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虎兒回家之後,喬影兒從隔天開始,就待在將軍府里當丫鬟。
很快地,她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名義上,她是司徒正雍的丫鬟,理應時時刻刻服侍他,但問題是他白日又是巡視、又是練兵的,幾乎都待在外頭,根本不需要她隨侍在側啊!
沒做什麼事,卻拿人家三倍的酬勞,那實在令她良心不安。
為了改變這種閑閑沒事做的尷尬情況,她主動要求幫忙洗洗衣裳、縫補破衣,反正那些事情她早就駕輕就熟了,做起來一點兒也不難。
很快地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後,喬影兒正打算去灶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而當她經過庭園時,突然听見一陣精神飽滿的叱喝聲。
她好奇地走過去,就見司徒正雍正在教一個孩子功夫。
那孩子她認得,是個叫張杰的十歲大男孩,听說他爹是一名士兵,一年多前不幸戰死,而司徒正雍很照顧張杰和他娘親,不僅讓他娘在灶房里幫忙,還常親自教張杰功夫。
一想到司徒正雍照顫已故部屬家人的心意,喬影兒就覺得好感動。天底下有多少個將軍能做到像他這樣?只怕是不多吧!
"小杰,你的動作錯了。我再做一次,你看仔細了。"
司徒正雍打了一套拳法,那俐落的動作、剛猛的氣勢、專注的神情,完全攫獲了喬影兒的目光,她在一旁屏息地看著,幾乎連眨一下眼都舍不得。
示範完之後,司徒正雍察覺了她的存在,轉頭對上了她的目光,而一旁的張杰也瞧見了她,開心地跑了過來。
"影兒姐姐!將軍在教我功夫喔!"
"我看見了,你要好好學喔!"喬影兒彎下腰,溫柔地模了模男孩的頭。
"有!我有很認真的學!我將來也要和將軍一樣,保護蟠龍城!"
"你好棒,真乖!"喬影兒笑著稱贊,心里由衷地佩服司徒正雍。
捍衛蟠龍城,是多麼重大的責任,這些年若不是因為有他,蟠龍城的百姓們也無法過著安穩的生活。
這麼一想,一股崇拜之情就不禁涌上心頭。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見張杰的手肘擦傷了。
"哎呀,你受傷了呢!"
"剛才不小心跌的,不過我不怕痛喔!"
"哇,你真勇敢呢!不過等等還是得上藥,才會好得快些,知道嗎?"
"知道!"
司徒正雍在一旁靜靜地听著她和張杰的對話,目光不自覺地放柔。她的溫柔與關心,總讓人感到舒服自在,相信當她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一想到"家人",司徒正雍的目光驀地有些黯然,小餅當他瞧見喬影兒臉上那抹溫柔的笑意時,心底的陰霾像是被暖風吹散了似的。
"小杰,今天就練到這兒,先去上藥吧。"
"我帶他去。"喬影凡說道。
"嗯,麻煩你了。"司徒正雍點點頭,嘴角微微一勾,揚起一抹淺笑。
都怪那微笑太迷人,害喬影兒一個閃神,腳步絆了一下。
"小心!"司徒正雍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謝謝。"
短暫的肢體接觸,讓喬影兒臉紅心跳,不由得想起了初次見面時,她像八爪魚似地緊抱住渾身赤果的他……
"影兒姐姐,你的臉好紅腥,是不是發燒了?"
一听見張杰童稚的問話,喬影兒的臉霎時更紅了。
"我沒發燒……"
她羞窘地否認,一抬眼,就見司徒正雍正凝望著她,那雙深邃的黑眸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似的,讓她的俏臉燙得簡直快冒煙了。
"我……我沒事,咱們快點去上藥了!"她拉著張杰的小手,臉紅心跳地快步離開了。
司徒正雍目送著他們的背影,視線久久無法從喬影兒那嬌小縴細的身影上移開。
回想起她俏頰生嫣的嬌羞神態,黑眸掠過一抹不自覺的溫柔。
到將軍府當丫鬟的第三天,喬影兒已相當適應這份新工作了。
微風徐徐的上午,她忙完了手邊的工作,正打算稍微歇息一下,就見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丫鬟快步跑了過來。
"影兒!影兒!要不要一塊兒去瞧瞧?"
"瞧什麼?"
"听說有蠻人來降,將軍正在大廳接見他呢!"
"真的?"
這些年來,蟠龍城在司徒正雍的守護下固若金湯,因此喬影兒雖然知道北方的蠻人虎視眈眈,卻沒有真正見過半個蠻人。不知道他們長得什麼模樣?和漢人有什麼不同?
在好奇心的作祟下,喬影兒跟了過去,擠在圍觀的奴僕中。
她們從大廳外遠遠地望進去,看見一名身材壯碩的男人正跪在司徒正雍的面前。
"你說你叫金勇?"司徒正雍凝目望著眼前的男子。
"是!我本是鐵爾泰身邊的一名大將,因司徒將軍驃悍威武、驍勇善戰。讓金勇心生敬佩,景仰已久,故今日慕名來降,還望司徒將軍接納。"他口中的鐵爾泰,正是蠻人的主帥。
"我怎知你是真心降服?"司徒正雍冷冷地問。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已趁鐵爾泰不注意之時,偷偷將軍隊部署圖給偷了出來,就在這里,請將軍過目。"金勇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在司徒正雍的面前緩緩展開。
然而,當部署圖展到一半的時候,金勇忽然毫無預警地抽出一把匕首,朝司徒正雍狠狠射去!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強的力道,金勇有把握能夠得手!
身為鐵爾泰身邊的大將,他一直听聞"修羅將軍"有多麼驍勇善戰,但他才不相信司徒正雍真有如此厲害。
想他金勇天生神力、 悍威猛,必定比眼前這個長得此娘兒們還漂亮的家伙厲害百倍!
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金勇自願混進蟠龍城行刺司徒正雍,而他相信自己一定能順利得手。
就在金勇以為自己肯定能立下大功之際,司徒正雍的身影卻迅如閃電地一掠,輕而易舉地避開了致命的襲擊,那把匕首連他的衣角都沒能削中!
金勇大驚失色,眼看偷襲失敗,他立刻撲上前去,和司徒正雍打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壞了在大廳外張望的喬影兒。她的一顆心狠狠揪緊,就怕司徒正雍有什麼意外。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余的,司徒正雍的身手下凡,不出五招就將金勇打敗,一掌打得他嘔血倒地,再沒有爬起來的力氣。
"哼,就憑你這點本事,也想刺殺本將軍?"司徒正雍的俊顏嚴酷,黑眸冷冽如冰。
金勇眼看大勢已去,連忙磕頭求饒。
"饒命……饒命……我錯了……我……我真的願意歸降了,請將軍饒我一命……我……我跟在鐵爾泰身邊很久了,知道不少軍機,只要將軍能饒我一命,我願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通通說出來!"
司徒正雍冷哼一聲,神情透著一絲鄙夷。
"倘若你是真心來降,我自然會接納,可你心懷不軌,意圖刺殺本將軍,現在失手了,竟又為了活命不惜背叛族人,這樣的叛徒、牆頭草,我留你何用?"
他那嚴峻的神情、冰冷的語氣,讓金勇不由得想起了他那"修羅將軍"的稱號,也讓金勇明白自己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你……你要如何處置我?"
"一名意圖刺殺本將軍的蠻人,你說我該如何處置?"司徒正雍反問。
金勇面色灰敗,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與其被折磨至死,他索性心一橫,狠狠咬斷自己的舌根,不一會兒就氣絕身亡了。
司徒正雍冷冷瞥了他一眼,眉頭動也沒動一下。
"來人啦!"
兩名侍衛立刻進來覆命。"將軍有何吩咐?"
"將這家伙的尸首拖出蟠龍城去,別讓齷齪卑鄙的蠻人弄髒了蟠龍城的土地!"
"是!"
侍衛動手將金勇的尸首給拖出去,喬影兒不小心瞥見金勇的面目,立刻被那滿嘴鮮血、眼楮瞪大的死狀給嚇壞了,以至于其他在大廳外看熱鬧的人見將軍往外走來時,都已迅速離開了,她還僵在原地。
司徒正雍邁開步伐走出大廳,就見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模樣,原先冰冷的黑眸終于浮現一抹關心。"你不會要暈倒了吧?"
喬影兒回過神,連忙搖頭。
"沒……我只是……被嚇著了……"她深吸口氣,努力將剛才那可怕的一幕驅逐出腦海。
"在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司徒正雍淡淡地說完後,繼續邁開步伐打算離開。
喬影兒听了他的話,深怕他誤以為她認為他殘酷無情,便月兌口嚷道︰"我認為將軍做得很對!"
司徒正雍一怔,有些訝異地回頭望著她。
"真的!"喬影兒怕他不信似的,語氣多了一絲激動。"倘若不是有將軍捍衛著蟠龍城,城里的百姓又怎麼能過著安居樂業的日子?將軍真的很了不起!"
從他照顧已故部屬的家人,還有他願意收留她當丫鬟的這些舉動來看,她毫不懷疑他是個心地很好的人,而如此善良的男子,又豈是冷酷無情之人?
"若不是為了保護蟠龍城的百姓,我相信將軍也不願意取人性命的!"喬影兒語氣堅定地說。
看著她激動認真的神情,司徒正雍的心被撼動了。
這麼多年來,有"修羅將軍"之稱的他,不僅深受百姓敬仰,更讓蠻人心生畏懼,但不論是城內的百姓或北方的蠻人,都認為他是個嚴峻冷酷的人。
其實,他並不好戰,更不嗜殺,倘若不是皇命在身,倘若不是為了保護城內的百姓,他又豈想讓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即使是敵人的血也一樣。
想不到,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小女人,卻仿佛能明白他真正的心思……
一股被了解的感動涌上心頭,讓他的胸口一暖,嘴角也跟著揚起。他深深望了她一眼之後,才又轉身離開。
他離去前的那抹笑意,深深烙印在喬影兒的腦海里,讓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也讓她不知不覺地跟著傻傻笑了起來……
這天,正午過後,喬影兒洗好一整批衣物之後,並沒有立刻去用午膳,而是匆匆拿了做到一半的鞋子,到司徒正雍的房里,和他的舊鞋比對大小。
"太好了,大小罷好!"她開心地微笑。
這兩天她注意到司徒正雍的鞋子有些舊了,所以想要為他做一雙新的。過去她也曾幫她爹做過鞋子,爹還夸她做得既牢固,穿起來又很舒適。
她想……司徒正雍應該也會喜歡她做的鞋吧?
喬影兒一邊想著,一邊不自覺地坐了下來,拿起針線繼續縫了起來。她一針一線認真地縫制著,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當司徒正雍結束了例行巡視,返回房里時,就見她臉上帶著微笑,正認真而專注地縫著一雙男人的鞋子。
那抹甜美的笑容,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中不禁好奇她究竟是在想著什麼,才會露出那麼溫柔的微笑?
她爹已經去世了,虎兒又還小,那麼,這雙鞋是做給誰的?是她的心上人嗎?
一想到她的心里可能正戀著某個男人,一股煩躁的情緒就驀地涌上司徒正雍的心頭,也讓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餅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打破沉默。
"用過午膳了嗎?"他隨口問道。
一听見他的聲音,喬影兒這才發現他回來了,不禁懊惱自己竟忘了先離開再繼續縫,她暫時放下尚未完成的鞋子,趕緊站了起來。
"回將軍,影兒還沒用膳。"她坦白承認。
"什麼?"司徒正雍一怔,眉頭皺了起來。
早已過了正午,她怎麼還沒用膳?
"快去吃點東西,我可不想被人說虐待丫鬟。"
"可是……我想先把這雙鞋子做好,都已經快完成了。"根據她的估計,應該只要再兩刻鐘就好了。
"鞋子不重要!"他的口氣透著一絲惱怒。
難道做鞋給某個該死的男人,比填飽她自己的肚子還重要嗎?
"怎麼會不重要?這是特地要做給你的——呃!"一意識到自己說溜嘴,喬影兒的俏臉瞬間泛紅。
她本來是想等做好之後再送他的,想不到自己不小心先說了出來。
司徒正雍一怔,目光落在她擱在一旁的那雙鞋子上,再回想起剛才她做鞋時,臉上那抹甜美溫柔的微笑,心底霎時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原來,那微笑竟是因為他……
他本以為那雙鞋子是她要做給心上人的,想不到竟是為他做的,而她為了做鞋給他,竟寧可先餓著肚子?
司徒正雍的胸口掀起一陣悸動,同時又有些無奈,不知道到底該拿她如何是好?
這個善良的小女人,總是先想到別人,把自己擱在最後,讓他忍不住想要多照顧她幾分,免得她將自己給累壞、餓壞了。
"除非你立刻去用午膳,否則就算你這雙鞋做好了,我也不收。"他故意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听出他語氣里的堅持,明白他是在關心自己,喬影兒覺得既感動、又開心。
"我知道了,我現在去吃就是了。"
她蹲下將針線和鞋子收進地上的一只竹籃中,想不到再站起來時,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毫無預警地襲來。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讓喬影兒又驚又慌。
她伸出雙手,試著抓住什麼來穩住自己,但卻只抓到了空氣,而在一陣天旋地轉後,她整個人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在她差一點就去親吻地板前,及時將她撈到了懷里。
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人兒,司徒正雍一臉驚愕,而她蒼白的臉色讓他的心一陣緊縮,發現自己再無法維持一貫的冷靜。
"來人啊,快請大夫過來——"
一名醫術精湛的老大夫很快就被請到了將軍府,此刻正在床邊,仔細地診視喬影兒的情況。
司徒正雍在一旁等著,一雙黑眸始終沒有離開床上那張蒼白的小臉,而他的眉心也一直緊擰著。
眼看大夫診視完畢,司徒正雍立刻開口詢問。
"她怎麼了?"
"將軍放心,這位姑娘沒有大礙,只是需要好好滋補滋補。"張大夫說著,忍不住多看了床上的姑娘幾眼。
這幾年來,將軍府里若有任何人生病或受傷,都是他負責過來醫治的,而除了司徒小姐之外,他還不曾見過這個冷峻的將軍對哪個女人如此掛心過。
"沒有大礙?那她為什麼會突然暈過去?"回想起她昏迷的畫面,司徒正雍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
"根據老夫的判斷,這位姑娘可能過去太過操勞了,導致體力不好,還有就是……她餓壞了。"
像是為了附和大夫的話似的,喬影兒的肚子立刻傳來一陣咕嚕咕嚕聲,那聲音之大,連幾步之遠的司徒正雍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挑眉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
這女人每天認真努力地工作,沒喊累、沒喊餓,臉上還帶著甜美的微笑,結果竟然給他累昏加餓昏?
他咬了咬牙,突然有股想要將她搖醒,狠狠地痛罵她一頓的沖動,但最後只是發出一聲嘆息。
"真是個傻瓜!"他無奈地輕斥。
"將軍不用太過擔心,她的身子骨還不錯,我會開一些滋補元氣的藥方,只要再讓她好好飽餐一頓,相信很快就會恢復元氣了。"
"嗯,有勞大夫了。"
大夫離開之後,司徒正雍佇立在床邊,看著仍昏迷不醒的人兒,一向冰冷的眼眸,此刻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溫暖。
回想起她無怨無悔地照顧家人,回想到她為他做鞋時的溫柔微笑,他的胸中就激蕩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她善良的心意總讓他不由得感動,卻也讓他忍不住心疼。
畢竟,就算擁有再怎麼堅韌的心靈,她終究是個嬌弱縴細的女子,也需要人家好好地呵護照顧呀!
司徒正雍輕嘆口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幫她將微亂的發絲撥到耳後,指尖甚至憐惜地輕撫過她蒼白的面頰——這樣的舉動,他過去從不曾對任何女人做過。
好香啊!
喬影兒在一陣食物的香氣中醒來,恍惚中,她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好香……真的好香……
這香噴噴的味道,聞起來像是烤雞,而且還是剛烤好的,鮮女敕多汁,咬一口立刻就齒頰留香……
啊!好想吃唷!
喬影兒舍不得睜開眼,就怕醒來之後,食物的香氣也沒了,但她的手卻無意識地撫著饑腸轆轆的肚子,而這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一旁司徒正雍的眼。
"醒了嗎?"
听見他的聲音,喬影兒怔了怔。
她遲疑地睜開眼楮,緩緩轉頭,果然看見了司徒正雍的俊臉,也看見了……
呃?這是什麼情形?
喬影兒愣住了,傻眼地看著滿滿一桌的食物。
除了她剛才聞到的烤雞之外,桌上隨便算一算,至少還有七、八道菜。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該不是產生幻覺了吧?還有……她怎麼會躺在床上呢?
像是看出她滿腦子疑問,司徒正雍開口說道︰"你又累又餓,所以暈了過去,我已經請大夫來看過了。"
他的話才剛落下,喬影兒的肚子就發出不平氣的咕嚕咕嚕聲,讓她羞紅了臉,巴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那可愛逗趣的神情,讓司徒正雍的嘴角微微揚起。
"快起來吃吧!"
"真的可以嗎?"喬影兒眼巴巴地望著桌上的美食。
自從爹去世後,他們一家省吃儉用的,已經好久沒吃過那麼豐盛的大餐了,那香噴噴的氣味,實在是誘人至極啊!
"當然。桌上這些菜都是我命人替你準備的,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快點過來吧!"司徒正雍催道,就怕她真的餓壞了。
"太好了!"
喬影兒開心地坐到桌邊,開始吃了起來。
司徒正雍坐在一旁看著,她的吃相並不粗魯,卻也不刻意維持優雅的形象,那毫不做作的神情和舉動,讓他眼底掠過一抹溫柔的笑意。
只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她雖然吃得津津有味,但卻吃得不多,每一道菜都只意思意思似地嘗個幾口而已。
"好,我已經吃夠了。"
听她這麼說,司徒正雍的眉心不禁皺了起來。
"你真的飽了?"他懷疑地問。
明明是餓壞了的人,她卻才吃了那麼一點,恐怕連正常一餐的量都不到吧?
喬影兒被問得有些心虛,她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呃……剩下的這些……可不可以讓我回家一趟,送給我娘和虎兒吃?"她指著桌上還剩很多的菜肴,期期艾艾地問。
看著她那殷切期盼的目光,司徒正雍這才恍然明白。
她剛才說的是"吃夠了",而不是"吃飽了"。
原來她舍不得自己吃光這些美食,心里還惦掛著她的家人。
這番善良的心意,讓司徒正雍就算想生氣也氣不下去。
不過,他可沒打算讓她如願。
"不行,你必須全部吃完。"他的語氣沒有轉圜的余地。
喬影兒聞言立刻垮下了肩。臉上浮現明顯的失望表情。
這麼多道美食,她自己一個人吃實在太可惜了,她好想讓娘和虎兒一塊兒嘗嘗,他們也好久不曾吃過這些豐盛佳肴了呢!
瞅著她那掩不住心思的表情,司徒正雍差點忍俊不禁地笑了。
"如果你把這些通通吃完的話,我會命人準備同樣的一桌菜肴,讓你帶回家中給你娘和虎兒吃。"他承諾道。
喬影兒一听,那雙美麗的眼眸果然立刻如司徒正雍預期地亮了起來。
"真的嗎?"她驚喜地問。
"你膽敢懷疑本將軍的話?"司徒正雍故意挑眉睨著她。
"不,當然不敢!"喬影兒立刻搖頭。
"那就快吃吧。"
"好,我吃!"
喬影兒認真地點點頭,果然立刻卯起來狂吃,結果一個不小心嗆到了,脹紅了臉,咳個不停。
司徒正雍真是又好笑、又好氣,見她咳得難受,很自然地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沒有人會跟你搶,我也沒有限你要在多短的時間內吃完,你就慢慢吃吧!若是再噎著,你娘和虎兒就什麼都沒得吃了,听見沒?"他知道要讓她乖乖听話,也只能拿她家人來當要脅了。
"……听見了。"喬影兒臉紅地應了聲。
她剛才雖然咳得難受,卻沒忽略了他替她順氣的舉動,那讓她的雙頰熱熱的,心底暖暖的,甜蜜感動的情緒縈繞在心底。
在他的"監視"之下,喬影兒安分地細嚼慢咽,而她吃著吃著,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忽然自眼眶滾落。
"又怎麼了?"司徒正雍的眉頭一擰。
"你對我真好……人家都說"修羅將軍"是個嚴峻冷酷的人,我才不那麼覺得呢!"她眼眶紅紅地說。
"這樣有什麼好哭的?"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了。
他突然發現,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很容易,可偏偏他對這個小女人卻有點沒轍,她的一舉一動似乎很容易牽動他的情緒。
她一微笑,那甜美的笑靨便讓他的嘴角也跟著上揚;而見她落淚,他的眉頭則會跟著皺起,甚至有種想將她摟進懷中安慰的沖動。
他從不曾如此輕易被人左右情緒,只除了眼前這小女人。
"我只是……太感動了嘛……"豐沛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讓她的淚水一時控制不住地落下。
喬影兒難為情地想擦去眼淚,卻有一只大掌的動作比她更快。
司徒正雍想也不想地伸手為她揩去淚水,而這親昵的舉動讓喬影兒粉女敕的俏臉微微發燙。
她嬌羞地瞥了他一眼,剛好對上了他的黑眸。
兩人目光交會,隱隱約約的情意在眼波交纏間流轉著,讓司徒正雍的眸光變得更深邃,也讓喬影兒的心跳不斷地加快……
"將軍,人篸雞湯來了!"
突然響起的奴僕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凝視。
喬影兒臉兒燙紅,趕緊低下頭,借由吃東西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然而心跳加快的情形卻久久無法平復下來。
他剛才為什麼會替她擦拭淚水,還用那種專注的目光望著她呢?
那溫柔的神情和舉動,幾乎要讓喬影兒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但又不敢抱持這樣的期待,就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在奴僕退下之前,司徒正雍開口說道︰"要灶房再準備一桌相同的菜肴,幫我打包起來,等等要帶走。"
"是。"
听見他的吩咐,喬影兒心里涌上一陣感動,眼眶又熱了起來,差一點又忍不住掉下眼淚。
"謝謝你!"她由衷地道謝。
就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純粹出于主子的關心,不帶有任何私人情感的因素,她仍是由衷地感謝。
司徒正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說道︰"真要感謝我的話,往後該休息就休息,該用膳就用膳,別再動不動就暈倒了。"
听了他的話,喬影兒不由得想到自己暈倒的原因,覺得糗極了,但是心底卻又不禁泛起一絲甜蜜。
畢竟!若不是她昏了過去,又怎麼能享受他此刻的溫柔與關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