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家寨里熱鬧得像是過年。
當黑老七帶著徐厚與白秋霜踏進寨門時,黑家寨里的人們發出大聲歡呼,紛紛迎上前去,有的幫忙卸下篷車,替馬兒找來草料,讓馬兒好好休息;有的則是接過篷車,修整顛簸過久的輪軸。
而大部分的人,則是夾道歡迎,更有人親熱的走上前來,跟徐厚相互擊掌,或是親熱的熊抱,像是見到久違的親人似的,跟他打招呼。
黑老七走在最前頭,邁步走進黑家寨里,最高最大的一棟房子。
一踏進屋子里,看見的就是空間大得令人咋舌的廳堂,雖然沒什麼擺設,只是滿地散落著毛毯,以及矮幾,但是大廳主位卻布置用心,用的是一張寬大舒適的楠木椅,上頭還鋪著厚軟的狼皮。
黑老七往椅子上一坐,還不忘招呼他們。「你們連日趕路,肯定是累了,快過來這里休息。」他大方的揮揮手,視線在秋霜的身上,又多逗留了一會兒。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徐厚上前一步,剛好擋住他的視線,遮住她的臉兒與身段,臉上神情則是從容不迫,大嘴上還勾著笑,故意虧著好兄弟。
「你就這麼招呼兄弟的?」他瞄了瞄四周,不以為然的猛搖頭。「除了你下那張椅子外,我們還能坐哪里?地上嗎?」
在說話的同時,他寬厚的大手,還是握著她嬌軟的小手,牢牢不肯松開。
事實上,自從他跟黑老七愉快相認後,他就始終握著她的手,不論是前來黑家寨、踏進寨門,直到現在,他的手就牽握著她。
她心里還氣惱著,他跟黑老七對戰前,不先跟她知會一聲,害得她心驚膽戰,差點要哭了出來,真以為他會戰死在眼前,而她會被這群山賊凌辱。
被騙的感覺,讓怒氣就像小泡泡,咕嚕咕嚕的直往上冒。
她幾度想甩開他的手,但是他用的力道,卻愈來愈重,甚至稍微弄疼了她,害她只能放棄,乖乖的任他牽握。
正在賭氣的秋霜,根本沒發現,黑老七幾度都在瞧著她看,看得只差沒流出口水,直到听見徐厚挑明直說的這一會兒,黑老七也才好不容易,把視線從她身影上拔了回來。
「唉啊,你瞧瞧,我高興得都忘了。」他一拍腦門,轉頭朝著大廳旁,發出震耳呼嘯。「喂,快搬兩把椅子過來!」
「是!」
廳旁眾人應和,立刻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搬出兩張椅子,還有兩張桌幾,放在主位下方,還乖乖的擦拭干淨。
椅子與桌幾雖然都是上好質料,連雕工都是絕佳手藝,但是兩椅兩桌,偏偏是四個樣兒,完全配不成對。
徐厚不客氣的往椅子上一坐,模了模雕刻四爪莽紋的扶手,微微挑起眉來。「哪里來的好東西?」
「當然是搶來的。」黑老七得意的笑。
正握著缺了一角的茶杯,喝著明明是千金難買,卻被泡得比一般茶葉還不如,不知到底是不是嚇煞人香碧螺春的秋霜,听見那句志得意滿的宣布,差點被嘴里那口茶嗆著。
搶?
握著茶杯的左手,微微一顫。
這些人果然是山賊。
不知是不是察覺她的輕顫,牽握著她右手的徐厚,雖然表情未變,手掌卻些微緊了一緊,彷佛是無聲的撫慰。
苞她發涼的指尖相比,他的體溫無疑暖燙得多,比熱茶更能鎮定她的情緒。
「跟誰搶來的?」他若無其事的問。
「今年五月,一個貪官污足了銀兩,帶著八十三車的金銀珠寶,外加他娘親、大老婆、小老婆,跟一大批的小妾,經過寨門前時,讓我給留下的買路錢。」黑老七語氣輕松,就像是夏季到了,該收割稻谷般自在。「我留下金銀珠寶,還他一輛車,把嚇得昏的昏、呆的呆的貪官、老娘跟大小老婆,全打發走了。」
「喔?」
「嘿嘿,瞧,你說的話我全放心上,可沒再殺人。」
「那些小妾們呢?」
「想走的走、想留的留,都隨她們的便。」他笑咪咪的說。「還有幾個寧願留在黑家寨里,不肯走了。」
「還有呢?」徐厚問。
黑老七裝傻。
「什麼還有?」
「那幾個情願留下的,是不是包含,你新娶的七個小妾在內?」他問得一針見血。
「嘿嘿,兄弟,還是瞞不過你。」黑老七咧嘴笑著,大手模著後腦。「其中三個是跟了我,不過我可沒強來,都是她們自願的。」
握著茶杯的小手,還在抖啊抖,愈抖愈厲害,茶水都濺了出來。
自願?
她愈听愈是心驚膽戰。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一旦落到山賊的手里,就算是不願意就範,順了山賊的婬念,難道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就在她心慌意亂,把杯子里的茶水,都抖濺掉半杯以上時,廳堂左側出現一個衣著樸素,面容姣好的女人,笑呵呵的走上前來。
「大當家,酒肉都備齊了。」女人甜笑著,也不怕客人在看,把握機會就坐上黑老七的大腿撒嬌。「人家準備得好辛苦喔!」
「乖,晚上再好好賞妳。」黑老七輕捏了一下女人下巴,惹得她格格直笑。他轉過頭去,朝著廳堂外呼喝。「把酒肉都給我端進來!」
「是!」眾人齊聲喊道。
緊接著,數十個男人與女人,端著無數盤烹調得香噴噴的菜肴,以及一甕甕難得佳釀出現,最先將酒肉擺在黑老七面前桌上。堆滿之後再放到客人的桌幾上;直到桌幾也滿了之後,才往散落各處的矮幾上擱。
肉香與酒香,盈滿了大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在黑老七的一聲令下,挽起袖子大坑阡頤,忙著吃吃喝喝。
坐在黑老七大腿上的女人,則是用銀筷子,從小銀盤里挾起醬色肉絲,一口一口的喂著他吃,吃得他滿臉銷魂,像是那肉絲是絕頂佳肴,讓他差點連自個兒的舌頭都要吞下去。
「徐厚,看在你曾救過我一命的分上,今天你可有口福了。」他得意的嚷著,大手圈繞著女人的腰。「快點嘗嘗她做的小炒肉。」
滿廳堂的好酒好肉,任誰都可以享用,唯獨用小銀盤盛裝的醬肉絲,卻只有少少的三份,只供主客享用。
秋霜的手還在抖,小心翼翼的偷瞄身旁男人,看見他略略點頭,示意她舉起筷子,她卻有些為難,不知該不該吃。
山賊的食物呢,誰知道里面會不會下了藥。說不定,吃了後會昏迷不醒?還是會神智不清?或是當場倒地、口吐白沬?
小腦袋里還在想東想西,徐厚倒是先動筷子,挾起小銀盤里的醬肉絲,就放進嘴里大口大口的嚼著,臉上還露出詫異的表情。
黑老七更得意了。
「夠好吃吧?」他把大腿上的女人,圈抱得更緊。「當初那貪官耗費幾百兩買了她,為的就是她這道菜呢!」
瞧徐厚一口一口的,把小銀盤里的醬肉絲,轉眼就吃掉大半,她心里著急,忍不住靠了過去,小小聲的說著︰「小心,菜里說不定有古怪。」她謹慎得很。
不同于她細若蚊蚋的聲音,他回答的聲音,卻響如洪鐘。
「沒事,黑老七跟我是好兄弟,不要瞎操心。」這幾句話說得格外大聲,傳遍整個廳堂,故意要讓所有人都听見。
被當眾掀了底,曝露自個兒的小心眼,她也不知道該羞還是該怒,背上都被急出一層薄薄的香汗,實在是模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徐厚倒是若無其事,用筷子挾起小炒肉,送到她的小嘴邊,以行動催促她快些張口,嘗嘗主人大力推薦的好菜。
瞪著那軟女敕的肉絲,她心兒慌慌,不知該怎麼辦,只能無助的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期望著就算是,能得到一丁點兒的暗示都好。
明亮的雙眸,望進他那雙黑眼里。
他鎮定的看著她,眼神中透露著,無言的保證。
「妳也吃。」他說,用筷子觸了觸她的小嘴。
那雙黑眼里的保證,終于給了她勇氣,遲疑半晌的她總算張開口,乖乖的讓他喂了一口肉絲,緊張得像是從獵人手里,啜飲泉水的小鹿。
吃就吃吧,反正她豁出去了,不論是什麼食物,她都……她都……她都……
秋霜的雙眸,驀地睜大。
這是什麼食物啊?!
肉絲又軟又女敕,簡直是入口即化,醬料的糖鹽醋油,調味也妙到毫巔,美味到讓人難以置信,她最初還遲疑的細嚼慢咽,但一嘗到這人間美味,瞬間所有的顧忌都飛到九霄雲外,貪戀的反復咀嚼。
斑官往來之間,除了金銀珠寶之外,最常相贈的就是名貴的食材、補品,以及手藝絕佳的廚子。
身為江南織造總督的千金,她自小就吃遍山珍海味,卻也不曾吃過,這麼美味的珍饉,讓人吃了就像魂兒都要飛了。
瞧她吃得雙眼發亮,他微微一笑,把自己桌上那盤小炒肉,也遞到她面前,讓她享用個夠。
黑老七看在眼里,嘴上嘖嘖有聲,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好奇。他傾身上前,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頭一次在好兄弟的臉上,瞧見這種神情。
「我老早就想問了。話說,兄弟啊,這位你護得像塊心頭肉的姑娘,到底是誰?」打從看見她第一眼起,他就很想問了。
徐厚回答得不疾不徐。
「我老婆。」
啥?
正在享用小炒肉的秋霜,差點咬到自個兒的舌頭。
誰、誰誰誰誰是他老婆啊?!
她女敕臉嫣紅,急忙抬起頭來,想要匡正視听,免得眾人誤會,她跟這個粗魯討厭的臭男人真的是夫妻。
「我不——」
才剛張口,一只雞腿就塞進她嘴里,堵了她的辯駁。
可惡!他想阻止她說出實情?
吐掉雞腿,她又開口。
「我說我不——」
雞腿。
「夠了,我說我不——」
又是雞腿。
「你夠了沒有?我就說——」滿口的辯駁,在她接觸到,他的視線的時候,瞬間全都被咽了回去。
徐厚的眼神里有著明顯的警告,暗示她再敢否認一句,整場的雞腿就都會塞進她嘴里,到時候不把她活活噎死,也會把她喂飽得像是顆球兒。
雞腿雖然好吃,但是她實在也吃不下太多,只得乖乖屈服于惡勢力,委屈的低下頭來,用筷子一次又一次的,用美味的小炒肉安慰自己。
徐厚笑開了臉,用大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獎勵她的聰慧,一邊靠到她耳邊,旁人看來是親昵的哨悄話,實際上說出口的,卻是嚴正的忠告。
「黑七虎是夠義氣,就算知道我這趟鏢,保的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他也不會動半點歪腦筋。」他說得很快,卻字字清楚。「但,卻是他的死穴,要是被他知道,妳不是我的女人,妳肯定會被留下來,當他第五十九個小妾。」
她愈听愈怕,小臉漸漸沒了血色,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一而再的,非要阻止她說出實情不可。
好險好險,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被留下來,成為黑家寨的第五十九個壓寨夫人了。
瞧見兩人狀似親昵的模樣,黑老七又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成親的?」他露出不滿的表情。「這麼大的喜事,你怎麼不通知我一聲?難道沒有把我這個兄弟放在眼里?」
「事態匆忙,誰都沒能通知。」徐厚把謊話,說得可溜了。「我們是私奔的。」他臉不紅、氣不喘。
「我就說嘛!」黑老七用力一拍大腿。「這麼細皮女敕肉,嬌貴標致的美人兒,誰舍得匹配給你這個粗漢子,原來是私奔的!」
秋霜一邊吃著小炒肉,一邊在心中暗暗啜泣。
嗚嗚嗚,她是逃家,不是私奔啦!嗚嗚嗚……
既然有口難言,她也只能默默的往嘴里塞食物,阻止自己忍耐不住,跳起來說出實話,陷自己于更不利的狀況。
「所以,你們還沒拜過堂?」黑老七問。
徐厚搖頭。
「還沒有。」
「難怪,美人兒臉皮薄,還不敢承認呢!」她想要辯駁的模樣,他可是看在眼里。「既然你們到了黑家寨,不如就讓我來替你們主持吧!」
主持?是要主持什麼?
疑問還回蕩在她的腦子里,下一瞬間,答案就揭曉了。
黑老七大聲宣布。
「來人啊,準備婚禮!」
&&&&&&&&&
深山野寨里,要籌備婚禮,應該是一件難事。
但是,在黑家寨可不同。
寨主黑老七的,在綠林好漢間可是人盡皆知,他娶小妾的次數頻繁,寨里舉辦婚禮的喜事,每個月起碼會來上一回。
這里的婚慶用品一應俱全不說,人們辦起喜事來,更是個個駕輕就熟,老早知道誰該辦什麼事,每人各司其職,以最快的速度張燈結彩,把大廳布置得喜氣洋洋。
秋霜就在眾人簇擁下,昏頭轉向的被打扮成新娘子;穿上嫁衣、戴上鳳冠,熱熱鬧鬧的被推到大廳,身不由己,含淚顫顫的跟著徐厚拜過天地,接著就被女眷們送進新房。
從頭到尾,她就像是祭典時,被眾人扛著的神轎似的,只能任憑大伙兒擺布,半點都由不得自己。
雖然時間匆促,但是女眷們手腳利落,將客房布置成新房,雖然簡單了點,卻還挺象樣的,連窗上都貼著用絨紙剪成,大大的雙喜紅字。
她坐在鋪著紅色喜褥的床上,看著女眷們興致高昂,像勤勞的蜜蜂似的團團轉,有的張羅紅燭、有的掛著喜帳,而黑老七上個月才娶的,第五十八個小妾,還忙著用小小的剪刀,以高超的手藝,剪出更多的雙喜字來。
看著她們高興的表情,她終于再也忍不住,狐疑的提出疑問。
「妳們不想逃走嗎?」
這句問話,讓忙碌的女眷們,全都停止動作,連喀嚓喀嚓剪個不停的剪刀也停了下來。
「逃?」
「對啊!」
女人們茫然不解。「為什麼要逃?」
「妳們……妳們……妳們不都是被逼著,才會嫁給……」她遲疑的吞吞吐吐,沒有把話說完,更不敢說明白。
只是,這下子女人們全懂了。她們一掃困惑,全都嘻嘻笑著,有的臉紅、有的半點都不害羞,每個人的臉上都藏不住喜色。
這下子,困惑不解的人,反倒是她了。
瞧著秋霜茫然的神情,先前烹調小炒肉的姣美女人,畢竟是待過官家、見過世面,主動開口為她解惑。
「姑娘——噢,不,是徐嫂子,請容我說一句。」那女人笑著,用手絹掩著子鄔。「您誤會了,大當家雖然是橫了些,但是從未對女人用過強,我們這些人都是心甘情願跟了他的。」
「妳們不是被迫留下的?」她不信。
「不,沒有一個人是被迫的。」那女人說著。「像是我,那時大當家還給了我們銀兩,任我們選擇要走要留。」她的臉兒微微一紅。
「妳選擇了留下,還願意嫁給他?」她難以置信。
「他喜歡我啊,況且,我也……我也……我也喜歡上他了……」想到黑老七的熱情,女人的雙頰紅透。
另一個坐在一旁指揮眾人,模樣雍容華貴,一看就知道,出身絕非尋常人家的美麗女子,也開口說話了。
「嫂子,老七跟徐大鏢師都是莽漢,您心里或許還覺得有些不踏實。」她慢條斯理的說著,聲音無比悅耳。「但是,他們會把自己的女人,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女眷們紛紛點頭,全都有志一同。
雍容華貴的美女停了一停,才握住秋霜的手,誠心誠意的告訴她。
「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上一個這樣的男人。」秋霜咬著唇瓣,心里還亂紛紛的,不太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門外卻已經有了動靜。吃飽喝足的男人們,簇擁著徐厚進新房,鬧烘烘的要看他們喝交杯酒。
「來來來,我替你們把酒斟上。」黑老七殷勤得很,把這樁喜事,當成自己的事來辦。
眼看著酒杯送到眼前,不知所措的她只能抬頭,求救的看著徐厚,卻還是看見他微乎其微的點了點頭。
「喝啊,還等什麼?」黑老七催促著。
縱然再不情願,迫于眼前情勢,她也只能抖顫著小手,把酒滴潑濺不停的杯子,繞過他粗厚的手臂,送到嘴邊喝下,緊張的情緒害得她根本嘗不出,酒是什麼滋味。
「喝完交杯酒,還不快點洞房?」有人喧鬧著。
「是啊是啊!」
「坑詿房!」
「不鬧洞房不夠喜慶!」
「瞧,新娘子害羞呢。」
不!不!她不要洞房!
秋霜在心中大聲吶喊,卻被女眷們又推又拉,整個人塞進了被子里頭。更讓她汗流浹背心跳差點停止的是,連徐厚也被男人們推進被子里了。
被子里昏昏暗暗,她卻還是能瞧見,徐厚那雙閃亮得,讓她緊張不已的黑眸。被子里的小小空間,什麼也藏不住,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全都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那溫暖的氣息,是從誰的口里呵出的。
不知為什麼,明明都被他圈抱著,睡了這麼多個夜晚了,她為什麼還會覺得,此時此刻與先前截然不同?
被子里的燠熱,烘得她臉兒燙紅,就算是隔著嫁衣,也還敏感的察覺到,他緊貼著她的結實體魄。
外頭的人們還在鼓噪著。
「這樣夠不夠?」
「不夠!」
「該讓他們做什麼?」
有人大叫。「月兌衣服!」
「對,月兌衣服!」
「月兌!月兌!月兌!月兌!月兌!」
男人女人齊聲吆喝,比端午節賽龍舟時,喊得更賣力。
困在被子里的秋霜,又窘又驚,听著那些人聲音里的高昂情緒,就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現在該怎麼辦?」她焦急的問著,同樣身為「被害人」的戰友,咨詢他有什麼解決辦法。
徐厚卻嘆了一口氣。
「只能月兌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要!」她壓抑的尖叫著,雙手揪緊衣襟。
「妳也曉得,他們鬧得興起,肯定不會罷手。」他滿臉無奈。「現在,不是我們自己月兌,就是等一會兒,被他們動手剝了。」
秋霜快落下淚來了。
老天啊,為什麼要這樣為難她?
就算她再不情願,也知道徐厚所言不假,為了不落到被人剝除衣裳的下場,她只能用顫抖的小手,笨拙的解開嫁衣。
旁邊的徐厚也沒看她,徑自快快月兌了衣服,把外衣全都扔到床下去。
「這樣總行了吧?」
渾厚的聲音透過被子,清楚的傳進兩人耳里。
「行是行,但還不夠!」黑老七哈哈大笑。「貼身衣物也丟出來。兄弟你的褲子,跟新娘子的肚兜都月兌了。」
「這樣你們就肯走了?」
「當然,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會耽誤你們的良辰。」黑老七拍著胸脯保證。
事到如今,她也別無選擇了。
秋霜咬著牙,也不用徐厚開口,自動解開肚兜的衣結,把繡著蝶戀壯丹,還染著姑娘家暖暖溫度的肚兜,交到他的手里,然後就快快翻過身去。
褲子跟肚兜都扔出被子,黑老七把衣裳都收走,果真說到做到,吆喝著擠滿了新房的男女們。
「好了,咱們鬧夠了,留他們自己享受,別打擾他們了!」他帶頭往門外走去,就听到大批大批的人們,跟隨在他的背後,如退潮似的離去。
當最後一個人離開,還貼心的關上房門時,蜷在被窩深處的她總算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危機尚未完全解除,她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必須應付。
赤身的徐厚,就躺在她身旁,跟她窩在同一條被子里。
她緊咬著唇瓣,還在思索著該怎麼辦,就感覺背後陡然一涼,冷風從外灌入,被子被人掀開了!
還來不及尖叫出聲,徐厚已經手腳迅速,用整床紅色被褥,把她包裹起來,按照先前的每一個夜晚,圈抱著她預備睡覺。
「這是迫于情勢所逼。」他解釋著,把她抱得緊緊的。「放心,我不會佔妳便宜的。」
「說謊!」她指控。
「我哪里說謊了?」
「你不是說,不會佔我便宜的嗎?」
「我沒有啊!」他大聲辯駁,為自己申冤。「妳看,我的左手右手,雖然都好想模妳那身細皮女敕肉,卻還不是乖乖的。」
「但是,你的眼楮在看啊!」酥白的肌膚,被紅褥襯得更美,延伸入被褥的嬌女敕起伏,形成最誘人的曲線,雖然被褥子遮擋,但是他緊擁她的懷抱,還是能清晰感受到,她曼妙的身段。
徐厚吞了吞口水,坦白承認。
「太美了,我忍不住。」
「那就把眼楮閉起來!」她警告著,在他的注視之下,肌膚愈來愈是嬌紅。他這麼看著她,她覺得……覺得……覺得……覺得好奇怪……
彷佛,有無數的小螞蟻,隨著他的視線游走,在她的肌膚上爬啊爬,讓她被他瞧見的肌膚,都敏感的刺癢著。
發現他還在看,她怒沖沖的叫。
「快閉。」她提醒他。「你說過,不會佔我便宜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雖然稱不上什麼君子,但是向來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只不過有生以來,他頭一次這麼後悔,自己是如此講信用的人。
「閉就閉。」他忍痛放棄「美景」,狠心閉上眼楮,嘴里還在嘟嚷著。「小氣,看看又不會少一塊肉。」
「反正,不許你睜開眼楮。」她非常堅持。
「知道。」
「不許看喔!」
「知道。」
「真的真的不許看喔!」她還不放心。
「唆,我說不看就不看啦!」
你來我往的爭論聲,不一會兒就會響起,整夜都在床榻之間回蕩,直至夜深人靜,也未曾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