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冷芙衣蹙起眉心,一種似乎有哪里不對勁的意念猛然掠過心頭。
打從她被帶上山寨以來,這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覺實在是出現得太頻繁、太不尋常了!
她實在很難再用「多心」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可是……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冷芙衣偏著頭,很認真的思考,但是因為她的意識仍有些昏沉,愈想愈覺得頭昏腦脹,只好再度放棄。
「你醒了?」玄琰仔細觀察著她的氣色,見她已大致恢復了元氣,不禁松了一口氣。
「我當然已經醒了,你都已經看到了,何必多此一問?」她沒好氣地回嘴,掀起被子下了床,不給他半點好臉色看。
這男人不但罵她、吼她,還將她扔進水里,實在太可惡了!她可還沒決定要原諒他的惡行呢!
玄琰當然知道她在氣什麼,他輕嘆口氣,說道︰「我以為你諳水性,所以才會那麼做的。」
「哼!」冷芙衣依舊不理他。
望著她倔強的神情,玄琰實在真拿她沒辦法,再度輕嘆了一口氣。
「我是因為太擔心你的安危,才會一時被氣壞了,抱歉。」
冷芙衣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心里原有的委屈與怨氣,因為他短短一句道歉的話語而煙消雲散。
身為一個男人,雖然要有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但是能夠知錯、願意承認,更是難得而可貴的一件事。
面對著這樣一個願意道歉的男人,她實在無法再生氣下去。畢竟,是她有錯在先,要不是她貿然騎馬,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風波了。
「不氣了?」玄琰看出她的臉色已緩和許多。
「算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吧!」冷芙衣明明已經不氣了,卻還故意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
「很好,既然你不氣了,那麼現在,換我來生氣了。」玄琰說著,臉色當真認真而嚴肅起來。
「什麼呀?哪有人這樣的?」冷芙衣瞪大了眼楮。
玄琰不理會她的抗議,問道︰「你知不知道錯了?」
冷芙衣有些不甘願的咬著唇,實在不想低頭,但是想到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都認錯了,她雖然是個女人,也要有點氣概才行。
「我知道。」
「很好,那麼我要你的保證。」
「保證?什麼保證?」冷芙衣的眉心蹙了起來,這男人該不會是想要得寸進尺吧?
「我要你保證,以後不許再做任何有危險的事情。」
要是今天這樣的事情再多發生幾次,他的心髒一定會停止跳動!
再說,他不是每一次都會及時出現,不是每一次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救她,要是哪一次他剛巧不在她的身邊,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冷芙衣的心底悄悄滑過一道甜蜜的暖流,但是她又不想被限制行動,更不想讓他以為她是個會乖乖听話的女人。
「我不要。」
「你說什麼?」玄琰的濃眉擰了起來,對她的答案很不滿意也無法接受。
「為什麼我要向你保證?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她倔強地回嘴。
他不是她的什麼人!先前玄琰就是因為這句話而被徹底惹怒,現在她竟又再次拿這句話來挑惹他的脾氣。
玄琰的黑眸危險地眯起,嗓音中帶著濃濃的警告。「你再說一遍。」
「我有說錯嗎?你本來就不是我的什麼人!」
他除了偶爾吻她、抱她之外,從來沒有言明過他的心意,對他來說,她到底算什麼?
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就像有萬只蟲蟻啃咬著她的心,她既想得到答案,卻又怕得到答案。
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冷芙衣再怎麼不服氣,也得承認自己對他動了心的事實,然而他意態的不確定,讓她的心緒變得躁動不已。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管我?憑什麼限制我的行動?我不需要向你保證任何事!」
玄琰被她一再的挑釁給惹怒了,黑眸閃過決心,高大的身軀如同俐落的豹子般向她撲去,摟著她翻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你做什麼?」冷芙衣驚呼。
「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我不是你的什麼人嗎?那麼我現在就讓你徹徹底底的成為我的人!」
「什……什麼?」他不是說真的吧?
冷芙衣震驚地抬起頭,發現他的眼底不但燃起了她所熟悉的熾熱光芒,更有著一抹前所未有的堅定決心。
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
冷芙衣的身子驀然發燙,一顆心快蹦出胸口。然而在慌張之中,她卻又有著一絲隱約的期待……
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匿氣氛籠罩住彼此,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像是怕打破了這一刻的旖旎。
玄琰的怒氣早已煙消雲散,冷芙衣的浮躁也早已化為烏有,此刻,他們忘了一切,眼里、心里只容得下對方的身影。
從他的黑瞳,她看見了他灼熱的情感,和不曾說出口的心意;而從她的明眸,他看出了她的情生意動與款款柔情。
他們仿佛中了某種魔咒,眼波靜靜地交纏,幾乎連眨眼都不舍得……
就在冷芙衣以為他們將會這樣一直凝望到地老天荒時,他的俊臉緩緩地俯下,緩緩地貼近,最終擒獲了她的紅唇。
這個吻不像之前幾次那麼霸道狂野,而是溫存的、纏綿的,卻更帶著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讓冷芙衣更無力招架,瞬間在他的懷里化為一攤水,柔順地承受他愛憐的吮吻。
玄琰一邊吻著她,大掌也一邊探索著她衣物底下的玲瓏曲線。
他的手由她的縴腰緩緩游移而上,隔著薄薄的衣料,來到她胸前的豐盈,掌下的渾圓,一如記憶中那般柔軟而誘人……
最後,在她動情的呼喊下,他也到達了的巔峰,一陣不可思議的狂喜同時攫獲了他們。
激情過後,他們仍緊緊地相擁,那種仿佛飄浮在雲端的高潮余韻,令他們感到輕飄飄的,慵懶而倦困。
冷芙衣疲憊地睡去,嬌小的身子蜷在玄琰的懷里,唇邊漾著一抹安心的、滿足的微笑。
玄琰低頭輕吻她的眉心,將她嬌柔的身子收攏在他的懷抱之中,這輩子,再也不放開她了。
陽光自窗欞透入房里,帶來了絲絲暖意。
冷芙衣自睡夢中醒來,美麗的眼眸半睜半閉,睡意惺忪。
她在床上慵懶地翻了個身,被子滑落腰際,一陣涼意驀然襲上身子,祛走了殘存的一絲睡意。
一張開眼,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自己赤果的身子,她驚愣了半晌,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忽然間全浮現腦海。
那一幕幕煽情而銷魂的情景,讓她的臉蛋在瞬間脹紅,就連身子也不由得微微發燙。
雖然此刻房里只有她一個人而已,但她還是忍不住飛快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紅透了的臉。唯一露在被子之外的一雙明眸,盈滿了嬌羞與柔情,就是不見半分憤怒與懊惱。
坦白說,關于昨天發生的事情,她一點也不後悔,一點也不認為自己被欺侮了,回想起昨天的一切,她的心底甚至還蕩漾著一絲甜甜的暖意。
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心上人和自己有著相同的心意,莫過于能夠和心愛的人做最親密的結合。
雖然山魈沒有給過她任何言語上的承諾,但是從他的吻、從他的行動,她可以明顯地感應到他對她的心意。
冷芙衣忍不住笑彎了眼,整個心窩暖呼呼的,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暖和!
山魈……這輩子,她認定他了!
「咦?」她愣了愣,突然想到,直到現在,她竟然還不知道山魈叫什麼名字呢!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見了他記得要問問他。
雖然她貴為郡主,而他只是一名盜匪,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能夠令她傾心的男子,一點也不需要有尊貴的身分,而是要有男子氣概,要有高強的武藝,更要有過人的膽識,就像山魈這樣……
不過……冷芙衣的眉心忽然一蹙,眼底的溫柔笑意被一抹憂愁給取代了。
必于身分不相當的問題,她雖然一點也不在意,而山魈顯然更不在乎。但是,她爹娘那邊該怎麼交代呢?
爹既然會希望她能夠嫁給四皇子玄琰,肯定是無法接受一個盜匪女婿的,她該怎麼辦呢?
要她听從父命,嫁給四皇子為妻,她是萬萬不肯的!
她的人,已經給了山魈,而她的心,更是早就毫不保留的給了他,這輩子,除了山魈之外,她絕對不會嫁給其他的男人,即使是皇上賜婚也一樣!
此生非君不嫁的心意已決,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勇敢的面對了!幸好,有山魈陪著她,她知道他一定會和她一起並肩作戰的!
笑意再度盈滿眼眸,她終于知道,兩心相屬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將她的驕恣、她的倔強、她的任性,全化為了甜蜜柔軟的情意。
她相信,只要有山魈在,不管再怎麼棘手的問題,肯定也會找得出妥善的解決辦法。
一股強烈的想望涌上心頭,她迅速下了床,穿好衣裳後,踏著輕快愉悅的步伐走出房間,迫不及待地想見到那個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冷芙衣才剛踏出房門,遠遠就看見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的臉上漾開一抹笑,正要走上前去,卻發現他身邊還有另一個男人,似乎正在談事情。
她的步伐頓住,心里有點遲疑,如果他們在談論正事,她這樣貿然出現似乎不大妥當。
猶豫間,她的目光移向另一個男人,認出他就是他們掠奪縣太爺財物的那一天,讓她的心里忽然掠過一絲怪異感覺的那個男人。
冷芙衣的眉心蹙起,再度感受到那種說不出的不對勁。
這種古怪的感覺,次數多到太不尋常了,她實在無法以「多心」這個理由說服自己。她可以肯定,一定有什麼很重要卻被她忽略的事情。
趁著現在沒有人打擾,腦袋又不昏沉的時候,她可以來好好的想一想,今天她一定要解開這個疑團!
冷芙衣悄悄地退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邊暗中觀察這兩個男人,一邊認真思索、回想。
就在這個時候,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他們都已經壓低了嗓音,但還是隱隱約約听得見。
「主子,屬下接獲消息,皇上將提前結束南巡回宮。」
「提前?」
「是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皇上決定提前回宮,但這個消息是千真萬確的。」
听見他們的對話內容,冷芙衣當場驚呆了。
他們怎麼會提到皇上,而且還將皇上要提前回宮的消息打探得這麼清楚?
難道……他們下一個預定行搶的對象是皇上?
不行呀!這怎麼可以?就算他們的武功再高強,也不能這樣亂來呀!皇上身邊的護衛可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們貿然行動只是去送死呀!
冷芙衣正打算要上前勸阻,沒想到卻听見令她更驚訝的對話──
「皇上回宮這麼大的事,幾位皇子們都要迎接,主子是不是也提前回玄武軒準備、準備?」
「我知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冷芙衣掩住口,震驚得仿佛突然被一道雷電劈中。她僵在原地,有好一會兒腦子里嗡嗡作響,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皇子?玄武軒?她听錯了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玄武軒是四皇子玄琰的居所,山魈為什麼要「回去」玄武軒?
到底山魈和玄琰之間有什麼關系?而皇子們迎接皇上回宮,和身為盜匪首領的山魈又有什麼關系?
巨大的疑惑一個又一個的浮上心頭,令冷芙衣的腦中一陣暈眩。
半晌後,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浮上心頭,她不願意相信,但是種種的跡象卻又全指向同一個答案──
眼前的這個盜匪首領山魈,就是四皇子玄琰!
難怪,每隔一段時間,山魈總會不見人影,原來是回宮去了!
難怪,她的心底時常會掠過那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原來她根本早就見過他們了!
她早該知道的!除了她第一眼就覺得山魈似乎有點眼熟之外,此刻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就是玄琰的貼身侍衛。
那天她為了婚事而闖進玄琰的寢宮時,就是這個男人端湯藥來,難怪她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怪異感。
這麼說來……那天在寢宮的一連串「意外」,都是玄琰故意戲弄她?不但故意要她喂藥,還故意將她絆倒,故意輕薄她、佔她便宜?
可惡!這男人簡直欺人太甚!
都怪她對那個「蒼白病弱」的四皇子太過厭惡,所以根本不曾正眼看過他和他的侍衛,要不然,她豈會被他們一直瞞騙至今?
只是……如果不是親耳听見,就算覺得眼熟、就算覺得有哪里不大對勁,誰又能夠聯想得到,身分尊貴的四皇子竟然和盜匪首領是同一個人!
冷芙衣美眸眯起,被欺騙的憤怒像火焰一般在胸口狂燒,將原本的濃情蜜意焚燒得一點也不剩。
怒氣沖天的她,原本想立刻沖上前去,狠狠地教訓玄琰,為自己討一個公道,但是卻硬生生地忍住。
她知道自己根本打不過玄琰,就算現在沖動的和他算帳,只怕根本討不了任何的便宜。
可是,她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他的,他竟敢這樣子欺騙、愚弄她,她一定會讓他為此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