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就做」,這是優優送給自己的座右銘。當然,可憐的小宣宣也只有背上「共犯」的罪名,義無反顧的跟著小姐去闖蕩江湖了。
從洛陽至太原,天知道有多遠、多崎嶇,因為她倆誰也沒去過,更別說得靠自己一雙腳走到那兒了。
優優身上是帶了不少陪嫁的首飾,但從未出過遠門的她,根本不了解這些銀兩首飾能支撐多久,所以,一不敢坐轎,二不敢投宿,就這樣,兩個女孩兒像個小乞丐般沿路靠著自己玉女敕的雙腿走著。
然而,這次行動能那麼順利,就得感謝這屋子的主人——聶寒雲了。
因為,打死他也想不到,才剛撤回禁足令,這女人就跑了!
「小姐,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下去,會不會還沒到太原,咱們就餓死、累死了?」小宣宣坐在山徑旁的大石上,握起拳頭不停地捶著自己的小腿月復。
「少烏鴉嘴了,你至少要給自己一點信心嘛!」
其實,優優也彷徨了,更痛恨自己的幼稚及無知,以為只消拚命加緊趕路,兩、三天就可以抵達太原,看來,這只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是啊,信心!小宣宣暗忖,連明天在哪兒都不清楚,有信心又有何用。
「現在我腦中除了信心,什麼都有,像一錦熱騰騰的魚翅湯,一個香噴噴的窩窩頭,還有我那輕柔可人的小抱枕。」小宣宣說著,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別這樣嘛!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大罪人似的。」她苦著臉歉疚地看著小宣宣,「對不起,讓你陪我一塊兒受苦了。」一股悔恨十足的撞擊優優的心緒,「既然如此,咱們走回頭路好嗎?相信天黑之前可以趕回聶府的。」小宣宣的俏臉交織著喜悅。
優優自幼好勝的心讓她不願回頭,「你回去吧!版訴他別找我了,我想回去的時候自會回去。」
小宣宣吐吐舌頭,這種話她哪敢說呀!況且,搞不好姑爺此刻早已追了過來。
唉!真希望他能快點來,救救她們這兩個可憐的小女人。
「小姐不走,小宣宣也不走,我是陪到底了。」小宣宣雖不是什麼偉大不凡的人物,但最起碼的忠心她還是有的。
「如今,我最後悔的就是硬把你給拖了來,」優優悔不當初的嘆口氣。
「小姐,你說這是什麼話,就算你不打算讓我來,我還是會跟著你的,畢竟老爺當初可是把你托付給我好好照顧伺候的。」小宣宣皺起眉,也明顯的生氣了,陡地,她轉了個念頭道︰「小姐,你怎麼不回卜府呢?在那兒有老爺在,叫他雇輛馬車給你,不是輕松多了。」
優優斜睨了她一眼,「說你聰明,沒想到你還真笨得緊。我一回家,我爹可是會用五花大綁綁著我去聶府交差。」
「不會吧!老爺那麼疼你。」
優優想想也對,或許爹听了她的心聲之後會包庇她,可是,她能出嫁後還帶給爹無窮盡的困擾嗎?
不,別回去了,回去最終的結果無疑是給爹與自己尷尬和難堪,還是算了吧!
「我麻煩了他十六年,不想再造次了。」優優輕描淡寫,仿若事不關己般。
「看來,我們只好再「努力走路」羅!」
「謝謝你,不過,可別再叫我小姐了,一身男裝還被喚成小姐,能不奇怪嗎?」
「沒問題。」小宣宣嬌俏地一笑,看來,這趟太原之行是勢在必行了。
因此,在灰蒙蒙的黃土大道上,又見著兩個小女子,拖著疲累的步伐,但其眼眸卻充滿著信心,大步往前走……***
聶寒雲悔恨不已的待在「沉香亭」內喘息著。
難道這小妮子就一點也看不出他的心思?想起方才他踏進秋千園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又開始抽痛了,化妝台上的白紙黑字上寫著的竟是她要去太原找鞏賢弟!
難道他這二十幾天來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的嗎?或許他太過強硬,也或許太過于專制,可是,這一切全是她逼的呀!他壓根不想當個「暴君」!
他也想對她軟語關懷,也想帶著她四處旅游,現在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或許他也可以帶她上太平山賞花……只可惜,這一切均被這張殘忍的白紙抹殺得-干二淨!
「去追吧!」聶辰雲玩世不恭的說道。
「你!」想不到老婆跑了,自己還不是第一個知道的,這教他如何面對眾人?原本還以為這只不過是場夢,看來,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聶辰雲看出他心中的困惑,于是解釋道︰「是我看著她和一個丫鬟偷偷溜出聶府的,那時我正好步出練功房。」
聶寒雲的眼光更犀利了,其中含有責備的意味。
「不解我為什麼不阻止,是嗎?」聶辰雲聰明的牽動了一下嘴角,隱隱笑著,「解鈴還需系鈴人,想留住人,也得留住心啊!」
「你還知道些什麼?」這真是一種極諷刺的傷害!聶寒雲沉郁如無垠夜空的眸子,閃爍著無奈及悵然。
「你以為我是木頭人,毫無知覺?我回來已有些時日了,雖然你老是對我的疑問避而不答,但從你的眼、你的小動作,都可輕而易舉的將你的心思猜個透徹。」聶辰雲隨著他的視線仰望著遠方的星辰,他就像是那顆星,能透視每個人的心。
「我真的表現得那麼差勁?」聶寒雲苦笑。
「卻只有你的新娘子會意不出來。」聶辰雲一語道出他心中的傷痕。
是啊!他對她的心就只有她不懂,看來,還不知要煞費多少苦心才能令優優將思緒放在他身上。
「夜已深,不知她身在何處?」聶寒雲曾察看過她的房間,發現她陪嫁來的首飾全帶走了,這也讓他暫時放下一顆心,因為有了銀兩在身上,總是比較安全的,或許她現在正雇轎前往太原。
只不過,他萬萬想不到,他的新娘舍不得花,此刻正和小宣宣兩個人躲在破廟內。
「不放心的話,就追去瞧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聶辰雲一語驚醒夢中人,對聶寒雲來說,就有如醍醐灌頂般的清明。
「那織坊的事?」
「交給我吧!只要你不怕讓我給「敗了」。」聶辰雲給他一個幽默的笑容。
「謝了,希望可以多帶個人回來。」有了聶辰雲的幫忙,的確可以讓他安心不少。
語音曳去,他也身形一展,隨風而逝。
***
風疏語驟,春寒料峭。
優優和小宣宣窩在破廟的一個角落打著盹,陣陣刺骨的寒風結結實實的打在她倆身上,在這種情況下,還睡得著嗎?
在另一個角落則蜷曲著一個彷若十三、四歲的大男孩兒,由他衣衫襤褸的情形看來,似乎比乞丐還糟糕。
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優優陡地泛起惻隱之心,她想探知他的困難及苦衷,有必要時,她願伸出援手。
「小宣宣,你去問問那位男孩兒,為什麼那麼晚了還不回家,一個人躲在破廟里?」
小宣宣聞言,把頭縮在一條粗糙的毯子中,「我們不也是躲在破廟里嗎?一定是趕路嘛!這還用問。」
「不像,他沒帶包袱。」優優一口咬定她的猜測。
「我們都自身難保了,何必嘛!」看樣子,打死小宣宣她也不會離開那暖呼呼的被窩。
小優優于心不忍地再看看那男孩兒,雖然她做不到雪中送炭、解衣推食,但也沒辦法不看不探、袖手旁觀,最起碼的問候話也該有吧!她認為這麼做她才睡得著。
「好,你不去,我去。」
「不要啦!」小宣宣用力按住優優的身子,「你沒瞧見他一身髒兮兮的,又惡臭燻天,看了就作嘔,別去了。」
優優沒理睬她,逕自拿起蓋在身上的毯子走向前,緩緩蹲在那小男孩兒跟前,細細的打量著他,他有一個非常姣好的面容,細致又光滑,活像……活像個小女孩兒——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女孩兒,就和自己一樣。
但優優並沒道破,或許她也有她的苦衷吧!
「雖已是春日,但冬季的余寒尚未退卻,蓋上這件薄毯吧!可別著涼了。」優優輕柔猶如春風拂面的嗓音悄悄地鑽進那小女孩兒的耳里。
見她無意和自己多言,優優也不想再為難人家,否則,豈不是像要探人隱私一般,于是,她為這小女孩兒蓋上薄被後,又附加一句話。「有什麼困難告訴我,相逢自是有緣,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見她仍無動于衷,優優也放棄了,她轉身慢慢走了回去。
「小姐,愈近北方,火候可就愈冷冽,你將毛毯給了別人,以後可怎麼辦?」小宣宣將自己的毯子蓋在優優身上。
「放心吧!到了下個市集,咱們可以再添購,然而,那位小兄弟若沒它,可就捱不過今晚。」優優的眼眸又飄向那女孩單薄的粗布破衣上,對于她的身份,優優並未拆穿。
人生在世,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的,不是嗎?
小宣宣忍不住瞥向小姐的側面,那哀怨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不解為何才離府一天,優優就多愁善感了起來。是不是小姐後悔了,她了解自己感情的歸依了?但不像,否則,她會回頭的。
就在三個女孩兒各有所思的同時,由外頭傳來陣陣雜沓的腳步聲,及嘈雜粗俗的碎罵聲。
「他媽的,什麼鬼天氣,白天還艷陽高照,現在卻像在北大荒一樣,冷得讓人直打哆嗦,真受不了。」
優優感覺的出來,那位不知名的女孩兒,在聞聲後神情為之一緊,眼瞳中有掩蓋不住的驚懼。
「老大,這里有間破廟,咱們就進去歇會兒吧!小三再倒杯水伺候你。」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不久,果然見到一堆約四、五名類似黑道人物的大漢走進了破廟。.
「喲,大當家,這兒還有別人哪!我看今晚可熱鬧了。」
那名叫小三的以一抹暖昧的眼神瞟向她們三個,莫非他已看出她們全都是「假男人」!
「小三,你-唆個什麼勁兒,快找塊干淨的地方給大當家歇著。」另一位滿臉落腮胡的男人開口說話了。
「是,二當家的。」小三很勤快地邊跑邊跳去整理屬于他們的「地盤」。
突然,小三的眼中閃過一抹邪氣,「大當家的,你瞧他們都有毛毯可以御寒,咱們……」
「這種小事還用我吩咐嗎?」大當家劉昆意懶神閑的坐在一隅,發號施令著。
有大當家的做庇護,小三更是膽大妄為了起來,就見他扯著邪門的笑意,一步一步的趨向那名小男孩兒……不,是小女孩兒。
或許認為她一個人單身好期負吧!
「識相的話,就乖乖將毯子獻給咱們大當家的,要不可有你好看的。」
女孩兒動也不動的用毛毯蓋住頭,像是真的睡著似的,但優優知道她並沒有,因為她注意到那雙抓緊毛毯的小手在顫抖著。
「蒙什麼蒙,你以為蒙住臉,就可以免了嗎?拿來吧!」小三一點也沒人情味的將她的毛毯用力一抽。
「別這樣,我的給你。」優優再也看不下去了,向來嬌生慣養,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她,怎麼也想像不到世上還有這等慘無人道之事。
可惜那個叫小三的並未理會她,一個勁兒的瞧著那瑟縮不安的小女孩兒。
那副獅獰的模樣就你是餓虎遇見了小綿羊般。
「好家伙,你不就是扒了大當家的那個小表嗎?」這個發現讓小三得意了起來,看樣子,大當家的又要褒獎他了。他急忙轉身看著他們老大說︰「您的錢有著落啦!這小鬼就是前陣子在「錢來賭場」扒您的那小表。」
「哦!我倒要看看他今兒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劉昆站起身來,筆直地朝那女孩兒走過去,那面孔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說不定還會將這小女孩兒生吞活剝呢!
優優抓緊被毯,嚴陣以待著——「小表,我的那些銀兩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好十兩金子呢!這數目少說也可以讓你用個一年半載,該不會那麼快就沒了吧!」
他出其不意的一把勾起小女孩兒的下巴,力量之大,由女孩漸漸泛紅瘀青的下巴可以看出。
但她卻只有怒目而視,並沒有說話,更沒說出那筆錢的下落。
「好,不說是吧!我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一陣如疾風般的拳頭倏然甩在她小巧細女敕的下巴上,一口鮮紅的血液如紅色岩漿般緩緩流出,滴在那粗布衣上。但女孩兒並不畏懼,她抬起驕傲的下巴,準備迎接那第二記拳。
就在她快要再遭受一擊的緊張時刻,優優忍不住的嘶喊出聲︰「不要——」
那名粗漢用凶神惡煞般的眼瞄向優優。
優優故作鎮定道︰「十兩金子是吧!我這有個珍珠金釵,應該值這個數目。」
她根本不懂得何謂「錢不露白」,也不了解什麼是「江湖險惡」,涉世未深的優優在眾多賊眼下翻開她隨身的小褡褳,由暗袋中抽取出一支看起來亮晃晃的金釵。
但是,那些面目可憎的小人,可不把眼光局限在那支小小的金叉花鈿上,而是那一整袋鼓褡褳內的東西勾起子他們的好奇與注意。
當優優發現之時,為時已晚。
她陡地退後兩步,緊抓住腰際的東西,附在小宣宣耳際,輕輕的說︰「有機會就逃,別管我!搬救兵要緊。」
小宣宣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含著不知何時冒出的淚說︰「不,不要,小宣宣要跟隨小姐,絕不會丟下你的。」
「听話,否則,我們倆誰都活不成。」優優雖知在這荒郊野外能遇上救兵是難上加難,可是,總得試試吧!
只見那大當家的愈來愈靠近她倆,小宣宣不敢再作任何表示,只是一個勁兒的掉淚。
「看樣子,你們倆像是來頭不小,挺有份量的嘛!」他當然是指那袋為數不少的金銀珠寶。
「你要干嘛?」優優瞪著她那只晶瑩剔透的大眼,怒喝道。
那大當家的這才看清楚優優的面容,不禁搖搖頭道︰「太可惜了,讓你身為男人,還真是糟蹋了這引人遐思,仿若擠得出水來的芙蓉面。」一雙髒手正想模上優優的小臉。
「別踫我們家公子。」小宣宣挺身叫道。
「喲!想不到連你這個下人也長得挺誘人的嘛!難道你們家的男人全都是長得這副「娘娘腔」的模樣?」
語畢,他自認為幽默似的狂烈笑了起來,一雙大手也不安份的往她們身上模過去;禁欲太久,即使是男人,他也準備照單全收了。
優優為了逃避魔掌,一個大反身躲了過去,也順勢將小宣宣推得更遠了,「走,听我的話,否則,我一輩子不認你了!」
優優心里明白,小宣宣決計不會棄她于不顧,于是口出狠言。
然而,就在這頃刻間,優優的發絲卻因觸踫到那惡人的手指,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情況下輕巧如雲地飄落。
剎那間,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膠著在她的身上,優優痛心的想︰她終究是逃不過了。驀然,她有股沖動,想回去見見聶寒雲,就當作是最後一面吧!
當這份思維竄進她的腦中時,她真的傻住了!她想見的應該是鞏公子,不是他呀!
急欲甩開這一連串失控的荒謬情緒,現在沒時間讓她去追根究底,她只希望能趁大伙將注意力擺在她身上的短暫時間,幫助小宣宣及那女孩逃走,也唯有如此,她才有一線生機。
小宣宣接獲了她投向自己的警告及要求,在猶豫、擔憂的情緒翻騰下,她選擇了逃,畢竟這是救大伙的唯一機會,即使像蛛網抵虎般的渺茫。
她當下下定決心,若找不到路人或救兵,她會回來向小姐以死謝罪的。
含著悲傷的淚,她趁著大伙都貪婪,且不軌地看著優優的空檔偷偷鑽了出去,她在心中不斷嘶喊著︰小姐,等我回來!
一路上,她閉起眼不停地往前沖,不斷巴望著下一個市鎮就在眼前,可惜天雨路滑,再加上淚雨迷蒙了她的眼,她幾乎什麼也沒瞧見,只知賣命的向前奔跑——***
聶寒雲憑著他向來訓練有素的「追蹤術」,很快地便找到了蛛絲馬跡,憑著這微乎其微的線索,他判斷優優主僕二人並未走官道,而是繞山路走起捷徑來了。
為了這個發現,他著實擔心了好一陣子,一顆心都涼透了。
原以為她們會雇轎前往,看來,她們不僅沒轎可坐,就連隨身保鏢也沒請半個,這教他能不慌不急嗎?
懊死的優優,她當這是玩家家酒嗎?難道她不知道山中除了猛獸外,多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再則,她那娉婷的姿容、姣好的身段,不都是引歹徒下手的因素嗎?
愈想可愈加令人膽寒,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以風馳電掣之速,穿梭在這山嶺芒草中。細雨霏微,略微阻礙了他尋人的視線,但一里外一個輕巧卑薄的身影卻逃不過他鋒利如刃的眼眸。
小宣宣盲目地奔跑著,她早該倒下了,可是,憑著一股毅力,她命令自己不能倒,小姐的命還操縱在她手中呢!
「哇……」驚心動迫的喊叫聲,由她口中驚呼出來。
天呀!她是撞到啥了?怎麼突然殺出一面牆?
抬頭一看,「姑……姑爺!」她可真是悲喜交加,也不管聶寒雲是否會責罵她護主不周,畢竟她絕望的心,終于有了一絲光芒了。
聶寒雲馬上覺得事有蹊蹺,苗頭不對,小宣宣怎會半夜一個人在這山野中沒命地奔跑呢?當下,一股寒意滲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以冷冽戰栗的語調,沉聲問道︰「小姐呢?」
小姐!小宣宣這才由喜悅中回了神,「我們遇上山賊了,她……她還被困……困在廟里,小姐……」話還沒說完,眼前那面牆卻像閃電劃過般,倏地不見了蹤影。
好上乘的輕功呀!
***
破廟內風起雲涌,一股山雨欲來之勢即將爆發……優優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也可以說是成了那些色欲薰心的山賊所覬覦的對象,手心所冒出的冷汗並不能蒸發她心中的恐懼。
小宣宣呀!我的生死全都交給你了,快點找人來救我啊!
好一個大美人呀!一抹驚魂攝魄的絕色容顏,惹得那些賊人心神蕩漾,就只差沒流鼻血了。
「小泵娘,別再作垂死的掙扎了,跟我回去當個百人之上的押寨夫人吧!總比你流連在這山野之間受盡風霜之苦要好得多了。」
劉昆的一雙毛手又要欺上優優慘白的瞼,就在這頃刻間,平空飛來一顆石子正中目標,打得那只魔掌其慘無比,腫得像一座小山似的。
「誰?誰敢對我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不停地撫著疼痛的手掌心,一雙賊目不停地搜尋著破廟四周。
小三頭一個發現佛案下露出一角布衫,他忙不迭的走過去拎起躲在其中的小男孩。
優優見狀驚呼出來︰「原來你還沒走!為什麼你不趁機逃走?」
女扮男裝的小女孩兒依舊不出聲,她拾起彈弓又朝那個大當家的額頭加上一個火辣辣的點綴。
「小表,你膽子可真大呀!是不是想要嘗嘗死是什麼滋味?本來打算看在這美人的份上放過你,誰知道你還是那麼的不識好歹。」他揪起小女孩的衣襟,「小三,他就交給你處置,殺或留就隨你了。」
「不,別傷她!」
優優看得出那名叫小三的絕非善類,且是他們其中最奸詐狡獪的,那女孩兒若落在他手中,其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怎麼,如今你還有心情替別人擔憂呀!可以,只要你答應乖乖的跟我回寨里,好好跟著我,我就放了他,怎麼樣?」
「呸,你作夢。」優優全身緊繃僵硬,她緊抿著唇,準備承受接下來的磨難。
「好,有種,那就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小三把這女人拖上車去,咱們就提早回寨準備親事。」劉昆粗俗的命令道。
這可是小三作夢也想不到的殊榮,雖然只不過是模模她,順便吃吃女敕豆腐。
「咻!」一個東西疾射而來,但這次可不是小石子。
一束光影從眼前疾速飛過,扎扎實實地穿過小三的手背,定楮一看,原來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隨匕首飛躍而至的藍色身影俐落瀟灑的在優優身旁著了地,待大伙回神後,那藍衣公子已將優優攬于胸前,一把長劍架在劉昆的頸上。
優優難掩興奮喜悅之情的大叫︰「寒雲!真的是你來了。」
寒雲!她是這麼叫他的嗎?
是的,他絕不會听錯的,第一次由她口中喚出這麼親密的兩個字,聶寒雲不禁安慰自己——一切都值得了。
「你……你是誰?快放了本爺,否則,你也別想逃出去。」劉昆出聲恫嚇,殊不知,他顫抖不已的音調已泄漏了他的恐懼。
「是嗎?那我倒要瞧瞧是你們逃不出去,還是我!」聶寒雲將壓在他肩上的利劍稍加使了點力道,連踫都還沒踫到,那賊人已大呼小叫的喊疼。
聶寒雲鄙夷藐視的輕笑道︰「別在你手下面前丟人現眼了。快滾,少動我妻子的腦筋,若讓我遇上第二次,我不敢保證你那腦袋還會掛在你的頸上。」
老實說,他早想將這賊人大卸八塊了,只不過,優優放在他臂上的手不停地暗示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也罷,這是優優的仁慈之心,他也不好拂逆,但為何她仁慈的對象不是他呢!
「還有,放了這個小泵……小兄弟,別再為難她了。」優優忙不迭的補上一句,她擔心他們會為了十兩金子加害這小女孩兒。
女孩兒眼中飄過一閃即逝的驚訝,她明白優優已識破她的女兒身了。
「行、行,只要放我一條生路,叫我做啥都可以。」那大壞蛋劉昆一直挪動著頸子,深怕那不長眼的劍,一不小心會穿過他的腦袋。
「寒雲,剛才是這位小兄弟救了我。」
優優心口也猛然跳動了一下,什麼時候她喊出這兩個字竟是那麼的自然、不困難,而且還有些心醉,方才由于自己尚處于驚愕中,所以並未注意到,此刻的她,著實為這種訝然撞翻了一整個沉穩的心緒。
又是一絲悸動掠過聶寒雲的全身細胞,但他還是故作沉穩地道︰「是嗎?小兄弟,聶寒雲在這兒向你謝過。」
那女孩兒只是對他點點頭,並不作聲。
「聶寒雲!你就是江南織坊的大公子聶寒雲?」賊人眼楮都快突出來了,若是攀上這等人,他這一輩子就不用再當山賊了。
聶寒雲皮笑肉不笑,不屑的說︰「滾,記住,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那些賊人雖還想再攀上些關系,可是聶寒雲那令人望之生畏的氣勢,的確使他們待不下去了。
還是保住命要緊吧!一群賊人在他怒火熾烈的注視下,夾著尾巴連滾帶爬的逃出了破廟。
只不過,誰也沒發現蹲在角落痛苦掙扎的小三,在離去之前眼中泛著強烈的恨意,撫著那只已廢的右手掌跟著老大的腳步憤懣的離去。
女孩在深深望了優優一眼後,也欲隨之離去。
「等一下。」優優喚住她,並執起她的手,將一直握在自己手中的珍珠花鈿放在她的手上,「我知道你需要。」
沉靜了半晌,女孩兒才將它放進腰袋中,輕聲說了她第一句話︰「謝謝。」隨之轉身消失在層層蒼茫的天色之中。
須臾,聶寒雲才徐徐走向優優,口氣中滿是未覺的酸氣,「你很關心他?」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答得倒理所當然。
「這麼說,我也算羅!」他那雙灼灼逼人的眼,燒得她全身滾燙難安。
她避重就輕的說︰「不錯,你剛剛也確實救了我。」
「可是,我並沒有得到你的回饋,這樣有點不公平吧!」他又向前了一步,只差不到一寸的距離,他充滿男性粗獷的氣息毫無遺漏的吹拂在她臉上,讓優優更有點飄飄然了。
「你們聶家財大氣粗,怕少一支珍珠金鈿?」她會錯意了。
「但屬于你的卻沒有。」
見他-臉的認真,優優只好再掏出一個系著一條紅絲繩,夾雜著黃藍兩色的扁圓型鏈墜塞進他手中,「我知道稀世珍寶你看不上眼,不如就送你這個吧!別瞧這玩意兒一點也不起眼,它可是我十歲那年無意間在海邊所發現的一只「雙彩霓石」,當然,這麼好听的名字是我自個兒取的,不過,我真的愛它、珍惜它了十年,你可得替我好好寶貝著喲!」
聶寒雲在心里頭發誓,既是你送的東西,無論價值如何,我聶寒雲定當傾其所有的去珍愛它、保護它。「它對你來說既是如此重要,怎舍得轉送給我?」忍不住,他還是問了。
「除了它,我這一袋子中全是些金貴俗氣的東西,它們不適合你。」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優優又是一陣詫異。
當然,聶寒雲但笑不語;他懂了,至少他了解優優並未把他當成俗世中人,這一點可是他始料未及的。含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聶寒雲將它輕輕放入前襟的暗袋中。
這一切優優看在眼底,反而覺得奇怪道︰「又不是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干嘛藏得那麼好?」
聶寒雲臉上則掛著-副莫測高深的笑容,他靜靜地凝視著優優狐疑的眼瞳,幾度欲語還休。
優優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解釋,仿佛這答案對她極其重要似的,她不能不知道。
「只要是你送的東西,對我來說即是稀世珍寶。」他還是說了。
優優的杏眸睜得又大又圓,「即使我在這麼的……這麼的……對你之後?」面對那雙迎面而來的星眸,她仿佛又開始暈眩了。
「怎麼的對我之後?」他抓她的語病。
「無禮的對你之後,看來,你並不像個惡魔嘛!」好像他的眸光會下蠱,優優照實說了。
「唉!優優,你這個磨人心性的小女人。」她尚未會意出這句話,即被他灼熱的吻,將她早巳滾燙的身子更加上一層駭失的溫度,在充滿疼惜憐愛的吻中,優優仿佛已陶醉其中。
霍然,那纏綿不休的吻煥然離開了她,她想找尋那火辣的唇,卻落空了,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一直往上浮起、浮起……聶寒雲一把抱起優優那炙熱灼燙的身子,心中禁不住想要斥罵她︰你這個小東西,病成這樣,自己竟然還一無所知!
想起方才他將她摟進懷中時,宛如抱著一只火爐,繼而親吻汲取她的芬芳時,更感覺她口中的甘泉燙得嚇人。
她一定早發燒了,一路上饑寒交迫的威脅下,讓她身染重疾。
將她摟在懷中,披風圍緊她不停顫抖的身子,他疾速奔馳在山野幽境中,晨曦微露的光亮,使他燃起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