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自學校回來後,臉上很明顯的堆滿了笑容,有時獨自沉浸在幻想中,有時又嗤嗤笑出聲還渾然未覺,這一切異于平常的表現,不僅達爾看出來了,就連少腦筋的大牛他們三人也感受到了。
「龍,你難道沒發現縴縴小姐今天好像有點怪怪的,動不動就笑咧著一張嘴,我好久都沒見過她笑得那麼開心了。」
最粗綿條的藍波,最後還是拗不過心中的好奇,開口發問了。
「我知道,但我認為她若是願意說出來與我們分享,那麼她就會說,我不想逼問她。」達爾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擦拭著手上的槍枝,雖然他有著探究縴縴心靈深處的喜怒哀樂的,但是現在他應該做的是全心全力防御歹徒的進犯,而不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要是縴縴小姐有什麼出乎意料的危險舉止,我們不就不知道了嗎?到時候若來不及阻止,豈不是很糟嗎?」藍波搔搔耳朵,對于達爾所講的什麼「願意分享」的邏輯他是搞不懂,他沒念過什麼書,只知道保護小姐是他的責任。
達爾詫異的抬起頭望著藍波,突然對他們三人產生一股敬佩之情,想不到單純的他們護主的心思竟是那麼強烈,對于這點他倒有些自嘆弗如。
「藍波,你們真有心,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那麼我就放心了。」藍波吐了一口氣,頓時輕松了不少,因為他們都非常相信達爾。
他們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後,縴縴這才蹦蹦跳跳的從樓上跑了下來,「達爾,你看這是什麼?」她歡欣鼓舞地揮動著手上的一張小小的紙片。
「我不知道,但由你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它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重要。」達爾站起身與她平視,欲捕捉她眼底的喜悅神情。
「你真厲害,我期待它已經好久好久了,今天終于讓我給等到了。」她漾著徜徉在幸福里的笑容,快樂地飛舞著。
達爾有一瞬間迷失了!迷失在她卓約青春的風華中,大廳就像是她的舞池,舞池中的她拉起小圓裙的裙擺快樂的繞著圈,只要看一眼她的臉,任何人定會沾染上她那股快樂的氣息。
「等到什麼?」向來不好奇的他還是問了。
「你瞧,就是它。」縴縴終于將那張暗藏玄機的紙張遞給他了。
他低頭一看,只看見幾個不足為奇也沒啥好興奮的大字印在上頭。
英國著名琉璃創始人班森-強,率領他的「琉璃魔工園」及近年來一些膾炙人口的作品來美,將于十一——十五日連續五天在紐約哈爾仕文化藝廊展出,歡迎有興趣的朋友們共襄盛舉——
「就這個能讓你高興成這樣?」達爾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道︰「據我所知,班森-強已年愈七旬了,你該不會是對他有興趣?」
達爾搖搖頭嘆息的想︰這個自幼喪父的小女孩八成有戀父情結,不過照班森的歲數,當她祖父都綽綽有余了,真搞不懂這些小女生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思想!
也不能怪達爾會那麼想,畢竟這年代有太多小女生迷戀偶像的異常現象,所以他直覺縴縴也就是其中之一。
「哈……」此語一出,卻引起她的捧月復大笑,還笑得眼淚四溢,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
「你——」他攢起眉,發覺她今兒個還不是普通的不對勁。
她好不容易勉強收拾起笑容,但卻依然呼吸困難的說(因為剛才笑岔了氣)︰「我對老頭子沒興趣,倒是對那些亮閃閃、晶盈剔透的水晶琉璃著迷不已,我已經和同學約好要去看展覽,不準你不答應,懂嗎?」
「你就這樣私自跟同學約好了才來知會我,你有沒有把我看在眼里?」陡地,他發現自己的措辭有些怪異,連忙又補上一句,「你現在生命的所有權是我的,不準你把它當兒戲。」
「什麼我生命的所有權是你的,我收回行吧!不管你怎麼講啦,反正我是去定了!」
縴縴氣憤難當的暗忖著,他以為他是誰呀!別以為救了她一次,她什麼都得听他的,別的事還好商量,但這次展覽可讓她期盼了整整一年了耶!要她放棄是絕對辦不到的,雖然她很喜歡他,但他也不能那麼不講理嘛!
「不行!」他口氣強硬,冰冷如鐵。
「我非要去!」她也對他吼回去。
「好,那麼咱們就試試看誰會屈服。」他的眼神寒光四射,有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你!沈達爾我討厭你,我恨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你!」縴縴幾近絕望地向他厲聲斥喝,硬是壓抑著那股即將崩潰的淚水,倏然跑上了樓。
達爾懊惱地嘆了聲長氣,頹然坐了下來,他絕不能任由她因為一時的高興而讓她傷了自己,否則他一輩子都會在悔恨中度過!
為什麼經過上次那件意外後,她還要那麼固執?難道不知道目前她正處于危機四伏的處境,只須踏出這個地方,離開他們身邊一步,她就極可能遭到不測,更何況要去那種人多復雜的展覽會場。
天呀!,他剛才幾乎快被她的眼淚及傷心所征服了,差一點就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答應了她的要求。
想起方才她心碎欲絕的容顏,至今他仍感到心痛,真想不透錯過一場琉璃展會那麼嚴重嗎?嚴重到她一輩子都不想理他。
「發生了什麼事了,龍?」小子跑了進來,四處張望了下,「我好像听見縴縴小姐在喊些什麼,是不是我听錯了?」
「你沒听錯,是她在對我吼,因為我得罪了她。」達爾一笑置之。
然而小子卻認為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和大牛他們三人早就看出來縴縴小姐對沈大哥是言听計從,依順得不得了,怎麼可能會鬧僵呢?
「不會吧!你在開玩笑。」
「我也搞不懂她,為什麼她一心想去看什麼琉璃展,那東西雖然漂亮,但也不能拿來抵命哪!」他絕不答應,縱容她只會使她的無知戕害了自己的性命。
「你沒答應讓她去?」小子睜大眼問,似乎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了。
達爾也听出了他的奇怪的口吻,于是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還是你知道些什麼?」「難怪你不知道了,這也不能怪你,唉!」
「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唉聲嘆氣的。」
被小子這麼一攪和,達爾更急了,莫非有什麼內情是他所不知道的,而被蒙在鼓里的他卻傷害了她。
「是這樣的,縴縴小姐從小就愛琉璃,听說蕭先生在夏威夷的海濱買了一棟小木屋送給她,里面全是琉璃的擺設,連裝璜都少不了它,縴縴小姐一到寒暑假就會上那兒度假,常常一去就不知道回來,還是蕭先生不放心的去把她催回來的呢!」小子像連珠炮似地一口氣說完。
但達爾的心情卻顯得更沉重了,他還是傷了她!比起蕭墨榕對她的寵愛、順從,他自認是差了一大截,畢竟他從未對一個女人溫柔過,更不懂順從為何物。
縴縴有蕭墨榕的愛是幸福的。
***
叩!叩!
「是我沈達爾,請你開門好嗎?」他真是弄不懂,自從他一遇上這個女人,他好像說起話來都變得低聲下氣了。
縴縴將整個人埋在棉被里頭,死也不肯抬起頭來,因為她早已哭腫了雙眼,兩個像核桃般的眼楮教她怎麼見人嘛!
再說他剛才那凶神惡煞般的狠樣,她怎麼能那麼容易就把它給忘了。
「你听我說,開門好嗎?」達爾腦子里那幾句安慰人的話語早已用盡,已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你走,你走,你忘了嗎?我討厭你,不喜歡你,一輩子都不想看到你,你還來做什麼?」縴縴捂著耳朵不停地搖晃著小腦袋。
達爾呼了口氣,彷佛又回到數天前他剛來這兒的景象,這個女娃兒似乎三天兩頭就要跟他鬧上一場才高興似的。
「縴縴,咱們面對面談談好嗎?別固執了。」他耐著性子拚命在腦中搜尋著好听的詞句。
縴縴!她驀然一驚,心中泛起了一陣莫名的漣漪,說真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听見他親口喊出自己的名字,能不感動都難。
「你什麼都不答應,還有什麼好談的。」顯而易見的,她口氣已軟化了許多,還帶著些許屬于女性天生的嬌斥聲。
「你怎麼知道我不答應呢?先開門再說吧!」
「你說什麼?」她猛地抬起頭,以為是她的幻覺。
「我說先開門!」他沒好氣的翻了下白眼。
縴縴眼眸還含著淚珠,在開與不開之間掙扎著,最後拗不過自己想見他的心情,還是把門打開了。
門鎖一轉開後,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倔強地往房里走,小嘴還不時翹得高高的,以強烈地表現出自己還在氣頭上。
「有話快說,要不就請吧!」
達爾搖搖頭,這才發覺有一句古話說得好︰女人絕不能給她幾分好的顏色看,否則她馬上就開起染房來了。
「琉璃展示會幾點開始?」沒頭沒腦的他卻冒出這句令縴縴大感意外的話。
「六點半。」她很委屈的說,眼看時間已將至。
「那麼快走吧!我陪你去。」他終于說了句讓縴縴興奮的話。
就見縴縴杏眼圓睜,久久說不出半個字,「你……你……」
達爾笑意盎然的瞅著她臉上那變化多端的表情,他還是頭一次發覺,原來一個人面部的表情可以那麼豐富。
「別你呀我呀的,要是趕不及可別怪我呀!對了,由于那邊太擠太雜,我也會麻煩大牛他們暗中跟著咱們,多一層保護對你來說會比較安全些。」
但縴縴原本喜悅的神情卻遽然黯淡了下來,「我真是個大麻煩,連出個門看個展覽也要勞師動眾的,就說平日上課好了,也得麻煩你守在教室四周維護我的安全,你知不知道好多同學都取笑我,說我是個天之驕女……」
「別再這麼說了,你只要安慰自己︰每個人的人生均不同,只不過你的比較多彩多姿罷了。或許這麼想,你就不會那麼介意了。」達爾截斷她的喪氣話,的確,人活在這世上,很多事並不是自己能完全控制的。
他看了看表說︰「該走了!」
這下縴縴又賴著不走了,只是偷偷地瞄著他性感帥氣的側面說︰「你剛剛在門外喊我什麼?能不能以後都這麼叫我,不要老是喂來喂去的,好難听。」
「我剛才有喊你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他嘴角噙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饒富興味地看著她乍青乍白的臉色。
「你有健忘癥呀!還是老人痴呆癥,我看準沒救了。」
她咬牙切齒的想,平常他看起來機靈得不得了,反應也不是普通的快,怎麼這會兒又變得那麼白痴,簡直氣死人了。
「別讓時間在你毫無意義的生氣中溜走,我去車庫等你,記得動作要快點兒,縴縴。」他勾起一抹壞壞的笑,並踩著豪邁的步伐離去。
嗄,他叫我啥來著,是縴縴嗎?
原來剛才他那副呆模樣是故意裝出來騙我的,天呀!我怎麼那麼蠢,又上當了;縴縴在心里唉聲嘆氣又直跺腳。
「不過從他嘴里喊出的那兩個字還真是充滿磁性的好听,算了,那就將功抵過原諒他吧!」縴縴自言自語地叨念著,最後才滿意自己所下的結論,雀躍不已地跟著他的背影而去。
***
位于「文化藝廊」的某些角落,有好幾個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男性流連其間,然而他們的目光絕不是在這些亮璨迷人的琉璃水晶上,而是鎖定于一個他們長久以來一直覬覦的目標——葉縴縴。
但是那位天真的當事人卻完全不知道危機正籠罩在她的頭頂上,正一心一意、興致勃勃地盯視著廚窗中那一件件晶盈剔透的琉璃作品。
「達爾,這個花瓶好漂亮,淡淡散發出一抹橘紫色薰光,充滿夢幻般的感覺,簡直美極了,我真的好喜歡,我們買下它好嗎?」
他隨她的視線望去,果真是一個亮麗高雅的琉璃窄口花瓶,接近瓶口處散發出漸層的橘紫色澤,當真是可以擄獲每個人的眼光。
二話不說,他拿出皮夾,掏出里面的金卡替她付了帳。
「我有錢。」縴縴誤會他以為自己沒帶錢,所以連忙打開自己的小背包。
達爾阻止了她的動作,只是淡淡說了句,「那不是我的錢。」
縴縴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本來嘛!她皮包里的錢當然不是他的,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思忖了良久,依然理不出半點頭緒,她也覺得這樣胡思亂想太傷腦子了,算了,反正買都買了,管誰付的帳,思及此,她又歡天喜地的將那只裝了花瓶的盒子緊緊地摟在懷里。
達爾卻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仔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那模樣就像極了小女孩兒好不容易擁有自己希望得到已久的洋女圭女圭,是那麼滿足的疼惜它。
他這才告訴自己他並不後悔帶她來,這一切所做所為都是對的!
忽地,他耳里的隱形傳音器發出了聲響。
「龍,我是藍波,我發現在會場里埋伏了不少‘奇海幫’的人,雖然我無法確定有幾個,但至少有三個是我見過的,不會錯。」
達爾遠遠地對隱在門口的藍波點點頭,示意他已收到了信息。
奇海幫!這只不過是近年來在日本黑道上剛成立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幫派,他們不惜千里而來潛伏在這兒有什麼目的,為了縴縴嗎?
他的眼光也四處逡巡了起來,並沒看出什麼破綻,參觀的人數太多了,一切顯得雜囂紛亂,同是黃皮膚黑頭發的人更是不少,想將會場中的一切一覽無遺談何容易,現今只有亦步亦趨地跟著縴縴了,在這麼吵雜的環境下殺人一定得近距離,到時候他就不難找出目標中的人了。
又經過了約兩個小時,結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安然無事,對方並沒有采取行動,依他的經驗告訴自己,那些人必定是等他們離開會場的那一刻好趁機下手,畢竟在這地方下手太明目張膽了,若是不小心傷到位居權貴之人,搞不好還會惹來美國政府下令追查,如此一來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達爾輕笑了一下,想不到那些人還是有點頭腦的。
「我好累喲,回去了好嗎?」
縴縴一臉疲態,剛來的興奮與歡愉如今在她的臉上已不復見。
「好,我們回去。不過我想去一趟化妝室,你必須跟我進去。」
她以為他在說笑,不敢置信地深蹙秀眉,但他臉上除了嚴肅與正經之外找不到別的東西。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她小聲的問,但她心里知道即使他不想說,她也會跟著他,因為自己就是信任他——沒有理由地信任他。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果然他沒有直接說出目的,只給了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跟我來!咱們來玩個捉迷藏的游戲。」隨即他牽起她的小手,特意往人群多的地方鑽,一會兒繞過來這里,一會兒又繞過去那兒,最後他索性帶她到琉璃所制成的八仙鏡前轉著圈,目的是想藉著四面八方的鏡面反射,以混淆那些「蟑螂」的視覺。
最後,達爾利用最恰當的時機竄進了化妝室,並在水箱中翻出了他的法寶「變妝百寶箱」。(凝凝在這兒介紹一下︰「變色龍」顧名思義就是善于變妝,變妝也就是所謂的化妝術,而且化妝的結果可是百分之百無破綻;再則就是泳技了,變色龍在水底可謂是一條無懼的游龍,任何狂風駭浪均難不倒他,這兩點也是「鯊魚」看中他的重要關鍵。)
「這是什麼東西呀?」縴縴難以掩飾其心中的詫異,沒想到這麼一個小箱子,真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什麼假發、假牙,還有她想都想不到的假面皮都有,而且個個都做得是栩栩如生、難分真假!
「乖乖坐好不要動,我要在你臉上做個小魔術,外面有人要對你不利,記得千萬得配合我。」
達爾已拿起百寶箱內的家伙,在縴縴臉上迅速挪動擠揉著。
「你說什麼?外面有人要殺我嗎?」縴縴後悔極了,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只不過是要看一場等待已久的展覽,卻會惹來殺身之禍,更令人懊惱的是還要連累那麼多保護她關心她的人。
「嘴巴別張那麼大,放輕松點兒,否則我很難上妝。」達爾只是專心他手上的工作,對于縴縴後悔加上驚愕的表情並沒有太多注意。
「放輕松!你教我怎麼放輕松呢?為什麼那些人就不能放過我,我又沒招惹他們,這下又要害你們為了掩護我而出生入死,我怎能安心呢?對了,藍波還有小子、大牛他們呢?會不會有危險?」
縴縴整個人都亂了,如令她能依靠的就只有達爾了,「達爾,你會不會恨我,假如我不吵著要來,不耍小姐脾氣,就不會——」
「夠了縴縴!現在並不是你自怨自艾的時候,我們要想辦法出去,這才是當務之急。」達爾那利如梟鷹的視線,逼著她住了口。
縴縴懼于他那怒氣騰騰的目光,這才收起自己的胡言亂語;更感受到他那臨危不亂的眼神,她似乎也變得有勇氣多了,她這才深吸口氣開口道︰「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呢?」
在他孤傲不群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淡薄的笑容,「來,把這件衣服換上,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縴縴怯然的接過他手上一套華麗的名牌套裝,這算是她這輩子最討厭穿的服裝,她一直感覺穿著套裝,就像它的名字一樣被套住似的,全身都沒有自由,充滿了拘束,所以她喜歡的依舊是那簡單輕便的牛仔褲加T恤,但想不到今天卻為了逃命,要穿上這件她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會踫的衣服。
達爾背轉過身,讓她較能安心的換上的衣服。
「我已經換好了。」
當縴縴柔柔的嗓音自他身後響喚起時,他倏地轉過身,呈現在他眼前的乃是由一位天真的少女所變成的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婦,那襲套裝是達爾臨時所購買的,想不到穿在她的身上,竟是那麼的合身,毫無不當之處,再加上他在縴縴臉上的精心杰作,無不把三十多歲女人的那種豐姿卓約的美表現得淋灕盡致,連達爾都無法不佩服自己的功夫。
「趕緊出去,盡量裝成自然點兒,然後一步步緩緩地往大門走去,大牛他們會在門外接應你。」他鎮定地說。
「那你呢?」
「我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不行,那不是很危險嗎?」她扯著他的衣袖,難過不已。
「放心,我的字典里沒有‘危險’兩個字。對了,這個交給你,可能等會兒我沒辦法好好照顧它。」他將裝著那只花瓶的袋子交在她手中,催著她出去。他們進來太久了,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想必他們已經起了疑心。
「可是……」
「別再耗時間了!」他用力將她推出門外,並將門閂上,不能再讓她踏進來一步,否則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狠下心趕她出去。
縴縴這才絕望地回過頭,正準備邁出去的剎那,她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在錯愕中她差點驚叫出聲,還好化妝室里沒有別人,否則那人一定會被她的表情嚇壞了。
細致的眉、單鳳眼、小巧的嘴,羽毛剪的發型垂掛在右頰邊,左耳則以一只大卻不俗的耳環作搭配,將整張臉襯得出色至極,一個完完全全東方少婦的打扮,好美呀!
「咳!」
廁所傳來達爾的暗示聲,他又在催她了。沒辦法,縴縴只得加快腳步戰戰兢兢地走了出去。按照達爾之前所交代的,她徐徐地、自然地往外走,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慢的,只因為腳上蹬著那雙三寸高的高跟鞋,簡直要了她的命,不慢點走,她還真怕自己會摔個狗吃屎。
好不容易就這樣順順利利走出了大門,在她還來不及鼓掌慶幸的當兒,突然一只大手掩住了她的嘴,縴縴一雙手撫在胸口,卻叫不出聲。
「縴縴小姐,是我,快,快走!」原來是大牛。
縴縴就這麼不知所以的被拉進了一輛轎車中,正當車子欲駛離時,一聲驚心動魄又極為響亮的槍擊聲劃過了天際。
達爾!達爾!此刻縴縴滿腦子只有達爾的安危,她甚至發覺她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他呀!「停車,停車!」她狂吼著,雙手不停與大牛搶著方向盤。
「縴縴小姐,不行啊!很危險的。」藍波忙不迭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亂來。
「你們怎麼全在車上,沒有一個人陪著達爾!」縴縴這才看清楚大牛他們三人全擠在這車子內。
「沈大哥不準我們管這檔事,要我們以你的安全為重。」小子解釋著,他們的確想與達爾同進退。
「我不管!好,你們怕死我可不怕,我去救他!」她準備打開車門下。
「小姐,你瘋了!他們要找的人是你,你這一去不是送死嗎?」小子連忙喝止她幾近瘋狂的舉動。
「就是因為是我,所以讓我去……讓我去,你們不答應是嗎?那麼我就死給你們看,我上吊、服毒、絕食。」硬的不行,她使出女人的拿手本事——耍賴。
他們三個大男人沒輒了,只好說︰「好,我們繞回頭看看,但只能躲在車里喲!不準你下去。」其實他們也是蠻掛心達爾的安危,必要時他們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那快點,快點啦!」反正只要能看見達爾,要她怎麼樣都行。
于是,大牛掉轉了車頭,踩足油門往前駛去——
***
「達爾!」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躲在暗處,利落地耍著手中的兩把手槍,以一敵十。
「太不公平了,怎麼可以這樣,以多欺少嘛!」縴縴氣憤地準備推開車門沖向前去。
「不行啦!你不能下去,想當肉靶子嗎?我實在看不過去了,我們去救他!」藍波原以為對方只不過四、五人,這下看來至少有十來人,雖然目前達爾暫時居于上風,但子彈有限,總不能以肉身去擋子彈吧!
「我們得在龍子彈還沒用盡前去接應他才行。」小子也道出了藍波的想法。
「那縴縴小姐——」大牛遲疑著。
「我沒關系,反正在車子里,我躲低點就沒事了。」縴縴以哀求的姿態懇求著他們。
「好吧!反正把她放在哪兒都不放心,不如帶在身邊吧!」小子第一個軟化。
「那好,縴縴小姐,你蹲下去點,抓緊了!」大牛將車駛向展覽會館大門的方向,由于大部份參觀的人早就嚇跑了,所以一路上通行無阻,在接近目的地的那一刻,大牛陡地加快速度,風馳電掣般的往達爾的方向趨近。
「上車,快上車!」藍波與小子不停開槍幫達爾分散一些人的注意力,好方便他的行動。
車外槍林彈雨,子彈像刨冰般刮在車門上,但縴縴卻一點也不為所懼,她只知道要救達爾,于是在小子喊出「上車」這兩個字的同時,她亦抬起頭,看達爾是否已安全的跳上車。
「達爾,快!」果然,她瞧見他如風的身影,飛也似的邊躲邊跑,往他們這兒沖來。
縴縴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這一剎那,坐椅上那只包裝完美的花瓶卻徒然掉落下來,達爾沖上車時突地瞥見,立刻躍過身接住它,深怕它摔碎了,也因為動作遲疑了一會兒,他的右肩結結實實中了一槍。
血液滴在他雙手所捧住的琉璃花瓶上,他用盡最後一點氣力奮力跳進了車內,大牛更是在最緊要的關頭,將車迅速開離了現場,靠著對環境的熟悉,他一會兒鑽入巷內,一會兒走捷徑,不一會兒功夫就把緊跟在後的大批人馬給甩掉了。
「達爾,你流好多血呀!其實你不必為了它……」縴縴不停抽出面紙按在他的傷口上,但似乎于事無補,眼看鮮紅的血跡很快的自面紙上渲染開來,又一滴滴的淌落在縴縴鵝黃色的套裝上。
藍波見狀,忙不迭地扯下自己襯衫上的一只袖子,為他扎在傷口上,可惜血涌出的速度太快,根本沒什麼作用。
達爾無力地揮動了下手,並搖搖頭,示意藍波別再白廢功夫了;他並緊握住縴縴的手,體虛力乏的說︰「它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它粉碎了,那就好像會粉碎了我的心。」
耗盡全身的氣力,達爾在縴縴淚如雨下、柔腸寸斷的心情下說出這麼一段讓她心折不已的話語。
「不會,絕不會的,我不會讓你的心碎掉的。」縴縴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泣不成聲。
達爾輕輕伸出左手撫觸著她濡濕的面容,並用他粗糙的大拇指輕輕抹去她的淚痕,「別哭了,你把我的心都給哭疼了……」
緩緩閉上眼,他自知自己失血過多,就快昏厥了。
縴縴發覺達爾的不對勁,連忙用手輕拍著他的面頰,「不可以睡著,達爾我要你清醒的跟我說話。」
他徐徐睜開眼,還是保持著他那一貫雲淡風輕的微笑,「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累’,我真的……好累好累。」
「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絕不會累的,不要睡,不可以睡,知——道——嗎?」最後三個字,她幾乎是用吼的。
淚眼婆娑的她,感覺眼前的他愈來愈不清楚,全被淚水給遮蔽住了,愈去擦拭它,它就愈是不听話的從眼眶中奪出。
達爾卻只能半閉上硬撐的眼皮,無力地望著她。
「快快,叫大牛開快一點,趕緊去醫院。」縴縴瘋狂地搖著藍波的手,簡直悲慟得無以復加。
「打電……話給之搴,叫他……快來縴墨園。」達爾說完最後一個字後,終究拗不過自己的傷勢與無力感,合上了眼楮。
「達爾!達爾!老天,他昏過去了!小子你先下車打電話,我們回縴墨園踫面。」縴縴立刻命令道,這可是這十幾年來她第一次在這麼緊急的狀況下,處變不驚的面對這般大事。
小子二話不說的下了車,大牛繼續加速駛向縴墨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