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他不管做什麼事都很順心很得意,他深信世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爺爺欣慰未來有個頂尖的接班人,父母驕傲有個聰明能干的兒子,周遭每個人都急于巴結自己,盼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他從不需要為任何人費心。
遇到章家君,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覺得面對挑戰,因為她不同于他過去所接觸的人,他頭一次被迫學習如何在一個人面前放低姿態,而且還是對一個女人,甚至用盡心機,想辦法讓她不得不掛記他。
這對他來說真的不容易,花錢收買一個女人的心很簡單,殷勤付出打動一個女人的心卻很困難,可是他渴望抓住這個女人,明白如果不願意調整自己的態度配合她,就無法走進她的世界。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們之間的氛圍終于有了轉變,他感覺她的心漸漸向自己靠攏,可是沒想到他認為無關緊要的小事會演變成一場災難,而他就困在這當中無法動彈。
這個女人真的是很了不起!
「她真的很了不起,再一次讓我意外。」林閔之努力漠視白宇棠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臉上出現笑意,他故作恭敬的將三分鐘前從收發小妹手上拿到的「禮物」放在上司的辦公桌上。
名義上,他是宇棠的特別助理,可事實上,他比宇棠那些堂弟更像是他的手足。他們是大學同學,後來一起出國留學,回國之後,他就一直跟著宇棠工作,而宇棠私底下的投資也都是由他出面處理。
白宇棠故作鎮定的輕輕滑動椅子,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到一旁的置物台沖了一杯綠茶,才回到辦公桌旁邊,看著桌上的禮物。
真是快瘋了,他第一次這樣討好一個女人,可是不管送什麼禮物賠罪,全部被退回來,同時回贈一張卡片,上頭千篇一律的寫著——我的利用價值已經沒了,你不需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伸手拿起用雙面膠貼在禮盒上的卡片,抽出里面的小卡一看,果然,一個字也沒有更動。
他知道她是個很倔強的人,這或許是藝術家的一種特質,可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固執,看樣子,她真的是打定主意跟他從此變成兩條平行線。
「這已經是第十份禮物了,你還要繼續嗎?」
「當然。」他失算了,他沒想到她這把火會燒得如此旺盛,不過,她會見識到他的毅力,如果這麼輕易放棄,何以見到他對她的真心?
「這可怎麼辦?」林閔之一臉傷腦筋的撫著下巴。「從兩三百塊的畫冊到價值百萬的珠寶,你什麼禮物都送過了,可是,全都連被打開來看一眼的跡象都沒有,她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她不是難纏,而是鐵了心要跟我劃清界限。」白宇棠無奈的苦笑,如果她只是故作姿態刁難他,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問題在于,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
「這世上應該沒有一個女人想跟你劃清界限吧?除非她不知道你是誰。」林閔之不是有意潑好友冷水,事實如此。天駿集團本身就是金字招牌,集團決定的接班人更是瓖金瓖鑽,沒有一個女人知道後會一點都不心動,這是人性。
「你相信嗎?如果她知道我的底細,她很可能逃得更快更遠。」
「是啊,被你的家人嚇跑的。」
他搖了搖頭,很清楚她的反應。「只怕我家的人還來不及出言恐嚇,她的雙腳已經套上溜冰鞋滑走了。」
「原來你在她眼中這麼沒有價值。」
眉一挑,他冷冷的瞅著那張異常興奮的面孔。「你很開心?」
「如果你沒有美化她,我對她還真是充滿好奇,這個女人太不可思議了!」如果好友講的是真的,那她在白家肯定會掀起波瀾。說真格的,每次看到白家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小姐,走起路來姿態高得好像隨時會拐到腳,他總是忍不住想,他們雞飛狗跳會是什麼樣子?真的好想欣賞一下。
白宇棠明白好友想看什麼熱鬧,他當然知道章家君的存在勢必引起家庭風暴,白家上上下下都會抓狂,可是他們再怎麼叫囂,最終結果仍取決于爺爺的態度,只要爺爺說聲「Yes」,其他人也能無言的瞪大眼楮。
可是不管如何,這些都是未來的問題,而他不會對太遙遠的事傷腦筋,眼前如何讓她的心再次敞開比什麼都重要。
「我現在需要的是有建設性的提議。」
「你不是打算繼續送禮物軟化她的心?」
「問題是,什麼樣的禮物才可以軟化她的心?」
「我不認識她,這個問題沒辦法回答你,可是,如果她連你的禮物都不願意拆開來看,你送什麼都沒有用。」
是啊,原本是想藉禮物傳達心意,可是她根本不在意里面放了什麼東西,更別說寫在卡片上的只字片語,她一個字都看不到。
「真想知道,這世上有沒有她無法拒絕的禮物?」林閔之隨口一問。
她無法拒絕的禮物?白宇棠聞言皺起眉頭,舉起手上的綠茶喝了一口,腦海開始快速轉動……
「每個人都有無法拒絕的禮物,像我,最愛的是手表。」林閔之續道。
他想起他們的初次相遇……
他被她擄的那次並非他們第一次相遇,而是更早之前,大約是去年的十一月,一個下著大雨的午後。
當時他和李允澤有約,因此開車到李允澤住家附近,突如其來的大雨將他困在車上,那時,他看到她抱著一只小貓咪,它看起來很瘦弱,從她小心翼翼把它護在懷里的舉動,看得出那只小貓咪顯然受了傷。她輕柔的對著小貓咪說話,雖然他們相隔的距離無法讓他听見她低語的內容,但是她臉上的溫柔教他難以忘懷。
若非那份溫柔,她絕對不會留在他的記憶中。他見過許多多溫柔的女子,可是唯獨她當時的溫柔令他悸動,也許是因為那份溫柔屬于一只被遺棄的小貓咪,因而顯得特別珍貴。
「Boss,在想什麼?」林閔之輕輕推了一下他。
回過神來,白宇棠笑著道︰「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什麼好主意?」
「不用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回辦公桌後坐下,籠罩在心頭的烏雲瞬間煙消雲散。這一次他不但要她收下禮物,還要以這份禮物將他們倆緊緊扯在一起。
他不難想象她收到禮物時的震驚表情,真希望可以化身為快遞,親眼目睹她下巴快掉到地上的樣子……他是不是應該躲在暗處偷拍?或者,干脆請征信社幫忙留下經典畫面?
她是不是在做夢?這不是真的……沒錯,當然不是真的!眨幾下眼楮,就會發現眼前的景物其實是海市蜃樓,雖然出現這種幻覺真是太可笑了,可是天天收到白宇棠送來的禮物,會產生這種幻覺也情有可原……
「小姐,名字簽在這里就可以了。」見她一點動靜也沒有,快遞先生只好再重述一次。
章家君怔怔的回過神來。現實是殘酷的,她看到的並非幻覺,而是真實景物。
她僵硬得像個機器人在簽收欄留下大名,接過快遞手中的塑膠提籃,低頭看著里面那只張著無辜雙眼的小狽,接著發現藍里有一張卡片。
她將手上的提籃放在地上,取出卡片一看——
這是一只流浪狗,若不能養它,你隨便往路邊一扔就好了,相信它一定會遇到一個願意收留它的好心人。
P.S.如果你決定要照顧它,別忘了帶它去動物醫院做健康檢查,它身上有不少處受到攻擊留下來的傷口。
這擺明是要她收留這只流浪狗,除非,她不在乎當個沒有良心的人。
如果她討厭小禮物,她會狠心放它離開,可是偏偏她喜歡,尤其對這種被遺棄的小動物,更是同情心泛濫。
「大姐,站在這里干嘛?不是有快遞嗎?」章家君從後面拍了她一下。
她驚嚇的身體一瞪。「你干嘛突然蹦出來?」
「我在玄關叫了你好幾聲,是你都沒有回應……咦?那是什麼?」章家樂發現放在地上的提籃,立刻靠過去用右手拿起。「哇……這是誰家的小狽?」
「這個小家伙從今天開始會成為章家的第七個成員。」
「……什麼?!」
「意思就是,從今以後它會住在我們家,成為我們章家的一份子。」她將手上的卡片擺在妹妹面前,讓老二可以看清楚上面的留言。
若非手上拿著提籃,章家樂一定會用力拍手叫好,這個男人真是太聰明了,完全抓住大姐的弱點。
章家君不悅的一瞪。「章家樂,你的表情讓我看了很不爽!」
章家老二听了卻越笑越開心。「大姐就大方一點承認好了,這個男人真的太厲害了,他竟然可以模到你的心,知道你對沒有主人疼愛的小動物最有愛心了。」
「這只是巧合!」是巧合嗎?還是他真的知道她對這種可憐的小動物最有同情心?
章家樂搖了搖頭,非常肯定這絕非巧合。「你想想看,這種禮物可以隨便亂送嗎?萬一你怕狗,這份禮物豈不是讓你對他的怒氣雪上加霜?」
這倒是,可以肯定的是,白宇棠知道她喜歡小狽。
「大姐,這個男人真的很不錯,你就接受他吧。」
她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因為他不巧投我所好,我就應該接受他?」
「不是。你不覺得這個男人對你很用心嗎?」
「這不是用心,他只是為了騙我的原諒。」
「他那麼努力想騙你的原諒,這也是一種用心啊。」
「這是什麼歪理?」
章家樂不服氣的努努嘴。「不管目的是什麼,當一個男人願意為你絞盡腦汁,這就代表他對你有心,要不,他連跟你說句話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這是事實,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心意?可是,嘴巴硬是不願意松口。「如果這麼輕易就算了,我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大姐注定栽在他手上。」章家樂用左手的手肘輕輕推了她一下。「你就別再ㄍ一ㄥ了,其實你對他心動了。」
「你別胡說了,我只是不得不收留這只流浪狗,這並不代表什麼。」
是嗎?章家樂故意好心的提議,「如果大姐不想養它,我可以幫它找主人。」
遲疑了半晌,她還是決定把這只流浪狗留下。「我們家有個小花園,外面有個大公園,你可以找到比這里更適合它的環境嗎?」
「慢慢找,我相信一定找得到適合它的主人和環境。」
「算了吧,等你找到,我們也培養出感情了。」
「你真的要把它留下來?我有一點擔心,萬一沒有養好,讓它病死了,你會不會又哭得死去活來?」
回想去年在公園撿到的那只小貓咪,章家君臉上出現一抹淡淡的傷痛。
那只小貓咪身上有太多病,她努力不到三個月,終究還是只能送它入土為安。她一向好強不願在旁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淚,可是那天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畢竟她投入了很深的感情,實在舍不得啊。
版別了小貓咪,她那時暗自發誓從此不再養小動物了,因為不喜歡自己面對死亡時流露出來的軟弱,因為不想讓自己變得不堪一擊……
甩了甩頭,不想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受過一次傷應該要讓自己變得更堅強,而不是從此退縮不前。這就好比小孩子學走路,跌倒了再站起來,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可以穩健的邁開腳步。
想清楚了,她頓覺豁然開朗,整個人輕松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將小狽從提籃里抱出,愛憐的撫著它。「這一次,我會更努力照顧它,將它養得白白胖胖。」
「它現在是章家的成員了,我會跟大姐一起努力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章家樂輕輕的逗弄小狽。「大姐,上次那只小貓咪來不及取名字就病死了,這一次我們別拖拖拉拉的,先幫這只小狽取蚌名字吧。」
是啊,上次連名字都沒有送那只小貓咪,這次可不能再疏忽了。她戲謔的瞅著妹妹。「叫‘Happy’如何?」
「Happy……當然沒問題,歡迎它成為我的好姐妹,可是媽不喜歡洋名字,大姐還是給它取蚌中文名字好了。」章家樂嘿嘿的傻笑。
「Happy換成中文名字的話就是……皮皮,怎麼樣?」
「好啊好啊!」她開心又鄭重的跟小狽握手,「皮皮,歡迎你成為章家的一份子,明天我幫你開個慶祝派對,請你去狗餐廳大吃一頓。」
章家君好笑的送上一個白眼。「它必須先送到動物醫院做健康檢查,還有美容整理一下,短期之內沒有辦法跟你去狗餐廳開派對。」
「對對對,身體照顧好了,以後不怕沒得吃。」她模了模它的頭。「雖然你的主人廚藝非常可怕,不過你放心,媽和我的廚藝都很好,保證讓你愛上我們家。」
「章家樂,干嘛強調我的廚藝很可怕?」
「皮皮現在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當然要知道家人的情況,認清在我們家生活應該討好的人是誰。」對大姐做了個鬼臉後,她繼續對皮皮表達歡迎之情。「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勸大姐,找到請得起幫佣煮飯做菜的老公就趕快嫁了,別太挑剔,否則就等著被老爸送到菜市場喊價拍賣。」
「章家樂,廢話少說!」如果再放任妹妹嗦下去,皮皮還沒進章家的門就嚇跑了。「你幫我回房間拿皮包,我要送皮皮去動物醫院。」
章家樂點頭應允,飛快的轉身跑回屋內,三分鐘後,她身上多了一個斜背包走了出來,自動的跟著章家君一起帶小狽去動物醫院。
人生真的很奇妙,有時候一個轉折,就會發現所處的情況截然不同,不過是好或不好,就要看自己如何看待。
而她要如何看待此刻的情況呢?
如果不要想東想西,單論眼前的景象——坐在鋪著野餐毯的草地上,頭頂是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旁邊擺著一大籃的下午茶點心,而前方則是一個優質酷男陪一只小狽玩你丟我撿飛盤游戲的畫面……這實在是太愜意了,誰會不滿意呢?
是啊,可是,為什麼她又跟白宇棠扯在一起了?
章家君重重一嘆,當她決定收下他送的流浪狗時,就應該要猜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白宇棠以看小狽的名義跟她見面,若她拒絕,實在是說不過去。
兩人很自然的開始恢復‘約會’,平日晚上的時間不夠,周休二日也加進來湊熱鬧。總而言之,健康的小狽需要運動奔跑,他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兩手抱著屈膝緊貼胸前,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跟著白宇棠打轉。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著如此輕便的運動服,他個人的感覺不再像西裝筆挺的時候硬邦邦的,看起來終于有那麼一點普通人的味道,可是真奇怪,那副高傲卻不減半分。
她看這種高傲強悍的男人一向只有皺眉的份,可是看他就是生不出那種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這個男人生來就應該是這副樣子,這正是屬于他的魅力……看樣子,她好像真的對他動心了。
這時,一狗一人突然一前一後跑回來,分別在她左右側或趴或坐。
「皮皮累壞了吧。」章家君愛憐的模了模它的頭。
見狀,白宇棠忍不住抱怨,「我也累壞了,你怎麼不關心我?」
兩頰染上淡淡的羞紅,她故意凶神惡煞般的斜睨了他一眼。「你長這麼高大,不會這麼沒有用,小小運動一下就累壞了吧?」
「公平一點,如果不是我體力太好了,哪有辦法陪這個精力充沛的小家伙玩這麼久?」他越過她模了模皮皮的耳朵。
「皮皮吃得好、睡得好,每天早晚都有人陪著運動跑步,當然精力充沛。」她為了病死的小貓咪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章家每一個人都記憶猶新,所以現在全家一致為了皮皮的健康努力,如果不是運動量足夠,它說不定已經變身為「豬」了。
「它真是幸福!」他這個令人艷羨的貴公子竟然忍不住嫉妒起一只小狽!
「你在哪撿到它?」
「這是我拜托朋友撿來的。」正確的說法是,他拜托征信社撿來的。他對這種事又不擅長,當然是花錢交給人家處理。征信社找人的本領高,連找流浪狗的本事也不賴,三天就處理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小狽?」
「你不是說過嗎?」
「我沒有,我說過不再養小動物,怎麼可能會告訴你這種事?」
「為什麼不再養小動物?」他很巧妙的轉移焦點。
她說起自己去年撿到一只小貓咪,她有多麼喜歡它,有一回她家老麼一時興起帶小貓咪出去散步,不小心把小貓咪弄丟,她得知後氣哭了,老麼也被她罵哭了。後來是她鄰居李允澤找到走失的貓,但雖然找回來了,它還是在一個月後病死。
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奈,生死是在神的手中,所以活著就應該感恩,珍惜自己的生命。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想起第二次遇見她,是在年初李允澤的生日派對上,派對結束後,壽星醉得一塌糊涂,幾個朋友正討論誰來充當他的司機,李允澤卻突然大叫了一聲,說他安排好司機了,然後就打電話叫她過來。
當時她氣沖沖的搭計程車趕過來,一見到李允澤,劈頭就罵,「如果不是欠你一份恩情,今天你會死在我手上!」
若她像第一次那般溫柔的對待李允澤,他會當她是那種貪圖富貴的拜金女郎,將她從自己的記憶里驅逐出境,偏偏她是個強悍有個性的女人,兩者的反差從此教他更難遺忘。
章家君並不知道他的‘這麼回事’是什麼意思,自顧自的接著道︰「我一開始真的好擔心照顧不來皮皮,可是出乎意料,它不到兩個禮拜就已經勇猛得可以當我家的看門狗了。」
「那是因為你用心照顧它。」
「這是我們全家人同心努力的結果。」
皮皮似乎知道他們在討論自己,移動身子縮到她腳邊。
「這個小家伙真愛撒嬌。」白宇棠完全沒辦法掩飾內心的嫉妒。
「是啊,它半夜還會爬上床,窩在我的腳邊。」
「它不是女生嗎?」臉色微微一變。他就是擔心這種情況,還特別請征信社注意性別的問題,怎麼還是發生了?
強忍著笑意,她正經的點頭。「對啊,它是個愛撒嬌的女生。」
這種感覺真令人沮喪,他總不能跟一只小狽爭風吃醋,只好對她抱怨,「這個小家伙被你寵壞了!」
「我就是喜歡寵它。」章家君揉了揉皮皮的頭,皮皮在半夢半醒中很有默契的動了下回應她,注意到他見了臉色越來越沉重,終于,她忍俊不住的笑出聲,可想而知,立刻換來他怒眼一瞪,她連忙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這麼好的天氣因該帶著繪畫工具出來,這樣我就可以順便在這里寫生了。」
「如果你寫生的對象是我,我就幫你弄到繪畫工具。」
「我畫你干嘛?」她好笑的對他揚起眉。
「你以為我喜歡留在別人的畫上嗎?這可是我給你的特權。」
她瞪著他半響,只說出一句話,「你這個人真的很狂妄!」
「我承認,這是我從小到大養成的性格,但遇到你之後,已經改善很多了。」
「這樣叫改善很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你覺得我很討厭嗎?」
「……還好啦。」她差點反應不過來。他的問題未免轉得太快了!
「如果不是改善很多,你可能會對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扭斷我的脖子。」他可以順利從每次的相親中抽身,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太狂妄自大了。女人雖然很想攀上這座金山,但是難以忍受他將別人踩在腳底下的姿態。
林閔之老是笑他長得一副很欠扁的樣子,幸好他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他很有義氣,很照顧自己人。
原來如此!「不錯嘛,你對自己挺了解的嘛。」
「沒有人不了解自己,除非他不願意坦然面對。」
是啊,人不是不了解自己,而是不願意坦然面對,可惜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逃避,逃避自己的缺點,只是看自己的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帥氣,如果現在手上有一支畫筆,她一定會將他帥氣的模樣留下來。
「我喜歡你現在看我的眼神,很專注。」
羞紅了臉,章家君連忙轉開頭,清了清喉嚨道︰「如果你真的有辦法幫我弄到繪畫的工具,現在的你就會留在我的畫上。」
白宇棠立刻跳了起來,三分鐘之內從她的視線消失又回來,不過,他手上並沒有帶回她需要的繪畫工具,這是當然,因為這方圓一百公尺內應該沒有文具用品店。
「我們先享用下午茶,一個小時後,皮皮又會開始精力充沛的想活動筋骨,到時你的寫生用具也到了。」
「你去哪找來寫生用具?」他明明才離開一下。
「我付酬勞請公園外的攤販跑腿,他們自然會幫我買齊所有的東西。」
她聞言忍不住皺眉。這個男人會不會太揮霍了?「你付了多少酬勞?」
「這種時候你不要計較這些小細節。」他伸了個懶腰,將野餐藍拿過來。「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吃東西吧。」
算了,今天心情太好,這件事就別計較了,不過以後還得好好教導他,勤儉絕非小氣,而是一種美德。
互看不順眼的人住在同一條街上就是有這個缺點,一個不小心就會冤家路窄,搞得自己心情非常不愉快。
這種情況她應該怎麼處理呢?
視而不見繞過去?這好像會顯得自己的度量很狹小,雖然她從不在意人家的評論,可是萬一他一狀告到她父母那里,她就又要听爸爸媽媽說教了,說什麼她是大姐,是妹妹們的榜樣,要她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別教人家看笑話。
那走上前噓寒問暖呢?她沒有這個興致,而他大概也不樂意跟她打交道,他們兩個實在是話不投機,即使笑臉開始,最後也一定會惡臉相向,但究竟是誰先挑釁搞壞氣氛,從來沒有人搞得清楚。
怎麼辦?這個行不通,那個也行不通,難道她就一直站在這當傻子嗎?
她還沒有想到結論,李允澤竟然一反常態的大步走過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受到驚嚇似的。
「喂!你什麼時候開始養狗了?」
怔了一下,章家君這才想到自己帶皮皮出來散步。「我沒必要向你報告吧。」這個男人真的很好笑,好像她家的事他都得一清二楚。
「上次那只小貓咪病死以後,你不是發誓再也不養小動物了嗎?」
「我不能改變心意啊……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發誓不再養小動物?」她困惑的對他揚起眉。
略微一頓,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我們兩家的消息很靈通,我又不是耳聾,就算不想知道的事最後也會知道。」
「這件事我又沒告訴家人。」
「……你肯定說了,只是你忘了。」
「是嗎?」她的記性還算不錯,出來某人應該配某張臉這種事……說來奇怪,她記得住見過的面孔,也記得住听過的名字,可是,始終沒辦法將兩者正確地搭配在一起,好友們老是取笑她,小時候地「連連看」肯定都是拿鴨蛋。
「而且你沒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沒錯,這件事肯定是從她嘴里說出去的,可是,她真的不記得自己曾告訴過別人,只記得她曾對著死去的小貓咪哀哀傾訴……咦?難道是那只死掉的小貓咪跑進他夢里八卦?
「你干麼用這種詭異的表情看我?」
「你確定是從我家人那里听到這件事嗎?」
「……哎呀!這個不重要,我有事找你幫忙。」
注意力被迅速轉移。他找她幫忙?!她微微蹙著眉。剛剛是不是听錯了?
見她一臉懷疑,他又開口,「你沒有听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細節吧。」
這個家伙怎麼可能向她求助?「你發燒了嗎?」
「我沒有生病,腦子也很清醒,我們去喝咖啡,我請你。」
「你有事請我幫忙,當然是你請我,難道是我請你嗎?」她冷哼一聲,抱起在腳邊打轉的皮皮,率先移動腳步,目標對準方圓十里唯一的咖啡廳。
三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各自享用了一杯咖啡和一塊蛋糕。
「說吧,你有什麼事要求我?」雖然吃人嘴軟,但她的高姿態可是一點也沒有改變,沒辦法,她就是很難對這個男人保持應有的禮儀。
「我不是求你,而是請你幫忙。」
「這還不是一樣。」
「兩者差別很大。」
這男人也太愛計較了。「算了,隨便你,總之,你的重點是什麼?」
「下下個周末,我要參加外公舉辦的宴會,外公規定必須攜伴參加,想請你陪我出席。」
嚇!她整個人激動的往後一跳,還好皮皮窩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要不然肯定被她嚇到。「你有沒有說錯?要我陪你參加宴會?」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外公舉辦的宴會不能隨便找女伴,萬一對方誤解我的用意,麻煩就大了。」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當然不會誤解你對我有什麼企圖,可是我家其他三個也不會,而且她們應該比我還好商量,你干麼不找她們幫忙?」
「這是章爸章媽的意思。」
「我爸媽指名要我陪你參加宴會?」他們瘋了嗎?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不對盤,難道不擔心她利用這個機會搞怪……不對,她不是老ど,搞怪的事她一向不擅長,不過,將他們兩個湊在一起總不是件好事啊。
「他們大概希望你可以籍由那種場合釣到金龜婿。」
「胡說八道,我爸媽才不是那麼現實的人,我看八成是你施壓吧。」父母當然期望兒女嫁得好,可是他們很實際,知道女兒嫁個門戶差距太大的金龜婿不見得是幸福,最多希望對方有房有車有個正當的好工作。
「我干麼施壓?我覺得樂樂一定會表現的比你稱職。」
「沒錯,那你去找樂樂啊。」
「都說了是章爸章媽的命令。」
她差一點爆笑出聲。這個男人在搞笑嗎?「你連你爸媽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在意我爸媽的命令干麼?」
「……你真嗦,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不是急著找對象嫁人嗎?這正是個好機會,還有外公問我的女伴是誰時,我已經說是你,所以,現在來不及換人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這家伙膽子未免太大了!「我現在還沒答應,你就自作主張告訴你外公!」
「章爸章媽掛保證,說你會出席,我想你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她家的爸媽會不會太過分了,哪有人胳膊往外彎呢?「我不小氣,可是要看對象,有些人會讓我忍不住想跟他計較,像是你。」
「你……一句話,你到底幫,還是不幫?」再討論下去,他只會被她給活活氣死,還是別浪費口水。
嘴一撇,章家君不甘心的說︰「咖啡和蛋糕都進了胃,我還能吐出來嗎?」
聞言,李允澤悄悄松了口氣。「明天早上會有快遞公司送東西給你。」
「送什麼東西給我?」
「明天你就知道了,總之,別扔在一邊,記得馬上打開來。」他知道她有個不好的習慣,不管是信件或包裹,收到先扔在一旁,待她忙完手邊的事,她才會一一處理,她總說處理事情要有優先順序。
章家君不在乎的點頭,腦里開始盤算,回家一定要抗議。爸媽究竟在想什麼?難道真的希望她籍這個機會釣個金龜婿回來嗎?這種事做夢還比較快,她在那種場合別鬧出笑話、出盡洋相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