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光在確定日光已就寢後,拄著拐杖下樓,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走了幾遍,選擇一個靠窗的沙發坐下。
今天的單-恐怕是很忙,才會到這個時間還沒回來。
看了眼擺在壁角的古董立鐘,指針已快走到雨點的位置,月光看向窗外,半分睡意也沒有。
又過了一會兒,當低沉的鐘響聲傳來整點報時聲,月光拉回了眸光,大門恰巧在這時開啟,單-很快出現在玄關處。
「-怎麼還沒睡?」推上門,他快步朝她走來。
「有點睡不著。」她昂臉朝著他,擠出淡淡笑容。「你工作到這麼晚,肚子餓不餓?」
單-隨意將公事包放到沙發上,走到她身邊。
「-呢?這麼晚還沒睡,肚子餓不餓?」
月光搖搖頭,她想要站起來,但礙于行動真的不方便。
「我現在是個整天無所事事的人,而且幾乎沒怎麼走動,晚餐吃飽之後,感覺到現在東西還積在這里。」她指著自己的肚子。
「慢慢的,-會習慣。」他指的是悠閑的生活,不希望她過得太辛苦。
「習慣什麼?變成大胖子嗎?」月光幽默地說,昂臉注視著他。
他怎麼能那麼好看?隨時隨地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我是不會介意把-養胖的。」他倚近她,突然將她攔入懷中,用力一抱。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有人為他點上一盞小燈,為他守門,等著他回來。
月光倚在他的胸膛,暖暖的、甜蜜的,讓人流連,不想離開。
「說真的,你餓不餓?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最近這段時間,她常常會自問,她是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的青睞。
「-也想把我養成胖子嗎?」單-感染了她的幽默。
月光倚在他的懷中。
「先說了,如果你不嫌棄我的話,就算將來有一天,你變成了兩百公斤的大胖子,我還是會要你。」
她是不是越來越貪心了呢?真想一輩子就像現在這樣,永遠倚在他的懷中。
「兩百公斤?」天啊,饒了他吧!「那,如果是兩百零一公斤,-就不要我了?」不過,他還是故意的與她抬杠。
「我想一下。」她推開他,很認真的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是有此可能。」擠眉弄眼的,她調皮的說。
「拜托,就一公斤而已,也要斤斤計較?」單-被她可愛的模樣給逗笑。
「當然了。」月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我看你那麼忙,是很難會變成大胖子的。」
而她,可就難說了。現在雖然已經出院,但這幾天窩在這屋子中,吃飽睡、睡飽吃,實在讓她無聊到發慌。
「怎麼了?」他看著她臉上笑容突然消失不見。
「沒有。」月光搖搖頭,對上他眸光的眼瞳有些故意閃避。
「月光。」他喊她,聲音一樣低沉迷人。「有話直說。」
他不喜歡打謎猜,很累人,而且容易有誤解。
「我不習慣這麼閑,感覺生活很空洞。」她怕到時候腳傷是好了,卻得去看心理醫師。
單-看著她,沒有馬上回話。
他深炯的眸光閃過幾簇光暈,由表情看不出情緒起伏,似在思考,也像猶豫,許久之後,他突然彎身抱起她,大步的走向書房。
他將她放在書桌旁的一把椅子上,轉頭走出書房,又拿著他的公事包走了回來。
「之前我听日光提過,-其實很喜歡看書?」將公事包往桌上一放,單-先松開領結,扯下領帶。
因為他一副慎重其事的模樣,月光不覺地繃緊了神經。
「是的,但是……」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她就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看書。
單-只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
「-的興趣是什麼?」
走向牆壁,他伸手擰開牆上的壁燈,室內頓時亮如白晝。他彎腰打開角落的一個暗門,由里頭搬出了好幾個紙箱,直接搬到月光的腳邊。
「-還沒回答我方才問-的話。」他終于停下了忙碌的動作,拉來一把椅子,與她面對面坐下。
「我看你很忙,所以……」她注意到了,他為了搬東西,不僅將西裝月兌下,連襯衫的袖子都已往上卷。
「現在我已經忙完了。」他攤攤雙手,拉起她的。
月光看著自己的手,又將眸光拉上來,看著他。
「如果我回答我的興趣是賺錢的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俗?」
單-悶哼地一笑,傾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啄。
「果然,我早知道-的答案會是這個。」
薄唇才剛離開她的額頭,他就忙著又彎下腰來,打開了紙箱,在里頭一陣翻來覆去,找出了幾本書。
「這四本書是-這星期的功課,看完之後記得告訴我心得。」他將四本厚重的書分別在她的面前晃了一遍,再一一放到書桌上。
「你要我看這些書?」看書確實是打發時間的不錯的方法,但是……
「-可別小看這幾本書喔,我當初剛入門學做生意,也是由這幾本書開始,里頭不僅是講理論,也道出了許多實務的經驗,還有我閱讀後的心得。」他邊說,眸光邊在室內晃了圈。
選定了一個位置,他由椅子上站起,再度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向不遠的窗台。
經過特殊的設計規畫,這是個不錯的看書地方。
沿著牆壁獨覽窗台的景觀,臥座上鋪放著柔軟椅墊和幾個抱枕,不僅舒適,還增添了些許浪漫的氣味。
「你是學什麼的?」人才被放上椅墊,月光就忍不住好奇的問。
說實在,她發覺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太少。
「我?」單-蹲了下來,幫她月兌去沒上著石膏那一腳的鞋子。
「我很好奇。」月光睨著他心細的動作,心里很感動。
將她的身子挪好,單-在她身後坐下,讓她的背靠在他懷中,他可以張開雙臂抱緊她。
「我有管理學學位,為了幫助我父親經營公司,我才開始學做生意。喔,還有,我也有廚師執照,大學時期還曾在我父親的餐廳里,當過一陣子的廚師,那家餐廳現在還在,挺有口碑的。」
「你曾經是廚師,一定很會煮菜吧?還有,你所說的管理學學位,是不是大家所說的MBA?」
多麼難得的男人,他本身就該是個發光體,能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嗯。」他坦然的一點頭,一手輕輕地撫觸著她的頰靨。「這樣有沒有加分的效果,讓我能完完全全獨佔住-的心?」
月光因他的話全身一僵,掙扎著坐起,轉過身來看著他。
「我該怎麼告訴你,你這麼優秀,而我……」
只是個高中畢業生,沒有家世、沒有背景,還有家累,甚至……
單-將修長的指節壓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繼續往下說。
「我是一個很自私又有點霸道的男人,從來我想要的就會很執著的去追尋,而且要對方也絕對專一。」
他的臉貼近,柔軟的唇緩緩落在她的額頭。
「對于工作是這樣,對于感情也是一樣,我已經投入了,就會很死心眼,當我心里只有-時,我希望-也以同等的方式回應我。」
他的唇移動,吻過她的眉、眼睫、鼻頭,最後在她的唇瓣流連忘返。
月光以一記深喟和微啟的唇瓣回應他,她的全身輕輕地顫抖著,雙臂本能地纏上他的頸項。
她當然會專一,也願意為他專一,當她的心已漸漸淪陷在他的身上時,她的眼中怎可能還裝得下其他人呢?
他是那麼的優秀,縱使有那一點點的缺陷,也隱藏不了他的光芒。
「告訴我,-能以我的方式來回應我嗎?」單-稍稍離開了她的唇,以深炯的眸光凝睇著她。
月光在發抖,不只身體,整顆心也一樣。
她能嗎?能點頭嗎?會不會太自私?他值得更好的。
「我……」她的喉頭干澀,半天擠不出一點聲音來。
「別想太多,我要听-的真心話。」他以指頭摩挲著她的唇瓣。
「好。」半晌之後,月光終于困難地擠出聲音來。
她豁出去了。有什麼關系呢?就算最後不見得會有結果,又有何關系?記得不是有人說過,戀愛不一定要有結果嗎?何況她知道,他一定會是她最美的記憶。
單-笑了,笑紋很迷人。「記得-說過的。」
他壓低臉來再度吻上她,吻得兩人幾乎要岔了氣,吻得周遭的氛圍驟變得熾熱。
月光的頰靨迅速飄起兩朵桃紅。「你……」
不再多言,他再次吻上她……
這日下午,單-接到電話,處理好手上的公事,匆匆忙忙的又趕往餐廳。
知道爺爺習慣坐在二樓靠窗的座位品茶用餐,一進入餐廳,他隨手招來經理,低聲交代幾句,就快步往樓上走。
丙然,他很快地在老位置上尋到了爺爺的身影,不過同桌還坐著一個讓他萵感厭煩的人。
「爺爺,你找我?」他大步走近,對一旁的易飄飄視而不見。
一見到他出現,易飄飄高興得馬上站起來。「單。」
單-懶得理她,厭煩的蹙緊眉。
「爺爺,我以為上回我們已經談得夠清楚了!」結果,他還是做了從中牽線的動作。
單元面有難色。「飄飄小姐來找我,說她想再見見你,所以我就……」
單-仰首一嘆,也不忍心再苛責。
于是他轉向易飄飄。
「易大小姐,既然今天-在這兒,而我爺爺剛好也在,我就跟-把話說清楚。」
他可沒見過臉皮比她還厚的人了。
「請-听仔細,也別再動不動就去打擾我爺爺。關于-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是不可能接受,請-別再糾纏我,我對-不僅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可說是倒盡了胃口,如果-再執意的糾纏下去,就別怪我采取極端的防衛行為。」
他會先將爺爺送到美國,然後在公司內部擬一道公文,禁止她進入公司一步,最後則是他住宅的安全,他不排除與當地的管區警察好好的溝通。
「阿。」听了他的話,單元的臉色一沉,他未免也太不留余地。
「你!」易飄飄氣得滿臉通紅,以一指指著他。
單-顧不及爺爺的臉色。「如果-還有一點點羞恥心的話,請-現在就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他擺明了是在下逐客令,更不在意讓她丟臉。
易飄飄氣得跺腳,開始口無遮攔。
「好,算我易飄飄眼楮瞎了,算我拿自己的熱臉來貼你的冷,不過你也別神氣,怎麼說你都不是那麼完美的人,我不嫌棄你的腿,別的女人不見得會像我一樣不嫌棄,我就要睜著眼楮看你被其他女人拋棄。」
今日會想再見他一面,就是因為她無法死心,也不相信單元對她所說的話。
她不相信,單-已經有了女朋友。
「-!」單-被她氣得額暴青筋。
如果可以,他真想親手掐死她。
「飄飄小姐……」單元被她的這一番話給震懾住。
她居然無視于自己曾經造成的缺憾,還以此來恥笑並詛咒著他的孫子,他怎會想要這樣一個女人來當他的孫媳婦呢?
唉,或許真如單-所言,他是老了,老到老眼昏花,已不擅識人了。
「我怎樣?」易飄飄昂起胸膛,擺足了闊小姐的架式。
單-按捺下脾氣,忍住胸口竄動的怒火。
「這是我的餐廳,我有權不做-的生意,滾!」
「我自然是會走,但你也鐵定得意不了多久。」她得不到的,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眼里的火光讓人畏懼。
「是嗎?我們不妨看看吧,我的女人會在我的身邊待一輩子,她的善良更是-這種刁蠻女用盡一生,也無法習到她的萬分之一的。」
易飄飄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艷紅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開。
「經理,送客。」看著樓下的經理剛好上樓來,單-對著他大喊了聲。
老板開口,員工怎敢怠慢。「易小姐,請!」餐廳經理很快來到易飄飄身邊。
看著他,易飄飄又看看單-,直覺地感到受了莫大的羞辱,問題是她還不想離開。
「單爺爺……」硬著頭皮,她只好轉向單元求助。
單元睇著她一會兒,道︰「-走吧!」罷了罷雙手,他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就如自家孫子所言,過往他們也幫過易家許多,若說是抵償恩情也不為過。
而她喜歡單-,他也幫忙給過了多次的機會,但無法珍惜、無法改變驕縱的是她自己,既然如此,就表示兩人無緣,硬要將無緣的兩人系在一塊,又何必呢?
「單……」易飄飄不可置信的看著單元。
單元慈祥的睨著她,苦笑一記。
「飄飄小姐,-走吧,-不適合單。」
听著他將話講得更明白,易飄飄先是一僵,然後氣憤的一跺腳,頭不回的甩身離去。
餐廳的經理見她甩身離去,機靈的緊跟在她身後。
很快地,整個二樓的空間又安靜了下來,獨剩祖孫二人。
單-無聲的壓低臉,拉了把椅子坐下。
看著他的動作,單元清清嗓子,決定先開口。
「或許爺爺真的老了,已經有點識人不清了呀!」
听著他感嘆的口吻,單-驀地抬起臉來。「爺爺……」
單元抬起一手,制止了他將話往下說。
「這件事是我的錯,我要為這次安排飄飄和你見面,向你道歉。」
「爺爺。」單-看著他。
單元伸來雙手握緊他的。
「別受到她一番話的影響,我們單家男人的優異,不只有外表的條件。」
單-點點頭,但隱約間無法欺瞞自己,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
單元的手改拍上他的肩。
「你上回不是說要介紹你的女朋友讓我認識嗎?什麼時候呢?」
提到了月光,單-終于一掃陰郁的笑了。
「再過一些時候吧!」等月光的腳完全好了之後。
他相信,這天不會太久。
深夜,月光無聊的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打呵欠。
放下手上的書,她挪挪身子,勉強的由沙發上站起,困難的伸伸懶腰。
許多事情好像都發生在今天。
上午她到醫院里去拆掉石膏,醫師說,只要她小心一點,不怕辛勞的做復健,要不了多久,腳就能恢復正常。
她的心里才因獲得這消息而高興,下午卻得在百般不舍之下,陪著日光一同到學校的宿舍報到,校方希望日光提前入學。
望了眼窗外,月光再看看古董鐘。
今天他又夜歸了,稍早的時候他還撥過電話回來,說是因為應酬的關系,恐怕得晚歸,現在,她已習慣為他等門。
為了不放棄任何練習的機會,她跛著腳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走了幾趟,直到大門傳來鑰匙插入的開門聲,月光興奮地一跛一跛走到門後,還沒等門外的人推開門,她已先一步拉開。
站在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月光小姐。」是司機陳雄,他扶著單。
「怎麼了?」月光嗅到了單-身上明顯的酒氣,這樣的氣味她很熟悉。
雖然酒的種類不同,但有一個喜歡酗酒的母親,讓她對酒味很自然地產生反感。
「老板平常很少喝醉,今天比較特殊,或許是客戶太熱情了。」陳雄笑著說,順著月光退後的腳步,他將人給攙進屋內。
月光推上門,很快地跟上他們。
「陳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他攙進房間?」
她的腳行動還不是很方便,如果靠她一人的力量,恐怕扶不動他。
陳雄點點頭,看看月光的腳。「石膏拆了?」
「嗯。」月光點頭,走到前方,引領著他上樓。
陳雄扶著單-一步一步往樓上走。
「月光小姐,我有听說,石膏剛拆的話,最好還是別站著或是走動太久。」
「我會注意的,謝謝你。」月光推開單-臥房的門,讓陳雄將人給攙扶進去。
她走到床邊,陳雄剛好將單-給扶上床。
「月光小姐,老板就交給-了。」已平安將人給送回家,陳雄轉身就要離去。
「我送你下樓。」
她才轉身要離開,躺在床上的人卻先一步有了動作,單-抬起一手拉住她的。
「別走,不準-走。」
月光身子一僵,倏地轉過身來。
躺在床鋪上的單-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他的眸光有些迷蒙,緊緊睨著她,猶如兩把灼燒的烈焰。
月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她身後的陳雄卻是會意的笑笑。
「月光小姐,我自己下樓就可以了,門我會負責鎖上,老板需要-照顧。」不愧是單-信任的心月復,他很識趣的飛快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