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司徒狂逍陷入昏迷的狀態,沒有辦法提供任何線索,雲珞珞只好自己在他的房里翻箱倒櫃,幸好很快就找到了一瓶金創藥。
她取來一盆清水,紅著臉解開他的上衣,發現在他的身上有著大大小小好幾道傷口,看得她的一顆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傷成這樣,他怎麼撐回來的?若是換成了她,只怕早已在半路就暈死過去,哪帶有辦去一路撐回來?
一想到自己一開始竟誤以為他狠心地想要害死那個無辜的男孩,雲珞珞的心中就充滿了愧疚。
他是那樣拚了命地要救那個男孩呀!
這樣的一個男人,說他冷血無情、殘酷凶暴,打死她也不信!
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才會讓他執意要對付那些受人推崇的善人。
她好想知道原因,無奈這男人的口風緊得很,他總是用不在乎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帶過任何與他私事有關的問題。
難道他從來就不渴望別人的了解嗎?
雲珞珞一邊輕聲嘆氣,一邊輕輕地為他清洗傷口,然後上了藥。
在敷上金創藥之後,原本仍流著血的幾處傷口已經止住了,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安心許多。
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來,他身上除了外傷之外,內傷肯定也不輕吧?
但她剛才在翻箱倒櫃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除了金創藥之外的其他藥物,就算有,不懂醫理的她也不敢胡亂給他服用,萬一造成反效果那就糟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也只有等他醒過來之後,再問他到底該怎麼處理了。可……若是他一直不醒來怎麼辦?
「呸呸呸!怎麼可能會這樣?別亂想了。」雲珞珞搖了搖頭,趕緊揮開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
她守在司徒狂逍的床邊,望著他那張因虛弱而顯得蒼白的俊臉,心中不斷地祈禱他快點醒來。
餅了一會兒,她忽然發現他嘴唇微微掀動,像是想說些什麼。她立刻附耳上前,想听听他是否需要什麼東西,不料卻听見他微弱地喊著──
「爹……」
那一聲充滿思念情感的低喃,讓雲珞珞的心不禁為他感到酸楚。
看來他是個相當重視家人的人,要不然那天晚上,他也不會在他母親的墳前傷心地落淚。
只是,她實在不懂,明明司徒狂逍是個感情豐富而強烈的人,為什麼老是要壓抑自己的情緒,裝出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樣呢?難道這是他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嗎?
半晌後,他喃喃囈語,而這回開口輕喊的竟是──
「珞珞……」
雲珞珞驚詫地捂著自己的嘴,淚水莫名其妙地滑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法控制地落淚,只知道听見他輕聲喚著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底竟涌上了難以言喻的感動。
慘了慘了,看來她真的偷偷對這男人心動了!
但是……他對她呢?
是因為他的心里也有她的存在,所以才會在昏迷的時候,嘴里仍低喃著她的名字嗎?
是嗎……
***
在昏迷了幾個時辰之後,司徒狂逍總算有短暫地醒來片刻,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只是整個人的元氣還沒有恢復,必須躺著多休息。
在確定司徒狂逍再度熟睡,暫時不需要她的照料後,雲珞珞本想回房里歇息一下,但她的心情亂紛紛的,根本毫無睡意,索性就在山莊里醬?瘟嘶巍?nbsp;
她漫無目的地隨意走著,忽然發現有一幢小樓閣座落在一處美麗的蓮花池旁,她一時好奇地走了進去。
「原來是書房呀!」
雲珞珞隨意地張望,不經意地瞥見案上擱了幾份文件,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她走上前,原本只是想順手將文件整理好,卻在瞥見上頭記載的內容時,不禁訝異地瞪大了眼。
「這……這是……」
她認真地將內容看個仔細,愈看臉色愈是凝重。
「天哪!如果這些全部屬實,那余蒼杰根本就是個壞到骨子里的人嘛!」
這些文件記載著余蒼杰這些年來所做的非法勾當,包括他如何與黑心商人勾結,販賣足以致人于死的劣質參藥,謀取斑額的暴利。
想不到人人贊揚推崇的一個大善人,私底下竟然做出這種卑劣透頂的勾當!
驚愕之際,雲珞珞突然想起司徒狂逍曾說過的話──
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天真的你可能一輩子也分不清楚吧?
難道他當時所指的,就是余蒼杰這種表面上樂善好施、熱心助人,實際上卻壞事做盡的人嗎?
倘若真是這樣,那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司徒狂逍要對付余蒼杰了。
雲珞珞在震驚之余,又隨手翻看了桌上的其他文件,發現上頭大多記載著一些類似余蒼杰這樣的犯罪證據,而那些人名當中,有一部分她曾經听人提起過,都是一些樂善好施的「善人」。
這麼說來,司徒狂逍其費是在揭穿那些偽善者的真面目嘍?
這是否表示,澤恩王爺私底下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才會讓司徒狂逍深惡痛絕到非要除掉他不可?
「你一個人跑來這兒做什麼?」
一道有些虛弱的低沉嗓音響起。
雲珞珞回頭,看見司徒狂逍佇立在門口,立刻關心地靠了過去,就怕他的身體有什麼狀況。
「你怎麼起來了?」
「既然醒了,就不想躺著。」司徒狂逍簡短地解釋。
由于他的內功還算深厚,剛才清醒之後,他已自行調息運功了一會兒,那對內傷的治愈很有幫助,至少他的胸口不再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如果身體狀況還不太好,就別硬撐呀!我看,我找個時間下山去買些藥回來給你治療內傷,讓你復原得快一些吧?」
司徒狂逍盯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是在關心我嗎?」
「嗄?」雲珞珞一愣,突然想到他在昏迷之際輕聲低喃她名字的事情,一張俏臉瞬間泛紅。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別開臉,轉移話題地問︰「那些文件記載的,真的都是余蒼杰的罪證嗎?」
「沒錯。」司徒狂逍點頭答道。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去揭發他呢?余蒼杰的罪確實該死,但應該由國法來制裁他呀!」
「國法?」司徒狂逍冷笑了聲。「我若是要揭發他的罪行,就得去告官,但是你可知道,縣太爺和余蒼杰是一丘之貉,若我真的去報官了,恐怕余蒼杰還沒得到應有的制裁,我就先被縣太爺隨便編派個罪名給除掉了。」
「什麼?真有此事?」雲珞珞驚愕地倒抽一口涼氣,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黑暗的一面。「所以,你把罪證攤到余蒼杰的面前,要他自行了斷?」
「沒錯,我給他的唯一承諾,就是他死之後,我將不再提起這件事情,因為他的罪行若是被揭發了,他的家人肯定難以立足于世,而他們都是無辜的。」
听完了他的話,雲珞珞忽然忍不住掉下眼淚。
司徒狂逍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那家伙死有無辜,你哭什麼?」
「不,不是為余蒼杰難過,我是替你難過。」雲珞珞淚眼迷蒙地望著他,說道︰「你明明是這麼仁慈的好人,卻要背負這麼深重的罪名。我現在終于明白,你為什麼不殺我滅口了,因為你對無辜的人根本下不了手。其實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殺我,對不對?」
司徒狂逍抿著唇沒有回答,但他的不否認,其實等于是承認了。
「雖然世人把你形容成冷血無情、是非不分的殺手,但其實你才是最善良、正直的好人。」
她一個勁兒地猛稱贊自己,實在讓司徒狂逍很不習慣。他半開玩笑地說︰「瞧你把我說得愈來愈完美了,該不是愛上我了吧?」
原本他只是隨口一提,想不到她卻突然雙頰脹紅,一臉心事被說穿的心虛模樣,而那讓他的心里漲滿了感動,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我說過,你那時候不殺我,就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了。」
雲珞珞紅著臉,沒有勇氣說──其實她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對了,澤恩王爺是不是也做了什麼傷天書理的事情,讓你非得要對付他不可?」
「他──罪該萬死!」一提起自己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司徒狂逍的語氣也顯得異常陰鷥。
他從身上取出一封信函,那是他今天到王爺府去教導唐峻飛武功時,乘機模進唐靖國的書房里,從一只上了鎖的密匣中取出來的。
「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了。」
雲珞珞趕緊打開那封信函一看究竟,赫然發現上頭的內容,是澤恩王爺的一名手下向他回報誣陷慶凌王爺司徒彥聖通敵叛國罪的處理情況。
一陣寒意爬上雲珞珞的背脊,她怎麼也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如此和善的王爺,竟會做出如此傷天書理的事情來!
那慶凌王爺也忒倒楣,莫名其妙地被害死,雖然她只是一介乎民女子,可也知道通敵叛國是要誅九族的呀……
咦?等等!司徒彥聖?司徒狂逍?都是姓司徒?
「你……你和慶凌王爺是……」
「我是慶凌王爺的兒子。只不過,我是從來就不被承認,接納的私生子,這世上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有我這個人的存在。」司徒狂逍語帶嘲諷地說。
「為什麼?」
「因為我娘出身卑微,而我爹的正室夫人又是個趾高氣昂、自視甚高的人,完全無法接受我娘和我的存在。」
雲珞珞搖了搖頭,對司徒狂逍的處境感到不舍。「怎麼會有這種事?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呀!」
她的溫柔善良如同一陣春風,讓司徒狂逍感到一股暖意。
原以為爹娘死後,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三個真心待他的人,想不到竟會讓他遇上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女人,或許老天對他還不算太壞。
「對了,那你打算怎麼對付澤恩王爺?」雲珞珞緊張地問。「王府可不比尋常人家,那里的侍衛很多,你還是別冒險自己去對付他,不如將你搜集到的罪證呈給皇上,讓皇上來定奪,還你爹一個清白吧?」
司徒狂逍搖了搖頭。「我若是那麼做,王府上下數百條人命肯定會受到波及,而你的朋友唐峻飛,我也無法保證他的安全了。」
「這……」雲珞珞的臉色微變,她倒是完全忘了這回事,還是司徒狂逍顧慮得周到。「那你有什麼打算?」
「別擔心,我知道你不忍心無辜的朋友受拖累。事實上,打從一開始我也只打算針對唐靖國一個人而已。」
听他這麼說,雲珞珞應該要松一口氣的,可卻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讓她心里始終籠罩著一股陰影。
***
望著空無一物的木匣,唐靖國震驚得變了臉色。
不見了?怎麼會?
他明明就將那封書信收得仔細妥當,甚至還在木匣外上了鎖,可現在上頭的鎖卻被利刃削開了,匣子里空無一物!
「來人哪!」他厲聲叱喝。
兩名負責守在書房外的侍衛立刻恭敬地進來覆命。
「屬下在!王爺有何吩咐?」
「我問你們,這兩天有誰曾經出入這里?」
「啟稟王爺,屬下們沒有瞧見任何人進入王爺的書房。」
「飯桶!」唐靖國拍桌怒喝。「連有人闖入都沒有察覺,若是有人偷偷砍了你們的腦袋,你們是不是也不知道?」
兩名侍衛嚇了一大跳,立刻下跪認錯。
「屬下失職!王爺恕罪!」
想不到一向和善的王爺竟會發這麼大的火,兩名侍衛在傻眼之余,都不禁猜想王爺到底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唐靖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斷地喘著氣。他知道自己的情緒失控了,但是他實在控制不住。
開什麼玩笑?他丟掉的東西非同小可,是他陷害司徒彥聖的罪證,那東西要是流了出去,那他的腦袋就要不保了!
可惡!都怪他小心過了頭,為了怕當初幫他一塊兒誣陷司徒彥聖的手下哪一天會突然起貳心背叛他,所以他特地保留了那封書信作為把柄,想不到今日卻成了他自己被人掐在手中的把柄。
到底是什麼人干的?他非要把那膽大包天的家伙揪出來碎尸萬段不可!
「最近王府里,有什麼可疑的人事物嗎?」
侍衛們仔細想了想,最後答道︰「啟稟王爺,除了雲珞珞姑娘突然失蹤的當日,少爺莫名地昏迷之外,好像沒有其他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唔……」唐靖國沉吟著,眼神閃動。
這樣說起來,那雲珞珞確實可疑,畢竟她突然跑來說要到王府作客,之後卻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而在她消失的同時,兒子還昏迷不醒。
種種跡象,都指向雲珞珞是最可疑的人!
雖說她不會武功,怎麼能混進書房來弄到那封書信,著實令人費疑猜,但以目前的線索來看,也只有雲珞珞的嫌疑最大了。
「你們幾個,立刻去追查雲珞珞的下落!還有,這件事情暫時瞞著少爺,別讓他發現,知道嗎?」
他很清楚兒子心儀雲珞珞的事情,本來對于兒子的感情事,他沒有什麼好反對的,但現在……除非能證明雲珞珞的清白,否則,他絕對得在自己的事情被揭發之前,先下手為強,殺了雲珞珞!
***
雖然司徒狂逍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內傷也在逐步復原當中,但是為了讓他復原的情況加快,雲珞珞還是決定下山來買藥。
她先跑了一趟藥鋪,抓了些治療內傷以及補氣養身的藥材之後,又去買了些吃喝的東西,最後才拎著大包小包踏上歸途。
就在她正要出城的時候,被澤恩王爺的手下給瞧見了。
「咦?利哥,那不就是雲珞珞嗎?」
「沒錯!好家伙,差一點讓她順利溜出城去了!」
「那利哥,咱們快快跟上去,把她捉回去交給王爺。」
「等等,與其現在就動手,咱們不如先跟蹤她,看她這些天都躲藏在哪里,說不定她有什麼共犯,到時候就能一網打盡了。」
「利哥說得是!」
「你呀,還不夠機伶,多多跟我學著點吧!」利哥一臉得意地說。
當初,他就是因為處事機伶圓滑、小心謹慎,所以才會被王爺派去司徒彥聖的身邊當臥底。
憑著高明的演技,他順利得到了司徒彥聖的信賴,在慶凌王府混了足足有一年多的時間,直到司徒彥聖一家人被處死之後,他才回到澤恩王府。
「是,利哥,小的一定向您學習!」
「好了,別耍嘴皮子了,要是跟丟了人,看你怎麼跟王爺交代!」
「是!」
他們躡手躡腳的一路尾隨雲珞珞,經過一段曲折的林間小徑之後,見她最後走進了「善喜山莊」之中。
「好家伙,她的藏身地點未免也太過隱密了吧?」利哥咋舌地看著眼前這座華麗的山莊。
「利哥,那咱們現在呢?要回去覆命了嗎?」
「等等,急什麼?既然都來到了這里,先進去看看也不遲,說不定會有什麼更重要的發現。」
他們小心地翻牆進去,正想看清楚四周的景況,卻冷不防地看見眼前有兩座墳墓,其中一座上頭刻著司徒彥聖的名字,嚇了利哥好大一跳。
這……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里會有已故慶凌王爺的墳墓?旁邊那座墳又是誰的?
錯愕間,雲珞珞的嗓音隱約傳了過來──
「司徒狂逍,你真是天底下最不合作的病人!我去買個藥,你竟然不好好休息,還起來到處亂跑?」
咦?司徒狂逍?司徒家幾時多了這一號人物?他怎麼從來都沒听過?利哥疑惑地皺起眉頭。
當初,司徒彥聖被栽了個通敵叛國的大罪,所有司徒家的人應該都已經被誅殺殆盡了,怎麼還會有余孽存在于世呢?
啊……等等,他想起來了!當初他曾听人說過,司徒彥聖在外頭似乎有個私生子,只是從來沒有人證實過,因此大家幾乎只當這則消息是捕風捉影、憑空捏造的八卦話題。
難道……司徒彥聖真的有個私生子?
利哥屏氣凝神,繼續偷听雲珞珞的話──
「今天不是你該去澤恩王府教導唐少爺武功的日子嗎?你若是不去王府,不會被懷疑嗎?」
「無所謂。」
利哥听了大驚,原來王爺重金聘請來教導少爺武功的師父,竟是這個叫司徒狂逍的男人假扮的!
很顯然,司徒狂逍是沖著澤恩王爺來的,而他的目的不用說,自然是要為慶凌王爺報仇!
好哇!想不到竟讓他意外得知這個大消息,他得趕緊回去通報王爺,相信王爺必定會重重有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