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屋處,雨薇踢掉腳上的高跟鞋,起身去幫自己煮了杯香醇的咖啡,再端著咖啡,回到窗邊的沙發,坐上她的老位子,舒適的翹起腳來,端起咖啡輕啜。
打開手提袋,她拿出方才在便利超商中剛買的雜志,低頭一陣搜尋,尋找著她最在意的商業版花邊新聞。
已經幾年了,她不知道,因為沒有去細算過,大約有六、七年了吧?
抬起頭來,她仰望窗外的藍天,深深嘆了一口氣,目光再度拉低,落在雜志最新一期的報導上。
他又有新歡了!
這一次是個企業家第四代的千金小姐,人長得非常漂亮,而且打扮得體,雖然常常出入復雜場所,但至少比他之前所交往的那些女人們都來得好。
「這就是你要的嗎?」不由自主的,雨薇的縴指輕輕劃過雜志上英氣俊挺的男人臉孔,緩慢的讓指月復感受他的顎線。
「真的得要這種艷光四射的女人,才能讓你垂憐嗎?」她又自言自語,暫且忘了方煦嬉方才電話中一再的耳提面命。
當然了,免不了又是那一套,要她小心一點,如果真逃不過激情的邀約,也絕對絕對要做好防範措施。
想起了方煦嬉的話,雨薇放下了手中咖啡,目光不自覺溜到了自己平坦的小骯上,定住。
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曾經有個機會,兩人可能會有愛情結晶,有成為別人父母的機會。
深深一嘆,雨薇又端起咖啡來輕啜,「他怎可能知道呢?」
他甚至連一句話,一個解釋都沒有呀!
他欠她,自始至終都欠她一個交代。
到底幾年了?
暗學佾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記得這般清楚,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在乎過她,忘不了深鐫在心頭的身影……
六年十個月又三天,他將日子記得特別清楚,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刻起。
他不知道,今晚,為何他又回到了這里。
同樣的敞篷跑車,只是不同廠牌,車子的身價,早已一躍十數倍,而他也不再听搖賓樂,只是靜靜的讓車滑動,在那一幢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屋子前停下,任黑暗籠罩他,任寧靜使他回憶。
然而,幾乎是在第一眼,他就發覺了不對勁。
那幢屋子,不僅沒了燈光,而且看得出來似乎荒蕪了許久。
暗學佾匆匆將車熄火,打開車門,大步下車,朝著屋子奔去。
只四、五步,他即來到屋前,看著牆壁上那明顯因燒灼過而呈現的焦黑,還有塵埃。
這是一幢徹底頹圮了的屋子,可以看得出來造成它頹圮的原因,可能是火災。
火災!
當心頭閃過這念頭,傅學佾感到心口一顫,呼吸差點停窒。
他需要找個人問,迫切的需要。
心里才這麼想,很巧合的見到了一個老伯,正一手撐著拐杖,緩慢的走過來。
「老伯,請問一下,這家……」傅學佾上前問。
「喔,年輕人,你是要問阿蘭他們家嗎?」老伯說。
「是的,請問他們……」捺不住心頭的焦急,傅學佾的口吻焦躁。
「年輕人,不用急啦,阿蘭他們一家人很平安,也許是阿蘭常做好事,所以上天疼好人。」看出了他的焦慮,老伯開口安慰。
听到一家平安,終于讓傅學佾稍微安心,仰望著星空,他大大喘了口氣,心跳也慢慢的恢復正常,不再狂跳直飆。
「老伯,請問怎麼會發生火災?」
「這個也不知道,听消防人員說,是因為電線老舊,所以才走火的啦!還好,兩年前的那一晚,阿蘭一家人都很晚才睡,所以火一燒起來,全家就往外跑,要不然,你想想,像這種幾乎全木造的房子,一燒起來很可怕的。」
老人一談到那晚的情景,忍不住嘖嘖的搖頭,頻頻說是雨薇她媽媽和爸爸常做善事,神明才保佑他們全家逃過一劫。
「他們……」傅學佾想了下,只猶豫了幾秒,理智斗不過情感,還是問出口︰「他們為什麼沒再住這里了?還有,搬到哪去了?過得……好不好?」
「年輕人,你是……阿蘭的女兒,雨薇的朋友嗎?」以年齡來看,比較有可能。
老伯的話讓傅學佾一愣,想了幾秒,他點點頭。
見他點頭,老人才開口︰「因為店燒了,阿蘭家大部分的積蓄都燒光了,也不好意思向那些賒賬的人要錢,剛好他們有親戚住在中部,缺人手幫忙,所以就全家都搬到中部去了,而且那幾年雨薇的身體不是很好,听說常常生病,所以才想換個環境或許會好一點也說不定。」
她的身體不好?常生病?
「那……」傅學佾本想繼續追問,又怕老人反過來問他一些事情,于是只好作罷。「謝謝你,老伯。」
他轉身,快步走向車子。
「喂,年輕人,你是雨薇的朋友嗎?要不要下一回阿蘭回來玩的時候,我幫你告訴她,你在找她女兒?」老人好心的問。
「謝謝,不用了。」傅學佾轉頭一笑,揮了揮手,火速上車,將車駛離。
他不知道她恨不恨他,在當年的那種情況下,她應該是很恨吧?
也或許恨得早就把他給忘了也說不定。
他從沒想過,兩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見面。
也許有想過,兩人有可能會有再見的時候,但卻絕對絕對料不到,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她似乎變了,變了許多,變得他差點認不出她來。
震耳欲聾的PUB里,坐在吧台前的鄒雨薇徹底變身過,不僅濃妝艷抹,連穿著打扮都變得香艷火辣。
由圍繞在她身旁的那群男人看來,就知道她徹徹底底的撩起了男人的,競相的想獲得她的青睞。
當然了,她的眼中,還是只有他,一直以來只有他。
「嗨。」雨薇壓下心頭的緊張,當她見到傅學佾一步步朝她走來,她強迫自己鎮定,以著幾天來私下練習的冷靜模樣,抬起一手來跟他打招呼。
暗學佾渾身神經緊繃,只匆匆一瞥,他就發覺了她,懷疑是自己眼花,才大步走來,只為了確定,這個坐在吧台,穿著大膽暴露的風韻女子,不是他腦海中的身影。
「嗨。」他緩慢的抬起一手來,在確定了眼前的身影真的是她之後,有股陌生的、難以壓抑的煩躁,盈上了他的心頭,吞噬著他的理智。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他壓抑著嗓音,感覺渾身躥起了熊熊烈火,那火幾乎燒斷了他的理智,讓他想殺人,殺掉圍繞在她身旁的這群男人。
「啊!」雨薇先做出驚訝表情,然後眨了眨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瞳往四周掃了圈,嬌笑的掩著嘴,「方便,當然可以了。」
瞧她,將性感壞女人揣摩的多徹底,值得為自己喝彩,打上一百分。
暗學佾看著她,伸過來一手,雨薇則將手交給他。
見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圍繞在她身旁的男人們開始鼓噪。
「這樣不公平,我們並不比他差呀!為什麼你要跟他走?」
「對呀、對呀。」有人附和。
有些人忍不住,甚至伸過手來要拉住雨薇。
暗學佾氣得將她立刻拉離座位,然後怒瞪了四周一眼,他那似欲殺人的凜冽眸光,順利的逼退了眾人。
急急的拉著鄒雨薇,他穿過人群,閃進一個隱秘的私人包廂中。
「你怎麼會在這里?」在門上落了鎖,他終于松手放開她,雙眸緊緊凝視著她,神情中有擔憂有氣憤。
「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敝嗎?」早練習過再見到他時可能會有的對話,但雨薇還是忍不住緊張。
不過還好,她該感謝臉上的濃妝,這妝遮去了她的臉色,只要控制好聲音,她就能成功扮演冶艷火辣的成熟欲女。
「你……」傅學佾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我很好,只是想利用大學剛畢業的這段時間,好好的玩上一玩而已。」她迎著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天知道,她得用去多少氣力,來為自己打氣壯膽。
「大學?」傅學佾腦中跳過幾個數字。不對,她今年應該有二十五歲了吧?怎會才剛大學畢業?
雨薇在心里偷偷吁出一大口氣,故作大膽的走近他,抬起一手來撫上他的胸膛,在他絲質襯衫上游移。
「沒辦法,我整整慢了兩年才去考大學,之後又因為一些因素而休學了一年,所以在今年夏天才剛畢業。」
他抓住了她的手,倏地將她拉近,以眼逼視她,「別玩火!」他警告她。
雨薇的心一顫,卻故作鎮定的呵呵一笑,「我記得,你最喜歡玩火的,不是嗎?還是……你現在的嗜好變了,不喜歡香艷火辣的女人了?」
「你……」傅學佾氣得真想掐死她。
「別生氣。」雨薇妖嬈的說著,將小臉貼近他,近得可以聞得到他的氣息,而他,當然也能清晰的聞到她身上迷人的香味。「我這麼會玩,還得感謝你當年對我的開導呢!」
暗學佾的心驀地一震,似讓人狠狠的用一柄利劍戳進心坎一樣難受,他幾乎窒息,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狠狠的傷害了她而已,卻怎麼也沒想到,在傷害她的同時,也改變了她,而且將她變得這般糟糕、糜爛。
雨薇靜靜的看著他,其實她並不想見到他痛苦的,然而她卻看見了,雖然是那麼的短暫,那苦痛的模樣,只在他臉上一閃而逝,但她仍心疼。
不過,為了完成她想做的事,為了找回自己的心,她不能心軟。
靜靜的,她又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收回目光,挺直腰身,閃身與他擦身而過,作勢走人。
暗學佾猛地伸來一手,緊緊抓住她。
「你……想玩是吧?」他就像是個走在鋼索上的人,明知不可為,但卻不得不為之。
「什麼?」她轉回身來,目光由被緊緊握住的手上移,對上他的眼。
「我說,你想玩是嗎?」他問,臉上神情嚴肅。
他的嚴肅令她微顫,但她故作鎮定,「是呀,會來這種地方的人,誰不是來玩的呢?」
她將學習了一、兩個月的演技發揮到極致,高高的挑起一眉,勾起了唇角,露出冶艷的笑。
「那很好。」傅學佾的嗓音由牙縫中逼出,「有沒有興趣陪我玩一段時間?」
「陪你?」鄒雨薇的心一跳,沒想到居然是他主動開口。
「如何?」他眼底躍動著熊熊火光,看不出是渴望,還是憤怒。
「我……」她想答應,心里的聲音也一再竄出頭來,逼她答應。
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嗎?鄒雨薇,快答應吧!你還猶豫著什麼呢?
「我需要考慮。」然而,她卻硬是將心里的渴望壓抑下來,她得訓練自己的勇氣,至少需要再幾日的時間。
要有足夠的勇氣,她才能面對他。
「你需要考慮?」傅學佾哼了聲,她見鬼的需要考慮!「別的男人能給你的刺激,我傅學佾一樣有能力!」
他既曖昧且充滿性暗示的話,讓她顫抖。
甩甩頭,她甩掉不安,甩掉膽怯,「是的,你在某一方面的能力,確實強得讓人想忘都難,可我還是需要考慮。」
「你……」露出錯愕的表情,傅學佾怎也沒想到,他記憶中一直鐫刻著的清純女孩,會說出這般大膽直接的話。
就如她所說的,她果然變了嗎?
「我需要時間。」板起臉孔,換雨薇一臉嚴肅的說。
「多久?」他不要她墮落,他絕對要緊緊看住她,哪怕必要時,殺了那些想染指她的男人們,他都在所不惜。
「我不知……」雨薇想說我不知道,卻讓他猛地拉近。
「過去,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耐心有限,但我一點也不介意,現在讓你知道。」他說著,氣息拂上了她的頰靨,為她帶來一陣陣戰栗。
「一個星期。」她從干啞的喉間擠出嗓音。
「兩天。」他說著,將薄唇靠近她。
「不,最少六天。」她說著,感覺他已快吻上她。
「三天。」他又說,唇幾乎觸及她的。
雨薇的心怦怦亂跳了兩拍,頻率開始失控,瘋狂飆快。「我……」
不讓她再有多話的機會,他吻上了她,有點饑渴,有點瘋狂,卻充滿了對她的渴望。
他吻了她,隨即便感到不能滿足的闖入她的口中,逼著她與他一同瘋狂,不斷的探索,深入,纏綿,勾挑,直到她幾乎窒息。
他終于放開她,「就三天,三天後我要你的答復,這已是我的最大極限。」
雨薇的腦子一片空白。
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他的吻技果然更加爐火純青,而膽怯可憐的她,哪是他的對手呢?
她甚至只有他呀!
「我……」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即讓門外的敲門聲給打斷。
暗學佾轉過身去開門,門外闖進了一個美艷的女人,是最近周刊雜志中常報導,和傅學佾走得很近的豪門名媛,朱黎珍。
「學佾,我在舞池里找了一圈找不到你,還以為你放我鴿子走了。」朱黎珍撒嬌的纏上傅學佾的手臂,同時發覺了他身後的雨薇。
眸光戒備的掃過來,落在雨薇身上,她先嬌嗲的微踱腳,然後用傲然的胸脯蹭了傅學佾的手臂一下。
「真是的,有朋友在,也不介紹一下?」
暗學佾看了看她,再轉身看著鄒雨薇,「說不上朋友,只是一個很久很久沒見過面的鄰居罷了。」
「對不起,不打擾你們了。」他的話似一把刀,狠狠的刺進了雨薇的胸口,舊傷未愈,新傷又起……
急急越過他們,雨薇欲往外走。
暗學佾輕而易舉的攔下她,快速的抓住她的手臂,掏出口袋中的手機,遞到她手中。
「等我聯絡。」他說著,緊緊凝視了她一眼,隨即收回手,放她離去。
雨薇只愣住了約一秒,隨著他大手抽離,她也同樣收回目光,頭不回的離去。
私人包廂的門開了又關上,安靜的空間中僅剩兩人,朱黎珍的雙臂似藤蔓一樣,纏上了傅學佾的頸項。
「她是誰呀?」她試探性的問。
「誰?」傅學佾痞痞一笑,大玩起打哈哈的游戲。
「你壞死了,明知道我說的是誰?」朱黎珍嬌嗔的拍了他的胸口幾下。
「你不就喜歡我的壞嗎?」他笑著推開她一些,一手撩起她的裙襬,扯下里頭的絲質丁字褲。「而且,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她只是一個許久沒見面的鄰居。」
「像我一樣的鄰居嗎?」朱黎珍作風大膽,幫他解開褲頭,褪去西褲和底褲,想邀請他直接進入。
「不,你們不同,你們怎可能一樣,你和她永遠都不同!」
暗學佾阻止了她的動作,硬是取來一枚,做好安全防護之後,才狠狠的沖入她--
雨薇以為,她又再一次的被他拋棄,就像數年前一樣。
然而沒想到,她才慌慌張張的逃出PUB,手中無知覺握著的手機隨即響起。
「你在哪里?」她才按下通話鍵,傅學佾就在電話的那端問。
「我……」听見了他的聲音,她的心莫名的顫動,有痛楚狠狠的揪扯著她的心髒,她疼得停下腳步,幾乎站不住腳欲彎下腰。
還要多少次?她還得經歷多少次像這樣揪心的傷痛……
「你管我在哪里?」心一橫,她嘴硬的回嘴。
她的話為他帶來一陣沉默,隨即他又開口,口吻听起來明顯變差︰「我現在就去找你,你給我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準動,更不準跟任何男人亂搞。」
「傅學佾!」雨薇氣得大叫。
他會不會欺人太甚,以為每個人都和他一樣,生活婬亂不堪嗎?
「你在哪?」他才不理會她的叫嚷,直問重點。
雨薇不想告訴他,真的不想,然而她的嘴巴卻像有自主意識般出聲了︰「我才剛走到PUB門口。」
「等我。」只留下匆匆這一句,他隨即掛了電話。
雨薇望著手中的手機,很懊惱,想干脆將它丟到路上去,讓往來的車輛將它壓得粉碎,但又不舍得。
她更氣得想大吼,想趕快離開這里,但就是不明白,為何她的雙腳像生根了似的……不想走,不想放棄,只因為他。
抬頭仰望了下天空,霓虹燈光依舊,因為光害的關系,見不到她最愛的星空。
她呆望了數秒,沉沉的吁出一大口氣。
「罷了!」遇上他,她注定要失敗,注定要當一個只求付出,永遠不計收獲的笨蛋。
叭叭!汽車的喇叭聲響起。
雨薇轉身的剎那,傅學佾已將車子駛近她的身旁。
「上車!」按下車窗,他如當年一樣的說。
望著他,雨薇有一剎那的失魂,仿佛時光重迭,兩人又回到了從前。
「上車吧!」他又出聲一喊。
她回神,拉開車門,坐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