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序進入秋高氣爽的季節,徐徐和風透著沁人心脾的涼意,尤其日出之前,日落之後,寒意悄然浮動,教人冷不防打了一個哆嗦。可是無論何種時節,祈儒風總是天未亮就起,練武強身,鍛鏈體魄。
園中淡黃色月桂稀稀落落的深藏在綠葉之中,飄散著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手執寶劍,迎風舞動的白色身影輕如飛燕,任誰見了都無法相信他才從鬼門關兜了一圈,除了始終不離左右的小廝和護衛。
「傷剛好就亂動,萬一傷口裂開了,那可怎麼辦?」小葫蘆從小就跟著祈儒風,可以說是最了解主子心思的人。不過在主子面前,他牢記謹言慎行,主子最討厭人家多嘴了,唯有那位誠王爺例外。這實在令人擔心,主子對誠王爺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邪念?
「大人就是這個樣子,誰管得了他?」陸鳴也忍不住發牢騷。大人看似文弱書生,劍法卻凌歷狠絕,單是遠觀,就教人膽戰心驚。
「有,那位吱吱喳喳比麻雀還吵的誠王爺若是出現了,保證大人安安分分躺在床上休息。」陸狄一直想不明白,他家大人為何特別縱容那位王爺?
小葫蘆用力點頭附和。「是啊,我第一次如此想念誠王爺,真希望見到他。」
雖然很擔心大人對誠王爺懷有異樣情懷,可是眼前最要緊的還是讓大人乖乖養病。
「誠王爺若知道我們家大人回到湘州府,會不會追來?」
「沒有御令,王爺不可以擅自離京。」
這一點小葫蘆不是不懂,皇上為了防止郡王串連地方軍權謀逆,不會隨意放他們離京,要不,一定有軍官隨行監視。可是……「誠王爺很關心大人的病情,會不會向皇上請旨前來湘州府探視大人的病?」
陸鳴驚愕的瞪了小葫蘆一眼。「當然不會。」
陸狄似乎覺得不夠的又補瞪一眼「你當誠王爺是來尋妻嗎?」
「你們說,誠王爺到底是討厭大人,還是喜歡大人?」
這次兩人同時一瞪。「你當誠王爺是姑娘家嗎?」
「……雖然那個謠言很可笑,可是誠王爺看起來還真有姑娘家的樣子。」
兩人怔愣了下,同時點頭附和。沒錯,誠王爺越看越像個姑娘家。
祈儒風突然劍鋒一轉,直指小葫蘆,雖然在距離鼻頭前方一寸之處止住,小葫蘆還是被嚇得兩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你們怎麼變得像姑娘家一樣愛嘮叨?」
「大人……小的很膽小。」小葫蘆顫抖的聲音听起來好像快哭了。
「那就閉上嘴巴。」
「小的擔心大人的身子,神醫大叔說大人應該多休息。」
「我很清楚自個兒的身子,在床上躺了那麼多天,再不起來鍛鏈一下,都快成廢人了。」
「大人身中劇毒,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又舟車勞頓回到湘州府,大氣都還沒喘一口,就忙著鍛鏈身子,這實在太亂來了。」小葫蘆不自覺的越說越小聲。唉!主子不听話,當奴才的真的很為難。
陸鳴往他的腦門狠狠一敲。「我看最亂來的人是你,沒規矩!」
痛!小葫蘆無辜的撇嘴。「你不也覺得大人太亂來了……我知道了,嘴巴封起來就是了。」他趕緊用雙手捂住嘴。
「小葫蘆真的被大人嚇壞了,神醫大叔說了,若非大人隨身帶他特制的解毒丸,只怕大人連見到神醫大叔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生死有命。」祈儒風轉身走向八角亭。「皇城有投有消息送來?」
陸鳴緊跟在後應道︰「不久之前從皇城派來的信差帶來了口信。」
「什麼口信?」
「風平浪靜。」略微一頓,陸鳴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意思?」
「風平浪靜會是什麼意思?當然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切安好。」這回不惜重金買來南方罕見劇毒想殺害誠王爺,皇上不可能再坐視不管了,因為在背後操縱此事的人很可能是沖著皇上來的!
二十三年前帝王之星升起,三年後守護星出現,他的師父便斷言誠王爺就是守護星,且帝王之星和守護星命系一線。換言之,誠王爺一死,皇上的命也難以保全,因此真正想殺害誠王爺的人,目標其實是皇上。
知道此事的人寥寥無幾,而他是在無意間偷听到先皇和師父之間的對話,方知此秘密。
他的師父是精通天文歷法的博士,皇上出生那一夜天空出現異象引起先皇和幾位近臣爭論,先皇于是在他們的查探尋訪之下找到了師父,來到梅樹林向其請益。
若說,這位意圖殺害誠王爺的人真正目的是龍椅,為何會知道這個秘密?據聞,先皇為了守住秘密,誅殺所有知道的人,而他的師父之所以能夠存活下來,是因為師父以他為籌碼。
師父說他是百年難尋的奇才,願意傾其全力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他,而他將輔佐帝王成為千古聖君。
帥父是存活下來了,可是為了防止多疑的先皇出爾反爾,自個兒毒啞了喉嚨,從此再也無法言語。不過正因為如此,師父從此成了先皇私下請益的老帥,而他因此有機會跟先皇切磋治國理念。先皇很賞識他,于是將他送進東宮成為太子的老師。
先皇在龍馭殯天之前,想必將此秘密告知了當今皇上,而皇上必定也認為意圖殺誠王爺之人志在寶位,這兩年一直隱忍不發,是因為時機還未成熟。
新君登基,穩住政局乃是首務之要,其他的事都只能暫且擱下。
可如今朝中情勢穩定,對方的手段卻越見激烈,皇上怎能繼續放任下去?
是誰想竊取皇位,皇上心里或多或少有個底,只是這其中還有諸多疑點教人猜不透,若沒有確實掌握證據,不宜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所以此刻皇城才會一片「風平浪靜」。
陸鳴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明白,不禁搔了搔頭問︰「既然沒事,何必派人捎來口信?」
「總管大概怕我擔心。」祈儒風在石椅落坐,小葫蘆趕緊汲水泡茶。
這時,一位奴才快步走進安樂居,來到八角亭。「少爺,一位從皇城來的三爺登門拜訪,他說是少爺的朋友。」
略微一怔,他實在不敢相信。「三爺?」
「是,他自稱三爺,生得比姑娘家還漂亮,一身貴氣,還帶著三名護衛隨行,總管說必定是貴公子。」
若真的是他,皇上怎麼會放人離開皇城?倒不是因為他在外面會添亂子,而是出門在外,安全堪虞,皇上怎能安心?
靜下心來,祈儒風淡然的道︰「告訴對方,我身子不適,暫且不方便見客,請總管小心伺候,絕對不可怠慢客人。」
奴才應允了聲,便告退離開。
「大人,這位三爺難道是誠王爺?」陸鳴迫不及待的問,其他兩人也好奇的瞪大眼楮。他們才開過玩笑,誠王爺就跑來湘州府,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別急,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
「過幾天?」
「我辭官返鄉不就是為了養病,總要請他等上幾天。」他猜,王爺可以容忍被冷落的天數最多三天,屆時無論他病了還是死了,這位貴客都會直接殺進來。
沒錯,這會生龍活虎站在誠王爺面前,一定會讓他誤以為大人辭官養病是種托詞,教他等上幾天也好,不過,怎麼覺得大人的心思沒有這麼簡單?
細細品味一盞茶,祈儒風起身步下八角亭。「我累了,去歇會兒。」
你看我,我看你,三人互看了一會還是沒有答案。
他們家大人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啊?
來了三天,竟然遲遲見不到主人一面,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她就不相信他病重到連見客的力氣都沒有!明明他還能千里迢迢從皇城回到湘州府。
明知道她掛念他的病情,卻教她一等再等,這根本是故意的嘛!
會不會因為她差一點害死他,他索性借機整她?
好吧,她有愧于他,可是三天也夠了,今兒個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人!
她命令李妍隨手抓了一個奴才帶路,刀子架在脖子上,這位倒霉的奴才只能乖乖領著她們來到安樂居。
一踏進安樂居,就見到站在房門口一左一右的兩名護衛,不過,今兒個她誰都沒有放在眼里,若有人膽敢阻撓,她一定會教那個人後悔!
「誠王爺!」陸鳴和陸狄同時驚訝的走上前擋住她。
「這里沒有誠王爺,只有三爺。」她用手指示他們讓開,別擋她們路。
「大人的身子還很虛弱。」陸鳴態度恭敬的婉謝探訪。
「等過些天大人身子轉好,會設宴款待王……三爺。」陸狄也是必恭必敬,但拒絕之意堅決。
「你們兩個可知道違抗聖旨是死罪?」言下之意,她手上握有聖旨。
這回不用她指示,他們互看一眼,立刻退到兩旁,方便她直接進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