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消息的鴨母柳燎姍很快趕了過來,一看見出手闊綽的歐陽霆就忍不住眉開眼笑,仿佛看見財神爺上門似的。
「哎呀,歐陽公子,來找咱們如艷呀?」
瞧,她才剛開口打聲招呼而己,~錠白花花的賞銀就落入手中,讓她的嘴都快笑咧到耳朵邊了。
「來來,小青。」柳姍燎伸手招了個機靈的丫頭過來,吩咐道︰「帶歐陽公子去如艷房里。」
歐陽霆噴著微笑,才要邁開步伐,眼前卻突然冒出好幾名歐陽家的僕從。
他挑起眉梢,黑眸閃動著戲謔的光芒,笑問︰「怎麼?你們幾個也來這兒尋歡作樂嗎?」
僕從們的表情一僵,忙不迭地搖頭否認。
「不,是夫人要奴才們請少爺回府。」
「啥,我前腳才剛到這里,若是就這麼回去,豈不是太掃興了?」
歐陽霆沒再理會他們,大步走進「艷芳閣」,熟門熟路地往花魁水如艷所在的樓閣走去。
「歐陽公子請進。」小青幫他開了門。
歐陽霆出手大方地賞了她一錠銀子之後,走進房里,正要反手關上房門,卻見那兒個家僕全都柏在門口。
「少爺,夫人請少爺回府。」僕從硬著頭皮開口。
「回去吧,別掃了我的興。」歐陽霆說著,一手己將來到身旁的水如艷摟進懷里。「怎麼?難道本少爺尋歡作樂時,你們打算就一直杵在門口「看好戲」?」
僕從們忙搖頭道︰「奴才不敢!」
開什麼玩笑?就算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窺看主子和女人翻雲覆雨的畫面啊!
唉,夾在精明強勢的老爺、夫人和玩世不恭的少爺之間,他們這些奴才還真是既難為又可憐啊!
「既然不敢,那就回去吧,離開時記得關上房門。」
歐陽霆說完後,不再理會這些僕從,摟著水如艷就往房里走。
明白歐陽霆是打定主意不跟他們回府,僕從們一個個面色如土地垮下了肩,乖乖關上房門轉身離開,認命地準各回去領受一頓嚴厲的訓斥。
過了一會兒,等到確定那些僕從真的己經死心離開,歐陽霆這才松開懷中的水如艷,還自返回桌前,替自己斟了杯酒。
水如艷也跟了過去,媚眼中掠過一抹無奈及感嘆。
身為與歐陽霆關系最「親密」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是眾女子們又羨又妒又恨的對象,但說了恐怕沒人相信,她和歐陽霆其實根本不曾有過肌膚之親,就連一次纏綿也沒有。
對于這個俊美無侍、魅力十足的男人,她不是不曾使出渾身解數地引誘過,可無論她怎麼賣弄風情,歐陽霆依舊只是噴著那抹令人心跳加速的迷人微笑,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個男人,他在這兒花大把的銀子,就只為了……
「來,如艷,為我彈奏幾曲吧。」
沒錯,就是要她彈琴。水如艷臉上雖然揚著柔順嬌媚的微笑,心里卻不禁悄聲嘆息。
每回歐陽霆到「艷芳閣」,並非如外人想象的與她徹夜纏綿,而是坐在一旁喝酒,聆听她彈琴或是唱些曲子。有時候興致一來,他也會親自彈奏一首,而他的琴藝一點兒也不輸她這個花魁。
喝了兒盅酒,听了兒一首曲子之後,歐陽霆突然開口問道︰「如艷,你說實話,在旁人的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水如艷微微一愣,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但仍認真地思忖了一會兒。
「在旁人的眼中,歐陽公子該是個風流多情的貴公子吧。」
他不僅俊美無禱又有著非凡的家世,是所有女人傾心愛慕的對象,可偏偏他對任何女人都溫柔,卻從不曾真的認真追求過哪個女人,甚至還時常出入「艷芳閣」與她這個花魁廝混」。
愛上這樣的男人簡直是自找苦吃,無奈他的魅力無窮,只要他一記溫柔的凝視或是一抹迷人的微笑,就足以讓人無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哈哈哈!說得好!」
歐陽霆勾起嘴角,黑眸閃動著一抹得意的精光。
過去這幾年來,他三天兩頭到青樓「尋歡作樂」,為的就是當一個「風流多情的貴公子」,如今一切完全符合他的預期,他實在是感到太滿意了!
早晨,和煦的日光和徐徐的微風,為新的一天揭開充滿朝氣的序幕。
平洛城的「欣悅客棧」中,店小二正精神奕奕地來回穿梭,為早起的客人們張羅豐盛的膳食。
尹巧兒坐在客棧二樓靠窗的位置,等著店小二送來早膳。
「姑娘,您的早膳來咧!」
店小二爽朗的聲音響起,兒碟看起來相當可口開胃的清粥小菜很快地送到尹巧兒的桌上。
「來,姑娘請慢用。」
「多謝小二哥。」
「甭客氣,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話,盡避吩咐一聲。」店小二說完後,又轉身去為其他客人張羅膳食了。
尹巧兒一邊動筷,一邊心想,爹不知道見著了鐘伯伯沒有?會不會在爹趕到這兒之前,鐘伯伯就己經出海了?
「唉,可惜沒能來得及在半路追上爹,這會兒不會什麼情況也不知道。」尹巧兒輕嘆了聲。
當初她只比爹晚一日動身,本以為應該可以途中就趕上爹的。
無奈,她好打抱不平的天性作祟,在途中遇見了幾樁恃強凌弱的事情,她按捺不住地挺身相助,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即使後來她盡可能地快馬趕路,也沒能在抵達平洛城之前追上爹。
「希望爹已經順利見著了鐘伯伯,否則可就麻煩了。」
尹巧兒加快了用膳的動作,打算等會兒結了帳、問清楚鐘家所在的位置之後,就立刻動身。
就在快用完早膳的時候,尹巧兒的目光不經意地一瞥,正好落在前方靠窗的那桌客人身上。
那是一個身穿紅衣,年紀與她相仿的女子,而從那一身華麗精致的穿著打扮以及一旁隨侍的丫鬟看來,應該是某個大戶人家的一千金。
看著那對主僕,一絲疑惑驀地浮上尹巧兒的心頭。
像那樣的千金小姐,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待在家中享用自家廚子精心烹煮的早膳嗎?怎麼會一早跑到客棧來,而且從剛才就一直不斷地轉頭往窗外看呢?
她是在等人嗎?
該不是……正等著她的心上人前來會合吧?
尹巧兒在心里胡亂猜測著,並好奇地順著那紅衣女子的目光朝對街望去。
當她看見對街那個顯眼的「艷芳閣」招牌時,俏臉霎時僵了僵,不禁想起了昨天的那個「霆少爺」。
該不會……這名紅衣姑娘的夫婿也像那位霆少爺一樣,昨夜到妓院去風流快活了吧?
這個猜測讓尹巧兒蹙起眉頭,不禁想起了可恨的杜威廷。
自從她懂事以來,就知道自己將來長大後要嫁給表哥當娘子,因此過去這十多年的生活中,她的日子除了習武之外,就是等著依照當年的約定,在她十八歲那年與表哥拜堂成親。
想不到,原本以為足以托付終身的表哥,不但是個會逛妓院的男子,而且還是個她家一發生變故就立刻劃清界線的無情家伙!
原本她就對風流男子沒有半點好感了,這會兒更是感到深惡痛絕,恨不得能代替全天下的女子教訓所有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歐陽公子也不一定真的在這兒,說不定是福嬸听錯了。」
丫鬟開口勸告的聲音,傳進了尹巧兒的耳里。
她發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偷听她們的對話,只是由于長年練武的關系,她的耳力要比普通人靈敏一些,再加上心里的好奇使然,讓她不自覺地注意起那對主僕的對話。
「不會錯的!」紅衣女子語氣堅定地說︰「福嬸不是和「艷芳閣」的廚娘相熟嗎?她一早出門時踫見了那廚娘,听說歐陽公子昨夜去了,艷芳閣」,肯定不會有錯的。」
「可是,就算歐陽公子真的去了「艷芳閣」,又能怎麼樣呢?」丫鬟的語氣透著一絲無奈。
「我只是想遠遠地看他一眼而已。」
听見紅衣女子的輕嘆,尹巧兒不禁詫異地挑起眉梢。
不會吧?她是不是听錯了?
那紅衣女子一大早特地跑到客棧來,竟然只是為了從二樓遠遠地看那位「歐陽公子」一眼?
她們口中的「歐陽公子」究競是什麼人物?真有這麼大的魅力?
昨晚那幾個姑娘也將那位「霆少爺」說得宛如家喻戶曉的了不得人物,這平洛城還真是「臥虎藏龍」啊,全都是一些的臭男人!她嘲諷地想著。
「小姐,夫人不是說過了嗎?歐陽公子不是適合托付終身的好對象,要小姐趁早死了心呀!」丫鬟苦口婆心地勸著。
「怎麼會不適合?他不僅外貌俊美,更有著非凡的家世。」
「但卻是個風流多情的男人喇!」丫鬟點出了最重要的癥結。
「這……」
紅衣女子一陣啞口,找不出話替心上人辯駁。
丫鬟接著又勸道︰「小姐,歐陽公子他——」
「夠了!秋月,不許你再說歐陽公子的不是!」紅衣女子開口輕斥,無法忍受任何人數落她意中人的不是。
「秋月只是-」
「歐陽公子待誰都同樣親切溫柔,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是他太有魅力了,凡是見過他的女子,沒有人不為他神魂顛倒,他也不是故意要讓女人們滿懷期待又失望的呀!」
听了這番話,尹巧兒實在感到難以置信。
只要見過那個男人,就會為他神魂顛倒?
咕,這是在說笑話嗎?她不不信哩,
至少,從剛才她們主僕二人的對話听起來,那個「歐陽公子」不過就是個到處撩撥女人的芳心、甚至還會上青樓去尋歡作樂的男人罷了!
尹巧兒哼了聲,不再將心思浪費在那樣的男人身上。
她迅速用完早膳,付了銀兩,並向店小二探听了鐘家所在的方向之後,便拎著包袱離開。
她從馬廄牽出了她的馬兒,才剛翻身上馬,眼角余光就瞥見一個男人在眾人的簇擁下從「艷芳閣」走了出來。
那些人的臉上堆滿了本承的笑容,左一聲「歐陽公子」、右一聲「歐陽公子」,讓尹巧兒想不听見也難。
歐陽公子?該不會就是剛才那對主僕口中的男人吧?
也好,她就來開開眼界,看看那位歐陽公子究競是怎樣的令人神魂顛倒、一見傾心?
尹巧兒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了過去,一看之下卻當場征住。
眼前那個眾人簇擁著的男人,不就是昨晚的那位「霆少爺」嗎?原來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啊!
她冷冷地盯著他,比起昨晚,這會兒晨光清朗,她更能看清楚他的面孔,然而即使她刻意用最挑剔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她所見過最出色的男人。
他不僅有著高大挺拔的身軀,還有著一張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俊俏臉孔,更別提他舉手投足之間的雍容貴氣。
這男人讓她聯想到夜幕中的明月,散發著尊貴瑩潔的光芒,就算是身處在擁擠的人潮之中,也能讓人輕易地一眼就看見他。
看著他俊美的臉孔以及他唇邊若有似無的微笑,尹巧兒的目光一時之間競無法移開,而她的心里也再度掀起昨夜乍見他時的那種奇異騷動。
只不過,一想到這男人才剛從青樓走出來,恐怕跟她那個嫌棄她沒半點女人味、宣稱娶花娘都強過娶她為妻的混帳表哥沒什麼兩樣,當下那些異樣的騷動就立刻平息了。
哼!風流的男人全都可惡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