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輕蹙著眉,邵亦彬懶洋洋張開緊閉的雙眸,邵家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有一個共通的認知──最好跟他保持距離,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會讓人凍傷,哪個家伙這麼不懂得察言觀色?當他的目光接觸到那張天真燦爛的笑顏,他頓時怔住了,原本遭到打擾的不悅也不翼而飛了。
「你的名字。」小人兒已經整個人貼在他胸前。
瞬間,他又找回那張冷淡的面孔,這個小人兒有沒有搞錯?這里是他家,這個問題應該是他來問她吧。
「你真的是超級正點。」看得出來小人兒很喜歡他那張臉,她快把那張小臉兒貼上去了,「可是,你怎麼都不笑呢?」
「小妹妹,這里不是妳玩耍的地方。」他的聲音跟他的臉一樣冷漠,相信她會像其它人那樣自討無趣的走人,可是,他顯然錯估她對他的執著。
「你可以叫我小甜餅。」
「小甜餅,我不喜歡人家吵我。」真好笑,他竟然像個听話的小孩子。
「我又不是小鳥,我不會吵你,我想待在大哥哥身邊。」
「我不喜歡身邊有人。」
「我向你保證,我會很安靜。」小人兒連忙用雙手摀住嘴巴。
「我喜歡一個人。」
雙手一松,小人兒實在管不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沒有人喜歡一個人。」
「我就是喜歡一個人。」他應該直接閉上眼楮以示想一個人清靜的決心,可是他卻沒完沒了的跟她爭執不下。
嘆了聲氣,她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說︰「你真的很傷腦筋哦!」
那一瞬間,他有一股想笑的沖動,這個小人兒的口氣像個小大人。
「不過,我也很傷腦筋,這是爹地和媽咪說的。」
何止傷腦筋,他還相信她是個令人頭疼的麻煩人物。
「太好了,我們兩個一定可以變成好朋友。」
「我沒有好朋友。」他很訝異她對自己竟然如此有信心。
「太棒了,我是你第一個好朋友。」
「我不跟小孩子當好朋友。」
「你一定會喜歡我,沒有人不喜歡我,我們會變成好朋友。」
這時,有個女人的聲音從遠而近傳了過來,「小甜餅……小甜餅,妳在哪里……小甜餅,時間很晚了,我們要回家了,妳別再調皮了……」
顯然是個落跑的個中高手,小人兒一個眨眼就躲到邵亦彬背靠的大石頭後方,當然,她不忘了叮嚀他,「我們是好朋友,你不可以出賣我哦!」
這個丫頭真是人小表大……算了,他本來就不喜歡多管閑事,他就順便幫她好了……
他隨即選擇閉上眼楮假寐,見此情景,那位尋找小甜餅的女人也只能識趣的轉身離開。
小人兒賊頭賊腦的從大石頭後面探出頭來,確定自己沒有被逮到的危險,她又溜回剛剛的寶座,「我要回家了。」
雖然他不想理她,可是他卻張開眼楮。
「你叫什麼名字?」小人兒很堅持得到答案。
「妳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經過三秒鐘,小人兒不以為意的揚起一笑,「沒關系,以後我就叫你冷面。」
這一刻,邵亦彬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不認為他們還會有相遇的機會,他總是孤獨的把自己藏在隱密的角落,可是情況卻完全超出他的預料,接下來他們一兩個月就會踫一次面,不管他身在多麼隱密的地方,她總是有辦法找到他。
他在不知不覺當中把小甜餅的存在視為理所當然,他習慣她在一旁吱吱喳喳,可是,他一直沒有對她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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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個嘛,冷面。」每次見到邵亦彬,小甜餅總是習慣來這麼一句開場白。
「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好好睡覺了,妳不要吵我。」其實他很期待見到她,可是,他就是不肯真實的表達自己的心情。
「我就是要吵你,你能怎麼樣?」她已經從初次見面的九歲小人兒變成十三歲小美人兒,而她對他也越來越會糾纏耍賴。
「妳不是要期末考了?」
翻了一個白眼,她撇了撇嘴,「你不要催我回家K書,沒有用,除了畫畫,我對其他的都沒興趣,讀再多書也是浪費時間,我就算勉強把那些課本上的知識塞進大腦也消化不了,我的成績絕不會因為多讀幾個小時就從六十分變成八十分。」
「妳太任性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著對她的縱容。
「你也是,我教你笑一個,你就是不笑。」她對他吐舌頭做鬼臉。
「我又不賣笑。」好奇怪,他好像一踫到她就變得很愛耍嘴皮子。
「我們做人不要這麼僵硬毫無彈性可言。」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她興匆匆的接著提議,「我們來談筆交易吧。」
「交易?」
「我為你做一件事情,你給我一個笑容。」
「我不需要妳為我做什麼事情。」
「你都還沒有想想看,怎麼知道沒有呢?」
「不管什麼事,我習慣自己來。」
「什麼事都要靠自己,這種感覺太孤單了吧。」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本質上就是孤單。」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這應該是針對思想層面,並不適合套用在人和人之間的互動。」
無所謂的聳聳肩,他不認為這種事值得爭辯。
「我不管啦,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做交易。」既然沒辦法說服他,她只好使出耍賴的纏功逼他乖乖舉白旗投降。
「妳去找別人做交易。」
「不要,我只想看到你的笑容。」
「我的笑容並不好看。」
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我有預感,你的笑容一定很迷人。」
「事實與想象是兩回事,我的笑容不值得妳如此期待。」
嘴一噘,她很懊惱的瞪著邵亦彬,「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溝通?」
「妳這個人也很難溝通。」
「我是因人而異,如果你很有彈性好商量,我也會很好說話。」努努嘴,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笑一個對你來說這麼困難?」
「我不是說了,我不賣笑。」
雙手在胸前交叉,她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兩眼陡然一亮,「我想到一個很棒的交易了,我保證你不會吃虧。」
「什麼樣的交易?」
「你對我笑一個,我就一輩子守在你身邊。」
心一震,這一刻他有一個很強烈的念頭,他注定栽在她的手上。
「怎麼樣?我這個交易是不是很棒?」她滿懷期待的等候他的回復。
可是,老天爺好像很喜歡折磨她,偏偏有人挑在這個時候打斷他們之間的談判。
「小甜餅,妳在哪里……小甜餅,我們要回家了……小甜餅……」
「好了啦,我來了。」不悅的回頭大喊了一聲,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這次先放過你,可是下次見面,你一定要給我答案。」
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她嬌羞的俯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們已經蓋了印章,你不可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哀著她留在唇上的溫度,邵亦彬望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她白色的洋裝隨風起舞,像個造訪黑夜的小精靈,他喃喃低語,「我們成交了。」
可是,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他們的下次見面竟然必須經過漫長的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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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李君曄、向鳴昊之後,莫閻俊也將在今天走向紅地毯的那一端,邵亦彬成了「男人幫」碩果僅存的黃金單身漢。
說起「男人幫」,這要追溯到他們四位帥哥的大學時期,因為共同的愛好──西洋劍,他們四個在社團相遇,從此結為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帥哥原本就引人注目,何況一次出現四個,最重要的是他們有著超乎同齡的男人味,「男人幫」的外號在仰慕者的多事之下成了四人組的代名詞,在這同時,他們四個人的專屬外號也隨著仰慕者的熱情散播開來──「霸王」李君曄、「惡魔」向鳴昊、「爵爺」莫閻俊、「冷面」邵亦彬。
「冷面」對邵亦彬來說並不陌生,這是小甜餅對他的昵稱,他不太喜歡人家稱他冷面,總覺得這是小甜餅的專利,可是當小甜餅完全失去消息,好像不曾在他的生命當中出現過,他反倒希望人家叫他冷面,好像這些聲音可以蓋掉小甜餅留在他耳邊的呼喚。
雖然今天的婚宴設在飯店,可是采用歐美的自助式宴席,這當然是莫閻俊的主意,他不想在結婚這一天繼續戴著「爵爺」的面具,因此婚禮的氣氛非常熱鬧……不,應該說吵雜比較貼切。
盡避是好友的婚禮,可是這種喧鬧的場面從來不適合他,邵亦彬當然是一逮到機會就縮到角落,好友們忙著陪伴嬌妻,他們不會注意到他在搞孤僻。
「親愛的!」一雙縴縴玉手突然從後面抓住他的右手臂,女子嬌滴滴的聲音教人很難招架得住,「我可找到你了。」
怔了一下,他馬上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對方,同時準備甩開她的手,可是他的目光一接觸到鏡片後面的那雙眼楮,好像被電到似的僵住了。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冒昧,可是請你幫個忙,外面有兩個壞人要抓我。」她的聲音轉為只有他們兩個听得見的低語。
迅速收回自己的失神,他用眼角瞄向宴會廳的入口,那里確實有兩個身著黑西裝的家伙在東張西望。
「那兩個家伙是幫派份子,他們要把我抓去賣了。」
「妳只要大聲喊救命,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種方法是可以教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卻沒辦法救我自己月兌身。」
「如果他們一直守在那里,妳也不可能月兌身。」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幫忙。」
「我怎麼幫妳?」
「你把我當成你的女伴,你帶著我到處跟人家打招呼,對了,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尹彩蘿,不過,朋友都叫我勞拉。」
「妳還是找別人幫忙比較適合。」他可不習慣到處跟人家攀談閑扯。
「除了你,這里都是成雙成對。」
隨意掃了一眼,他必須承認她所言屬實。
「你行行好,幫個忙,我想他們撐不了一個小時……不,說不定半個小時就可以讓他們放棄了,為了盡快找到我,他們不可能在這里耗太久。」
「如果他們一直守在宴會廳的入口不肯離開呢?」
「不會。」
「他們說不定已經發現妳了,只是不方便進來逮人。」這場婚宴的男主角可是莫氏飯店集團總裁的寶貝兒子,稍微有常識的人都不會進來搞破壞,以免反過來被送進警察局。
「我很確定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因為原來抓我的人有三個,現在少了一個,那個家伙想必是留在原來的地方準備逮住我。」
為了擺月兌這三個跟屁蟲,她可是在洗手間經過一場變裝行動,不但換掉身上的衣服,還戴上性感的大波浪假發和粉紅框眼鏡,也就是說,這會兒連她看見自己都要腦子空白三秒鐘。
「如果他們沒有發現妳,為什麼他們會追到這里來?」
「呃,因為我的鞋子。」這是她變裝唯一的敗筆,她沒有換掉腳上的鞋子,高跟鞋喀喀喀的聲音太引人注意了,而且當她離開洗手間的時候走得麼慌張急促,他們當然會起疑心。
邵亦彬自認為聰明絕頂,可是,他還是听得糊里胡涂。
「你願意幫我了嗎?」
「我只給妳半個小時的時間。」
半個小時……瞧這個家伙的臉就知道他是個很會計較的人,不過,既然有心幫忙了,那就好人做到底,有必要這麼摳門嗎?算了,誰教他是唯一可以幫她的人。
「真是太感激你了。」
還好,那兩個「幫派份子」在研究了十幾分鐘之後就撤退了,尹彩蘿匆匆道了聲謝謝便快步走人,先前,她不得不把放著原來穿在身上那件洋裝的手提袋暫時寄放在洗手間的置物架上,但願手提袋沒有被某個去洗手間的家伙帶走,那件洋裝可是她最喜歡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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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幫」的成員一個接著一個踏進婚姻生活,原本每個月至少在莫閻俊俱樂部聚會一次的聯絡感情的習慣,當然被迫做了小小的變動,兩三個月來一次就可以了,可是,為什麼這會兒他們三個會出現在這里?霸王和惡魔就算了,連新婚的爵爺也來湊一腳,而且他們一個個瞪直雙眼,這是什麼情況?
「阿俊,新婚第一天就把老婆丟在家里不太好吧。」邵亦彬還是一貫的冷漠,好似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們的虎視眈眈。
「你忘了我結婚前就先去蜜月旅行了嗎?小藍突然想游泳,我們就下來了。」莫閻俊的住處位于俱樂部的最頂樓。
「我也是帶老婆來游泳。」李君曄和向鳴昊很有默契的出聲道。
眉一挑,他還是主動出擊好了,「你們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你不要跟我們裝傻,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今天的目的?」沒有人可以在他爵爺的面前裝模作樣。
「我又不是你們肚子里面的蛔蟲,怎麼會知道?」邵亦彬看起來好像真的搞不清楚狀況。
「算了,我們就別繞圈子了,」李君曄是他們四個當中最沒有耐性的人,「昨天你帶去婚禮上的女人到底是誰?」
略微一頓,他一副總算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樣子,「你們搞錯了,昨天我沒有帶任何女人去參加婚禮。」
「難道我們三個見鬼了嗎?」
「她不是鬼,不過,她也不是我帶去的人。」
這會兒他們三個可胡涂了,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搞得清楚這其中的邏輯。
「她突然跑進婚禮會場向我求救,我就陪她演一場戲給兩位幫派份子觀賞。」
答案揭曉了,可是,他們不但沒有解除好奇心,還更大驚小敝。
「我有听錯嗎?」李君曄夸張的掏了掏耳朵,「這個小子是在英雄救美?」
點了點頭,向鳴昊的神情變得很沉重,「阿亦,眼看我們一個接著一個都有自己的家庭了,你是不是覺得壓力很大?」
「結婚的人又不是我,為什麼我要覺得壓力很大?」
「可是,多管閑事……我是說見義勇為,這種事不太符合你的行事風格。」
「我總不能放任好友的婚禮被搞砸吧。」
「我怎麼不知道冷面這麼體貼?」向鳴昊大驚小敝的看著另外兩位好友。
「這是正常反應。」
餅了半晌,莫閻俊終于提出自己的疑問,「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個女人為什麼不去找別人,而是向你求救?」
老實說,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把那女孩當時的說詞搬了出來,「當時只有我是一個人,她向我求救是最容易簡單,而且也是最自然的反應。」
「你可是經常活躍在財經雜志上的風雲人物──亞富創投的董長事,你想她會不認識你嗎?」
「你不要以為每個人都對投資理財很熱中。」
「總而言之,你就是不相信她找上你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預謀。」
「我幫她演完戲,她就毫無留戀的走人,你還認為她有預謀嗎?」
「這也許是開場白而已。」
「沒錯,」向鳴昊點頭附和,「說不定過兩個天,你們又在某個地方巧遇。」
「為了答謝你之前幫她,她請你吃頓飯喝咖啡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李君曄沒什麼聯想力,但是這樣的故事發展是很自然的事。
「你們想太多了。」
「我們來打賭,」向鳴昊興匆匆的道,「那個女人絕對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手一攤,他是不介意奉陪,不過,他必須提醒這個家伙一件事情,「從認識你到現在,我們每一次打賭你都是輸家。」
瀟灑的揮了揮手,向鳴昊不以為意,「輸贏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生活樂趣。」
「你們兩個準備賭什麼?」李君曄顯得很高興看人家斗得你死我活。
「我想在巴黎設立據點,這一直是我的夢想,我不想靠我媽咪,我也不想求助我爹地,如果你輸了,你來當我的金主吧。」
「你不需要打賭,我也可以投資。」
「我找你幫忙,你自願投資,這兩者的意義可是完全不同。」
「對我來說都是投資,這兩者並沒有差別。」
「我有差別就好了,怎麼樣?你要不要打賭?」
「賭啊,不過,如果你輸了呢?」
「他就親自為你未來的老婆制作婚紗。」莫閻俊當初就是經由打賭贏得新娘子的白紗禮服。
「如果阿亦不結婚呢?」李君曄是真的擔心這個家伙一輩子搞孤僻。
「伯父不會放任阿亦一輩子打光棍。」莫閻俊說的是事實,邵亦彬必須負責為邵家傳宗接代,這是邵夫人之所以同意他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的原因。
向鳴昊點頭同意這個見解,「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OK。」邵亦彬一直都知道自己背負的責任,他終究要結婚生子,即使是跟一個沒有感情的女人,就像他父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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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皮夾里面的鈔票快見底了,尹彩蘿不得不打電話求救,雖然媽咪不敢反抗老爸,可是一定舍不得她流落街頭,偷渡一點零用錢給她這個寶貝女兒應該不成問題,而且老爸這個時候百分之百在公司忙得昏天暗地,媽咪要出門跟她見面比較容易。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媽咪二話不說就答應她的請求,母女兩個相約在住家附近的公園,等了一個小時,母親大人才遮遮掩掩的現身了。
「媽咪,妳干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德行?」她的眼楮差一點抽筋,戴上花頭巾也就算了,還配上那個花口罩,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個腦子有問題的怪人。
「這樣才可以掩人耳目啊。」簡雲香可是很滿意自己的偽裝,不過,她還是取下頭巾和口罩,她實在戴不習慣這些玩意兒。
「老爸在妳身邊安排了眼線嗎?」尹彩蘿慌張的四下瞧了瞧,沒有可疑人物。
「妳在那種情況下逃家,身上能夠帶多少家當?妳老爸一定早就料到妳會聯絡媽咪偷渡一些生活費給妳。」
是啊,如果不是去飯店「相親」,她哪有機會逃家?手提袋里面裝個後背包和兩套換洗的衣物就已經很突兀了,她當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家當都帶出門。
「這一個多禮拜妳住哪里?」
「我當然是住那種最便宜的旅館。」她從美國回來還不到一個月,身上唯一的信用卡是老爸辦給她的附卡,為了添購逃家之後的生活用品和衣物,她免不了把信用卡刷爆了,而身上的現金又不多,她根本沒有錢浪費在昂貴的飯店。
聞言,簡雲香真的好心疼,「妳還是回家吧。」
「我不要,」她倔強的抬起下巴,她可是很有骨氣,「我寧可在外面餓死,也不要回家當老爸的傀儡女圭女圭。」
「妳要體諒妳老爸的立場。」
「我不要,從小到大,我完全不能擁有自我,什麼事都得听從他的安排,現在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我是一個成熟獨立的個體,不要再任他擺布了。」
「妳總不能跟妳老爸耗一輩子吧。」
「媽咪,我不跟妳說了,妳趕快給我錢吧。」
嘆了聲氣,簡雲香取下側背包準備拿出女兒的生活費,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兩名眼線趕緊跳了出來。
「小姐,請跟我們回去吧。」
機警的往後一退,尹彩蘿馬上進入備戰狀態,「你們別作夢了。」
「小姐,那就不要怪我們失禮了。」兩名眼線用目光互相打了一個暗號,他們立刻沖過來準備逮住她。
不過,她的動作更快,早在他們目光交會的前一刻她就腳底抹上油──溜了,她很慶幸自己是個四肢發達的人,否則,鐵定不到一分鐘就被逮住了,可是性別加體型上的劣勢,如果她不盡快早個地方藏身,難逃被抓住的命運。
正當她目光忙碌的尋覓藏匿之處,有一輛車子在她旁邊緊急煞車。
「勞拉小姐,上車吧。」邵亦彬將頭從車窗探了出來。
驚嚇之後是驚喜,她毫不遲疑的打開車門跳了上去,車子隨即揚長而去,她調皮的探出車窗給兩名眼線送上一個Kissbye。
退回座位,她按下電動鈕,車窗緩緩上升,這會兒確定安全了,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松懈下來,她終于有心力向救星表達感激之情。
「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又幫了我一次忙。」
「我剛好路過這里。」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晚上必須出席一場慈善義賣會,他不會這麼早離開公司回家。
「我們兩個還真有緣,不過,我的外型跟那天不太一樣,你怎麼會認得我?」她已經拿掉那頂性感的大波浪假發和粉紅框眼鏡。
「妳的背包五顏六色非常醒目。」
「這是當然,我就是要人家一眼就看到我的背包,這是我自己設計的哦。」話剛剛落下,她的肚子就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她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幾聲,「早上吃了面包和牛女乃之後,我就沒有再吃東西了。」
「我正想吃晚餐,我們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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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以前她一直認為牛肉面不好吃呢?這根本是人間美味嘛,不到十分鐘,尹彩蘿就把一大碗熱呼呼的牛肉面送進肚子里面。
意猶未盡的舌忝了一下唇瓣,她這才發現邵亦彬已經用完晚餐正盯著她,她難為情的一笑,「你救了我,還要請我吃飯,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知恩圖報,改天我有錢的時候,我回請你吃超級豪華大餐。」
「不用了,妳還想吃點什麼嗎?」
「謝謝你,我吃飽了。」她滿足的拍了拍肚子。
「妳好像遇到大麻煩了。」他不應該介入太深了,可是很奇怪,他就是沒辦法不管她,就像剛剛在路上發現她的時候,他就很自然的緊急煞車……
他是不是對她那雙眼楮太過在乎了?因為真的太像了,太像了……小甜餅──他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他以為自己早在時間的流逝當中淡忘的記憶,如今方才知道,「她」那雙靈活愛笑的雙眼,依然鮮明的在他腦海跳動。
「是啊,最近我的運氣真的很背。」
「妳還是暫時不要出門比較好。」
「這個我也知道,可是有時候不想出門也不行啊。」搓著雙手,尹彩蘿笑得很不自在,「呃,我想再請你幫個忙。」
「妳說。」
頓了一下,她硬著頭皮比出一根手指頭,「你可以收留我一個晚上嗎?」
怔住了,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反應。
「一個晚上就好了,明天我會去找朋友。」雙手合十,她知道自己的請求強人所難,而且這也不是個好主意,可是沒有拿到媽咪的救助金,她是不可能繼續在旅館住下去,而她在台灣唯一有聯絡的好友今天晚上才從香港旅游回來,如果她不想流落街頭,只能找他這個救星幫忙了。
「我只是個陌生人。」她難道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嗎?
「你應該比那些在公園閑晃的游民還安全吧。」
「公園?」
「如果你不方便收留我,我只能借住鮑園了,沒辦法,我已經山窮水盡了。」
「好吧。」他說了什麼?他答應了嗎?
「你真是個大好人!」尹彩蘿激動的跳起來彎腰行禮,「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看樣子,他好像真的答應了,而且沒有辦法收回成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