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位于城南,除了氣派的府邸之外,「翡翠酒莊」也與住處相鄰,由高聳的石牆圍繞起來,佔地十分遼闊。
由于不喜與人打交道,更厭惡被人糾纏,因此上官政宗派了幾名奴僕輪流看守大門。
倘若不是事先與他約好的人,不論對方是誰他都不見,若是有閑雜人等靠近則一概驅離,連通報都不需通報他一聲。在這樣的看守之下,大多數不請自來的人都能擋掉。
這日午後,上官政宗搭馬車返回住處大門外,才一下馬車,忽然有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從不起眼的角落迅速奔到他的面前。
「上官老板,我總算是等到你了!我是‘東興酒樓’的老板胡承德,今日是特地來見上官老板的。」
一看見這個臉上堆滿奉承笑容的男子,上官政宗不禁沉下了臉色,看門的奴僕江義則是立刻冒了一身汗。
「主……主子……小的剛才沒瞧見這位胡老板……」
上官政宗略一頷首表示明白,他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看也知道是這個家伙刻意躲在暗處攔截他。
對于這種不識相的不速之客,他連多看一眼的耐性也沒有,直接邁開步伐打算進屋去。
胡承德見狀臉色一變,急忙上前將他攔住。
「等等呀!上官老板,我已經在這里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上官老板商量啊!」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上官政宗冷淡地回應。
別說只等了一個多時辰,就算這家伙已經在這里不眠不休地等了三天三夜,也不關他的事。
他連多听一句話都嫌浪費時間,因為像這種人找上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借由「翡翠酒莊」的酒來拉抬他們酒樓的生意。
哼!他最厭惡這種為了利益可以對任何人鞠躬哈腰的家伙,因此絕對不可能會賣給這家伙半壇酒的。
「上官老板,先別把話說得這麼絕嘛!咱們酒樓雖不是京城最大的,可也常有身份尊貴的達官貴人前來光顧啦!」
「那與我何干?」上官政宗冷冷地反問。
「倘若咱們‘東興酒樓’能夠供應‘翡翠酒莊’的酒,屆時那些達官貴人喝了之後,肯定會對貴酒莊的酒贊譽有加,這麼一來,對‘翡翠酒莊’的名聲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呀!」
「沒興趣,沒必要。」
「你——」
一再地以熱臉貼冷,胡承德惱了。
他本就是個唯利是圖的人,眼看上官政宗沒半點合作的意願,他也沒必要再低聲下氣、涎著笑臉去討好這家伙了。
「給你臉你不要臉!我找上你也只不過是瞧上了你們酒莊的酒,別以為你有多麼了不起,不過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臭小子!」
上官政宗絲毫沒被這番話給激怒,唇角甚至還揚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坦白說,比起剛才虛偽奉承的嘴臉,這會兒胡承德惱羞成怒的咒罵模樣倒讓他覺得順眼了些,至少那是這家伙真實的反應。
「你就算把我祖宗三代都咒上一遍,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你這個臭小子——」
「請回吧!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
守門的江義見主子已下了逐客令,立刻上前趕人。
「快點回去,這里不歡迎你!」
「你……你……可惡!」
胡承德氣呼呼地轉身,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地咒罵,結果不小心被路邊的石塊給絆倒,跌了個狗吃屎。
「這位大叔,沒事吧?」
一句關心的詢問傳入原已打算進屋的上官政宗耳里,那嬌脆的嗓音听起來有些似曾相識。
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轉身望去。
只瞧上一眼,他就立刻認出她是先前在「悅記飯館」外,打算買包子給假瘸腿乞丐的那個姑娘,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擁有她那樣嬌俏甜美的容顏,以及渾身散發出來的單純氣質。
不同的是,今日她的身邊跟了個看起來小她兩、三歲的小丫頭。
胡承德沒理她,迅速地起身離開。
顏采翎不經意地抬起頭,瞧見了上官政宗。
她怔了怔,也很快地認出這位公子就是那一天曾與她有過短暫一面之緣的黑衣公子。
她的美眸因為驚喜而亮了起來,望著他高大俊挺的身影,她的芳心不知怎地忽然劇烈怦跳著。
昨日她听說爹得罪了「悅記飯館」小少爺一事,為了幫再度病倒的爹分憂解勞,她特地向人打听「翡翠酒莊」,得知是在城南,便立即前來。
由于自己是一個姑娘家,單獨找上門實在有些不妥,所以她才帶了家中的丫頭小春一塊兒同行。
這一路上,她滿腦子想著該如何說服酒莊的主人賣給她幾壇酒,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這位公子,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顏采翎的目光瞥了眼面前這幢氣派宏偉的府邸,要經營這麼大的一間酒莊,那位上官老板應該是個精明能干的中年大叔吧?眼前這位公子瞧上去約莫二十五歲,會是上官老板的家人或親戚嗎?
當顏采翎還在暗暗猜測這位公子的身份時,卻見他打算轉身進屋去,她心里一急,連忙開口留人。
「這位公子,請留步。」
上官政宗雖然听見了她的話,卻不想理會。
一連遇上兩個不速之客,真是夠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姑娘想做什麼,但他也沒什麼興趣知道。
「等等!」顏采翎匆忙來到他的身旁,主動說明來意。「這位公子,小女子名叫顏采翎,是城東一間字畫鋪老板的女兒,有點事情想找上官老板。」
上官政宗聞言劍眉微挑,眸光冷冷地望著眼前這張嬌俏的容顏。
從她這番話听起來,顯然不知道他就是「翡翠酒莊」的老板,而她家開的是字畫鋪,跟酒扯不上半點關系,她的神情看起來也不像是為了貪圖利益,那她究竟所謂何來?
「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情,想請上官老板幫忙——」
「回去吧!」上官政宗冷淡地打斷她的話。
雖然不明白她為何而來,但他還是連听都懶得听,對他而言,他毫不關心的對象就連多說一句話都是多余。
顏采翎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俏顏掠過一絲尷尬,但她急忙說道︰「可是我還沒見到上官老板,也還沒表明我的來意……」
「就算見了、說了又如何?不用浪費時間指望從這里得到任何幫助。」
「為什麼?」顏采翎不解地反問,說道︰「只要能當面向他提出請求,我相信他會願意的。」
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上官政宗的薄唇勾出一絲諷笑。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呃?」
他的笑容雖然冰冷,卻讓顏采翎的雙頰微微發燙,而當她的目光與他那雙寒星般的黑眸對上時,一顆心更是不知怎地跳得飛快。
「因、因為……對上官老板而言只是一件小事,卻能幫別人解決一個天大的麻煩,我想他一定很樂意這麼做的。」
「就算真的是一件小事,又為什麼非幫不可?」上官政宗唇邊那絲譏諷的笑意更深了。
前幾日第一次見到她,他就覺得這個姑娘肯定從小就受盡寵愛,在眾人的呵護、關愛中長大,性情單純過了頭。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生存在殘酷的世上?呵呵,或許他該讓她稍微明白,這世上不是她以為的那麼單純美好。
「那一日在飯館外的那個瘸腿乞丐,你很同情他?」
「咦?」
顏采翎愣了愣,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那件事,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位大叔很可憐啦!不僅瘸了腿,還整整兩日沒吃東西,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餓著肚子?」她說著,細致的柳眉不禁蹙了起來。其實她後來還有再到「悅記飯館」外看過,卻沒瞧見那位乞丐大叔。
「哼,你認為一個瘸了腿的人,最後能夠這麼快就轉身走開嗎?你相信一個兩日沒吃過半點東西的人,說起話來會這麼有元氣嗎?」
「我確實是有些驚訝,不過幸好那位大叔的狀況沒那麼糟,那不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嗎?」顏采翎由衷說道,臉上甚至還揚起一抹微笑。
值得高興?上官政宗像听見什麼荒謬笑話似的冷嗤了聲。
「其實他的瘸腿是裝出來的,只是為了欺騙像你這樣愚昧可欺的人。那一日他會匆忙轉身離開,是因為怕被我當眾揭穿他的假傷。」
「什麼?真的是這樣嗎?」顏采翎驚訝極了。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明明好心要幫他買包子過來,他卻開口跟你要銀子?他假裝瘸腿、假裝兩日沒進食,只是為了騙人的錢財罷了!」
顏采翎瞪大了雙眼,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在她單純的心思里,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為了騙取錢財而不惜假扮瘸腿來欺騙別人。
「這……不管怎麼樣,總好過他真的瘸了腿又有兩日沒進食吧!」若那是真的,就實在太可憐了。
听見她竟然用慶幸的語氣說了這樣的話,上官政宗不禁挑起眉梢,懷疑若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幻听,就是她的腦袋有毛病。「你不介意被欺騙?」
顏采翎想了想,坦白說道︰「被欺騙確實是有一點沮喪,可是……我想那位大叔一定有不得不那麼做的苦衷。明明沒有腿疾,卻必須佯裝瘸了腿,一跛一跛地行走,真是難為他了。」
無論她怎麼想,都相信應該沒有人會喜歡刻意將自己喬裝成瘸腿乞丐的模樣,因此那位大叔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這麼一想,她對那位大叔就只有同情,沒有責怪了。
她的神情和語氣是那麼的真誠,顯示那些話確實是發自她的內心,那讓上官政宗忍不住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她。
倘若他發現自己被人欺騙,肯定會火冒三丈,可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替對方想理由月兌罪,甚至更同情對方。
很顯然,在她的眼中,世上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善良,那種過于天真、單純的心態,在他眼里簡直是愚蠢透頂、可笑至極!
「你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上官政宗下起了逐客令,他實在不想浪費時間跟她耗在這里。
「可是我還沒見到上官老板——」
「你已經見到了。」他打斷了她的話。
「咦?我並沒有見到呀!」
對上他那直勾勾盯著她的目光,顏采翎先是滿心困惑地輕蹙起眉頭,接著才終于恍然大悟。
「你……你就是上官老板?」
「沒錯,我就是‘翡翠酒莊’的主人——上官政宗。你已經見到了,所以現在可以回去了。」
「不,你甚至還沒听我說——」
「夠了!」上官政宗再度不耐地打斷她的話。「我沒興趣听,更沒打算幫任何忙,你請回吧!別再來了。」
冷冷扔下這句話之後,他就轉身走進屋里。
「等等……」
「姑娘請留步。」江義連忙上前阻止,說道︰「剛才咱家主子已經說了,姑娘請回吧!」
面對這麼嬌俏美麗的姑娘,江義的態度和語氣都相當委婉,但無論如何他可沒膽違逆主子的意思。
顏采翎無助地咬著唇兒,一旁始終插不上話的小春怯怯地問︰「小姐,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這……得再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讓他願意幫忙了。」顏采翎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什麼好主意。
她雖然沒打算這麼輕易放棄,只不過,從上官政宗剛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來看,想要說服他賣幾壇酒給她,似乎相當困難。
不過為了爹,她一定得再想想辦法才行。
顏采翎想了一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中不斷浮現上官政宗那雙泛著冷冽光芒的眼眸。
她怎麼也沒想到,那一日偶然在飯館外撞上的黑衣公子,就是「翡翠酒莊」的老板。
她更沒有想到,他會連听到不願意听她的來意,就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不願給她任何的幫助。
盡避初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曾強烈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孤絕氣息,但沒料到他真的會拒人于千里之外。
餅去她從沒遇到過像他那樣性情的人,那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他交談才好。
苦惱了大半夜,她想起爹說的話——除非是上官老板認可的對象,否則他絕不會輕易賣酒。那麼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願意將酒賣給她呢?
顏采翎思來想去,唯一想得到的辦法,就是以自己的真心誠意來打動他,希望他能夠答應她的請求。
由于事不宜遲,隔日她便鼓起勇氣,再度在小春的陪伴下前往上官家。
途中,小春滿臉遲疑地問︰「小姐,這麼做真的有用嗎?」
昨日她被上官老板冷若冰霜的態度給嚇著了,心里並不為再跑這一趟對情況有任何幫助。
「我相信會有用的,況且我也只想得到這辦法了。」
顏采翎雖然知道不容易,但她可不許自己退縮,而一想到即將再次見到上官政宗,她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們一路來到了上官家的大門外,這會兒負責守門的正好就是昨日的那一名奴僕。
一看見他們,江義不禁露出苦惱的表情。
「這位大哥,我想見上官公子一面,可否勞煩您通報一聲?」顏采翎態度有禮地詢問。
「這……姑娘,主子昨日不是已經拒絕過了嗎?姑娘還是請回吧!」江義神色尷尬地勸道。
主子早吩咐過了,閑雜人等不需要通報,直接驅離即可,而這姑娘顯然也是主子口中的「閑雜人等」。
「這位大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見你家主子不可,可否請您通融一下,代為通報一聲?說不定他今日會願意見我。」
「這……」
面對這番誠懇的請求,江義的臉上的苦惱更深了。他跟在主子身邊已有好幾年,深知主子的脾氣。主子說不想見、不想听,可不只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毫無理會她的打算。
他實在不忍心惡聲惡氣地驅趕這麼一個溫柔和善又美麗的姑娘,但是無論如何他也得依照主子的吩咐行事,不能擅作主站呀!
「咱們主子既然拒絕了,就不可能改變心意,姑娘還是打消念頭,快些回去吧!」江義好聲好氣地勸告。
眼看他滿臉為難,顏采翎也不忍心在再三懇求,畢竟要是為自己的事情弄得這位大哥遭受責難,那她可是會過意不去的。
「既然大哥職責所在,我也不便勉強,那麼讓我們等在一旁,這樣可好?」顏采翎退一步地說道。
她心想,守株待兔雖然不是最好的法子,但眼前似乎也只有這個選擇了。
「啊?這樣不太好吧?」
「放心,我們不會打擾或妨礙大哥的,只在一旁靜靜等著,這樣行嗎?」
「這……可姑娘就算等下去,主子恐怕也不會改變心意的,況且今兒個日陽烈,你們姑娘家怎麼受得了?」
「多謝大哥關心,但是不要緊的,只要能夠見到上官公子,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顏采翎語氣堅定地說。
上官政宗正打算要出門,卻在踏出大門之前听見了他們的對話。
從那嬌脆的嗓音,他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不禁皺起濃眉。
昨日他應該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怎地她還是不死心。
懷著惱怒不快的情緒,上官政宗俊臉緊繃地走了出去。一踏出大門,果然就如預期地看見她那張嬌俏甜美的容顏。
顏采翎一瞧見上官政宗,美眸立刻閃動著驚喜的光芒。
她和小春才剛到這里不久,就遇見了正要出門的他,與其說是湊巧,倒不如說是注定的!
這肯定是個好的開始,說不定今日她能夠順利地說服他賣她幾壇酒。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姑娘,不論是她的眼神、表情或是言行舉止,都在散發出一種善良純淨的氣息。
他不必過問她的一切,也能肯定她自幼是在充滿關愛、呵護備至的環境中長大,才會讓她擁有如此單純天真的性情。
此刻她那笑意盈盈的神情,讓她嬌俏的容顏顯得格外耀眼,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股溫暖柔和的光暈之中,那讓他覺得刺眼,覺得厭煩、覺得心浮氣躁!
因為——看著這樣的她,會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好是與她相反的人。倘若她是純淨、溫暖的,那麼他毋庸置疑就是晦暗、冰冷的。
對他而言,她是相當令人煩躁的存在,他只想將她遠遠地自身邊驅離,最好永遠不要再見到她!
上官政宗冷言冷語地道︰「昨日我不是已經清楚明白地拒絕過你了?難道你忘了不成?」
「不是的,我只是——」
上官政宗沒給她開口解釋的機會,徑自又說︰「我就說得更清楚一點吧!不論你來多少次、在這里等多久,都不會讓我改變主意的。」
他冷硬的語氣和嚴峻的神情,讓剛才滿懷希望的顏采翎宛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她有些尷尬與狼狽,但盡避他拒絕的態度比昨日更加明確,她仍鼓起勇氣、硬著頭皮面對。
「對不起,我不是听不懂上官公子的話,只是這件事情對我而言,真的十分重要。」顏采翎望著他,語氣急切地懇求。「我知道上官公子不想見到我,倘若上官公子願意听我把話說完,我保證不會再糾纏不休、惹上官公子心煩的。」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還是在威脅我?」上官政宗眯起黑眸,嗓音透著一絲不快。
「呃?不,不是這樣的!我是誠心誠意地請求你……」顏采翎慌忙解釋,就怕他誤會了她。
從她那心急得像是快哭出來的神情,上官政宗明白她剛才那番話確實沒有威脅的意圖,但盡避如此,她那閃動著懇求光芒的眼眸,卻讓他更煩躁了幾分。
他真的不想往後每日出門,都見到這麼一個令自己心浮氣躁的人,所以,或許他該勉強做出一些讓步。
「長話短說,我可沒那麼多耐性。」他沉著臉催促。
听他這麼說,顏采翎的美眸一亮,臉上難掩驚喜。
為了怕他改變主意似的,她不敢多說廢話,連忙將爹不慎得罪了「悅記飯館」的少爺程伯陶,而對方提出除非送上幾壇「翡翠酒莊」的酒,否則就要讓家中字畫鋪的生意做不下去的威脅說了出來。
「已經說完了嗎?好,那麼就記住你的承諾,往後別再出現了。」上官政宗冷冷地提醒。
「那,酒……」顏采翎眨著美眸,眼底充滿期待。
上官政宗勾起嘴角,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我只答應听你說,可沒答應要賣你酒。就算那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我又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冷淡的反問。耐著性子听完與他無關的事情,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為什麼要那麼做?
顏采翎怔了怔,她那略帶驚訝與困惑的神情,很顯然從沒想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她用著毫不遲疑的語氣答道︰「因為那麼做不僅可以幫助人,我也會照價支付酒錢,甚至就算是賣我貴一些也是無妨的。」
「你爹與程伯陶的恩怨與我何干?我為什麼非幫不可?說穿了,我既不缺銀子,也對助人沒興趣。」上官政宗神色淡漠地說。
倘若閑雜人等之間的恩怨全都要跟他扯上關系,那他豈不是每天都被這些事情纏繞不休?
「可是……能夠幫助別人解決問題,自己也會感到開心,這樣不是很好的事情嗎?」顏采翎心里再度發急,不懂他為什麼還是不肯伸出援手。
「感到開心?」
上官政宗嗤笑一聲,像是听見了天大的笑話。
什麼叫做「開心」,他從來就不懂。自他有記憶以來,從來就不曾開懷大笑,過去不曾有,將來也肯定不會有。
「總之,我已經听完了你想說的話,現在你也該死心地離開了。」他開口下起逐客令。
「不,我不能死心,我怎麼能死心?」顏采翎沖口嚷道。
「是你說听完之後,就不會在糾纏不休,現在你是打算出爾反爾?」
「我……」顏采翎一陣啞口。
她自知理虧,然而她原本相信听完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他肯定會願意賣她幾壇酒,所以才會那麼說的。
沒想到他竟還是不願意幫忙,這叫她如何能死心?
她硬著頭皮說︰「為了家人,就算要我承擔什麼樣的罪名或指責都無所謂。上官公子,算我求你了,好嗎?」
為了家人,一切都無所謂?
上官政宗聞言臉色一僵,胸口宛如猝不及防地被一根針狠狠刺入,泛起了一陣疼痛。
他不快地瞪著她,明明是個柔弱的姑娘,此刻那雙眼眸卻閃動著異常堅定地光芒,仿佛真的為了家人可以義無反顧地做任何事情。
家人……真有這麼重要嗎?
上官政宗咬了咬牙,臉色又更沉了幾分。
這個女人……真的讓他很煩躁!
不論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或是露出什麼樣的神情,都讓他的情緒該死的受到影響。
她憑什麼?憑什麼這樣擾亂他一貫的冷靜?
上官政宗眯起黑眸,一絲惡意的念頭驀地自心底升起。
或許,他該讓她稍微明白一下這世上並不如她以為的那麼單純、那麼善良,那麼或許她就不會再用那種純真過頭的眼神和表情來惹他心煩了。
「我正好需要幫手來做些粗活……你,願意來幫忙嗎?」他突然開口問道。
顏采翎眼楮一亮,毫不遲疑的點頭。
「可以,我願意做!」
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肯定是要告訴她,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想取得他的幫助,就必須先付出一些勞力吧?
只要能夠讓他願意伸出援手,願意賣她幾壇酒,不論任何事情她都願意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