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耍她嗎?她還來不及駁斥,馬車猛然停了下來,原本還優游自在的祈儒風突然變了一張臉,全身散發一股肅殺之氣。
「外面出了什麼事?」她不解的問。
「兩天前我就察覺到有些陌生的面孔在祈府附近出沒,派人暗中凋查,他們來自皇城,我猜想應該是來追殺王爺。」祈儒風從腰帶解下一個小布袋,轉眼間已經坐在她身邊,將手上的布袋交給她。「王爺听好,這是一種特制藥粉,無論沾到眼楮或吸入鼻子,都會使人全身奇癢難受。這些藥量足足對付兩三個人,王爺收好,危急之時可以用來退敵。」
「我……」
「王爺待在馬車上,外面的事就交給我們處理。」話落,他已經跳下馬車,車門隨即被關上。
祈儒風將她留在馬車上,是為了保護她,可是看不見外面發生什麼事,感覺就像被人家蒙著眼楮,不管待在多安全的地方,心總是不踏實。
她掀開車簾往外一瞧,可是除了刀劍砍殺的聲音,她什麼也沒看見。
不行,她要出去瞧瞧,只要小心一點,別教敵人發現就好了。
她取出一條手絹蒙住口鼻,在腦後系了一個結,然後握緊手上的小布袋,輕輕推開車門跳下,壓低身子沿著馬車左右查看戰火。
雙方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可是對方的人數遠在他們之上,真是教人擔心。
就在此時,她看到有人悄悄靠近祈儒風,伺機偷襲他,她連忙喊了一聲「危險」,可是聲音被手絹攔阻了,沒有多想,她撲過去用自個兒的身體保護他,還好她沒有忘記打開小布袋將藥粉撒向那人,雖然因此挨了一刀,對方卻不得不撤退。
「王爺……」
「我沒事,只是挨了一刀,沒什麼大不了……」可是,怎麼覺得體內好像有萬只螻蟻在啃咬,好痛好痛,念頭一閃,她就听見祈儒風驚慌的說了一句「王爺中毒了」,然後她旋即被他抱起,不知道飛奔到哪。她實在是太痛了,眼前變得模模糊糊,也沒法子仔細聆听四周的聲音。
這一次,她是不是死定了?
這是在作夢,她很清楚,剛開始是可怕的刀光劍影,接下來是慌亂的呼喚聲,再接下來就完全荒腔定板了。
這太丟臉了,她竟然作起舂夢!夢到祈儒風月兌她的衣裳,還親吻她的唇,真是教人害羞,難道這是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不可否認,她曾經對他胡思亂想過,如此絕色男子,難免教姑娘家想入非非,況且她也只是一個貪戀美色的普通人……且慢,不可以,月兌了她的衣裳,他就會發現她是女兒身……不要,祈儒風不可以……不要,祈儒風不可以……
「不要!」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抓住那只正靠過來的手,睜大雙眼用力一瞪。
「王爺,你總算醒了。」李妍激動得喜極而泣。
怔了半晌,她緩吐了一口氣,太好了,真的只是夢。
清醒了,方才意識到嘴巴又干又渴,好像睡了很久,「我想喝水。」
李妍趕緊沖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回來,然後扶著她起身喝水,來來回回走了三趟,她干渴的喉嚨終于得到滋潤,靠著引枕半坐著。
擱下茶杯,李妍打開房門,請守在外面的護衛吩咐廚房準備熱食,便走回床邊的椅子坐下,「王爺實在太大膽了,卑職差一點被王爺嚇死!」
「你沒嚇死,那就表示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是嗎?」她真的以為這回在劫難逃,沒想到再次度過難關,真應了父皇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她是個福大命大之人。
「雖然昏迷了三天,可是卑職向王爺保證,王爺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三天?難怪她覺得李妍看起來消瘦許多,她頓時心生愧疚。「真是對不住,本王老是讓你提心吊膽過日子。」
「可以伺候王爺,是李妍的福氣。」這位寶貝王爺確實老是令她提心吊膽,可是卻待她很好,從來不像那些不把奴才當人看的主子。王爺知道她早就沒了家人,每逢她壽辰,總會特地為她準備切面做壽,讓她感覺自個兒是有人關心的。
「為了本王,你必須掩飾自己是女兒身,這哪是什麼福氣。」她苦笑道。
「王爺不知道李妍在沒遇見先皇之前過得是什麼生活,居無定所,只能向路人行乞過活,因為連個親人都沒有,經常被其他乞丐欺負,若非想到饑荒時父母費盡心機讓我活下來,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可以過上這種日子已是先皇的恩賜,是男是女倒也無妨。」
「哪有人喜歡非男也非女?」端意寧瞪她一眼,口氣卻充滿心疼,她知道父皇習慣收留一些孤兒,這些孤兒通常是因為天災人禍造成的,然後將他們加以嚴格訓練變成殺手或護衛,他們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李妍比起其他人算是幸運了,至少不用躲在暗處過日子。
這時,房門上傳來敲打聲,李妍起身走過去打開門,接下門外護衛遞過來的食品。
回到床邊,她在打開食盒之前先賠不是,「左相大人交代王爺暫時別吃太過油膩的食物,我讓廚房先準備清粥和清爽的魚湯充饑,王爺覺得不合胃口也得忍一下。」
「這會只要有得吃就好了。」她搶先打開食盒,食盒里的清粥和魚湯看起來不怎麼樣,可是吃進嘴里,倒也覺得是人間美味。是啊,當一個人餓到只求飽餐一頓,一顆饅頭也是珍饉。
肚子填飽了,活力又回來了,她終于有心思注意四周的環境。
「這是哪里?」
「這是左相大人一位友人的住處,雖然盡快返回皇城比較安全,可是王爺此刻不宜舟車勞頓,左相大人決定還是暫時在凌陽府住下。」
祈儒風的安排不難理解,她受傷了,若繼續趕路,萬一再來幾個殺手,她這條小命真的不保。「那些蒙面人後來怎麼樣了?左相大人應該沒事吧?」
「那些蒙面人的頭頭因為染上藥粉,全身奇癢難受,不得不撤退,至于左相大人安然無恙,這些天都是左相大人守候在王爺身邊。」
「什麼?」
「左相大人擔心小的伺候不周,堅持自個兒照顧王爺,直到王爺清醒前不久,左相大人才在小的哀求下回房休息,這會只怕剛剛睡下。」
「你是說,過去這三天一直是左相大人在照顧我?」
「若不是左相大人,王爺早就……」李妍頓時住口,這事應該說嗎?
「怎麼不說了?我早就怎麼了?」她感到不安,肯定出了什麼事。
「……王爺還是先把身子養好比較重要。」
「本王早知晚知,終究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你就別吞吞吐吐了。」
遲疑了一下,李妍支支吾吾的道來。「若非……若非左相大人及時吸出王爺身上的毒,又給王爺吃下隨身攜帶的解毒丸,王爺肯定沒命了。」
端意寧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吸出她身上的毒,難道他月兌她衣裳的事並非夢境,而是真實的?她才有點力氣的身子又軟了下來,這不就表示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見主于臉色慘白,李妍連忙解釋。「當時左相大人一心想救王爺,若再慢上一步,只怕毒已流遞全身,左相大人是迫不得已才冒犯王爺。」
「他是不得已,可是你也太糊涂了,這麼一來,他就知道我是……你為何不試著阻止他?」
「看到左相大人抱著王爺上了馬車,卑職根本還沒想清楚發生什麼事,待追上馬車時,左相大人已經……」瞧見那幅親密的景象,她知道說什麼都是多余了。
「上了馬車……」這麼說,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不,應該說,他早就知道她是真正的德和公主。
「王爺,卑職以為左相大人早就知道……」
「別說了,本王頭疼死了。」她應該繼續昏迷不醒。
「當時王爺昏過去,就當什麼事也不知道。」
是啊,上上之策就是裝傻,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可問題是,她知道了,並且在夢中清楚的感受到發生什麼事,而她最不擅長的就是睜著眼楮說瞎話……且慢,她又想起一事!
「李妍,左相大人除了……吸出本王身上的毒,還對本王做了什麼事?」她單是想到那個畫面就羞得想躲進被窩不敢見他,若是再來一事,她干脆連夜收拾行李逃走。
「這……」這實在教人難以啟齒,她不自覺的閃避主子的目光。
「本王可不想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狀況,你干脆一點,說個明白!」
「……因為王爺無法喝下湯藥,左相大人只好一口一口親自喂食。」
她忍不住發出申吟,原來春夢是這麼一回事,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卑職原本想親自喂食,可是左相大人不願意。」
「左相大人不願意?」
「王爺是因為左相大人才受傷,左相大人想親自照顧王爺也是人之常情。」
話雖如此,可是男女有別,他總不能凡事不避嫌的自個兒來,除非他不知道李妍同為女兒身……是啊,若知道李妍是女兒身,他應該不會堅持事必躬親,這其中絕對沒有半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