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蘭桂坊,尹蔻兒笑得嘴巴都咧開來了,她肯定是個福星,人家費了好大的勁還不見得能買著的桂糖糕,她卻沒花多少工夫就買到手了,老天爺似乎特別關照她,樣樣順著她的心,看樣子想到大少爺身邊伺候,是指日可待。
腳步停了下來,尹蔻兒懊惱的打了一下腦袋瓜,只想著買桂糖糕孝敬大少爺,卻忘了為她那個不成材的主子買點什麼,雖然浪費銀子在他身上一點都不值,可是今兒個她心情特別好,就看在他讓她一天免上工的份上,賞他一壺酒喝好了。
四下張望了一眼,她對面正是泉州最大的酒肆——「不醉不歸」,不如在這兒幫二少爺打一壺酒好了。
打好了酒,正準備離去之際,原本熱鬧滾滾的酒肆突然沉靜下來,尹蔻兒不禁好奇的回頭瞧去。
「姑娘,你在這兒賣唱也掙不了多少銀子,我看,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名身著紫色衣裳的公子抓住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大約十七、八歲,長得溫婉秀麗,她身著一件素色的衣服,衣服上有好多縫縫補補,一手抱著琵琶,一手拿著鐵盤子,盤子里放著從客倌那兒討來的賞銀。
「公子,小女子只求溫飽,不敢妄想榮華富貴。」素衣姑娘使勁的想掙月兌紫衣公子的箝制,可是力不如人,怎麼費勁都動彈不得。
「本公子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紫衣公子色眯眯的模上她的縴縴玉手。
「多謝公子厚愛,小女子家中尚有高堂要伺候,不便隨公子回家。」
「這個還不簡單,我派人把他們一起接到我家。」
「不敢!小女子命薄,承受不起如此恩賜,請公子高抬貴手,放了小女子。」
「臭丫頭,給你敬酒你不吃,你想吃罰酒是不是?」紫衣公子身邊的小廝大聲恐嚇。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退下!」紫衣公子吆喝的揮了揮手。
「是,公子!」
「小女子賣唱不賣身,還望公子見諒。」素衣姑娘不畏惡勢力揚起下巴。
「你不要不識好歹。」垂涎的笑臉頓時轉為陰沉的嘴臉。
「就是啊!姑娘,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可不是每一個人都遇得著。」尹蔻兒一副「仗義執言」的跳了出來。
紫衣公子驚訝的望向尹蔻兒,不知不覺當中,松開了素衣姑娘。
「小女子雖然出生貧賤,卻絕不作踐自己。」
迂腐!尹蔻蔻兒嗤之以鼻的睨了素衣姑娘——眼,「你以為賣唱就有多高貴嗎?說好听點,只是比一個要飯的乞丐強那麼一點。」
雖然不苟同,卻又無言以對,素衣姑娘只能孤傲的挺直身子。
「姑娘,你何苦冥頑不靈,跟著這位公子,你的家人就可以衣食無缺,這難道不比讓他們餓死、凍死來得好嗎?」看著紫衣公子,尹篾兒諂媚的詢問,「公子,你說是不是?」
「說得好!」紫衣公子目不轉楮的直盯著尹蔻兒點頭。
「姑娘,自命清高也得掂掂自己有多少斤兩,你瞧瞧自個兒是什麼樣子,一身破破爛爛,這樣就值得驕傲了嗎?」
明知她顛倒是非,扭曲對錯,素衣姑娘卻啞口無言。
「算了、算了,放她走!」紫衣公子厭惡的瞥了一眼素衣姑娘。
「公子,你就這麼放她走?」真沒意思,她可是費了不少口舌。
「那種姑娘帶回去只會惹我生氣,我犯得著跟自個兒過不去嗎?」
「是是是,公子說得對極了!」轉個頭,巴結奉承的小人馬上變成欺壓善良的惡霸,「你沒听見嗎?還怔在這兒干什麼?走啊!」
跋緊收好鐵盤子里的賞銀,素衣姑娘慌忙的離開酒肆。
「公子,我也告辭了。」
「慢著!」
「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你這妞兒挺合本公子的胃口,以後你就跟著本公子好了。」
「我?」手指往自己一比,尹蔻兒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轉變。
「怎麼樣?不好嗎?」
用力的給他搖搖頭,怎麼會不好呢?好極了!只要他家財萬貫,權大勢大,當然,最好是長安城來的皇親國戚……哦!真要這樣子,她就發達了!
「請問公子何方人士?家中以何為生?」
「我住城北,我爹就是‘武威鏢局’的總鏢頭。」紫衣公子好神氣的道,武威鏢局在泉州可是數一數二,享譽盛名。
就這樣?興奮之情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尹蔻兒意興闌珊的撇開頭,「公子,這事得問過我家少爺的意思,我作不了主,不過,我家少爺不會允許我換主子。」
「你家少爺是誰?」
「我家少爺是誰並不重要,反正我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奴才。」雖然她的態度和口氣可是一點奴才的樣子也沒有。
「你在耍我?」原本還和氣融融的面孔登時變得猙獰扭曲。
連一眼都懶得施舍,尹蔻兒轉身就想走人,哼!自個兒不爭氣還好意思怪她。
「站住,我還沒準你離開!」紫衣公子憤怒的抓住她。
「公子,我有要事在身,沒閑工夫跟你羅唆。」尹蔻兒厭惡的皺起眉頭,礙于生怕手上的「貢品」會遭殃,她也只能象征的跟紫衣公子拉拉扯扯。
「因為你,我才放了那個妞兒,你得賠我一個!」以為撿了便宜,白白得到一個嬌女敕如花的可人兒,沒想到這會兒竟落得一場空,這叫人怎麼甘心?
「可不是我叫你放了她。」沒擔當的家伙,真要跟了這種主子,還有前途嗎?
「我不管,你得負責!」
「哎呀!你煩不煩?放開我!」尹蔻兒懊惱的瞪著紫衣公子。
「你非給我一個交代……」
「這姑娘叫你放開她,你沒听懂嗎?」顯然有人看不下去了,決定插手管閑事。
兩個人同時轉頭瞧去,紫衣公子一副凶神惡煞模樣,企圖嚇退不知死活的多事者,尹蔻兒笑得好嬌媚,想看看她這個福星這會兒是否遇到什麼達官顯貴,好管閑事的人通常不是普通的人物。
可是,當目光跟楚浪在半空中對個正著,她的臉當下綠了一半,怎麼會是他呢?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管本公子的事?」
「想要搶人,也得先弄清楚她是什麼來歷,你難道不怕得罪了江大少爺嗎?」楚浪不冷不熱的應道。
「你說她……」紫衣公子的聲音微微顫抖,抓住尹蔻兒的手軟弱的松開。
「她是江蹈淮的丫頭。」楚浪好心的幫他說出口。
「姑娘,在下失禮了,告辭!」謙恭的拱手一拜,紫衣公子帶著小廝像逃難似的狂奔而去。
這麼容易就擺平了?尹蔻兒怔怔地問︰「他為什麼那麼怕我家大少爺?」
「武威鑣局的生意有一大半是靠江家,他能夠不怕嗎?」毫不客氣的握住她的手,他拉著她往二樓走去。
「哎呀!你干什麼?」
「這兒人多嘴雜,到我的廂房再說。」
張著嘴,尹蔻兒卻擠不出一句話,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楚浪帶進廂房。
令
令
令
為彼此斟了一杯酒,楚浪一如那日的吊兒郎當,眼里、笑里全是令人唾棄的輕浮,」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竟然在這兒相遇!」
「是啊!」什麼緣分?這根本是老天爺瞎了眼。
垮下臉來,楚浪語帶哀怨道︰「看你的樣子,好像不太樂意見到我。」
「怎麼會呢?」尹蔻兒好虛偽的咧嘴一笑,「多虧公子出面解圍,否則蔻兒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違心之論!他回以邪惡的一笑,「魔掌」色眯眯的模上她略微粗糙的小手,「這麼說,你打算如何報答我?」
閃了一下神,她方才僵硬的把手抽回來,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難看。
「你說什麼?」說他是王八龜孫子,實在是太便宜他了,他根本是只婬蟲!」我幫你解圍,你難道不應該報答我嗎?」
這會兒可笑不出來了,尹蔻兒唇角抽搐的動了一下,有道是大恩不言謝,他自己多管閑事還好意思求她報答?
「公子……」
「楚浪。」
「楚公子所言極是,只是蔻兒身份卑微,恐怕無以回報。」
狀似輕佻的眸子轉露深沉的光芒,楚浪慷慨的道︰「那就先欠著好了。」
咦?尹蔻兒疑惑的柳眉微揚,這麼快就善罷甘休了?他看起來可不像個好人。
「不過,可別忘了還哦!」他擠眉弄眼的補上一句。
「嗯。」她虛應的點點頭。
「你剛剛一定被嚇壞了,來,我敬你一杯,替你壓壓驚。」舉起酒杯,楚浪一飲而盡,隨即近似挑釁的倒立酒杯,以示杯中物一滴也不剩。
「多謝楚公子。」此情此景,就是硬著頭皮,尹蔻兒也得把酒干了,就一杯好了,可是酒一人喉,差一點把她嗆死,
「咳……」
「不急、不急,我沒催你,慢慢來。」他趁機坐到她的身邊,假借幫她順氣的名義,偷上她的背,行吃她豆腐之實。
「咳……」慢慢由驚嚇之中平穩下來,尹蔻兒虛軟的吐了吐舌頭,這玩意兒難喝極了……慢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我們不喝酒,聊聊好了。」賊手隊背後悄悄的游向前頭,楚浪一邊伺機登陸挺傲的波峰,一邊邪肆的在她耳邊輕吐著氣。
這聲音好近哦!尹蔻兒毛骨悚然的轉過頭……啊!驚愕的往後一坐,她戒慎的瞪著他,他想干什麼?
真可惜,差那麼一點就模到了!他毫不掩飾的把遺憾寫在臉上,同時還不忘戲謔的問︰「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有,蔻兒很好。」她還是離這個壞東西遠一點,尹蔻兒隨即起身,「楚公子,蔻兒趕著回府,不便久留。」
「這樣啊!」一臉的依依不舍,他垂涎的道︰「不能再多坐會兒嗎?」
「蔻兒告辭了!」生怕他不放她走,她不敢遲疑的沖了出去。
色相盡去,楚浪莫測高深的勾唇一笑,這丫頭越來越有意思了!
★★★
「大少爺!」還沒走進涼亭,尹蔻兒就笑盈盈的朝江蹈淮招呼,諂媚的奉上她的「貢品」,「蔻兒听說你喜歡吃蘭桂坊的桂糖糕,今兒個二少爺放蔻兒休息上街,便特地買回來給你品嘗。」
「蔻兒,怎麼好意思勞你如此費心?」不過,他卻滿心歡喜的等著她把桂糖糕放上石桌,被人家這麼細心的捧著總是令人雀躍。
「蔻兒只是順道買回來,大少爺別放在心上。」
「這些也有我的份吧!」江蹈揚不出聲,尹蔻兒還沒發現他也在涼亭,原來,他一直站在梁柱邊,故作姿態欣賞花園的美景。
「少爺,你怎麼也在這兒?」真是掃興!
「我不能陪大哥賞花嗎?」
「當然可以,這是好事。」他的氣質確實需要提升,不過,她可不認為他有如此透徹的認知,他來這兒肯定是想討些銀子揮霍。」這兒有一半是給我的吧!」
「這些全都是給大少爺的。」尹蔻兒毫不留情的潑他冷水。
瞠目一瞪,江蹈揚鼓著腮幫子哇哇大叫,「蔻兒,你到底是誰的丫頭?我大哥有,我卻沒有,你這是什麼意思?」
「少爺,蔻兒幫你打了一壺酒,已經擱在你房里。」她懶洋洋的說道。
「可是我喜歡吃桂糖糕啊!」
「蔻兒不是跟少爺說過了嗎?少爺不能吃太多。」
「你……我遲早會被你氣死!」江蹈揚滿臉漲得紅通通的。
狀似哀怨的垂下柳眉,尹蔻兒怯怯的一問︰「少爺是不是不喜歡蔻兒了?」
「你老是這麼偏心,我怎麼會喜歡你?」江蹈揚賭氣道。
「蔻兒沒有,蔻兒是真心為少爺著想,天地可鑒啊!」尹蔻兒一副泫然欲泣的咬著下唇,那模樣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蹈揚,你出個價,把蔻兒讓給我。」江蹈淮忍不住出聲。
「大哥,你、你說……你要買下蔻兒?」江蹈揚驚訝得舌頭都打結了。
「我早想要個丫頭陪我讀書作畫,阿興跟你一樣,對這方面一點興趣也沒有,常常在一旁打瞌睡掃我的興,既然你不喜歡蔻兒,就讓蔻兒跟著我。」
「這……」說真格的,蔻兒還挺討他歡心,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沒把他放在眼里,他都快搞不清楚誰才是主子。
「這不會太為難你吧!」
「當然不會。」最近爹管得緊,大哥擺明見死不救,他銀子缺得可凶。
連忙招來小武,江蹈揚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小武便領命離開涼亭,他隨即垂涎的笑著開口,「大哥,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苦心教導,蔻兒這丫頭笨死了,可沒現在這麼討人喜歡。」
「少說廢話,直接開個價吧!」
「大哥果然爽快!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就兩千兩好了。」
「你倒挺懂得趁機敲竹杠嘛!」江蹈淮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不簡單,整整多出一倍!這小子平時沒什麼金錢的觀念,這會兒算得可真精,果然有那麼一點他們江家的血統。
「大哥,你就當是幫我的忙,你知道我最近有困難嘛!」江蹈揚困窘的道。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
這時,小武快步的走回涼亭,將一只木盒子交到江蹈揚手上,江蹈揚立刻打開盒子,推到江蹈淮的面前。
「大哥,這是蔻兒的賣身契,請你過目。」
看著江蹈揚將她的賣身契給了江蹈淮,尹蔻兒覺得自己搖身一變,成了一只輕巧的小粉蝶,翩然的在萬花叢中飛舞了起來。
確定無誤,江蹈淮點點頭,「晚上你到我房里,我會準備好銀子。」
「多謝大哥!」拱手一拜,江蹈揚最後一次擺起主人的架子,耳提面命,「蔻兒,以後你可要好好伺候我大哥。」
「蔻兒知道。」這還用他交代嗎?比起他那顆不成材的腦袋;她聰明多了,為了她不可限量的前途,她當然要好好伺候她的主子。
+令令
苞著江蹈淮果然不一樣,見識廣、氣度高,走起路來威風凜凜,神氣極了,當然,美中總有那麼一點瑕疵,哪一點?此時此刻,這並不重要,因為這會兒有一件事更令她困擾……偷瞄了一眼正在品茗的楚浪,尹蔻兒忍不住一嘆,她怎麼漏了這層考量呢?楚浪和霍延過同她的新主子可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這表示,她想跟楚浪來個從此不見,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蔻兒,你也坐下來吧!」霍延過體貼的道。
「多謝霍公子,蔻兒不敢逾矩。」那個王八龜孫子真應該學學霍公子,溫文儒雅,多討人歡心,想著,尹蔻兒不自覺的望向楚浪,他輕佻的目光正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見著她的視線,掛在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漾得更深,眼神轉為深沉而火熱,她呼吸頓時一窒,慌亂的轉開頭去。
「今兒個是我作東,我說你可以坐下來,沒人敢有意見。」
尹蔻兒還是不肯坐下來,不過她也沒出口拒絕,顯然在等候主子指示。
「坐吧!」江蹈淮笑著道。
「是,少爺。」尹蔻兒剛剛坐下來,一名年僅七、八歲的女娃兒就走了過來,她手提著籃子,籃子里裝滿了鮮花。
「公子,買朵花吧!」女娃兒充滿乞求的將籃子遞到江蹈淮面前。
雖然臉上的笑容依然親切,江蹈淮卻看也不看一眼,「小泵娘,你到別處去,我們不需要這個東西。」
「公子,您行個好,我再賣不出去,我爹會打死我!」
「小泵娘,這些花我全買下了,這樣夠嗎?」霍延過掏出一兩銀子給她。」
「公子,這太多了!」女娃兒激動的看著手上的銀子。
「你收下,這才可以向你爹交差啊!」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女娃兒拼命的對著霍延過點頭。
霍延過連忙伸手制止,「好了、好了,小事一樁,你趕快回去,別再謝下去了,否則我頭要痛了!」
不過,女娃兒還是再一次點頭道謝,才轉身離開。
把那籃花推到尹蔻兒的前面,霍延過殷勤的道︰「蔻兒,這些花送你。」
「霍公子,這怎麼成呢?」雖然只是一些瀕臨枯萎的花,不過總要裝個樣子。
「如果你不嫌棄,就收下吧!」
「這……謝謝霍公子!」
「你啊,真是個爛好人,這些花你們霍家到處可見。」江蹈淮不以為然的道。
「我看那小泵娘挺可憐。」
「我看霍家的家財萬貫早晚會被你的同情心給敗光!」
「真要有那麼一天,你救濟他不就成了嗎?」楚浪戲謔的打破沉默。
「我……為何是我救濟他,不是你?」楚家乃是泉州首富,港口的宏舸巨艦泰半都是楚家所有,說到樂善好施,也該由他楚浪跑第一個吧!
「我以為大哥不會跟小弟這麼計較,若是大哥有意見,我是不會拒絕。」雖然同是二十又二,江蹈淮因為生于百花齊放的春天,排行老大,其次是出生于炎炎夏日的霍延過,最後是在冷風陣陣的寒冬來到這世上的楚浪。
真是令人困窘,好在江蹈淮臉皮夠厚,反正他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到他的斤斤計較。
見狀,霍延過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
「蔻兒,我快渴死了,你去幫我買碗酸梅湯過來。」刺耳的笑聲令人心煩,江蹈淮隨口找件事來轉移注意力。
「是,少爺!」
「慢著,我們一起過去就好,何必讓蔻兒跑一趟?」
「好吧!」只要能夠終止霍延過的嘲笑,江蹈淮沒有其他的意見。
離開不醉不歸,霍延過和楚浪竟然沿街逛了起來,一點也不急著解決江蹈淮的口渴,走到一個賣發簪飾品的攤子前面,兩人更是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賞玩。
「你們兩個又不是姑娘家,看什麼?」江蹈淮不解的皺了皺眉。
「不能用,總可以送人吧!」霍延過別有用意的看了楚浪一眼,楚浪宛如沒有察覺,繼續優游其中,東挑西選。
「你們兩個有心上人了?」江蹈淮瞪大眼楮在兩人之間轉著,霍延過雖然為人慷慨,可不曾主動送姑娘禮物,楚浪就更別說了,他這個人若非有所圖謀,是不可能有所作為。
「你想太多了。」
「要不然,你們想送誰?」
「你最懂我了,我什麼人都可以送,至于楚浪,你可要問他自己。」
不等江蹈淮問,楚浪吊兒郎當的笑道︰「看看不犯法吧!」
女人本性使然,尹蔻兒不自覺的靠了過去,一眼就看上一只玉釵,小手正想上前一模,霍延過已經搶先一步取走。
「公子,那個玉釵只要五兩銀子。」小販連忙推銷道。
二話不說,霍延過立刻掏出五兩銀子給了小販,接著將玉釵放進尹蔻兒手上,笑盈盈的說︰「送你。」
「霍公子……」
「自從那天有幸品嘗你做的糕點,就一直想好好謝謝你,這是我一點兒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這……」愛得要命,卻得裝模作樣,故作羞怯,這真會憋死人!
「蔻兒,你就收下來,這家伙對姑娘一向很慷慨。」
這會兒當然不必客氣了,奴才服從主子乃是天經地義,不過,總不能笑得太開心,這樣狐狸尾巴很容易露出來。
「多謝霍公子!」好珍惜的把玉釵擄在懷里,尹蔻兒靦腆的低著頭,那模樣叫某人越看心理越不平衡。
「不是有人嚷著要喝酸梅湯嗎?還不趕快走!」楚浪突然暴躁的出聲,隨即率先往前方的涼棚走去。
怔了一下,江蹈淮不解的問︰「他怎麼了?」
「心情不好。」霍延過好笑的道。
「你在開玩笑?」說真格的,他不認為楚浪懂什麼喜怒哀樂,雖然這小子說起話來常常是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樣,不過絕大多數的時候,他總是抱著嘲弄的心態冷眼旁觀,叫人模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許吧!」留下令人費解的一笑,霍延過跟著走向涼棚。
「這兩個小子在玩什麼把戲?」皺了皺眉頭,江蹈淮尾隨而去。
包搞不清狀況的是尹蔻兒,她一直陶醉在霍延過送給她玉釵的興奮中,心里又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動」了起來。
★★★
「阿興哥哥!」尹蔻兒巧笑倩兮的朝著坐在江蹈淮書房外,門廊前面台階上的阿興叫喚,手里端著擺有一壺酒和幾道小菜的托盤。
「蔻兒,大少爺跟劉總管還在商討事情,你不能進書房。」
「蔻兒知道,阿興哥哥,這些是蔻兒特地為你準備的。」
「我?」受寵若驚,阿興兩眼瞪得像銅鈴大似的。
「這些天蔻兒受你照顧,感激在心,所以趁我們閑著,蔻兒想敬你幾杯。」
阿興靦腆的搔了搔頭,「這怎麼好意思呢?」
「阿興哥哥,我們到那邊好了。」尹蔻兒指著江蹈淮房外小花園里的石桌椅。
隨著尹蔻兒坐了下來,阿興垂涎的看著酒萊,可心里又有些顧忌,「如果讓大少爺知道我喝酒,他可是會不高興的,我的酒量不好。」
這正合她的意!尹蔻兒主動幫他斟酒,「阿興哥哥放心,天色快黑了,你醉了就先回房休息,我會伺候大少爺。」
「這……」
「大少爺那邊我會幫你當著,你不用擔心。」
「那我就不客氣了!」阿興開心的大快朵頤起來。
等他幾杯黃酒下肚,尹蔻兒閑聊似的問︰「阿興哥哥,你跟少爺多久了?」
「十年了。」
「你的收獲一定不少哦!」
「什麼收獲……呃!」阿興茫茫然的打了一個酒嗝。
「不是常有人送禮給大少爺嗎?大少爺肯定賞了你不少東西。」
身子開始搖晃了起來,阿興苦笑的揮了揮手,「大少爺……這麼會算計,誰也別想從他那兒得到什麼賞賜。」
「哦?霍少爺也一個樣嗎?」伺候大少爺幾天的光景,她自然知道大少爺小氣死了,不過在沒有更好的機會之前,就算有千萬句怨言,她也得將就著。
「那……可不,霍少爺不只……出手大方,也最懂得照顧奴才了。」
「阿興哥哥,我看你醉了,還是別喝吧。」
打了一個酒嗝,阿興搖了搖頭,「我……想再來幾杯。」
「那就再三杯好了,對了,這霍家是做什麼買賣?」
「霍家是我們……泉州城的大地主,這兒的……酒肆、茶肆、客棧,大半都是霍家的,還有……還有當鋪、珠寶鋪子也都是霍家的。」
越听眼楮越亮,尹蔻兒垂涎的吞了口口水,趕緊迫著又問︰「霍公子平時都會上這些地方嗎?」
「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霍少爺最愛上不醉不歸轉轉,那兒出入的都是泉州城有頭有臉的大人,他是霍家未來的當家,總要應酬、應酬……而且,他喜歡听那兒的姑娘唱曲。」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尹蔻兒也不想再跟他噦唆,「阿興哥哥,你真的醉了,還是先回房歇著,這壺酒我會幫你留著。」
「你……會幫我留著?」
「如果你不放心,干脆把酒帶回房里好了。」
「那……我帶回房里嘍!」
目送阿興搖搖晃晃而去的身影,尹蔻兒不忘故作好心的喊道︰「阿興哥哥,你小心點哦!」
老奸巨猾的一笑,尹蔻兒支著下巴,作起了白日夢,像霍公子這樣的好主子,錯過廠豈不是她的損失?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這是天經地義,她怎能違背天理?所以,她得好好盤算、盤算,計劃一下,如何在霍公子身上下工夫,贏取他的歡心,好讓他掏出銀子買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