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黎翼恩首先飛到屏東,到莎莎以前待的育幼院拜訪,跟院長談了將近一個小時,又看了相關文件,確定弟弟的轉述並無造假。
然後,他飛回台北,到南港中研院拜訪那位替莎莎做DNA鑒定的研究員,她叫汪藍,是生物醫學領域相當著名的女博士,專業程度不容置疑,相關的數據和資料也很具說服力。
是真的!莎莎真的是他妹妹黎初蕾。
黎翼恩立刻打電話,向父親報告他調查的結果。黎萬里在電話那頭半天說不出話來,顯是心情激動。
好不容易,他才擠出沙啞的嗓音。「你今天別進辦公室了,快點去幫她打包行李吧。」
就這麼一句話,黎翼恩明白父親已經承認莎莎的身分。
他立刻打電話給李丹蔻,確定莎莎在她店里,便驅車直奔南港。
中研院旁一條小巷子,一間小巧的咖啡館在角落,落地玻璃,觀葉植物,以及小小庭院里乳白的餐桌座椅,外觀顯得很南歐。
推開玻璃門,風鈴叮咚響,屋內的裝潢也走雅致的歐風路線,店面不大,幾張桌子都已坐滿客人,清一色是男性。
「歡迎光臨!」清脆的嬌嗓揚起,跟著,一道粉紅倩影翩旋過來。
是莎莎。
黎翼恩瞠圓眼,瞪著她身上的制服--蓬蓬的公主袖、白色花邊圍裙、短得不能再短的粉紅色迷你裙……
眼看迷你裙下,她修長白女敕的腿就這麼光果果地晾在外頭,他心里一把怒火直燒上來。
「你做什麼穿成這樣?」他壓低音量咆哮。
「不好看嗎?」莎莎誤解了他的怒氣,小嘴嘟起。「我也知道自己不適合穿這樣啊,可是丹蔻姊非要我穿。」
「是丹蔻要妳穿的?」
「對啊。」
很好!
找到該責怪的對象,黎翼恩大踏步,拉著莎莎往吧台處飆去興師問罪。
這男人想做啥?
一室男客頓時警覺起來,挽袖握拳,擺好準備護衛女神的架勢。
只見黎翼恩拖著莎莎,來到揚眉嬌笑的李丹蔻面前,劈頭就是一句︰「她做到今天為止!」
「什麼?」李丹蔻訝異。
莎莎同樣愕然,轉過頭,望向表情緊繃的黎翼恩。「大哥,我……」
「快去換下這身衣服。」對她說話,他的語氣就和緩多了。「我去幫你收拾行李。」
「咦?嗄?可是我還沒下班……」
「從今天起,你不必打工了。」他握住她縴瘦的肩膀,認真說道︰「黎家的女兒不需要在外頭工作。」
「可是我--」莎莎依然猶豫,倒是一旁的李丹蔻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盡避去換衣服。
她只得听話去換了。
她一走,黎翼恩立刻傾過身,眯起眼怒視李丹蔻。「你一直讓她穿著那種衣服工作?」
「有什麼不對嗎?」她嬌笑盈盈。
「當然不對!」他低咆。「那麼短的裙子!你故意要讓那些男人眼楮吃冰淇淋嗎?」凌厲的眸光一掃,逼得一道道好奇望向這里的視線全急忙調開。「怪不得來你這里的都是些男客!妳根本、根本是--」
「根本是怎樣?」李丹蔻笑容可掏。「以色侍人?借著放送春光來招攬客人?」
英挺的劍眉聚攏。
明知他說不出這些貶抑的話,李丹蔻笑得更愉悅了。「你啊,就連罵人都這麼彬彬有禮的,一點氣勢也沒有,嘖嘖!」她搖搖頭,一副好無奈的樣子。「真奇怪,你這麼溫溫吞吞的,在公司怎麼壓得住底下的人?」
「我不需要用粗話來約束部屬。」
意思是她太冥頑不靈嗎?李丹蔻聳聳肩,閑閑地攤開玉手。
「干麼?」黎翼恩瞪她。
「表哥半路把我的工讀生搶走,難道不需要付點補償費嗎?你要知道,這店里我一個人是很難忙得過來的,你起碼也賠我點精神損失。」
這倒也有理。他臨時把人帶走,是稍稍為難了這個表妹。
黎翼恩點頭,探乎從西裝內袋取出一本支票簿,撕下一張,龍飛鳳舞簽了名。
「要多少妳自己填吧。」
「真的隨我填?」李丹蔻驚喜地接過支票。「你不怕我獅子大開口?」
「那也沒辦法。」黎翼恩看得很開。「就當是感謝這些日子來你對莎莎的照顧吧。」
李丹蔻無聲地吹了個口哨。「為了帶走妹妹,你連空白支票都肯開。」她諧謔地笑,揮了揮手中支票。「謝啦!」
不一會兒,莎莎便從後頭的更衣室定了出來。見她換回牛仔褲,完全遮去一雙美腿,黎翼恩顯得安心許多,緊繃的眉宇舒展開。
「對不起,丹蔻姊,給你添麻煩。」莎莎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李丹蔻笑嘻嘻地握著支票。「你快跟表哥走吧,莎莎,有空來看我,要是哪天想再回來做,盡避回來,我竭誠歡迎。」
冰淡的眸光射向李丹蔻。「她不會再回來了!」
「哦,你確定?」
黎翼恩不理她。「走吧,莎莎。」他小心翼翼地側過身,以自己的身軀擋去想象中其他男人的視線。
「莎莎,記得以後裙子別穿太短喔!不然有人會發火唷!」帶笑的聲音追過來。
莎莎一楞,步出咖啡館後,她瞥了眼黎翼恩臉上那像是略微不自在的神情,恍然大悟。「原來你剛才是因為我裙子太短在生氣。」
「我沒生氣。」黎翼恩否認。
「你為什麼要生氣?」她沒神經地繼續追問。
他嘆口氣。坦白說,就連他自己也不太確定那一股氣從何而來。
「莎莎,你太年輕,也許還不懂。男人,簡而言之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穿得太性感,他們可能……呃,也許會一時控制不住就……」他干瞪著她,實在不知如何解釋。
倒是她好像早就听明白了,噗哧一笑,眼眸閃閃發光。「你擔心他們對我餓虎撲羊嗎?」
「你听得懂?」他松了一口氣。
她不禁莞爾。「我二十二歲了耶,大哥,你不要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女生。」
他一怔。
是啊,她二十二歲了,已經長大了,可是在他眼底,她仿佛還是當年那亟需呵護的襁褓女嬰。
不知怎地,他就是有種想保護她的強烈。
「……而且你的擔心根本是多余的,那些男客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他們全都是沖著丹蔻姊來的。」她笑道。
「全沖著丹蔻?」
「對啊。丹蔻姊長得漂亮、身材又好,那些男人都為她瘋狂呢。至于我,他們只把我當成負責送咖啡的工讀生啦,唉。」她自憐似的嘆氣,眼楮卻笑盈盈的,看不出一絲頹喪的模樣。
黎翼恩心動地注視她,俊唇淡淡一牽。
「那是那些男人沒眼光。」他柔聲說道。「你的腿很直很漂亮,長得又可愛。」
「真的嗎?」他的稱贊令她粉頰一暖,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你真的覺得我可愛?」
「嗯。」看著她因興奮而紼紅的臉頰,黎翼恩的胸膛也跟著微微揪擰起來,他別過眼,有些不敢看她。「我的妹妹,當然是這世上最可愛的。」
妹妹啊。她咀嚼著這名詞,呆站在原地,楞楞地看他。
原來是因為當她是妹妹,所以怎麼看都可愛了。
那如果不是呢?如果她不是他妹妹,他還會覺得她可愛嗎?
莎莎失魂落魄地想,直到他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她才猛然回神。
「上車吧,帶我到你租的房子去。」
這就是她租的房子?她住的地方?
黎翼恩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的一切。
小小的、約莫只有三坪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簡單的帆布衣櫥,余下的,就是一堆大大小小的紙箱,其中一個大紙箱上頭堆著些紙筆之類的東西,顯然被拿來當作書桌的用途。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注意到他驚異的眼光,莎莎尷尬地十指交握。「我東西很少,大部分是漫畫。漫畫全都收在紙箱里了。」
「這些紙箱,你該不會從搬進來到現在,從來沒打開過吧?」黎翼恩蹙眉問她。
「打開了也不曉得放在哪里啊。你也看到了,這里沒多大空間可以放書。」
謗本是沒有空間好嗎?小小的房里,連供他高大的身軀回身都稍嫌困難。
「這就是你所謂的『雅房』?」哪里稱得上「雅」了?
「呃,對啊!」
黎翼恩眼神陰暗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氣氛怪異地沈默,莎莎喘口氣,拉開衣櫥,拖出一個中型行李袋。「好了,全在這里了。」
「這些就是你全部的家當?」黎翼恩總算開口。
「嗯。」
「衣服呢?」
「都在這里面了。」她指指行李袋。
那袋子才多大?夠裝幾件衣服?黎翼恩眉頭皺得更緊了,取出手機,打電話請秘書安排快遞公司來取貨。
交代完畢後,他掛斷電話,單手提起行李袋。「走吧。」
「咦?就這樣嗎?那其他東西……」
「我已經請人來取了,今天晚上就會送回我們家。」
他領著她步下陰暗的樓梯間,將行李袋放進凌志休旅車的後車座,然後開著車往台北市區駛去。
半小時後,車子停進中山北路一處停車場。
「我們不回淡水嗎?」莎莎奇怪地問。
「現在才五點多,我們先去別的地方。」
「去哪兒?」
「買衣服。」
「買衣服?」莎莎驚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黎翼恩拉進高達三層樓的Gucci旗艦店。
闊朗的空間,冷冽的裝潢,時尚的精品,無須誰來說明,對名牌毫無概念的莎莎也知道這家店絕對非同小可。
穿著黑色西裝的店經理一見黎翼恩,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來。
「黎先生,歡迎歡迎!今天怎麼忽然有空來?」黎翼恩一向重視時間,通常都是事先看過他們送上的目錄,勾選想要的產品,然後吩咐他們送貨上府,很少親自來店消費。
「今天的客人不是我,是她。」黎翼恩握住莎莎的肩,將處在痴呆狀態的她推到經理面前。
經理笑容更燦爛了。「這位小姐是黎先生的女朋友嗎?」
「是我妹妹。」
妹妹?!店經理睜大眼,下巴差點掉下來。從沒听說海燕黎家有個掌上明珠啊!
「她剛從國外回來。」黎翼恩隨口一句打發店經理的疑惑。「我想看看店里有沒適合她的衣服。」
「有,有,當然有!」經理忙不迭應道,上門的貴客豈有送出去的道理?「黎小姐這邊請。」
店門關上,店經理索性也不做別人的生意了,命令所有店員都來到莎莎面前,專門服務這位黎家三小姐。
「要喝點什麼飲料嗎?香檳?紅酒?咖啡?」
「空調可以嗎?會不會太冷或太熱?」
「黎小姐,這是我們最新一季的型錄,請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眾人七嘴八舌,拿莎莎當公主似的簇擁著。這輩子她是第一次進入這種頂級名店,又受到如此熱烈歡迎,著實吃不消。
她求救地望向黎翼恩。「大哥。」
嬌嗓一喚,黎翼恩全身便像通了電流,輕飄飄的。他在她身邊坐下,溫聲說道︰「你盡避看有沒有喜歡的,不確定的話就試穿看看,總會找到幾件還不錯的。」
「是啊,黎小姐,要不試穿一下這件?這件黑色小禮服剛剛才到貨,很多貴婦搶著要呢。」
在黎翼恩的鼓勵以及店經理的鼓吹下,莎莎無法推拒,只得進更衣間試裝。
削肩露背的小禮服,性感到極點,可穿在縴瘦的她身上,卻不免有些好笑。莎莎困窘地走出來,對坐在沙發上的黎翼恩扮了個鬼臉。
「哥。」她拾起手指,作勢拉了拉快要撐不住的低胸領。「你確定我得當眾提供飛機起降嗎?」
飛機起降?黎翼恩困惑地蹙眉。
「飛機場。」她俏皮地伸直雙手,模擬那直直往前延伸的跑道。「又平又直。」
啊,他懂了,她是指她的胸部吧?
黎翼恩垂下視線,眼見她小巧的胸部確實撐得很辛苦。「換一件吧。」他悄悄抿嘴。
另一件雪紡禮服,裙角呈不規則狀。
「小伙子。」莎莎搭住黎翼恩肩膀,故意嫵媚地瞟他一眼,裝熟女。「麻煩借個火。」
丙然太老氣了。黎翼恩再次抿嘴。「換一件。」
粉紅色高腰女圭女圭裝。
「哈!肯尼。」莎莎眨著眼,高跟尖頭鞋睬著小碎步,搖搖擺擺地走近他。
「今晚要跟芭比約會嗎?」裝可愛地左右歪頭。
黎翼恩嘴角的弧度擴大。「這件不錯,你穿起來很好看。」
「咦?不會吧!」莎莎好訝異。他覺得她適合扮芭比女圭女圭?
「這件要了。」黎翼恩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要店員包起來。
就這樣,他們在這店里耗了將近一個小時,逛過了Gucci,又到附近的Chanel、Fendi等各家名店,上衣、裙子、洋裝、禮服,莎莎不停地試穿,不停地耍寶,黎翼恩更是百看不厭地欣賞她每一次服裝表演。
他的微笑愈來愈深、愈來愈大,當她在LV換上牛仔連身裙,拿一條皮帶猛揮裝帥氣牛仔,不幸甩到一個男店員臉上,把對方嚇得高八度尖叫時,他更是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而她,被他爽朗的笑聲給驚住了,呆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記得對店員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面道歉,一面對他嬌瞋。「哥!你笑什麼啦?」
「好,好,我不笑。」話雖如此,他還是忍俊不禁。「這件包起來,皮帶也要。」
「這只是道具……」她想阻止他。
「這可是女牛仔重要的防身武器,怎麼可以不帶回去?」他笑道。
他這是在逗她嗎?
莎莎驚異地望他,從他發亮的眼,到他大大咧開的唇。
他在笑呢。明淳告訴過她,他幾乎從來不笑的,而他,現在笑了。
驚訝在心頭發酵,她撫著胸口,覺得那兒,好像有一點怪異的、甜甜的感覺。
她發現自己好喜歡看他笑啊,好喜歡好喜歡……
「你在想什麼?」低沈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
「啊,沒什麼。」她定定神。
「你喜歡這個皮包嗎?」
「嗄?」她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手里不知何時又被店員硬塞進一個造型可愛的櫻桃包。
「這個也要了。」誤解她發楞的原因,黎翼恩又爽快地多買了一樣東西。
「不用啦!」莎莎忙阻止他。「已經太多了,我不需要這麼多……」
「你當然需要。」他淡淡地聲明。「你可是我們黎家的女兒啊。」
黎家的女兒?她一怔,霎時無言。
他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刷了卡,吩咐店員直接送貨到府後,才結束了這天的購物行程。
回到黎宅,已將近九點。黎女乃女乃坐在客廳,焦盼地等著孫女兒,一見到莎莎,她笑逐顏開,趕忙讓下人熱菜上菜,張羅她吃飯。
莎莎用過餐後,黎萬里也回來了,悶不吭聲地坐在一邊听他們聊天,莎莎看得出他三番兩次想插嘴,卻好似不知該說什麼好。
趁著佣人送上水果,莎莎叉了一片隻果,送到黎萬里面前。「二哥說,您最喜歡吃隻果。」
「嗄?」黎萬里呆呆地看著她。
莎莎紅著臉微笑。「您不吃嗎?呃……爸爸?」猶豫地低叫一聲。
「你叫我什麼?」黎萬里整個人驚跳起身。
她也跟著嚇了一跳,急忙起身。「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這麼叫?」她果然太自以為是了嗎?
「不,不是的--」黎萬里想解釋,卻吶吶地說不出口,倒是黎女乃女乃開口斥責他。
「你搞什麼?萬里,要嚇死孩子嗎?這麼大呼小叫的干什麼?」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黎萬里尷尬地直搓手。在商場上以精明冷厲聞名的他,此刻竟赧著臉,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學生。
黎女乃女乃不禁好笑。「乖孫女要給你吃隻果,你吃就是了,這麼婆婆媽媽做啥?」
「是,是。」黎萬里連連點頭,接過莎莎遞來的叉子,咬下隻果。
莎莎驚訝地看著他的反應,片刻,輕輕一笑。他不是不喜歡她叫他,或許就是太喜歡了,所以才不知怎麼辦好。
「再吃一片好嗎?爸爸。」她又叫了一次,這一次,還半歪著頭,古靈精怪地對他眨眼。
「好、好,我吃。」對她甜甜的叫喚,黎萬里完全毫無招架之力,面對兒子時那股嚴厲氣勢都不知哪兒去了,百煉鋼頓時成了繞指柔。
看來翼恩說的沒錯,他的確會很寵女兒。
莎莎轉過頭,瞥了坐在客廳角落的黎翼恩一眼,他淡淡地、不著痕跡地對她微微一笑。
「對了,莎莎,這是爸爸……」黎萬里頓了頓,深吸口氣,仿佛在享受如此自稱的美好滋味。「這張附卡是爸爸給你的。」遞出一張信用卡。
「咦?」莎莎搖頭。「不用啦,我不需要。」
「誰說不需要?以後你出門總需要用到錢的,總不能每次都讓翼恩陪你去買衣服吧?」黎萬里堅持要給她。「這張月額度只有三十萬,要是不夠的話你再跟我說,我讓銀行調一下。」
三、三十萬?莎莎瞪大眼。「這是一個月的額度?」
「嗯。」
別開玩笑了!三十萬她省吃儉用可以活超過一年耶。
她更加驚慌地想把卡給推回去。「不要啦,真的不要,我自己還有一點點存款……」
「那怎麼夠?」黎萬里不悅地皺眉。
「嗄?可是……」
「妳就收下吧,莎莎。」黎翼恩不疾不徐的聲音揚起。「這也是爸爸的一番心意。」
為她買名牌衣服,給她信用卡附卡,讓她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這就是黎家人愛她的方式吧。
莎莎胸臆一暖,沒再拒絕,收下了。反正備而不用,應該沒關系吧?
「謝謝您,爸爸。」又是甜甜一笑。
這笑,讓黎萬里更加飄飄然,深怕自己嚴父形象一夕之間毀去,忙找了借口進書房工作去。
初次見兒子如此發窘,黎女乃女乃笑得可開心了,直贊莎莎果然是黎家的甜心寶貝。
餅不久,黎女乃女乃也累了,卻舍不得放棄和孫女兒相聚的時間,莎莎半哄半勸,送老人家上樓就寢後,回到客廳。
黎翼恩還在客廳里,正倚在落地窗邊,抬眸看戶外月色。
一輪明月當空掛,倒影映在游泳池面,隨著水波晃動。他看著天上水面兩個月亮,表情沉沉地不知在想什麼。
她躊躇著該不該打擾他,他卻像驚覺她的存在,轉過頭來。
沈郁的眼神宛如魔咒,召喚著她不知不覺走向他。「今天真謝謝你,大哥。」
「是我應該謝你才對。你一回來,這個家笑聲就變多了,不僅女乃女乃開心,就連爸爸……也很高興。」
「那你呢?」她看著他復雜的表情。
「我比誰都開心。」他淡淡牽唇,囚住她的眼,好溫柔。
她心跳怦然。他開心,她心動,他的快樂牽引著她。
「對了,莎莎,你想出國留學嗎?」他忽問。
「留學?」
「你不是說你喜歡畫畫嗎?我想過了,如果你想好好學畫我就送你出國留學,不過希望你能先休學一年,在家里多陪陪女乃女乃和爸爸。」
「你要送我……出國留學?」莎莎腦子一昏,今天的驚喜也未免太多了。
「看你想去法國或義大利,我會替你安排。」
「法國或義大利?」老天!莎莎既不敢相信,又不禁失笑。「哥,我畫的是漫畫耶,真要留學的話也該去日本,那里才是漫畫王國。」
「是這樣嗎?」黎翼恩蹙眉,顯然對這個領域完全不了解。「好吧,日本也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跟我說一聲。」
她心一緊。
「……你別對我這麼好啦。」好得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什麼?」他沒听清。
「我說,其實念不念書也沒那麼重要啦!」她揮揮手,強裝鎮定。「我只希望有一天有人願意出版我畫的漫畫就好了。」
「出版漫畫?」他有些遲疑。
「這個你大概幫不上忙吧。」她吐吐舌頭,自嘲道︰「我現在畫技還很不成熟,劇情也下強,連參加比賽都沒辦法得到評審青睞,看來還有一段長遠的路要走哩。」
「只要出版你的漫畫就行了嗎?」黎翼恩認真地問。
她一愣。不會吧?他連這個都能幫她安排?
「我可以想辦法跟幾家出版商談談看。」仿佛看出她的思緒,他解釋道︰「大不了我們自己開家出版社。」
「咦?嗄?不要鬧了啦!」莎莎困窘地連連搖手。為了出版她畫的漫畫開一家出版社?會不會太夸張了點?「你不用管我啦,哥,關于這個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你有辦法嗎?」
「總之你別管。」她揚起小臉,很嚴肅地囑咐他︰「千萬別插手,不然我會生氣喔。」
「我知道了。」听她以生氣來要脅,他似乎也慌了,連連點頭。「我絕對不會管這件事。但你也要答應我,其他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他就這麼怕她不高興嗎?哎,這會讓她有點想欺負他呢。
莎莎心一蕩,眨眨眼,眼眸亮晶晶的。「只要跟你說,任何夢想你都能為我實現嗎?」
「你盡避說。」他許諾。
「難道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要摘下來給我嗎?」她故意為難他。
他卻從容接招。「這雖然有點難,不過也未必不能辦到。」
「嗄?」
他溫文地微笑。「你今晚睡覺前,打開房里的窗戶就知道了。」
于是這晚臨睡前,莎莎卷起羅馬簾,推開窗扉。
白色圍欄架成的窗台上,不知何時放上一圈玫瑰編成的花環,花環中央,嵌著一面圓形鏡,角度傾斜的鏡面,正好映出一輪圓滿咬潔的明月。
他是什麼時候放下這花與鏡子的?她怎麼完全不知道?
莎莎驚訝地探出身子,四處張望,終于在往上看時,發現一張微笑的俊顏。
是黎翼恩,原來他一直站在樓頂,用細細的鐵絲降下花環,然後守在那兒隨著月亮移動的方向調整鏡面的角度。
為了替她摘下月亮,他費盡心機,像個傻子痴痴守在樓頂上。
他對她……真的太好了!好到讓她的心,忍不住要發痛。
莎莎縮回身子,心口像小鳥撲翅,怦怦直跳。她捧著胸,慢慢地、夢幻似的在窗邊轉圈圈。
她真的太幸福了!
能遇上這個男人,當他的妹妹,實在太幸福了--幸福得讓她不禁有種甜蜜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