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友和,恭喜你正式升任為我們會計師事務所的合伙人了!來,干杯!」
年過半百的資深合伙人笑嘻嘻地朝關友和舉杯,其它合伙人也同時舉杯。
必友和捧著酒杯,嘴角淡淡一牽,表面顯得氣定神閑,內心卻暗暗叫苦。
他不善飲,從小便和這杯中物極不對盤,往往喝沒兩杯便醉意醺然。以前和客戶應酬,他還可以推說自己酒精過敏,但現今是跟一群從前是頂頭上司,現在是事業伙伴的公司同事們飲酒,一滴不沾似乎顯得不近人情。
何況人家還是為了慶祝他升宮,特意殺到酒家來為他辦這場慶祝會。
「你一定得干,友和,不喝就是不給我們面子!」
鮑司的第一把交椅都開口了,他怎能不從?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舉杯,一一敬過各位合伙人,然後一飲而盡。
酒精的辛辣味竄進喉嚨里,他急忙深呼吸,忍住不爭氣的咳嗽。
「好,這才叫男子漢!」眾人拍拍手,大聲叫好。
身邊的鶯鶯燕燕擠過來。「關先生,瞧你,才喝一杯酒就臉紅了,好可愛呢!」玉指伸出來,挑逗地刮他臉頰。
他微微蹙眉,對她過分親昵的動作感到厭惡,不覺正襟危坐。
「唷,干麼板著一張臉啊?」陪酒女郎看出他的不悅,嗲著嗓子撒嬌。「是不是嫌人家服侍得不夠好啊?」
「不是這樣,小百合,你別誤會。」某位合伙人笑著插嘴。「我們友和就是這樣,他平常不近的啦!」
「不近?他是和尚嗎?」風情萬種地瞟他一眼。
「倒不是和尚,只是他一直忙著工作,沒空跟女人來往。你別看他這個年紀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真的假的?」小百合搧搧濃密的眼睫。「那我報名好嗎?關先生,你覺得我做你女朋友怎樣?」
必友和只是淡淡一笑。「做我女朋友很無聊的,你大概不到三天就想分手了。」
「哎唷,怎麼這麼說啊?你長得這麼有型,又能干,做你女朋友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無聊?」
「是真的很無聊,我們可以保證!」一旁幾個合伙人哈哈大笑。「他啊,恐怕是這世上最沒情趣的男人了!」
「沒情趣?」
「你知道我們做會計師的,每天跟數字為伍,本來就常常被女人嫌無趣,偏偏這家伙做什麼都還得按照計劃。工作上的事也就罷了,你相信他連購買日常用品的時間都會事先記人行事歷嗎?」
「喔?」小百合揚眉,凝望關友和的眼神興味更濃。
「而且這家伙有潔癖,他的辦公室一塵不染的,連我們偶爾走進去都覺得罪過,好怕自己的鞋子踩髒了地板。」
「跟他一起工作的人可累了,他要求很多,鉅細靡遺,連個標點符號都要挑,有很多剛進事務所的小朋友都受不了,私下來跟我們求情,千萬不要再把他分到友和那一組去。」
「長這麼帥,卻不受歡迎,簡直暴殄天物啊!」
必友和靜靜坐著,任由同事們調侃自己,並不抗議,一來是因為他們一個個年紀資歷都比他深,二來他們說的也是實話。
不喝酒,不抽煙,不近,又有潔癖,詩人嚴,律己更嚴,就連上酒家也做不到像普通男人一樣自在,高興時狂喝酒,不高興便對身邊的陪酒女郎毛手毛腳,大佔便宜。
照世俗的標準來看,他的確是個怪人。
也難怪以前曾短暫交往過的幾個女朋友,會紛紛低頭認輸,掛冠求去。
「……所以小百合,你今天可得好好伺候我們這個新合伙人,他這種生活實在不健康,我們很擔心哩!」
「我知道。」小百合很明白這些常客的暗示,嫵媚一笑,玉手悄悄爬上關友和大腿。「我一定會努力讓關先生陰陽調和的。」
「就是嘛,這才是養生之道啊!」眾人呵呵笑,笑聲隱隱帶著婬邪之意。
被了!
必友和決定這一切該適可而止,他不該再任由這些比他資深的合伙人玩弄自己了,他是資淺沒錯,但從明天開始,他也是合伙人之一,有資格與他們平起平坐。
「我再敬大家一懷。」他主動舉杯敬酒,然後搶過話題主導權。「對了,我前幾天遇見昌盛電子的大老板,他們公司好像想在美國掛牌上市。」
「真的嗎?這可有意思了!」提起可能的大生意,幾個合伙人縱然在酒酣耳熱之際,仍是精明地睜大眼。「他怎麼說?會找我們合作嗎?」
「他說他本來合作的會計師比較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知道我們公司這幾年陸續接過幾個境外上市的案子,想找個時間跟我們談談。」
「那太好了!友和,你有美國會計師的執照,這種案子—向是你的強項,交給你了,要是能順利拿下來,我們今年的紅利一定能賺不少。」
「我也可以換車了,那輛保時捷我早開膩了,這次想換法拉利來玩玩。」
「咦?那我可以坐嗎?人家還沒坐過法拉利跑車呢!」
「沒問題,小痹乖,你想坐幾次都行,只要你讓我滿意。」
「那你說,人家該怎麼讓你滿意呢?」
「呵呵,這個嘛——」
話題逐漸婬靡,關友和也因為幾杯酒下肚,頗有醉意,他擔心自己失態,摟著小百合告辭離開。眾人以為他們是要另闢戰場,交換心領神會的一眼,不但不阻止,還催促著兩人盡快離去。
來到店門口,關友和立刻松開小百合,單手撐牆,穩住自己因暈眩而站不穩的身軀。「謝謝你,我自己叫車回去。」
「那怎麼行?」小百合不依。「你沒听他們剛剛的交代嗎?說要人家好好教你什麼叫養生之道耶。」說著,她又巴上來,堅決纏住他。「你可別想逃喔,關先生,你這樣很不健康。」
他健不健康關她什麼事?
必友和冷冷撇唇,本想直接甩開她,又怕她回頭去向其它合伙人告狀,目光一轉,忽然瞥見街角一個紅衣女郎正走過。
她哼著歌,行走的韻律很悠閑,偶爾高跟鞋會跳躍似地踩過紅地磚,像跳踢踏舞一般,側臉的線條很清秀、很優雅,微翹的唇卻含著幾分調皮。
必友和怔住,原本就昏蒙蒙的腦子彷佛又更迷糊了,目光不由自王追隨著她,看她紅色的裙擺在白皙的小腿肚輕盈翻舞。
「……走嘛,關先生,我知道有家賓館很棒喔!」小百合還膩在他耳畔發嗲。
他充耳不聞,兩秒後,紅衣女郎似是察覺他的視線,回過頭,明眸好奇地眨呀眨。
那靈慧的目光在他昏沈的腦海下起一陣甘霖,他得到片刻清醒,心念一動,忽地一把推開小百合。「抱歉,我女朋友來了。」
「女朋友?」小百合愕然。
他不答腔,跟蹌地走向紅衣女郎,單手搭住她肩膀。
見他莽撞地靠上來,她既沒尖叫也不罵人,歪著臉蛋瞧他,不慌不忙地等他說明。
他不禁微微一笑,佩服她的鎮靜。「抱歉,幫我一個忙。」
她聳聳肩,正想發話,小百合已走過來,銳利的眼神打量她全身上下。「你是關先生的女朋友?」
「沒錯,她就是。」關友和搶先答話。
「呿,他們還說你沒有呢!我就說嘛,哪可能有男人是不沾的?」小百合嘟起嘴,責怪似地嗔他一眼,然後又轉向紅衣女郎。「你男朋友算不錯啦,男人上酒家,很少像他這樣規規矩矩的,你聰明點就好好珍惜他吧!」
什麼跟什麼啊?紅衣女郎目送小百合扭腰擺臀地離去,又好氣又好笑。
「喂,你自己擺月兌不了人家的糾纏,就拿我當擋箭牌啊?」
「……」
「喂!」得不到答復,紅衣女郎沒好氣地轉過頭,望向身邊的男人,只見他脹紅—張臉,大手作勢掩住嘴唇,她警覺不妙,驚恐地往後仰——
「喂喂,你不會吧?!」
話語方落,關友和已毫不客氣地吐了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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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的一夜。
朦朧又片段的畫面在關友和腦海里閃電似地晃過,他記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隱隱感覺到自己似乎大大得罪了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女子。
他吐在她身上,弄得人家狼狽不堪,為表示歉意,他堅持就近找一家賓館方便她清潔沐浴,在等待她的時候,他好像、仿佛、竟然……不小心睡著了……
他睡著了?!
必友和驀地坐起身,驚駭地掃視四周。
丙然如他模糊的記憶,他正身處在一間賓館套房里,高掛天花板的水晶燈,以及牆面俗麗的玻璃裝潢,交錯映出無數道他的身影,教他頭痛。
懊死!
他捧住沉重的腦袋,忍住申吟的沖動。
片刻,正當他慶幸頭痛似乎減輕一些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嚶嚀。
等一下!這不可能是他的聲音吧?
他狠狠皺眉,不願承認自己竟發出如此娘娘腔的吟嘆聲。就算他生平第一次宿醉,就算他頭痛不堪,也不該發出這種聲音。
必友和,你振作—點!
他不悅地命令自己,回應他的,卻是另一聲嚶嚀。
他僵住身子,終于確定這聲音不是自己發出來的,而是來自身畔——他轉過頭,一幕活色生香的畫面毫無預警地撞進眼底。
一個女人,一個清秀佳人,躺在他身邊,身上的白色浴袍衣襟半敞,危險地露出一截瑩陶,絲質被單也教她踢開了,出一雙修長有致的美腿。
必友和頓時不能呼吸,呆了好半晌,才找回丟失的紳上風度,急急別過頭。
是昨夜那個紅衣女郎。她怎會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究竟怎麼回事?難道他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
「嗨,早啊。」
正當他驚慌失措之際,她忽然睜開眼,甜甜地對他道早安。
他一震,瞥她一眼,又迅速掉過頭。
君子非禮勿視,非禮勿听。他一再在心底告誡自己。
「唔……」她好似沒察覺到他的尷尬,逕自起身伸懶腰。「睡得好飽喔!你呢?睡得好嗎?」
「還好。」他緊繃著嗓音。
「我去刷牙洗臉。」她悠哉地拋下一句,便翻身下床,收攏浴袍衣襟,往浴室走去,「對了,你幫我Call櫃台,問問我昨天送洗的衣服好了沒?」
他目送她盈盈的倩影,一道灼熱的火焰在下月復翻騰。
那是,他很清楚,多年來一直利用馬不停蹄的工作嚴格壓抑住的,竟在這最教他不安的時刻蘇醒。
他懊惱地想砍人。
他抓抓頭,翻身下床,發現自己身上除了西裝褲跟領帶不在了,其它衣物仍然穿得好好的。
究竟有沒有跟她做呢?
他實在記不清,只得先套上長褲,將亂翹的頭發抓順,然後照她的吩咐,Call櫃台送回換洗的衣服。幾分鐘後,客服人員將衣服送來了,他敲敲浴室的玻璃門。
她打開門,探出一條白玉臂膀接過衣服,順便嬌聲叮嚀︰「你可別偷看喔。」
偷看?關友和一愣,這才察覺玻璃門整面是透明的,浴室內部一覽無遺,他微窘地轉過身。「我知道了,你快換吧。」
又過了幾分鐘,她終于換好衣裳,容光煥發地走出來。「好了,換你了。」
他注視她清新的倩影,滿腔言語在唇邊掙扎,好不容易吐出。「小姐,我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她回眸望他,奇怪他的猶豫。
「我是不是……咳咳。」他實在說不出口,這真是他嚴謹人生中的一大污點。「我是說……如果你昨晚受了任何委屈,請告訴我,我願意負責。」
「受什麼委屈?負什麼責?」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半晌,恍然大悟。「啊,你該不會以為自己跟我上床了吧?」櫻唇好笑地彎起。
難道不是嗎?他干瞪她。
見他滿臉黑線,她噗哧一笑,星眸閃爍趣味的光芒。「拜托!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們只是睡同一張床而已,根本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沒有?」
「真的,我保證。」她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狀。
必友和懷疑她正在肚里暗暗嘲笑他,臉頰一熱,又咳兩聲,「那你為什麼留下來?」
「還問?因為我衣服送洗了,沒衣服可換啊!明明有某人說要去買一套衣服賠我的,結果居然自顧自地睡著了,我總不能白白吃這種虧吧?再說末班車也沒了,就干脆留下來睡一晚嘍。」
她怎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必友和陰郁地注視她。「跟陌生男人睡同一張床,你不覺得很危險嗎?」
「有什麼好危險的?先生,你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醉得跟一頭豬一樣嗎?」她笑著揶揄。
他眯起眼。「但我現在已經醒了。」
「喔。」她若有所悟似地點點頭。「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可以隨時侵犯我嘍?」凝睇他的眼神笑得很古靈精怪。
必友和暗暗掐握拳頭。這下他可確定了,她果然在嘲笑他!
「你不會的。」仿佛看出他的不悅,她又笑了。「昨天那個女人不是也說了嗎?你連上酒家都是規規矩矩的,像你這種男人,不會隨便對女人出手的。」
「別說得你好像有多了解我。」他冷哼。「我們不過是初次見面。」
「說的也是。」她沒跟他爭辯,含笑的明眸繼續凝定他,直到他感覺臉龐幾乎被她意味深長的目光燒出一個洞,她才好整以暇地開口。「說也奇怪,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伯你耶。」
他怔住。
「我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你。」她走向他,卸妝的素顏近看之下反而更顯純真嬌媚。
他不覺屏息。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她柔聲問。
「什麼感覺?」
她微笑不語,又打量他片刻,然後主動伸出手。「我姓余,余夢珊。你呢?貴姓大名?」
「關友和。」他伸手與她一握,扣進掌心的肌膚柔軟得令他心悸,他傻愣愣地感覺著,一時竟忘了松開。
她也不嫌他無禮,任由他繼續握著自己的手,沖著他嫣然一笑。「關友和先生,我肚子餓了,你要一起吃早餐嗎?」
早餐?他干麼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一起吃早餐?這不是一向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會做的事。
必友和原想拒絕,轉念卻又點頭。「好,我請你。」就當彌補他昨晚的失禮吧!他說服自己。
「誰請誰都無所謂啦!」余夢珊落落大方。「總之東西一定得好吃,先警告你,我這人可是很挑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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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很挑,他原以為她會獅子大開口,要他請一頓昂貴的五星級早餐,沒想到卻是來到一間專賣清粥小菜的小店。
「早上吃這個最贊了!你說對吧?」她笑問。
他沒意見,對于三餐,他唯一的要求只是吃飽而已,吃什麼、好不好吃,不在他考慮之列。
只是——
「吃這個就算很挑嗎?」他狐疑地打量狹窄的店面。她的標準也太低了吧?
「听你說話這口氣,是瞧不起這家店呢,還是瞧不起清粥小菜?」她比了個不
滿的手勢。「我跟你打賭,等你吃過後,保證贊不絕口。」
他輕哼一聲,對她的保證不置可否,倒是對她俏皮的動作很著迷,定定瞧著
她。
她忽然嫣然—笑,拉著他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坐下。「這是我最喜歡的座位了,哪,你看外面,看到沒?」
他探出頭,只看到對街稀稀落落的幾輛行車。「車子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那個,是這個。」小手罩住他大頭,不客氣地用力壓下。「看到沒?人行道邊有幾朵野雛菊。」
「看到了,怎樣?」
「不覺得它們很有生命力嗎?它們長在水泥縫隙里耶,而且每天吸這些車子的廢氣,卻還能活得欣欣向榮。」
那又怎樣?他轉回頭,深亮的黑眸瞅著她。
「所以每次當我來這兒吃早餐,只要看到那些小雛菊,就覺得什麼痛苦都可以放下了,不論曾經歷過什麼不愉快,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她笑,明眸如星辰閃亮。「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是新的一天。
必友和默默思量這頗富哲理的一句話。對他而言,似乎每一天都沒什麼不同。
「老板娘,給我四道小菜,兩碗清粥。」余夢珊精神飽滿地喊,老板娘笑盈盈地應聲,不一會兒,便快手快腳地送來粥菜。
「哪,先嘗嘗這一道,苦瓜咸蛋。」她舀了一湯匙給他。
「苦瓜?」他語氣古怪。
「怎麼?你不敢吃苦瓜?」她挑釁地問。
「誰說不敢?」他瞪她一眼,接過湯匙,品嘗她推薦的菜色。
「怎樣?」她期待地問。
他嚼了嚼,嘗到一絲淡淡的苦味,卻不顯澀。「還不錯。」
「那這個清炒高麗菜呢?」她又推薦另一道。
他嘗了嘗。「嗯,也還不錯。」
「你就只會說不錯?沒有別的評語了?」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你不覺得這菜葉很甜嗎?這高麗菜可是地道的高山高麗菜,是老板特地從山上運下來的。」
「嗯,是挺甜的。」經她提醒,他果然嘗到甜味。
「唉,真是對牛彈琴!」她忽地大嘆,光看他表情,也知道他並不怎麼覺得感動。「你這人,其實不喜歡吃東西吧?」
「我當然喜歡吃。」他不自覺地澄清。口月復之欲人人皆有,不吃可會餓死。
「但你不懂得享受美食,你只是吃飽而已,根本沒去仔細體會你吃的每一道菜是什麼滋味。」
「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美食可是能為你的人生增添不少樂趣呢。」說著,她搖搖頭,
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然後捧起飯碗,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看她吃東西,是件有趣的事,她仿佛完全不懂得細嚼慢咽,也不在乎要保持什麼淑女形象,只管自己吃得開心。
教他不知不覺也跟著胃口大開。
兩人對坐而食,漸漸地,店里熱鬧起來,客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這家店生意好像不錯。」關友和淡淡評論。
「東西好吃嘛,生意自然好嘍。」余夢珊瞟他一眼,好似還在氣他品嘗不出這
家店的美味料理。
他不覺微微牽唇,窗外正好射進一道陽光,映在他臉上,俊朗的眉目,暈著溫暖的光芒。
她看著,忽然愣了。
「怎麼啦?」他察覺她的異樣。
「沒什麼。」她搖頭,目光卻仍膠著在他臉上。「只是仔細瞧瞧,你這人還長得挺不賴的,一定常常有人稱贊你很帥吧?」
他很帥?
他呼吸暫停,凝視她甜甜漾著笑意的臉蛋,不覺月兌口而出。「你也不錯啊。」
「只是不錯嗎?」她好像不太滿意。
他笑了,很有風度地補充。「很漂亮。」
她倒抽口氣,似是沒料到他會突如其來送給她這麼一句贊美,粉頰漫開一抹可疑的緋紅。
他心跳乍亂,忽然很渴望親吻她瑩亮的嘴唇。
念頭才掠過,他已迷迷糊糊傾過身,輕輕吻上她柔軟的唇。在雙唇接觸的那—剎那,兩人同時感到體內竄過一股強烈電流,顫栗不已——
莫非,是愛情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