己做的便當,妳吃看看。」
經過剛才的纏斗,便當盒里頭的飯菜,早已翻掉大半,剩余的幾樣,看來也沒好到哪里去。白飯煮得糊了、魚肉煎得焦了,連那顆殘破的荷包蛋里,都還可以看見蛋殼!
她的視線,順著慘不忍睹的便當,挪移到他那雙滿是傷痕的大手,再看向那張被揍黑一只眼,嘴角也被扯破了,卻還忍著疼,對她咧嘴微笑的大臉。
瞬間,有某種熟悉感,伴隨著哭笑不得的情緒,從心間悄悄竄了出來。
那種感覺,彷佛那些誤會、沖突,都不曾發生。他仍是那個頭腦簡單,卻一心一意想疼愛她、呵護她的男人,他的直率與粗野,不時讓她皺眉,卻偶爾偶爾,也能讓她微笑……
自從跟他離婚後,她有多久不曾笑過了?
這個問題閃過心頭,宜靜輕咬著粉唇,想了又想,卻還是想不出答案。
熊鎮東等了半晌,等到捧便當的雙手,都開始發酸了。最後,他只能收回便當,用手抓了抓腦袋,自嘲的一笑。
「呃,看起來不怎麼好吃,對吧?」
宜靜沒有回答,倒是她後頭突然冒出來的江震,給了很毒辣,卻也很誠實的評論。
「那不是給人吃的東西。」他冷冷的說道,拿著手中的牛皮紙袋,朝她揮了揮。「有案子了。」
看出江震神色有異,她立刻把紛雜的思緒,全數拋到腦後,收拾心情,慎重的接過牛皮紙袋。
「什麼案子?」
「分尸案。」江震回答。「今早發現的尸體,鑒識科完成鑒定後,剛把資料送過來。」
分尸。
她對這類的案件,最是敏感,也最是厭惡,但卻從未失職,總能順利偵破。但是,不知怎麼的,這回接過紙袋的瞬問,她竟覺得一陣寒意,涌上心頭。她有不祥的預感。
「照片都在里頭?」
江震點頭。
她打開牛皮紙袋,取出里頭,厚厚的一整疊照片。全世界的鑒識方式,如出一轍,先從環境下手,鑒識照片的最上頭,永遠是四周的環境照。
下一張,是染血的泥地。再下一張,是殘破的衣裳。再下下一張,是沾血的高跟鞋。
剩下的,全都是尸體的照片。那是一具被凶手「處理」過的尸體。
她瞪著手中的照片,無法轉移視線。驀地,那陣寒意變得尖銳,徐徐的、持續的,吹拂著她的頸後。
她震驚得松了手,照片散落。
一張。
一張。
一張。
一張。
一張。
細膩的手法。恍若儀式般的「處理」過程。
一張又一張的細部照片,散落在她的腳邊,最後出現的,則是尸體的全貌。那是一具,十六項鑒定特征全被破壞殆盡的尸體。
這樣的手法、這樣的方式,全是當日的翻版。她震驚得臉色發白,連指尖也冰冷,整個人再也站不住。
「宜靜!」熊鎮東手腳快,搶在她倒地前,就抱住她。「妳怎麼了?」他抱著她,急促的問道。
她答不出來,連呼吸都困難,雙眼仍注視著最後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尸體,沒有臉。
那個黑影終于從回憶里,夢魘里,探出那只冰涼的手,再度朝著她,不懷好意的、別有所圖的探伸過來……
宜靜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