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第九個月,接近預產期。
「唉。」
一早,Peggy進總經理辦公室做行程報告,便听見趙英睿對著窗外長嘆一聲。
她抬眉,仔細打量老板的背影,他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她進辦公室來了,逕自望著街景發怔。
在想什麼?這麼專心?
Peggy好奇地思忖,兩秒後,嫣然一笑。
還能想什麼呢?最近公司情況好得不得了,業績強強滾,員工們歡欣鼓舞等著領獎金,根本沒什麼好煩惱。
何況趙總這人一向率性,對商場上的名利看得很開,能讓他唉聲嘆氣,花時間憂慮的,恐怕只有關於他老婆的事吧。
「趙總。」她敲敲辦公桌,吸引老板注意。
他沒听見,一逕對著窗外沉思。
「老板?」她提高嗓音。
他總算听見了,猛然凜神,回過頭來。「是你。」
「我進來一會兒了,趙總都沒發現嗎?」
他沒說話,尷尬地聳聳肩。「有事嗎?」
「我來報告行程。」話雖這麼說,Peggy卻沒念行事歷的意思。
趙英睿奇怪地揚眉。
「趙總,你有心事吧?」Peggy放下記事本,到咖啡機前為老板倒了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暫時把自己的身分從秘書切換到朋友。「要不要說說看?」她將咖啡遞給他,微笑問。
趙英睿啜了口黑咖啡。「你應該知道吧?蘊芝的預產期快到了。」他很自然地提起老婆的現況,語氣沒一絲猶豫,顯然在經過這幾個月後,他已很習慣跟Peggy討論這些私事。
「我知道啊。就在下個月中,對吧?」
「嗯。」趙英睿點頭,濃朗的眉微微一蹙。
「怎麼?你很擔心?」Peggy看透他的心事。「怕她不能順利生產?」
「蘊芝堅持要用自然生產,可是我媽說她骨盆太小,到時恐怕得熬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將孩子生出來。」
「不過如果要顧及寶寶的健康,自然生產還是比較好的。」
「所以蘊芝才怎麼也不肯剖月復啊!唉。」說到這兒,趙英睿又嘆了一口氣,手指頭在辦公桌上規律地敲著,心思整個掛在大月復便便的妻子身上。
看著他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Peggy不禁好笑。
看來趙總果真是一心三思只想著老婆啊!
自從老婆懷孕後,他一改從前夜不歸營的浪子形象,天天一下班就回家做他的新好男人,不是重要的事絕不出差,就算出差也以最快的速度辦完公事,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台灣。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痛恨回家,如今,他卻每天歸心似箭,準時回家報到。
與其說是老婆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他這種改變,不如說他終於找到一個藉口可以正大光明地這麼做。Peggy微笑地想。
別人或許不曉得趙英睿有多溺愛自己的妻子,但她這個跟隨他多年的首席秘書,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愛慘了歐蘊芝!
「你該不會是怕夫人到時候疼得太厲害,呼天搶地的,會把你嚇著了,所以正在考慮要不要進產房陪產吧?」她開他玩笑。
「誰說我怕的?」趙英睿沒好氣地抬眉。「我當然會進去陪產。」蘊芝最痛苦的時候,他怎能不陪在她身邊?
「嘻。」Peggy一聲輕嗤。
「你在偷笑。」他指責地瞪著她。「有什麼好笑的?」
「不知道你有沒听過一個說法?趙總。」Peggy笑問,不知怎地,她有股沖動想整整這個在公事上總是氣定神閑的老板。
「什麼說法?」
「听說很多男人在陪老婆生產後,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往往有好一陣子會產生性無能。」Peggy笑道。
趙英睿驚駭地瞠視她。「你說什麼?」
「沒听懂嗎?」她好整以暇地眨眨眼。「就是說很多男人被嚇得不敢再去做會蹦出孩子的那件事啦!」
「Peggy!」趙英睿臉色一變。「不要仗著你年紀比我大,就說這些……呃,不知檢點的話。」
「趙總害臊?」Peggy逗他,像年長許多的姊姊逗年輕弟弟。
「胡說!」他粗吼著否認,俊頰卻可疑地泛紅。
「呵呵呵∼∼」她狂笑。「沒想到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听到這話題居然還會不好意思?」
「我說了不是那樣!我只是……咳咳,一個女人毫不避諱地跟男人談論這些,不太好吧?」他裝作一本正經地說。
她卻不管他的嚴肅,繼續開玩笑。「趙總不愧是世家子弟,平常瞧你吊兒郎當的,還是挺有家教的嘛。」
這女人!趙英睿眼角抽搐。
最近跟他說話愈來愈隨便了,都怪他跟她討論太多蘊芝懷孕的事,老把她當前輩認真請教,才造成這首席秘書沒大沒小。
他眯起眼,決定重塑老板形象。「Peggy,你今年不想加薪了嗎?還是想提早退休?」充滿威脅的口氣。
Peggy听出來了,忙整肅臉上表情。「咳咳,我還是先跟趙總報告今天的行程吧!」說著,她拿起記事本,流利地將今日行程跟老板覆述了一次,確定這樣的安排沒問題後,她揚起閃亮的眸。「那如果趙總沒什麼吩咐,我就先出去嘍?」
「快滾吧。」趙英睿撇著嘴直揮手。
Peggy輕輕一笑,轉身走人。
「等等!」他忽然叫住她。
「還有事嗎?」她訝異地回眸。
「也沒什麼,只是……」他難得地吞吞吐吐起來。
「有什麼事總經理請盡避吩咐。」
「呃,其實也沒什麼。」他咳兩聲,刻意別開視線,似乎不敢直視她的眼神。
「我只是好奇,你剛剛說的那件事,是……呃,是真的嗎?」
回應他的,是一長串呵呵呵如老母雞般夸張又愉悅的笑聲。
趙英睿臉黑黑,超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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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你的幫忙,姊,我們不但募到不少款項,雜志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銷售量又翻了好幾番。」
這天,歐夏蕾請蘊芝吃飯,算是感謝姊姊對自己的大力幫忙,也順便跟她報告時尚夏令營結束後的一些後續進展。
「那太好了。」蘊芝當然也為活動的成功感到高興,畢竟這活動的企劃她也有參與。
「我們打算明年還要再辦,到時一定要請姊姊多幫忙嘍。」
「沒問題。」蘊芝一口答應。
「那我就先謝謝姊姊啦!」歐夏蕾笑,公事談完後,她的注意力轉到蘊芝的大肚子上,湊過來坐同一張沙發,溫柔地撫模。「好像比我上次見到時又更大了點。」
「嗯。」蘊芝微笑。「醫生說寶寶很健康地成長著呢。」
「預產期快到了吧?」
「還有兩個禮拜左右。」
「好快!」歐夏蕾贊嘆,掌心忽然感覺到一陣胎動。「寶寶好像在踢你耶。」
「是啊,這孩子可活潑了,一天都要踢我好幾次,晚上都讓她給整得睡不著。」蘊芝輕聲說,像是抱怨,嘴角卻含著甜甜的笑。
歐夏蕾抬頭凝視姊姊,她微笑甜美,眼波溫柔地蕩漾,眉睫之間很自然地流露著母親慈愛的光輝。
這就是母性吧?雖然寶寶還沒正式來這世上報到,姊姊已經深深地愛著她了。
歐夏蕾心一牽,忽然好羨慕。「姊,安陽前幾天跟我求婚耶。」她輕聲說,提起這件事時語氣不自覺地帶著撒嬌的意味。
「真的嗎?」蘊芝眼底進出喜悅的光彩。「那你怎麼說?答應了嗎?」
「我是跟他說還要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蘊芝替妹妹收攏散亂的鬢發。「你不是說自己很愛他嗎?」
「愛是愛嘍。」
「那還猶豫什麼?」
「我在想要不要這麼早結婚啊。」歐夏蕾微微噘唇。提起心愛的男人,她眉眼表情整個變了,像一團融化的巧克力,軟軟的、甜甜的。「才不想這麼早就嫁入他們李家當黃臉婆哩!」
「啊!」蘊芝橫睨妹妹一眼。「你這意思是,你姊是黃臉婆嘍?」
「我沒有這麼說啊!」歐夏蕾喊冤。
「我比你早結婚好幾年,現在不是黃臉婆,是什麼?」
「才不是,姊怎麼可能是黃臉婆?」歐夏蕾看著姊姊,忽然重重嘆氣。「你天生就是貴族,雍容華貴。」
「這是什麼意思?」听到妹妹的贊美,蘊芝一點也不感覺到高興,反而有股濃濃的失落。「你對貴族的定義是什麼?」
「咦?」歐夏蕾一愣。
「是優雅嗎?內斂嗎?還是薄情冷血?」蘊芝低聲問,眼底籠上些許郁悒。
薄情冷血?
歐夏蕾嚇一跳,忙坐正身子,很嚴肅地聲明︰「我不是這意思喔,姊姊,你誤會了!」
蘊芝卻像沒听見妹妹的解釋,逕自沉浸在回憶里。「曾經有人跟我說過,貴族在英文里就是BlueBlood。他說我跟他體內都流著藍血,藍色的、冷冷的血。」她幽幽低語。
藍血?歐夏蕾驚異。她從未想到這層意思。
「是誰跟你這麼說的?姊。」
「是英杰。」
「趙英杰?姊夫的哥哥?」
蘊芝默默點頭,她模著自己的月復部,感覺到那一下重、一下輕的胎動,那令她有些疼,卻有更多甜蜜的胎動。
「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愛,懂不懂得怎麼樣去愛一個人。」她悵惘地自白。
歐夏蕾听怔了,她從不知道姊姊心里原來這麼想。
能不能愛,怎樣去愛,這問題的答案對一般人而言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但對她姊姊,卻是個復雜的謎題……
「夏蕾,你告訴我,怎麼樣才叫愛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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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才叫愛一個人?
這問題我很難回答你,姊姊,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一樣。
總有個準則,不是嗎?
愛情如果有準則可以依循,就不會讓世上的人這麼頭痛了。
所以,她還是得不到答案。
蘊芝嘆息。
午餐結束後,她請隨扈開車,先送歐夏蕾回出版社,本來接著該回家的,她卻莫名地很想見丈夫一面,於是命隨扈送自己到趙英睿的辦公室去。
「少女乃女乃要到二少的辦公室?」隨扈很吃驚,他跟她一年多了,從不曾接到類似要求。
他知道有的女人怕丈夫在外頭作怪,三不五時就會藉口到丈夫公司查探一下,但歐蘊芝並不像是那種女人。
「少女乃女乃跟二少約好了嗎?」
「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去看看他而已。」
隨扈揚眉,從後視鏡看她一眼,然後點頭,默默開車送她到「弘信集團」的辦公大樓,又扶著她來到新金融事業部那層樓。
她一出現,立刻引來員工們好奇的眼光。
其中一個女性員工認出她,大喊總經理夫人,這聲叫喊驚動了整問辦公室,大伙兒都圍上來,熱情地問好。
蘊芝有些不自在,沒想到會被團團包圍住,但她仍保持一貫優雅的態度,對每個人微笑。
淺淺的、柔柔的微笑,映得她宛如秋水般的眸子更加清瑩透澈,引來一陣贊嘆,所有人都仰慕地看著她。
「夫人來找總經理的嗎?他現在不在喔。」一個員工笑著說。
「我剛剛看他搭主管電梯上樓了,可能是去跟董事長開會吧。」另一個員工也搶著說話。
睿在開會?蘊芝暗暗懊惱,開始覺得自己今天來得魯莽了,她真不該來的。
「既然睿在開會,我就不打擾他了,我先回去好了。」
「沒關系啊,夫人,既然都來了,就坐坐再走啊。」一個看來略微上了年紀的女人邀請她。
一听她的聲音,蘊芝腦海靈光一現。「你就是Peggy嗎?」
「沒錯。」Peggy微笑,似乎很高興她光听聲音就能認出自己。「夫人要不要到總經理辦公室坐一坐?」
「好的,謝謝你。」蘊芝沒再拒絕,她早就想找機會當面跟丈夫這位首席秘書道謝了,不論公私,睿的許多事情,都靠她打點。
Peggy帶她進了總經理辦公室,關上門,阻絕門外過分好奇的視線,蘊芝松了一口氣。
Peggy見狀,輕輕笑了。「夫人一定覺得很受不了,怎麼大家見到你會這麼興奮,不怪他們,他們真的對你好奇很久了。」
「對我好奇?」蘊芝接過Peggy遞過來的溫水,淺啜著。
「嗯,大家老早就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趙總這麼寵愛,捧在手心里疼?」
「什麼?」蘊芝一嗆,芙頰微染紅。
「大家都說,趙總真是現代新好男人,能不應酬就不去應酬,每天下班都乖乖回家,不但這樣,還陪老婆做產檢、上媽媽教室,哪個男人能做到他這麼體貼?」Peggy抿著嘴笑。「夫人,你可是我們公司女性員工憧憬的對象呢!」
幢憬的對象?她?
蘊芝啞然。
「大家都說你一定就像照片那麼美,那麼有氣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照片?」
「就是這些。」Peggy指了指趙英睿辦公桌上,一排五、六個各式相框。
全是她。
穿婚紗禮服時的她、度蜜月時的她、在家彈琴的她、懷孕時挺著肚子看書的她……除了婚紗照那張,她根本不曉得其他相片是什麼時候被偷拍的。
「這些照片幾乎每個員工進來報告時都會看到,呵呵。」Peggy笑。
蘊芝超尷尬,她沒想到丈夫會明目張膽地在辦公桌上放了這麼多自己的照片,這樣不會顯得他太公私不分嗎?工作的時候對著的卻是妻子的剪影。
「那表示他很愛你啊!」Peggy仿佛看透她心中想法,笑著說道︰「所以才讓你的相片時時刻刻陪著他。」
是這樣嗎?蘊芝惘然,心房像有某根柱子傾頹了,搖搖欲墜。
「老實說,在夫人懷孕前,我還一度很擔心你跟趙總的婚姻呢!」Peggy忽然說道。
蘊芝怔住,訝然抬眸,望向侃侃而談的秘書,她微微攏著眉,眼神因為回憶略微迷蒙。
「我跟趙總很多年了,幾乎從他一進公司就跟著他,夫人可能不曉得吧?我是個單親媽媽,我的兒子那時才剛念小學而已,一般大公司根本不可能錄取我這種二度就業的婦女,但趙總卻不因為我的背景嫌棄我,他說只要我的工作能力和學歷足以勝任這份工作,私生活有怎樣的經歷並不重要。」說到這兒,Peggy微笑。「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年輕人絕不是那種庸才二世祖,跟著他絕對有前途。」
听外人如此稱贊自己的丈夫,蘊芝心里很高興,她嫣然一笑。
「我進公司以後,听人家說,趙董事長本來對這個兒子不抱希望的,他一心想栽培的是另一個,只是因為大兒子死了,所以只好培養次子當接班人。那時候公司沒人看好趙總,為了爭取大家認同,他比誰都認真工作,每天最後下班的人一定是他。夫人知道嗎?我常常第二天來公司時,發現趙總睡在辦公室沙發上,一夜沒回家。」Peggy嘆息。「他真的很努力工作。」
「我知道。」蘊芝點頭。
對這一點,她毫無異議,事實上在婚前她就曾听說了,自從雙胞胎哥哥死了以後,趙英睿便拚了命地工作,仿佛要把哥哥不能做的那一份都給補上似的。
「那時候,趙總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從沒听說他交過哪個女朋友,或跟哪個女人出去約會,他簡直就是個工作機器。直到三年前,他跟夫人結婚。」Peggy感嘆地望向蘊芝。
蘊芝也看著她,眼神恍惚。
「我覺得很奇怪,從沒听說趙總跟你交往過,卻已經要結婚了。我本來以為這就是上流社會所謂的商業聯姻,等於是利益結合,沒什麼感情基礎的,可是趙總剛跟夫人結婚的時候,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那麼喜歡待在公司了,每天下班就回家,心情也好像很好,總是可以听見他哼歌或吹口哨。」
蘊芝听著,想起新婚那段期間,丈夫確實天天回家,還經常帶各種小禮物回來送給她,他那時候,確實對她不錯。
「可是才過幾個月,趙總忽然又變回原來那個工作狂了,甚至變本加厲,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應酬到酒家去,唉。」Peggy嘆氣,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蘊芝。「我探問了幾次,趙總從來不說,但我猜想,可能是你們的婚姻出了什麼問題。」
她並不覺得那是問題。蘊芝悵然地想,事實上,她一直以為那樣的婚姻關系才是常態。
「對了,趙總那天買給你的耳環,你喜歡嗎?」Peggy忽問。
蘊芝茫然。「耳環?」
「那麼久了,夫人可能忘了,不過我卻記得很清楚。那天剛好是我兒子生日,二月十六號,下班的時候趙總忽然說要買禮物送你,還拉著我問我意見,我那時候很吃驚呢,已經很久沒見趙總對夫人的事那麼熱心了。」
二月十六號——是他們大吵一架的那天嗎?
蘊芝仔細回想,就是睿跟蕭容柚的相片被登在雜志上,兩人爭論,睿氣得對她吼說要離婚的那天嗎?
那天,睿買了禮物要送給她?
一道模糊的影像閃過腦海,蘊芝倏然睜大眼。
莫非那個從他大衣口袋里掉出的小禮物其實是要給她的?那小巧精致的禮盒,裝的是一對耳環?
「趙總說,他在岳父壽宴上對你做了些很不好的事,他想道歉,卻想不出該送你什麼禮物。我就問他,他最喜歡你身上哪個部位,他說是耳朵,所以我就建議他買一副耳環送你。」Peggy笑著道出當晚的來龍去脈。
蘊芝震撼。
她以為他打算送給別的女人的禮物,其實是專為了她挑的?
「我還記得那天趙總對我說,他很久沒跟你奸好說話了,他要早點回家,陪你一起吃飯。你不知道,他說話時限楮閃閃發光的模樣,看起來多像個孩子!」
她的確不知道!
蘊芝驚訝。她從來不曉得丈夫那天晚上原來是抱著那樣的心情提早回家的,他帶著專為她挑選的小禮物,一心想向她賠罪,他是那麼認真地想修補兩人逐漸破裂的關系,她卻只是冷淡地勸告他不要跟自己的嫂嫂鬧出見不得人的丑聞。
他就算有滿腔熱血,當場也被她凍成冰霜。
敝不得他會那樣失控地對她咆哮,怪不得他會叫囂著說要離婚。
如果是她,一片真心換來如此絕情,她也會心灰意冷的,也會沒有勇氣再繼續下去。
她對不起睿,她辜負了他……
「夫人,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Peggy緊張的嗓音拂過蘊芝耳畔。
她卻沒听見,一心只掛念著她的丈夫——她可憐的睿,他的心肯定讓她給劃出許多道傷口了吧?
「……來,我扶你坐下吧,要不要再喝點熱水?」Peggy焦急地招呼她。
她置若罔聞,一股冷意在骨髓顫栗,一陣痙攣,催動子宮強烈收縮。
她痛得冒冷汗,頭暈目眩,若不是有人扶著,早就倒下了。
Peggy驚慌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像想起了什麼,視線往下落——
「天哪,你的羊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