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根本就憋不住!
既然明的不行,那只好暗著來了。
幸好她的輕功雖然相當蹩腳,但好歹也曾經努力苦學過,盡避沒法兒輕巧地飛檐走壁,但勉強要翻牆還不成問題。
水玉兒在心里暗暗地盤算著,距離她下一次送膳食去給項老爺,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既然在那之前,她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那只要佯裝待在房里休息,再偷偷地溜出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
「嘿嘿,跟在師父身邊這麼多年,腦筋也變靈光了!」
打定主意之後,水玉兒小心翼翼地避開家中的奴僕,從庭院的角落順利地翻牆出去。
她先用自己剩下不多的銀兩,到茶樓去買了一些糕點,才到城東的陸家去。
她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陸母前來開門。
「伯母好。」
陸母一愣,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她,心里升起一絲防備。
「有什麼事嗎?」
「啊?」水玉兒佯裝沒有听見,她可沒忘了自己現在可是一個「患有耳疾」的人。
陸母這才想起了她的耳朵有毛病,湊近她喊道︰「有什麼事嗎?」
「喔,我送了些糕點過來。」水玉兒拎著那些糕點,微笑地說。
她的笑容瞧起來既溫柔又甜美,讓陸母放下不少戒心,讓她進屋來。
「伯父不在啊?」水玉兒隨口問道。
「他出去買點東西。」
「什麼?」水玉兒把手湊到自己耳朵旁,示意陸母大聲些。
「他出去買東西了。」陸母大聲喊道。
「喔,原來如此。」水玉兒笑了笑。
陸母望著她,心中對于這麼個嬌俏甜美的姑娘卻患有耳疾感到有些同情,同時也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兒,心里涌上一陣感傷與寂寞。
「我看,不如咱們沖一壺茶,你陪我一會兒吧?」陸母湊到她耳邊喊道。
水玉兒一听,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
「好啊!」除了陪陪陸母之外,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想法子套出當年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她們沏了壺茶,坐在大廳中一邊喝茶,一邊吃著糕點。
「這桂花糕真好吃,謝謝你。」陸母開口道謝。
「什麼?」水玉兒繼續裝沒听清楚。
「我說,這桂花糕真好吃。」陸母又大聲地說了一遍,臉上浮現同情的神色。「抱歉,我總是忘了你的耳朵……你這毛病是天生的嗎?」
「小時候發高燒,把耳朵給燒壞了。」水玉兒有些心虛地回答。
「這樣啊?真是可憐……」陸母輕嘆。
水玉兒的眸光一閃,說道︰「我不可憐,可憐的是少爺,雖然我才剛到項家當丫鬟不久,可是看得出少爺一直很痛苦,好像背負著什麼極大的罪惡與自責,從來就沒看他笑過。」
她心想,從昨日偷听來的對話,不難察覺出陸母的心里其實是懷著愧疚的,若是她能乘機加深陸母的罪惡感,說不定可以探听出什麼消息。
丙然,一听見水玉兒的話,陸母的臉上立即浮現一抹愧疚。
「唉,廷旭對我們真是仁至義盡了,可是我們卻……這些年……真是……唉……」陸母自言自語般地嘆道。
藏在心里的秘密,除了夫婿之外沒法兒向任何人提起,這麼多年來一直壓在心里,她自己其實也很不好受。
「我是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以少爺的個性,相信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繼續照顧你們的,只是他一直活在愧疚自責中,說不定這輩子都要這樣抑郁寡歡地過下去,這樣,他不是太可憐了嗎?」
「唉……是啊……」陸母又輕嘆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抹猶豫,像是心里在掙扎著什麼。
水玉兒乘機說道︰「伯母,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如說出來,您心里也比較舒坦些啊,不是嗎?」
「這個……我……」
眼看陸母的態度松動了,水玉兒的精神大振,正打算再接再厲地說些什麼,卻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詭異的寒意。
她疑惑地回頭,還來不及看清楚,一根粗大的木棒就迎面擊來,由于事出突然,盡避她已出于本能地一閃,那木棒還是重重地敲中了她的額角。
「啊——」
她痛呼一聲,嬌小的身子當場跌滾在地上。
陸母一臉驚詫,趕緊拉著動手打人的陸父退到一旁去。
「你做什麼呀?!怎麼隨便打人呢?」
「這丫頭是故意跑來套你的話,你還不知道嗎?」陸父惡狠狠地指著水玉兒,一臉凶悍。
罷才他一進門,就听見她們的對話,听出水玉兒有心想套話,驚怒之下隨手抓起牆角的木棒,前來教訓這個該死的丫頭。
陸母一怔,忽然想到自己剛才最後那幾句愧疚的低語與輕嘆,水玉兒卻還是听得見。
「你……你根本沒有耳疾?」
「哼,她會故意來套話,肯定是听見了咱們昨天說的那些話!」陸父眯起眼,叱問︰「是項廷旭派你來的?」
水玉兒搖了搖頭,剛才那一棒不僅讓她額角受傷流血,腦袋瓜也變得有些昏沉暈眩。
「是我……昨天听見,自己想來的……」水玉兒開口回答,而盡避此刻的情況對她不利,她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暗暗思考著對策。
她的腦袋雖然被狠狠敲了一棒,但是練武的她本就不是那麼嬌弱,再加上她的身手並不差,要從這對上了年紀的夫婦手中逃跑應該不成問題。
「當年陸小姐會尋死,根本就和項老爺無關,對吧?」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往窗口方向移動,以便自己隨時能夠逃跑。
听了她的問話,陸母一臉不知所措,對陸父說道︰「怎麼辦?現在既然都這樣了,不如我們向廷旭說出真相吧?」
陸父立刻怒斥︰「你瘋了不成?怎麼可以說出真相!」
「可是……當初都是我們的錯,要不是我們一念之差,也不會造成那樣的悲劇啊!」
「你有沒有長腦子啊?」陸父氣急敗壞地叱道︰「要是項廷旭知道這些年來都被騙了,他會原諒我們嗎?你可別忘了,他對他爹都那麼冷血無情了,更何況是我們?」
「可是……」陸母方寸大亂,心慌意亂地說道︰「當初是我們逼月蘭當朱老爺的小妾,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讓朱老爺佔了她的身子,才會——」
「住口!」陸父又急又氣地罵道︰「你……都說了不許說出真相,你卻……真是蠢啊你!」這下子全都被水玉兒听見了!
水玉兒震驚地倒抽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原來這就是當年陸月蘭尋死的真相!這未免也太殘酷、太丑惡了!
「你們……你們竟然做出這種事?她是你們的女兒啊!」
陸父臉色一沉,眼底霎時迸出了殺氣。
「既然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愛管閑事了!」
「等等,你想做什麼?」陸母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忐忑不安地說︰「你可別把事情鬧大啊!」
「沒辦法,你可別忘了,朱老爺不僅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他的妹妹還是當今六王爺寵愛的妃子,財大勢大連項家都比不上!當年那朱老爺就已警告過咱們,要是月蘭的事情鬧大了,將他牽扯進去,他會要咱們的命啊!」
「這……」陸母的臉色一僵。
她當然沒忘了那件事,當年就是因為忌憚朱老爺的警告,深怕會送了性命,他們才會將女兒的死歸咎到項老爺的頭上啊!
「可……可是……」
「好了,快點讓開!」陸父一把推開陸母,惡狠狠地盯著水玉兒。「你別怪我心狠,是你自己多管閑事,硬要往死里闖的!」
水玉兒緊盯著陸父手中的木棒,打算等他揮過來的時候閃躲開來,然後將他用力推倒,再乘機逃跑。
就在陸父一有動作,而水玉兒正要伺機閃開的時候,有道身影的動作更快,宛如旋風般破窗而入,摟著她避開了陸父的攻擊。
水玉兒愣住了,回過神一看,不禁驚詫地瞪大了眼。
竟然是項廷旭!
「你怎麼……怎麼會來?」
項廷旭收攏手臂,將水玉兒小心地護在懷中,而當他低頭看見她的額頭受傷流血時,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這個笨蛋!我明明叫你不許插手管這件事,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听?」他忍不住怒吼,因她受傷而感到心疼極了。
今兒個他出門前,為了怕熱心過度的她又會忍不住想幫他調查這件事,還特地吩咐祿伯別讓她出門的,怎麼她還是跑來了?
水玉兒自知理虧,低著頭不敢吭聲。
項廷旭的黑眸急切地將她從頭到腳檢視了一遍,見她除了額角之外,沒有其他的傷,而那傷口看起來並沒有立即的性命危險,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那流血的傷口仍是令他震怒不已。
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陰鷙的目光狠狠地瞪向眼前的陸氏夫婦。
「如果我沒進來,你們打算殺人滅口,是嗎?當年害死了自己的女兒,現在又想弄死無辜的玉兒?」
陸氏夫婦僵住,臉色蒼白,原本殺氣騰騰的陸父更是半點氣勢也沒有了。
「你……你都……都知道了?」陸父結結巴巴地問。
「沒錯,我都知道了!拜這簿子所賜,我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當年的真相了!」項廷旭從身上取出一本陳舊的簿子,扔到陸氏夫婦的面前。
「這……這是?」
「你們一定不知道,月蘭有寫下自己心事的習慣吧?」
「什麼?這……這是月蘭寫的?」陸母激動地拾起簿子翻看,上頭果然是女兒娟秀的字跡。
「這上頭,已將當年的事情寫得清清楚楚,不容得你們狡賴!」項廷旭咬牙怒道。
昨夜他听了水玉兒的話之後,對于陸月蘭當年的死因起了懷疑。
就在他苦思該如何查明真相的時候,忽然想起當年陸月蘭曾對他提過,她身為家中的獨生女,平時沒有好姊妹可以和她說說體己話,所以常會將自己的心事寫下來,當作抒發。
由于都是寫一些私密的心情,她羞于讓人瞧見,因此都藏在床榻底下,連她爹娘都不知道這件事,更不曾看過。
就他所知,這些年來,陸氏夫婦因為舍不得女兒,所以還保持著她寢房里的一切,因此她所記下的那些心事應該還在,而其中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為了查明真相,他悄悄潛入陸家,果然在陸月蘭的寢房床榻下找到了幾本陳舊的簿子,而最後記載的內容令他震驚至極。
原來,當年陸氏夫婦眼看他爹堅決反對他與陸月蘭往來,擔心會耽誤了女兒的青春年華。
那時,有個京城的朱姓富商對陸月蘭一見鐘情,想納她為第三個小妾,還給了陸氏夫婦一筆豐厚的聘金。
陸月蘭自是不肯答應這件事,執意要等他說服他爹接納她,然而那朱姓富商卻對陸氏夫婦下了通牒,警告他們若是再不速速辦妥婚事,不僅要交還聘金,他還不會放過他們。
為了逼她就範,陸氏夫婦竟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姓朱的家伙趁夜溜進陸月蘭的房里,佔了她的清白之身,心想既成事實之後,她就會對他死了心,乖乖地當朱姓富商的小妾。
陸月蘭記下了這件事,字字句句充滿了絕望,強烈地透露出想尋短的念頭。
這才是當年陸月蘭懸梁自縊的真相!可陸氏夫婦竟將一切全歸咎到爹的頭上,實在太可惡了!
「我……我們……我們也是……當初也是……有……有苦衷的啊……」陸父試著想要辯解,卻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苦衷?你們還有什麼苦衷可言!」項廷旭怒喝。
陸母趕緊說道︰「當年月蘭尋短之後,那朱姓富商怕會惹上麻煩,警告我們,要是把他給牽扯進去,害他身敗名裂的話,絕對會要了我們兩條賤命,而他和皇親貴族關系良好,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只好……只好……」
「只好把月蘭的死全部歸咎到我爹的頭上,打算讓我們父子倆一輩子懷著愧疚與罪惡感?!」
「廷旭——」
「住口!你們沒有資格叫我!」項廷旭咬牙叱喝。「你們先是對自己的女兒做出那樣的事,現在竟然又想害死玉兒!」
他摟緊了懷中的人兒,想到她差一點就遭遇的危險,他胸中的怒火就無法遏抑地熾烈狂燒。
若不是他為了調查線索而潛入陸家,若不是他找到了陸月蘭的那些簿子,正要前來質問陸氏夫婦,他也不會發現這對該死的夫婦竟然想殺害水玉兒了!
倘若他沒有及時趕到,倘若他晚了一時半刻,那她……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永遠失去水玉兒,項廷旭胸中的怒火就狂燒不止,而憤怒的烈焰幾乎要他的理智焚毀殆盡!
看著水玉兒額角流血的模樣,他心痛極了,顧不得要質問陸氏夫婦,急著要找大夫來醫治她的傷。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的!你們等著付出代價吧!」怒不可遏地撂下話之後,項廷旭將水玉兒打橫抱起,離開了陸家。
***
將水玉兒帶回項家之後,項廷旭立刻命祿伯去請大夫。
水玉兒躺在床上,見項廷旭的臉色凝重,說道︰「我真的沒那麼嚴重,只要隨便上上藥就行了——」
「閉嘴!」項廷旭沒好氣地瞪著她。「我都還沒跟你算你偷溜出門的這筆帳呢!你現在受了傷,就給我安分一點!」
他氣極了她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而現在竟然還說「隨便上上藥就行了」?!1真是快氣死他了!
水玉兒噘起了唇兒,在他的瞪視下,只好安分地閉上嘴。
餅了一會兒,大夫很快地趕來,項廷旭急切地說︰「大夫,快看看她怎麼樣?嚴不嚴重?」
大夫立刻趨近床邊,仔細地審視水玉兒額上的傷口。
「姑娘會覺得暈眩嗎?有沒有想嘔吐的感覺?」
「不會,我好得很,壯得像條牛一樣……」見項廷旭的黑眸又朝她瞪來,她尷尬地傻笑了下,小小聲地補充道︰「只是受傷的地方有點疼,沒別的了,不會暈眩也並不想吐,真的。」
大夫點了點頭,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後,說道︰「應該沒傷到腦子,不算太嚴重,只是一些皮肉傷,只要小心點,別再去踫撞到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會不會留下傷疤?」項廷旭追問。
「放心,只要定時敷藥,不會留下疤痕的。」大夫幫水玉兒包扎好傷口之後,將一小鞭調制好的藥膏交到項廷旭手中。
「那就好,謝謝大夫。」項廷旭終于松了口氣。
「甭客氣。」
大夫離去之後,房里就剩下項廷旭和水玉兒。
項廷旭臉色不善地盯著她,一想到她讓自己陷入那樣的險境,就不禁涌上一股惱怒的情緒。
在他的瞪視下,水玉兒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不敢吭聲,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瞅著他,而那無辜的神情讓項廷旭想罵又舍不得罵。
對她,他從來就是沒轍。
「我要你別管這件事,就怕你有危險,結果你竟然還給我偷偷跑去?」他壓抑住不悅的情緒,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只是想幫忙嘛……」水玉兒小小聲地說。
她覷了他一眼,雖然他的臉色有點難看,但是她沒被嚇著,心里反而感到一絲絲的甜蜜。
他是真的關心她、怕她出事呢!那份關懷與在乎讓她的心坎兒暖呼呼的,唇邊也不小心浮現一抹笑意。
「你還笑得出來?」項廷旭沒好氣地皺著眉頭。「你知不知道自己讓人多擔心?要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沒命了。」
「放心,我會一點武功,而且我現在沒什麼大礙呀!包重要的是,現在真相已經大白了,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望著她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項廷旭就算心里原本還有一絲不悅,也霎時煙消雲散了。
說到底,她也是為了幫他查明真相才會涉險的,要他如何能不感動?
「算了,以後別再貿然涉險了,知道嗎?」
水玉兒有些尷尬地傻笑,不敢開口保證,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沒把握能夠控制住她愛管閑事的個性呀!
「啊!對了!」她低呼一聲,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怎麼了?」
「我們要趕快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爹啊!」
行動力十足的水玉兒立刻想要起身,卻被項廷旭按了回去。他的雙手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身側,將她牢牢地困在床榻與他之間。
「你哪兒也不許去,听見沒有?」項廷旭語氣強硬地說。
「可是……」
「沒有可是!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
「我只是小傷而已呀……」
「腦袋都破了洞還小傷?難道要腦袋掉了才算大傷嗎?」盡避大夫說沒有大礙,但他怎麼能坐視她受了傷還想亂跑?
「腦袋掉了就死翹翹了……」水玉兒小聲地咕噥。
「你還知道啊?」項廷旭沒好氣地盯著她。
見她噘起了唇兒,一臉不太服氣的模樣,他無奈地嘆道︰「就算沒大礙,今天也夠折騰了,你可不可以有一次乖乖地听我的話?」
「好嘛……」
想到自己總是違逆他的話,老是把他惹得氣急敗壞的,水玉兒就忍不住笑了。
仔細想想,他雖然時常被她惹惱,卻從沒有一次因而氣得動手傷她,甚至還常百般無奈地妥協了,顯示他的心里其實是在乎她的,那讓水玉兒的心里泛起陣陣甜蜜,唇邊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
那燦爛如花的笑容,讓項廷旭的眸光一熱,想到先前親吻的滋味,他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唇上。
他專注的凝望,讓水玉兒忽然覺得口干舌燥,下意識地伸出丁香小舌潤了潤唇,而這舉動讓項廷旭的目光更加熾熱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謝謝你才對,要不是因為你,恐怕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沒……沒什麼,不用客氣。」水玉兒吶吶地說,暖味的氣氛讓她雙頰泛紅,心跳的節奏也有些亂了。
「那怎麼行?我一定得好好地謝你。」
他深望了她一眼,才緩緩地低下頭。
水玉兒意識到他的意圖,緊張又害羞得亂了呼息,她想喘口氣,卻剛好為他分開唇齒,讓他火燙的舌順勢探入。
這一回,不需要他開口提醒,她自然地閉上了眼,毫不抗拒地承受他的親吻,甚至學著他的方式與他舌瓣交纏。
火熱又溫存的親吻持續了許久,讓水玉兒渾身發燙,覺得自己仿佛都快融成了一灘水。
「這個謝禮,你還滿意嗎?」項廷旭嗓音低啞地問。
水玉兒羞紅了臉,答不出話來,而那不勝嬌羞的模樣煞是迷人,讓項廷旭忍不住又低頭吻住她。
就在水玉兒再度被吻得意亂情迷,雙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頸項,毫不保留地回應時,他卻突然停住,像是在隱忍什麼痛苦似的,渾身變得僵硬。
半晌後,他拉下她的手臂,退了開來。
「怎……怎麼了?」水玉兒望著他,美眸帶著一絲困惑。
她那氤氳美麗的眼眸、意亂情迷的神態,簡直散發著難以抗拒的誘惑,讓項廷旭除了她的唇兒之外,還想將她吃得更徹底。
但,她受了傷。盡避大夫說沒什麼大礙,他仍不認為現在是對她「胡作非為」的好時機。
「沒什麼,你該好好休息了。」他努力壓抑住那股蠢蠢欲動的。
水玉兒本想乖乖听話的,可是忽然又想起了項老爺,想到那老人家這些年來一直活在害死一條無辜性命的陰影中,她就覺得不舍。
「真的不能先去找你爹嗎?」她小小聲地問。
一對上她那帶著懇求的眼眸,項廷旭發現自己原本的堅持正在迅速崩解中。
「你非得先去一趟,才肯好好休息是吧?」
水玉兒瞅著他,滿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項廷旭嘆了口氣,無奈地妥協了。「好吧,但是你得答應我,等會兒一定要乖乖地躺著休息——」
「好!我答應你!」水玉兒沒等他說完,就歡呼一聲,開開心心地跳下床。
看著她那活力十足、雀躍不已的模樣,顯然額上的傷對她真的一點兒影響也沒有,項廷旭這才勾起一抹笑,但是……一想到要去見爹,他唇邊的笑意就忽然僵住了。
盡避當年的真相已經大白,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們父子一直處于對立的情況,也好久沒見面了,這會兒突然要去見爹……他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和表情才好。
水玉兒察覺了他神色的僵硬與不自在,眼珠子一轉,主動挽起了他的手臂,不讓他逃避。
「來嘛,你帶我去,好不好?」她軟聲軟語地央求。
「我……」
「快點快點,你答應要讓我去找你爹的,可不許反悔!」水玉兒笑著,也不管他仍有些遲疑,主動拉著他便往外走。
望著她興致高昂、興高采烈的模樣,項廷旭雖然心中仍感到相當別扭,也只好邁開步伐陪著她一塊兒前往他爹的寢房。
***
項承睿瞪大了眼,懷疑自己眼花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會主動前來探望他。上一次見到兒子,他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項廷旭,看兒子已變得成熟挺拔,看起來就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了,他的情緒一陣激動,眼中也不禁閃動著淚光。
看著許久不見的爹,項廷旭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經過這些年,爹不僅頭發白了許多,整個人也變得蒼老、憔悴而消瘦,那模樣讓項廷旭的胸口一痛,心底涌上無限的自責與懊悔。
不管當年發生什麼事情,這些年來他對爹的態度也實在太過分了。
水玉兒轉頭瞥了他一眼,感覺到他強烈的自責,心里一陣不忍。她以雙手握住他的大掌,仿佛想藉此給予他安慰。
項廷旭低頭望著她,眸光一柔,而水玉兒朝他綻開一抹微笑。
項承睿將他們親匿的互動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詫異,但很快地有所了悟,眼底也浮現一抹欣慰的光芒。
「你這個丫頭,怎麼笨手笨腳的把自己弄傷了?」項承睿盯著水玉兒額上包扎過的傷處。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真心喜歡上這個熱情開朗又善良的小泵娘,對她自然也多了幾分關心。
「唉呀,老爺,你就別管我這小傷了,我們是特地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水玉兒興奮地說道。
「什麼好消息?」
「就是……呃……」水玉兒微微一愣,突然又改口。「其實,好像也不能算是好消息啦!」
不管怎麼樣,當年的事情牽涉到一條無辜的人命,真相又是如此的不堪,說是好消息似乎也太不厚道了些。
項承睿皺起眉頭,被她給搞迷糊了。
「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唉……我也不知道算好還壞,總之就是……當年陸家小姐會尋短自盡,並不是因為項老爺的緣故。」
「真的?」項承睿詫異地愣住了。
「真的!」水玉兒用力點了點頭,將當年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听完之後,項承睿的心里震驚不已,怎麼也沒想到陸月蘭的死竟有著如此丑陋的內幕。
「所以,陸家小姐不是因為項老爺的緣故才尋死的,項老爺可以不用再繼續背負著罪惡感了。」水玉兒說道。
項承睿搖了搖頭,嘆道︰「不管怎麼樣,當年我對她說的那些話,確實是太過分也太傷人了,無論如何我還是心中有愧啊……」
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深切地反省、自責過,畢竟他並非真的是個冷血無情的人,當年也只是一心希望兒子能夠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沒想到卻害了一個無辜的姑娘。
由于不知道該怎麼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再加上心中那股深切的懊悔與愧疚無處抒發,他才會用暴怒的情緒來掩飾自己。
見爹仍一臉自責與愧疚,項廷旭的胸口一緊。
這八年來,爹不僅要承受這些罪惡感,還有他的不諒解與疏離,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他清了清喉嚨,雖然面對爹仍有些不自在,但仍開口說道︰「都已經過去了,既然現在真相大白,爹也不用再這麼自責了。」
項承睿一怔,終于听見兒子又開口喊他一聲「爹」,他霎時感動極了。
然而,正當他情緒激動得眼泛淚光時,卻突然听見一旁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轉頭一看,就見水玉兒已經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了。
「你……你這是……」項承睿當場傻眼,瞧她的反應,簡直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對不起,我太感動了嘛……」水玉兒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很快又破涕為笑地說︰「太好了,你們往後不用再繼續鬧別扭了……啊!」她突然又喊了聲,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又怎麼了?」項承睿問。
「當初是因為沒人敢來服侍老爺,少爺才會找我來當丫鬟的,既然現在你們已經和好了,那應該府里的其他丫鬟就能服侍老爺了,那……那我……還需要留在項家嗎?」
一想到她或許該離開了,水玉兒的胸口就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疼痛,仿佛有人想將她的心硬生生掏空似的。
項廷旭一怔,他雖還沒想到這個問題,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打算讓她離開他身邊呀!
項承睿看了看他們兩人,突然開口喊道︰「誰說不需要服侍了?當然要!你這丫頭別想逃!」
「嗄?」水玉兒一愣。
「家里的那些丫鬟,一個個怕我怕得要命,我可不想成天看到一張張惶恐害怕的臉,看了就礙眼!你別想逃,非得繼續留下來不可!」項承睿用著沒得商量的語氣,一臉頑固地嚷著。
「呃……」水玉兒想了想,也不由得大感認同地點頭。
先前冬梅她們提到項老爺時,總是一臉害怕惶恐的模樣,恐怕一時之間還不太敢接近他吧!
「好吧,看在沒人敢服侍你的分上,我就勉強留下來吧!」她開玩笑地說著,心里其實挺高興的。
「嘖,听听,這是什麼話?真是沒大沒小的丫頭!」項承睿故意吹胡子瞪眼楮,但心里並沒有真的動怒。
「偏偏就只有我這個沒大沒小的丫頭,願意服侍你啊!」水玉兒戲謔地說著,甚至還朝項承睿扮了個鬼臉。
她那逗趣可愛的反應,讓項氏父子都不禁笑了。
項承睿偷空朝兒子擠了擠眼,項廷旭先是微微一怔,這才意識到原來爹是故意找借口幫他留下水玉兒的。
他的心中充滿了感激,而在水玉兒逗趣開朗的言笑中,父子相見的尷尬氣氛頓時減少許多,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仿佛瞬間拉近了不少,這一切,全都要拜水玉兒所賜。
這個特別的小女人,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