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被稱為神偷世家,只要是他們想偷的東西,沒有不得手的道理。
這樣的家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慕容家的傳人,在滿十八歲前的一個月,必須接受嚴格挑戰一一在全球幾十個被稱為門禁最為森嚴的家宅中,盜出一件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當慕容蕾被父親告之,她成年禮的考驗是由日本京都被稱為神醫世家的富山家宅中,偷取他們的傳家之寶一一翡翠玉扳指,她即馬上起身前往京都。
憑著她在十三歲就能成功由巴黎羅浮爆里盜出莫內名畫的經驗,這一次的考驗,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于是,一到京都,她先當自己是個觀光客,對于這個牽動日本文化的古都,來個深入的探索之旅。
事情就發生在她到京都的第二天,她不知道這是上天為了懲罰她的驕傲和自信,還是為了讓她體驗愛情這顆毒隻果的威力,才讓她遇上了他。
一個似烙進她骨髓般令她深愛的男人一一富山岐 。
京都,嵐山的商店街。
慕容蕾才剛逛完街前的幾家商店,雙手提著滿滿的戰利品,前腳才跨出一家女圭女圭店,一團黑影卻驀地竄過她的眼前。
她嚇了一跳,差點將手中的東西全往外拋。
定楮一瞧,她發覺那團黑影在越過她之後,跳上前方的矮牆,然後停下腳步,以著曼妙姿態站在矮牆上,用著挑釁般的緩慢動作,轉過頭來,眯起著一對琥珀色的眼瞳看向她。
那一只嘴里叼著鳥兒的黑貓,體型足足比一般的貓咪要大上一倍。
她看著黑貓用一種近乎嘲笑的眸光,靜靜地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抖抖一身如黑綢緞子的細毛,昂首闊步的順著矮牆往前走。
幾乎就在同時,一只鳥兒由街道的前端飛來,啾啾啾地悲鳴著。
它飛到她的頭上繞了幾圈,最後在她的肩上停下。
慕容蕾為這幕景象而瞠目結舌,最後硬著頭皮道︰「唉,好吧,你的伙伴被那只可惡的黑貓叼走了是嗎?我幫你好了。」
自言自語地說完話,她順手將戰利品拋在一旁,扭扭筋骨和手腳,朝著黑貓的方向跑了過去。
黑貓似乎發覺她追來,一改原來的傲然慢步,在矮牆上奔跑了起來。
「喂,你別跑!」慕容蕾在它的身後喊,「快把小鳥還來!」
黑貓哪可能理她,越跑越快,從矮牆跳到屋檐,再由屋檐跳向另一家的矮牆,害慕容蕾追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不氣。
「信不信,一會兒我抓到你,絕對把你的皮扒下來做圍巾。」話才剛罵完,只見黑貓由矮牆上倏地一躍,跳向停放在一家專賣頂級和服店門口的一部黑色房車上。
然後,它鑽進了車窗沒關的車後座,後座傳來沉穩嗓音
「小黑兒,你又闖禍了?」
慕容蕾雖然听不懂日語,但忍不住被他沉穩好听的嗓音所吸引,她放慢了腳步,一步步地走向黑色房車。
幾乎她才一靠近車窗,坐在後座的男子馬上拋過來問句---
「是你的畫眉鳥嗎?」他一記犀利目光就教高傲的黑貓松開嘴,解救了那只羽翼受傷的小鳥。
慕容蕾根本不知道他問了什麼,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其實,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即整個人呆掉,一顆心怦怦亂跳,有種觸電的感覺。
那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五官如刀鑿,眉毛濃黑,非常性格︰黑瞳銳利,似能將人看穿;鼻梁直挺,唇形厚薄適中,其中最好看的是他的顎線,宛如漫畫中的美形男。
見她一臉茫然,一副听不懂他的話的表情,坐在車內的富山岐 改以另一種語言開口。
「是韓國人嗎?」他問。
其實,在她盯緊著他看的同時,他也沒放過打量她的機會。
他喜歡櫻花,因此極喜歡這個季節,而她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適合用櫻花來形容的女孩子。
她就像此刻綻放在這街道周圍,處處可見的櫻花般柔美而動人。
她的肌膚細得似雪白的花辦,小小的身型更似朵綻放在枝梢,絕美也絕艷的八重櫻,烏黑的發和烏溜靈動的眼,卻與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同,像是溫靜柔美中又帶了點活潑淘氣的櫻花仙子。
「啊?」慕容蕾愣愣地眨了眨眼,雖听的出來他又換了一種語言,但仍舊听不懂。
看見她眼里的困擾,富山岐唆肯定她不是韓國人。
「是中國人?」
他猜,又變換了另一種語言。
在京都這個地方,雖然人文素養和生活步調與東京有差異,但也有它絕對的吸引力,尤其是一些外國來的留學生,更喜歡這里的慢步調和古都風情。
「我從台灣來。」對于他能說中文,慕容蕾感到很驚訝,不過沒忘糾正他。
「台灣……」富山岐 看著她,若有所思。「你的畫眉鳥?」
他先指指她肩膀上的小鳥,再低頭看著手上另一只受傷的鳥兒,然後瞪了眼身旁乖乖趴伏在他腿邊的現行犯。
仿佛為了呼應他的眸光,黑貓昂起脖子,喵嗚了聲,嚇得被他捧在手中的小鳥啾啾地叫,還不斷地拍動著沒受傷的另一邊翅膀。
「是你的貓?」慕容蕾的視線暫時移向那只黑貓。
「我會負責賠償。」富山岐 說,同時受了傷的畫眉鳥也在他的安撫下,停止騷動,安靜了下來。
「我不是要你賠償,這鳥根本……」她想說根本不是我的,但富山岐 似乎不想給她說明的機會。
只見他轉過臉去,用著日語向趴在他腿邊的貓咪訓斥了一頓,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這鳥受了點輕傷。小黑兒是不吃鳥的,它多半只是逗著鳥兒玩。」
「逗……著玩?」
不會吧?這只貓未免也太可惡、太惡劣了吧!
腦中才閃過這念頭,慕容蕾即忍不住抬頭,望向眼前身形高大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一步。
「你有認識的獸醫嗎?」說到自家貓咪的劣根性,富山岐 也挺頭大。
「這……」慕容蕾搖頭。
「這樣啊……」富山岐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思忖了下即決定。「我是個醫生,我的意思是說,我雖然不是獸醫,但我可以幫你的小鳥上藥包扎。」
「這對小鳥不是我的!」他的話提醒了她,慕容蕾趕緊解釋。
「什麼?」富山岐 看了她一眼,視線停在她肩上的另一只畫眉鳥身上。
「是它自己飛到我的肩膀上,我看它叫得好可憐,好像在向我求救,因為你的貓,呃……我想是因為你的黑貓咬住了它的同伴,所以……」
「所以你才追著小黑兒跑?」他問。
「嗯。」慕容蕾點了下腦袋。
「那……現在?」
雖然這對畫眉鳥不是她的,但他的貓咪確實咬傷了其中一只畫眉鳥的翅膀,他有義務幫它醫好傷口。不過,醫好後呢?他該把這對畫眉鳥送哪去?
「現在?」搖搖頭,慕容蕾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可以幫它的傷口上藥,直至它能再次展翅高飛,但看它們的模樣,之前應該是有飼主,如果真是有的話,被馴養過的鳥兒,一旦離開了籠,就很難適應自然環境,存活的機率不會太大。」他說。
「這樣……」慕容蕾咬咬嘴唇,很認真的思考了下,隨即說出她的想法。「不如,你養它們吧?你說,它們叫……」
她走近他,舉起一手平放到肩膀前,吹了幾聲口峭,要停在她肩上的鳥兒飛到她的手背上。
說也怪,那只畫眉居然懂得她的意思,拍拍翅膀,改飛到她的手上。
「畫眉鳥。」他說著,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頓覺她若不是魅力非凡,連鳥兒都無法抵擋,要不就是在說謊。「或許,你也可以養它們?」他試探性地問。
動物皆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對于初見的陌生人,絕對是防衛心重,想一記哨聲一個動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養它們的。」慕容蕾將手伸向前,說也奇怪,原本停在她手背上的畫眉啾啾鳴了兩聲,拍拍翅膀,改飛到富山岐 的手上,停在那只受傷的畫眉鳥身旁。
「為什麼不能?」這對鳥教得好乖,可看出之前的飼主挺用心。
但那個飼主,會是她嗎?
眸光由鳥兒的身上拉開,富山岐 重新打量起慕容蕾。
她非常年輕,大約十七、八歲?巴?說她是初春的櫻花,一點也不為過。
她真的很美,美得縴細清新,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我……」慕容蕾又咬了一下嘴唇,那柔女敕粉色的唇辦像染著蜜糖的櫻花果,誘人采擷。
「我是個觀光客,在這里只是短暫停留,怎能夠養它們呢?就像你剛才說的,如果它們之前是被人所飼養,也已經習慣了在籠子里的生活,那我一旦離開這里的時候呢?難道要將它們野放,任它們自生自滅?」
「你預備在這里停留多久?」
原來她是個觀光客,那應該不會停留太久吧?
不知為何,當富山岐 心里閃過這個念頭,竟有一點不舍,想要她停留久一點的渴望,大大地嚇了他自己一跳。-
「這……」沒辦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確定何時能取走富山家的傳家翡翠玉扳指,回台灣去。
「看我什麼時候把京都玩遞,我就會離開。」她撒了個謊。
「這樣……」富山岐 差點沖口而出一一不如就讓我當你的導游?
然而,他沒有。
這時,由和服店里走出來的司機田中,開口道︰「大少爺,老夫人要的和服已經好了,澤齋的老板娘說要親自送出來,跟你說說話。」
田中的身旁跟著一位看來非常有氣質,年約五、六十歲的婦人。
「富山少爺,這和服是……」婦人話未說,瞥見宮山歧 身旁有人,隨即道︰「啊,對不起,富山少爺,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打斷了你們的對話。」
盎山岐 看了身旁的慕容蕾一眼,再轉向婦人領首。
「沒關系,我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回一笑,順便看了司機田中一眼。
田中收到暗示,趕緊上前接過婦人雙手捧著的紙盒,走往後車廂。
「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婦人恭謹地彎腰一欠。
「一定。」富山岐 說。「也請你保重。」
「謝謝。」婦人又是一欠,再次抬起頭來,才注意到富山岐 手上的鳥。「咦?這不是江口家的畫眉鳥嗎?」
發覺自己說出了很不禮貌的話,婦人趕緊住了嘴。
「你知道這是誰的?」富山岐 問。
熬人點了點頭。
「我的小黑兒把人家的畫眉鳥給咬傷了。」富山岐 看著手上的鳥,「麻煩你跟江口家的人說一聲,我幫鳥兒上了藥之後,會送回來給他們的,至于賠償的問題,請他們開個數字,我一毛錢也不會少給。
「這……是。」婦人同樣恭謹地彎身一欠.
听他們話中好像提到了兩只畫眉鳥的飼主,既然鳥兒的主人已經找到,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輕輕轉身,她悄悄地退開,雖有不舍地多看了富山岐 幾眼,還是往來時路走。
盎山岐 與婦人又寒暄了幾句,直到司機田中放好東西,來到他身旁,為他拉開車門。.
「大少爺,可以上車了。」
盎山岐 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容蕾已經不見。
「人呢?」他沒頭沒尾的問。
她何時走的?就在他和別人對話間?
莫名地,富山岐 的心里竄起了一抹濃濃的失落感。
人?什麼人?
「大少爺是指?」田中問。
「方才站在我身旁的人。」富山岐 顯出難得的煩躁。
「呃……」田中搔搔頭發,想說根本沒注意到,但害怕被罵,他欲言又止。
「富山少爺是指那位長得像櫻花一樣漂亮的女孩嗎?」婦人開口替田中解圍。
「你也這麼認為?」富山岐 一怔,心頭大悅。
「是啊!」婦人掩嘴,了然于心地笑著說。
知道自己失態,富山岐 輕輕一咳。「你有看見她……往哪個方向走?」
「她朝那邊走去,我想她應該是想去搭車吧。」婦人指了個方向。
大家都說富山家的大少爺冷漠威嚴,尤其是那對銳利的眼瞳,好似隨時能將人給看透,讓人又敬又怕。
如今,那對深邃的眼瞳卻不再可怕。
熬人發覺,富山岐 的眼中綻放著火花,火花能溫暖人心、火花能帶給人驚奇的感受、火花能讓生命燦爛.火花……就像愛情。
當慕容蕾沿著街道,走回到方才隨意拋下東西的店門口,只見到商店的女老板站在店門口,幫她看顧著那些東西,一見到她出現,拉著她哇啦哇啦的說了一堆話。
雖然,她沒有一句能听懂,但大約可猜出她是在是提醒她小心︰千萬別遺落了買來的東西。
慕容蕾接過那些戰利品,不忘點頭道謝,看著女老板轉身走回店里,她輕輕一嘆,轉身抬起頭來,準備往巴士站前進。
一部黑色房車由她的身後緩緩駛來,在她身旁停下,後座有著隔熱效果讓人望不進車內的電動玻璃窗,緩緩降下。
「你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富山岐 開口說,嗓音仍然低沉好听。
慕容蕾一愣,轉過臉來恰巧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我想不……」她想說不大方便。但車後座里那只翅膀沒受傷的畫眉鳥,振翅拍了幾下,又從後座飛出車窗,停到她的肩上。
「它似乎特別喜歡你。」(掃︰薇亞校︰毛毛)
「這……」好像是!否則它干嘛老是飛到她肩上。
慕容蕾眼角余光飄向肩上的畫眉鳥,甜甜一笑。
「上車吧。」富山岐 說著,不容她拒絕地傾過身來,為她開啟車門。
慕容蕾足足愣住了數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都是這樣不容人拒絕的嗎?
盎山岐 看出她的猶豫,「我看那只畫眉是不會自己飛進來了,除非你上車。」
這一刻,他該感謝那只畫眉鳥。雖然,他若執意要她上車,不至于找不到法子,但眼下的情況既自然且理由充足。
看看肩上的鳥兒,慕容蕾再望望車里的他,只躊躇了約一秒,就上前將手上東西交給車內的他,再彎身坐進車里。
不需要主人的指示,司機田中飛快下車來,幫慕容蕾關起車門,再繞過車身回到駕駛座。
「你要去哪兒?」富山岐 問。
慕容蕾驚訝地看著他,並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他手掌中捧著的鳥兒已經上了藥,受傷的翅膀上纏著幾圈白色紗布。
「你已經幫它上藥了?」她問。
「嗯。」他點頭。
「它的情況看起來還不錯。」慕容蕾笑著,伸出一手輕輕地觸踫著他掌中的小鳥。
盎山岐 為她的笑容著迷。
「我剛剛看過它的傷口,只是淺淺的撕裂傷,也許一兩天就能好。」他的目光落在掌心,不是看著小鳥,而是緊盯著她縴細的手指。
那蔥白的指節就像最頂級的白玉般,細滑柔女敕讓人忍不住想執起她的手來,輕輕地咬上一口。
發覺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慕容蕾匆匆地抽回手。
「是、是這樣的話就好。」她壓低臉來,不敢再與他對視,心髒又開始怦怦亂跳,腦子里亂糟糟的。
他的眸光,哪怕只是一眼,都可以令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渾身發熱,呼吸急促,就像是個染了感冒病毒的人。
盎山岐 當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緊張,勾勾嘴角一笑。
「小心點,小黑兒讓人壓到的話,可是會反射性地對人伸出利爪!」他話題不搭的說,害她愣愣地瞠大眼,滿臉不解。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趴伏在兩人中間的黑貓,一陣喵嗚低咆,弓起背脊,一副準備應敵的模樣。
慕容蕾愣住,看著它,還有它仍舊佣懶,不,甚至可以說帶著點不屑的琥管色眸光,讓人好想干脆伸手掐死它。
說實在的,她不喜歡它!
看著他們一人一貓,忽然較勁了起來,富山岐 哈哈笑出聲來。
慕容蕾頓覺尷尬,收回目光,不敢看貓,也不敢看他。
盎山歧 一眼看出她的尷尬,停住笑,低頭瞪了小黑兒一眼,貓咪很快乖乖地閉嘴,不敢再發出耀武揚威的低嗚,抖抖身子,重新趴回屬于它的地盤。
「我看方才你應該也逛了許久,腳會酸吧?不如在送你回去前,我們一同去喝個茶,讓你歇歇腳。」為免她尷尬,他體貼地換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