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樣愛上了他。
愛著他,注視著他,直到現在--
「接下來,我要宣布一個好消息,澤洋網科已經正式購並e-Sotheby台灣分公司,即日起更名為『易富網』,我們有信心,不久的將來,易富網將成為華人世界最大的拍賣網站!」
驚呼聲四起,掌聲如雷貫耳。
夜雪收回徘徊在時光隧道的思緒,明眸揚起,正巧與致詞完畢的袁星朗目光相接。
他正看著她,英眸朗朗,閃爍著笑意。
她知道,他很得意,那像星星一樣閃亮的眼神,正跟她炫耀著,彷佛在說︰妳看吧,我早料到他們會有多驚訝。
是啊,他們的確很驚訝。
站她左邊的幾個大老竊竊私語--
「嘖,沒想到又讓澤雲給撿去便宜了。」
「是澤洋,不是澤雲。」
「都一樣啦!還不是澤雲養出來的子公司。」
「話不能這麼說,你看著吧,我敢打賭澤洋總有一天會遠遠甩開母公司。」
「唷,你這麼看好袁星朗?」
「我早說過了啊,這年輕人不能小看。」
左邊的老男人還在低聲討論,右邊的時尚名媛的贊嘆聲已經壓過他們--
「這男人好帥啊!」
「這麼年輕就當上一家公司的總經理了,真了不起。」
「听說他還沒有女朋友呢。」
「怎麼可能?他身邊的女人都瞎了眼嗎?」
「誰知道?听說他可能是同性戀。」
「不會吧?好可惜!」
看來又有人誤會了。
夜雪搖搖頭,忍不住偷笑,諧謔的眼光投向被一群人團團圍住的男人。
都怪他太出鋒頭了,感情生活又太貧乏,難怪引來這些閑言閑語。
唉,這工作狂什麼時候才會開竅呢?什麼時候才會把異性給看在眼底?
夜雪輕嘆,眸里蒙過一波波難以形容的柔媚。
「是夏秘書嗎?」一個打扮得很出色也很性感的女人走過來。「我是『女性私密』的Vera,能不能跟妳談一談?」
女性私密?一听就知道是她那個任性老板最排斥的雜志。「你們想約采訪嗎?」
「不錯。如果方便的話,我能不能跟妳約個時間訪問袁總經理?」對方很禮貌。
「對不起,袁總最近行程滿檔,恐怕不方便接受采訪。」她也拒絕得很禮貌。
「連一點點時間都擠不出來嗎?只要一小時……不,半小時也行。」
就算只有三分鐘袁星朗也會想殺了她。
「抱歉。」
「夏小姐∼∼」對方擺出哀兵姿態。
怕自己心軟,夜雪趕忙找個借口離開,她走向袁星朗,只見他拿著杯香檳,俊頰微紅,顯然已經被灌了好幾杯。
這兩天他有點小靶冒,酒量可能不太好。
她接近他,一面對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微笑頷首,一面跟他說悄悄話。
「別喝太多喔,老板。」
「沒關系,今天高興。」他回她。
「你想讓感冒加重嗎?」她保持微笑。
「才幾杯不要緊啦。」
「先說好,我可不想送一個醉漢回家。」
「難道妳狠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喂豺狼虎豹嗎?」
「你自己才是豺狼虎豹好不好?」
「呵,小心我真的咬妳。」袁星朗低聲警告,表面上還是笑容颯爽,他舉高酒杯。「謝謝大家捧場!這杯我敬各位。」
杯觥交錯,氣氛熱烈。
算了,今天他是主角,就讓他盡興好了。
這麼一想,夜雪不再碎碎念,溫柔地看著他樂呵呵地接受眾人祝賀,就像母親看著她成就非凡的兒子一樣。
兩個小時後,袁星朗果然不勝酒力,薄有醉意了,他自己也知情況不妙,趁還沒失態前找了個理由,得體地告退。
夜雪自然是扮演那個開車送醉漢回家的角色了。
「唉,所以叫你別喝太多嘛。」她托著袁星朗臂膀,踢開門,送他進屋。「你知不知道自己重死了?」
「對不起嘍。」袁星朗笑嘻嘻地、沒什麼誠意地道歉,半邊重量依然壓在她身上。
她氣喘吁吁地撐著他,好不容易將他半扶半拖送進臥房里。
「哪,你給我乖乖躺好。」玉手一推,他高挺的身軀倒落床鋪。
「遵命,秘書大人。」他隨便舉個手。
淘氣的回禮令她又好笑又心動。「口渴不渴?我倒杯開水給你喝。」
「不要開水!」他夸張地搖手。「沒味道,好難喝。」
「那給你泡杯解酒茶好不好?」
「要濃一點,不要太燙喔。」他很挑的。
「知道了啦。」
夜雪走出臥房,來到以海藍為主色調的客廳。袁星朗喜愛闊朗的空問,因此屋內幾個房間都是打通的,浴室則選用霧玻璃門隔開。
她打開廚房流理台下方的櫥櫃,捧出煮茶的機器,又打開另一扇櫃門,從一排茶葉里挑了一罐。
趁烹茶的時候,她打開冰箱,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頭大部分的東西都過期了,她分門別類處理,裝入垃圾袋。
水槽里,堆了幾個微波碗,她順手洗干淨了。
煮畢茶,她注入馬克杯,怕他嫌燙,她小心翼翼地調了些冷水,拿進房。
他閉著眼,還維持原來的大字形躺在床上,連領帶都懶得解。
「我說少爺,你這樣睡覺不覺得很難受嗎?」她搖搖頭,無將馬克杯擱在床頭,替他卸了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然後拍拍他的頰。「解酒茶來了,先起來喝吧。」
他申吟一聲,懶得動。
「不是說想喝茶嗎?我都泡好了,給我起來喝。」她才不許他偷懶,又拍拍他的頰。
他這才老大不甘願地睜開眼,略略拾起頭,耍賴地張大嘴。
她挑眉。「要我喂你?想都別想!傍我坐起來喝。」
「好凶的女人!」他嘟嘍,裝可憐似的坐起身,一面捧著馬克杯喝茶,一面喃喃低語︰「這麼不溫柔,以後誰敢娶啊?」
「你說什麼?」她瞇起眼。
「沒、沒。」他忙灌完一杯茶,把杯子放上床頭櫃。「謝謝妳泡茶給我喝,我不渴了。」很識相地道謝。
「哼。」她故意抬高下頷,跩跩地睨他一眼。
他凝望她,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她這樣瞅著他的表情很是女性化,嬌媚得令他胸口莫名一震。
他沖口而出。「夜雪,妳記得我三十歲生日那天嗎?妳陪我一起上山看星星。」
「記得啊。」她眨眨眼,不明白他怎麼心血來潮提起那天。
「等妳三十歲生日我也陪妳去。」他許諾。
「是怎樣?你存心要氣我嗎?」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明知女人最討厭人家提起年紀的。「我還不滿二十八,三十還好久呢。」
「多幾歲又怎樣?」他嘆氣。「女人就是愛計較這些。」
「哼。」又是輕聲一哼,又是那種嫵媚得教他心跳加速的神態。
他愣愣地看著她,也不知是喝太多了還是怎地,身子發燙。「夜雪,妳……好像變了。」
「呵,你的意思是說我變老了?」
「不是。」他恍惚地搖頭。「是變得溫柔,更有女人味了。」
女人味?她驚訝地揚眉。一向沒把女人放在眼底的他懂得什麼叫女人味?
「你真的喝醉了,老板。」她淡淡謔他。「剛剛不是還說我不夠溫柔嗎?」
他不說話,怔望她。
她容貌娟秀,聰慧機靈,人品又好,他知道公司有不少男同事其實偷偷哈她很久了,只要她肯多留點時間給自己,她早就可以談上好幾次戀愛了。
二十八了,她居然還沒交男朋友,還沒戀愛……
他不敢相信,想著,胸口驀地發痛、發慌。
「妳該不會要飛離開我了吧?」
「嗄?」她莫名其妙。
「不許妳飛走,夜雪。」他忽然抱住她,緊緊地,將她圈在懷里。「妳答應過我的,會一直看著我。我還有很多事沒完成呢!下個目標是收購日本的線上游戲公司。」
他怎麼了?這樣的他,簡直像在耍孩子脾氣。
丙真是喝醉了。
她半無奈地想,教他溫熱的身軀給摟在懷里,不覺有些異樣,胸口怦怦地跳,蜜頰緋紅。
她應該推開他的,應該表達一些被冒泛的憤怒,但她,抗拒不了,全身癱軟。
「唉。」她柔柔地嘆氣。「你這麼快又看準獵物了啊?」
「那當然,我說過,會一直往上爬。」
「你會不會把自己逼太緊了?」她試著勸他。「偶爾也該停下來喘口氣。」
「我不要停下來。原地踏步就是退步。」
「走太快也不好,會錯過路上很多好風景喔。」她溫聲說,語氣乍听之下有點諧謔,其實蘊著滿滿的關懷。
他听出來了,稍稍推開她,很認真地看著她。「留在我身邊吧,我需要妳。」
她心跳狂野。「干麼?」
「念我啊!」他理所當然地。「如果沒有妳這個救苦救難觀世音,我可能會走上歪路。」
「什麼觀世音?你胡說什麼啊!」她嬌瞋。
「妳不知道嗎?」他眨眨眼。「公司的人私底下都這麼叫妳。」
「為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犯了錯找妳求情最有用,只有妳才說得動我這個冷血老板。」微勾的俊唇,似笑非笑。
「哪有這麼夸張?」
「妳不相信,去問問他們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提醒你多做點好事的心靈大師了?」
「沒錯,就是這樣。」他呵呵笑,摟著她一起倒回床上,讓她躺在自己身側。「所以啦,妳可千萬別丟下我這個迷途羔羊。」
「我才不要。」她臉發紅,眼波瑩瑩。「我才不想當個整天對男人嘮叨的老女人。」
「妳剛剛不是還說妳很年輕嗎?」他側過頭,笑望她。
「你再繼續這麼操我,我很快就老了!」
「沒關系啊,還有我,我永遠比妳老。」
這樣的安慰一點也不值得高興。她哀怨地睇他,櫻唇噘起。
他著迷地看著她,看著她排紅的臉,嬌艷欲滴的唇,他覺得她看起來就像一顆水女敕女敕的蜜桃,誘惑他來咬下。
「夜雪。」他沙啞地、嘆息般地喚地,捧住她後腦勺,失神地攫住她甜蜜的唇。
輕輕地、溫柔地、萬般憐惜又萬般珍愛地咬著她、品嘗她,一次不夠,再來一次。
他不停地親她,不停地啄吻她,她什麼也無法思考,全身感官都讓迷離的給佔領。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放開她,深亮的眸驚愕地瞪著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意亂情迷之際做了什麼。
「對不起。」他著慌地道歉。
她搖搖頭,恍惚地甜甜一笑,好一會兒,她站起身,整整身上衣衫。
「我先走嘍。」
「喔。」袁星朗呆望著她。
「明天早上要開會,可別睡過頭喔。」不忘秘書本色交代他。
他傻傻地點頭。
「那你早點睡吧,拜拜。」語畢,她翩然退出他臥房。
他豎起耳朵,聆听她出門的聲響,直到屋子恢復靜寂,他才側過身,盯著凌亂的床單,發怔。
夜雪踩著夢幻的步伐回到家。
一進門,她幾乎是用飄的飄過客廳,飄過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面看電視一面等她的妹妹。
她甚至還哼著歌,一首講述女兒戀愛心情的流行歌曲。
夏曉露驚愕地抬眸望她。「姊,妳怎麼了?」
「沒有啊。」夜雪搖頭,還是低低哼著歌。
「瞧妳開心成這樣,臉又紅紅的。」夏曉露打量姊姊,推了推黑色大眼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好事?」夜雪偏頭,像是正努力思索著,片刻,吃吃地笑了。
一定有鬼。
夏曉露再笨,也看得出姊姊不對勁,瞧她紅紅的臉,水汪汪的大眼,櫻桃般的唇像可以擠出蜜汁來,再加上那痴痴的、像傻瓜似的笑聲--嘖,簡直就跟她筆下那些愛昏頭的女主角一樣嘛!
「妳戀愛了喔?」直截了當出擊。
「戀愛?」夜雪一愣,一時像沒听明白妹妹的意思,等她回過神,那紅透的臉就更紅了,好似火山要爆發。「沒有啊,妳胡說八道什麼?」
她咳兩聲,極力端正臉上的表情,回復二十八歲熟女該有的正經模樣。
可惜來不及了,她作夢般的少女嬌態已經全數落入妹妹眼底。
「姊,妳過來,坐下。」夏曉露起身,胖胖的手臂硬推著姊姊坐上沙發。「從實招來,今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
夜雪僵住身子,垂下眼。「沒有啊。」
「還不承認?」夏曉露不由分說抬起她的臉。「我記得今天是你們新公司成立的慶祝酒會……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一定是妳那個帥老板。」夏曉露詭譎地笑。「妳坦白說,他是不是太高興喝醉下酒,順便就借酒裝瘋對妳出手亂亂來了?」
好厲害!
夜雪嚇一跳。妹妹真不愧是專寫言情小說的,對這種男女之間的事格外敏銳。
她頓時坐立不安起來。「呃,他只是喝醉了啦,而且也沒真對我怎樣--」
「他究竟對妳做了什麼?」
「只不過是……」
「是怎樣?」
「吻了我而已。」她說得超小聲。
「呵呵呵∼∼」夏曉露可听得超清楚,仰頭插腰,很得意地狂笑。「果然被我料中了!哼哼,妳那個悶騷老板,居然等到現在才出手,我佩服他!」
「我就說是他喝醉了啊。」夜雪忙伸手掩住妹妹的嘴,不許她笑,更不許她大肆宣揚此事。「只是擦槍走火而已啦。」
「擦槍走火?」夏曉露瞪姊姊,不可思議。「姊,妳怎麼到現在還不肯面對現實啊?妳明明就喜歡妳老板,不是嗎?這些年來妳不是一直在等他展開行動嗎?好不容易有些進展了,妳干麼表現得像只是一場意外?」
「本來……就是意外啊。」夜雪幽幽嘆息。一個茫茫醉酒後的親吻,並不能代表什麼。
「至少表示他有煞到妳了。」夏曉露看出她腦子里轉些什麼念頭。「至少表示他也有點心動,不然不會親下去--妳不是說過嗎?妳老板可不是那種一見女人就上的大。」
「他的確不是。」
「那妳還在遲疑什麼?」夏曉露不解。「妳剛剛進門時那麼開心,我還以為妳心里也有期待呢。」
她的確有期待,也的確為那一個個甜蜜又揪心的親吻感到愉悅,但並不表示她和袁星朗從此就能從單純的工作伙伴關系升格為親密情人。
「姊,妳究竟在等什麼?」
「我在等……」夜雪捧著發燙的心窩,眼眸變得朦朧。「未來的他。」
「未來的他?」
「我在等他真正開竅的那一天。」她迷離地微笑。「這五年來,他只顧著工作,從來沒把任何一個女人看在眼底,我想他根本沒有談戀愛的心理準備,更別說追求女人。」
「所以妳在等他想談戀愛的那天?」
「嗯。」夜雪點頭,唇畔浸染的笑意,甜甜的,卻也有些酸、有些澀。「我覺得自己就好像預約了一段愛情,我知道它有一天會來,卻不確定是什麼時候。」
「所以只能傻傻地等?」夏曉露嘆氣,為姊姊的痴情心疼。
「它一定會來的。」夜雪很有信心。「我一定會等到。」
「姊姊妳啊!」夏曉露搖頭,又是心疼,又是心折。
她這個姊姊啊,有時看似很強悍,其實好溫柔好婉約,對那個任性老板又一往情深。那個男人能得姊姊青睞,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姊姊我相信妳一定會幸福的。」想著,她忽然激動地抱住姊姊,圓圓臉在姊姊柔軟的胸前搓揉。「一定會的!」
「妳別這樣,露露,妳弄得我好癢。」夜雪喘著氣笑。
「姊姊,妳胸部好像長大了耶。應該不只B罩杯了吧?」夏曉露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比劃。
「妳別鬧了啦!我都幾歲了,哪可能再長大啊?」
「難道戀愛可以讓女人分泌女性激素?不行,姊姊,妳讓我量一量。」
「別玩了,討厭!妳放開我啦∼∼」
和妹妹嬉鬧了許久,又在床上失眠了大半夜,隔天夜雪仍是七早八早就進了公司,而且還發揮她萬能秘書的本色,MorningCall老板起床。
沒想到他家里電話沒人接听。
是睡死了,還是已經出門了?
她不放心,改打他手機。
這回他很快接起電話。「喂。」
「星朗?你起床了?」她不敢相信,瞥了一眼手表,才七點半。
「呃,對啊。」袁星朗回話的口氣似乎有些猶豫。「其實我已經進公司了。」
「你進公司了?這麼早?」他昨晚喝醉了,她還以為他會睡過頭哩!
「嗯。」
「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哪里?」夜雪愣了愣,猛然抬頭,驚覺他就站在她面前不遠處。她掛上話筒,笑盈盈地起身。「呵,你真的來了!」
「是啊。」
她很自然地走近他。「你吃過早餐了嗎?」
「還沒。」他很不自然地後退一步。
「我也還沒吃。要不要我順便幫你買?」她又進一步。
「我已經買了三明治。」他再退一步。
她蹙眉,總算察覺異樣,明眸揚起,狐疑地盯住他。
他似乎被她看得很不自在,驚跳一下,忙舉高手中紙袋。「我也幫妳買了一份。妳喜歡吃培果吧?加乳酪對吧?還有溫女乃茶。」
她默默接過早餐袋,默默擱在自己辦公桌上,然後默默拾起臉,繼續默默地凝視他。
「別、別這樣看我,夜雪。」他喘不過氣。
「你怎麼了?你不對勁。」
「我……呃,感冒好像加重了,妳最好別靠近我,免得被我傳染。」
是這樣嗎?所以他才躲著她?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拿起行事歷。「要不要我先跟你報告一下今天的行程?」
「也好。」他往私人辦公室走。
她跟著走進去,門扉帶上時,他似乎又驚跳了一下,坐上辦公椅時,完全不見他平日的氣勢,嘴角牽起的笑看來很勉強。
她索性合上行事歷,抱在胸前。
「怎麼了?妳不是要跟我報告行程?」
「有什麼事就說吧。」她開門見山。
「嗄?」他臉色一變,很尷尬。
「是男人就干脆一點。」她催促他,擺出晚娘臉孔。
他咽了口口水。「好吧。」閉了閉眸。「其實是關于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夜雪心跳一亂。莫非他還沒醉到不記得?
「昨天怎樣?」她強自鎮定。
「關于那個吻--」
不會吧?他竟真的打算提起那件事。
她臉開始發熱,身子有些別扭起來。「你想……說什麼?」好小聲地問。
「呃,其實我是想請妳--」他彷佛很難以啟齒。
「怎樣?」
「能不能當作沒那回事?」他很快地問。
她驚震,凍在原地。
「我的意思是,那只是個意外,我不是故意要那麼做的。」見她神情大變,袁星朗跟著倉皇,急急解釋。「我真的很抱歉,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怎麼會忽然昏了頭呢?」他懊惱地自責。「不好意思,真的很對不起。」
他在說什麼?他明明記得昨晚的吻,卻要她忘了這一切?
夜雪一動也不動地站著,胸口像被人插了一刀,靜靜地在淌血。
「夜雪,妳原諒我,妳忘了昨晚的事好不好?都是我的錯,唉,我不該招惹妳的。」
她揚起臉,櫻唇淺淺彎著,不知道自己為何還笑得出來。「你在說什麼啊?我什麼都不記得啊。」
他怔然。
「我們昨晚有怎麼樣嗎?」她柔聲問。
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總經理沒別的事,我可以先出去了嗎?」她笑容可掬。
「喔,妳去忙妳的吧。」
她笑著離開,而他,澀澀地注視著她娉婷優雅的背影。
直到幾分鐘後,他才恍然想起,她還沒跟他報告今日的行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