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
一路上藍勛將諾安照顧得無微不至,看在任何人眼中都為之動容。項楚雲原本的不滿也漸漸被藍勛與諾安的真情感動而消逸,而今,他除了由衷的祝福外,再也無微詞了。
「還好。」她接過藍勛遞過來的茶水,淺啜了口。
這里正是處茶棚,生意還算可以,再過去便是喀爾穆了!諾安此刻的心情是又喜悅又煩憂,喜于她的腿已有了生機,憂的是怕這只是一場泡影。
驀地她一揚睫,對上大哥項楚雲鼓勵的眼神,還以一笑,「大哥,我一直想問你,大嫂這次怎麼沒跟著你呢?」
諾安此話一出,果真引起了凌澈與藍勛的注意,這的確是千古難聞的一件大事,翩翩竟然放項楚雲一個人來這里。
項楚雲未料著她會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怔愣了會兒,而後呈現難得一見的常靦眺笑容,「她有了身孕,我不準她跟。」
「天哪!翩翩懷孕了!」
藍勛實在難以想象她一個小女人怎麼帶一個小嬰兒?小孩兒帶小孩兒,象話嗎?看樣子項楚雲今後這個保母難為了。
「恭喜你們了。」凌澈倒是樂觀其成,心想︰他和蘭薇是不是也該生產報國了?以往他總認為蘭薇還太孩子氣,希望能讓她多玩幾年,學著成長後再孕育下一代,不過在受了龍越與翩翩的雙重刺激後,他的想法似乎改變了。
看來這事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那我不是要做姑姑了?」諾安開心極了,這倒是在意外後,難得听見的一件喜事。
「你做姑姑可以,可千萬別當娘,小孩子可皮的,你保護不了的。」被禁錮在另一桌的穆蓉兒蓄意說著,好似看見諾安傷心難過,便是她今生最大的得意。
「我……」淚珠溢滿眼眶,諾安轉動竹椅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藍勛瞪了穆蓉兒一眼後立即追上。
項楚雲則是在凌澈的勸阻下,硬是抑住掐死穆蓉兒的沖動。
「諾安──」藍勛追上,按住她不停撥轉竹輪的手腕。「你沒事吧!別听她亂說話,更別將她的屁話放在心上。」
「我想靜一靜,你別攔我。」她一揮手,格開他的手,轉動輪軸,朝另一個方向奔逃。
「听我說,不管別人怎麼講,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完美的。」藍勛一個箭步追上,不放心讓她就這麼走了。
「完美!什麼是完美?如果我這個瘸子是完美的話,世上就沒有‘缺陷’這個字眼了。」她冷凝一笑,絕美的臉上蒙上一層哀戚。
「你怎麼了?每每為別人一句話,你就一副像大伙兒都得罪你的面孔,這教我怎麼受得了!」藍勛一聲猛嘆,在她背後大吼。
他-仁散發著陰晦的顏色,犀利的冷焰倏然襲上眉間,全身抖瑟得難以自持,他恨上天的安排,為何被毀的人不是他?
如果可以,他寧願拿自己的所有與上天交換當初的安排。
「是的,你可以不用受我的氣,你現在就可以走自己的路!」諾安震懾于他聲色俱厲的態度,抖著聲說。無意間,讓自己沉浸在一片淚海中,她血色盡褪、臉龐蒼白如紙。
「項諾安,你醒醒吧!」她的一番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看著她冰冷-孤寂的雙眸幾乎令他痛入骨髓。
天哪!懊死的。
「我夠清醒了,勛哥,如果此行真的求不到解藥,我會識趣的離開你,到時你再另覓佳人。」她眸中含淚,斂眼看他。一道風飄過發梢,她的心也隨著淒涼的風一起遠揚。
「你把我當成什麼?上回是當球踢,這回呢?是個縱情玩樂的男人,玩一個、丟一個?」他清晰的咬牙吐語,聲音揚起半度,語氣透著不甘心!
為什麼她始終不相信他是個可以與她相扶持、共度苦難的支柱,愛一個人不在于外表,而是心。
「不是,是我配不上你,理當退出。」諾安立即將目光抽離他復雜深幽的瞳仁,怕自己把持不住決心。
「你……」藍勛猛吸了兩口氣,強抑住沖上心間的苦痛,「還記得嗎?我曾說過我不會給你承諾,因為承諾是最善變的東西,決心要讓你用心去感受我的好、我對你的愛,是世上任何東西都無可替換的,但是我發現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他掬起她的下頷,以深情款款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你可以告訴我,我需要怎麼做,你才會體會出我那份深植在心底的愛意。」
「勛,你夠好了,是我不配!穆蓉兒的話沒錯,我將來無法做個正常的母親,沒法子陪他游戲、陪他學走路,甚至照顧他……」
「去他媽的,這麼說天底下腿部不方便的女人都甭想做娘了!我這就去打斷她的一雙腿。」藍勛憤懣不平的想往茶棚殺過去!
「不要──」轉得太猛,諾安險些弄翻了輪椅。
藍勛驚見,胸口驀地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破口大吼,「小心!」
還好,竹輪椅嚴重晃動了幾下,又歸于原位,諾安驚魂未定地按著胸口,一揚睫正好對上藍勛的怒氣盈然!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整個神經都擰得快心神交瘁!
「我不要你去。」諾安柳眉緊蹙,輕聲細喃,垂著眼瞼,讓他完全看不清她的心緒波動。
「你的滿懷悲憫是為誰呢?」那種女人不值得呀!他可是已經被穆蓉兒給挑得夠毛了!如果她非女流之輩,他鐵定將她大卸八塊,才能快慰人心。
輕觸她微顫的紅唇,他猛地攫住她如風中飛絮的柔軟,在吸吮糾纏中,他的心早已被眼前這個小女人給霸住不留縫隙,為何她還要折磨他的心?
沉迷中,武功底子純厚的藍勛霍地發現,在百公尺外似乎有陣飄如幽魂的身影,漸漸往他倆的方向逼近。
他機伶地順勢附在諾安耳畔,「有人來了,看來不是朋友,小心點兒。」
諾安全身一僵,附在他身上不敢動,「怎麼辦?」
「靜觀其變了。」
他將諾安移到他背後,以身護她。
一道刺入骨髓的冷風劃過,一抹黑影驀然由天而降,佇立在他倆面前。藍勛逼視的瞳眸陡地緊-,「穆天行?」
諾安聞言,從藍勛的肩上偷偷一睹,嚇!這男人就是穆蓉兒的父親嗎?怎麼干枯成這副可怕的模樣?這種駭人的形態沖刷著諾安的五髒六腑,讓她差點吐了出來!
「小子,你毫不避諱地對我呼名道姓,太沒禮貌了吧?」穆天行全身上下唯獨那雙冷峻陰森的眼眸還算有些人氣。
「才三年余不見,想不到你居然變成這樣!蓉兒說你身中奇毒,我沒想到會是這般嚴重。」藍勛道出心中的疑惑,提防的神情絲毫不敢松懈。
「哈……這沒什麼,你的小女人中的毒跟我一樣,不必太久,她也會變成我這副怪模怪樣,我就有個伴兒了。」
他的笑聲驟起驟落,入耳膜即沁入腦波,讓人難以承受。
諾安听聞後,只覺頭疼欲裂,滿心只有他的話。她很快也會變成像他那副樣子!天,這到底是夢是真?
藍勛緊握住她的手,「你少在那兒危言聳听了,若當真無解藥,你每年來到喀爾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干嘛?」
「沒錯,這里本是有解藥,但已將用盡,否則我也不會原形畢露呀!」穆天行冷凝的撇撇嘴,像鬼魅般地齜牙狂喊!
「沒有解藥了?」諾安一顆心像墜入谷底般,被砸成粉碎!
「別太容易相信他的話,你別失望太早。」藍勛極力想喚住她流失的生命勇氣,看著諾安從臉上一點一滴消逝的顏色,他痛心疾首!
「我沒必要騙你們,如果有解藥,我會讓自己變成這副鬼樣子嗎?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早失望,還有大部份的解藥在你們身上。」
「你說什麼?」藍勛無法相信他的鬼話。
「還記得‘情花’嗎?它就是解藥。」穆天行沙啞地一字一字說著,龐然野心已表露在臉上。
「情花?」藍勛怎麼也想不到,他養了二十年的寶貝,會是這種怪異之毒的解藥!情花有毒,難道是以毒攻毒?他霍地睜大謹慎的眼,「你要奪取它?」
「聰明。」霍天行忽地從袖口中抽出一支針管,「還記得它嗎?」
諾安一見,整個人僵硬如石,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概就是指她目前這種心情吧!
「勛哥,危險!」她滾動輪軸來到藍勛面前,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既然自己己身中奇毒,申一針和中兩針都已無所謂了!倒是藍勛,她不願讓他受傷。
「諾安,別傻了,他要對付的人是我,你快回茶棚去!」
「哈……你們都別傻了吧!別想去搬救兵,就算那伙人全到了我也不怕。櫻木藍勛,我早就不想讓你活命了,納命來!」
藍勛見危機已到,顧不得一切的使勁往諾安的輪軸一踢,竹輪椅便朝既定的方向轉動,直趨一旁草叢內;諾安無法控制住輪軸,驚恐下,潛意識地喊叫聲逸出口,引來不遠處茶棚內的人的注意。
「是諾安!」項楚雲聞聲疾奔而去!
凌澈隨即押著穆蓉兒尾隨。
藍勛見他們到來,立即扯著嗓門,「保護好諾安,她在草叢內,小心穆天行,他手上有毒針。」
穆天行撇唇一笑,便朝項楚雲的方向吹出毒針,項楚雲一閃,他便一個飛轉來到諾安面前,「別過來,否則我的針管不長眼楮。」
在場的三個大男人首嘗困窘難抉的場面,個個面面相覷。
「難道你不管你女兒的性命?」凌澈錮住穆蓉兒的雙手,面無表情的說。
「爹,救我!」穆蓉兒激喊。
「爹會救你的,放心吧!不過我得先將他們一個個宰了。」忽地,他臉色一陣泛青,拉起諾安瞬間一飛,消失在他們面前。
「好深奧的內力!」凌澈逸嘆。
「他是怎麼了?老天,他抓走了諾安。」項楚雲煩心不已,若不是那該死的毒針,他一定會和這變態狂魔決一死戰。
「他可能毒發了。」藍勛沉吟,他霍然猛力抓住穆蓉兒的手肘,「快說,你爹藏身的蛇窟在哪兒?」他一定要在穆天行毒發的空檔救回諾安!
「我……」穆蓉兒看她爹都不管她了。嚇得整個人已虛月兌。
「不管了,帶她跟上,硬逼我也要從她嘴里逼出答案。」項楚雲建議,亦在藍勛他兩人的附和下,押著她往穆天行消逸的方向急起直追!
★★★
在穆蓉兒的帶領下,他們終于找到了穆天行療毒的小屋。
初來乍到,但藍勛心中卻有股說不出的悸動,彷若對這個地方有種莫名的熟悉!但他確定,自己是首次來這里。
他不懂,為何自己對這里的一草一木,充滿著感情與無法理解的傷痛。
他霍地踢開木門,里頭卻空無一人。
「穆蓉兒,你誆我是不?」藍勛毫不憐借地揪住她的手,頓時僵凝低迷的氣氛叢生!
「我……我怎麼敢騙你?」
穆蓉兒用力扯回自己的手,一副震驚莫名狀。
「那麼人呢?」不見諾安,不知她是否安全,藍勛怎麼都無法故作平靜。遠望著遍野黃沙,除了這棟小屋外,四面光禿,她會被藏匿在何處?
這種驚怵令他五髒六腑都快移了位,空氣中彷似有種極欲淪陷的窒息氣流-蕩在他四周,久久不散!
「我怎麼知道,平時我本就很少來這里,就算你逼死我,我也說不出答案。」穆蓉兒一時間驚懼交加,只好采取眼淚攻勢。
「算了,藍勛,別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我們不如四處找找看。」項楚雲倒認為沒必要再跟這女子多費唇舌,況且,以她所為,不像故弄玄虛,或許她當真不知道。
「我同意楚雲的說法。」凌澈附和。
「那我們這就分頭進行。」藍勛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是方寸大亂,以往他該有的冷靜呢?
于是他們兵分三路,並約定于一個時辰後至原地集合。
項楚雲往西南方向約莫走了一刻鐘,他發現前面有個突兀的石穴,穴外還站了個詭異的小子。
楚雲邁步向前,小或見到來者,整個人驚跳彈起,只因項楚雲那抹凌厲駭人的氣勢與尊貴優雅的舉止步履。
「你……是誰?」他被穆天行下令看守在此,只知師父在里頭療傷,沒想到會有外人尋來此地,始終警戒地繃著身子。
「你又是誰?」項楚雲不答反問,咧出深沉難懂的笑意。
終于找到了,他有預感,諾安一定在里面。
「喂,你別進去!」眼見頂楚雲打算私闖洞穴,小或連忙以身攔阻。
「算你有膽識。」這小子明明已嚇得屁滾尿流了,居然還敢攔他,害項楚雲想不為他鼓掌都難。
他一個閃身,壓根不理會眼前的小小阻礙,便跨步向前,陡地,一聲爆破遽響!楚雲猛一彈跳,閃過了飛砂走石,卻也深陷機關中,進退兩難!
尚在不遠處的凌澈與藍勛聞聲,立即十萬火急地飛速趕往,電光石火中已到達石穴外。
「項楚雲──」藍勛大喊。
「別進來,有機關!」項楚雲響應。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之下,藍勛無計可施;所幸凌澈一向對機關暗器有所研究,他連忙在藍勛身旁附耳說了幾句話。
藍勛會意地點頭,雙雙一躍數丈,合力在穴頂劈下一道犀利掌風,頓時穴冢一分為二,機關破壞殆盡。
「你們來得正好,這里頭有個穴中穴,諾安八成被藏匿于此。」項楚雲見他倆平安,心中大石頓時落了地。
三人相覷頷首,合力擊發,洞口瞬裂,卻已不見穆天行蹤影,只見諾安蜷曲在角落,似乎已被點了迷穴。
「糟糕,穆蓉兒還在外頭,鐵定被救了。」凌澈擊掌大喊,恨自己的粗心與失誤頻頻出現。
「算了,她根本沒什麼利用價值,充其量只是個累贅。先出去再說,不知這洞里還有沒有暗樁。」
藍勛不再逗留,抱起諾安,四人便疾沖向外。
丙真,才不過數秒,洞穴猛然爆破,其轟天巨響幾乎震驚了八荒九垓,撼動了四山五岳!
「真險!還好已救出了諾安。」藍勛自語,看著懷中緊閉星眸的佳人。
「只可惜禍首逃了。」凌澈嘆息。
「他還會找上門的。」藍勛篤定的口吻讓凌澈與項楚雲兩人不能理解。「因為他需要解藥。」
「解藥?」楚雲逸聲出口。
「詳細情況等會兒再告訴你們吧!我得先將諾安的穴道解開才是,這制穴法用得極深,得運氣求解,你們為我把關。」諾安緊蹙的肩顯露了她的難受,這個發現令他苦不堪言。
「沒問題,必須先找個歇腳的地方。」
楚雲贊同,于是三人開始尋覓安身之地。
★★★
「諾安,好點沒?」
藍勛在長達兩個時辰的運氣下,才將諾安身上的穴位敲散,此刻的她正發出喃喃囈語,瑟縮在藍勛的臂彎中。
他摟緊她,額際滿是因長時間運氣所沁出的汗水,在來不及擦拭下滴在諾安的眼瞼上。她睜開蒙-的眼,瞳仁中映出他一張鷙猛焦急的臉孔。
「勛哥……」氣若游絲的呼喚聲,擰住了他的心神。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他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臉部的剛冷逸去,換上柔情的線條。
「他呢?穆天行。」之前的每一幕景像這才制上諾安的腦波,她一怔忡,驚懼的眼四處張望著。
「別怕,他已經逃了。」藍勛輕輕揉捏她的細肩,給予她力量與勇氣。
「逃了!是你救我的?」兩翦秋-亮閃閃地看著他。
「穆天行武功不弱,又擅長機關暗器,我一個人沒法子應付,還有你哥和我哥的幫忙。」
她那如蜜似的紅唇,一張一合地挑逗著他,心口那永難饜足的渴望時時紛擾著藍勛清明的神智。
「可是他逃了?」
諾安倒是擔心起藍勛的安危,至于自己的,她早就認天知命了!
「他為了解藥一定不會罷手,我打算讓我哥先帶你回櫻花鄔,采情花療傷,我留在這兒善後。」藍勛考慮過了,也唯有如此,諾安才能在一定時間內趕回鄔內,他擔心「情花」的壽命……
「不!我要留下來陪你。」諾安說什麼也不答應舍他而去。
「听話,諾安。」他心意已決,容不得她反駁。
「你不要勉強我。」
「反正我主意已決,你不要也不行,休息一會兒,你們就啟程。」他的嗓音揉入撕裂的痛楚,他也不舍呀!
只是「情花」生命力有限,既知它凋謝之日將至,又怎能放任她在這里蹉跎時光。更重要的是,情花是父親的遺物,為何會和這整件事情牽連上?穆天行一定知道緣由,他必須問清楚!
「你不能逼我。就算我腿好了,失去了你,我一樣不要活了!」
一泓深情的清淚再度無聲淌下,不僅溢滿了她的頰,也灼傷了他的心。但藍勛自知他不能軟化,否則將害了她。
「放心,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也不會被這種小逆境輕易打倒。」他輕笑,狂肆的氣息拂上她的唇。
近距離下,諾安可以看見他眼中的掙扎與無奈。
「如果我不肯走呢?」她不放棄地又問,希望藍勛念在她為愛固執的心意而讓她留下陪伴他。
「我會強迫你哥哥帶你走,他為了你的安全必會采納我的意見。」他努力迎上她那盈盈雙-,逼著自己說出絕決的話語。
「那我以死相逼呢?」她顯然杠上他了!
「諾安!」藍勛一愣,臉色被她的言詞嚇得一僵,血液頓時逆流!
「橫豎是死,我選擇和你一塊兒,別扔下我,我愛你……」
情話傾訴是這般撩人,一字一句都深深擊向藍勛的心坎,讓他彷惶無助、無所適從。
「有了情花,你不會死的。」他真想-喊!
「如果它已謝了呢?」她反問。
藍勛喉頭一陣梗塞,原來她沒忘記他曾告訴她的話,情花這陣子將會凋謝,永不復生,除非有情……
只是如何注入感情,無人能知!
「所以我要你立刻趕回去。」藍勛並不擔心穆天行會竄進鄔內,因為早在發現穆蓉兒居心不良時,大哥已將五行迷蹤換了方位。
但前題是,諾安必須在情花凋零前趕至。
「你一個人去對付穆天行,教我怎能放心?我不答應。」無論如何,諾安就是不肯輕言離開;悲情之淚再度翳上她雙-,也益發凸顯了她羸弱中所隱藏的固執。
或許,她會因而一輩子成為瘸子,也可能會如同穆天行所言,漸漸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怪人,但只要能緊守他一分一秒,她都死而無怨!
「諾安,別為難我。」她的每句堅持都刺向他浴血的心,一出糾纏不清的戲碼正悄悄地、毫無預警地上演著。
「我懂了!」她輕搖頭。
「你懂什麼?」
「你是怕我礙著你。」她面容僵硬,無力的說道。
對,她怎麼忘了自己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跟著他,只會造成他的顧慮和不便,更別說她現在連逃都成問題了。
「不是的!」藍勛快發狂了!
「但如果我不走,我大哥和凌澈大哥就可以留下幫你,勝算便大了很多。」她暗自思慮著,根本沒將藍勛的反應放在心上,「這樣好了,我躲起來,不牽絆你們,讓你全心全力去對付穆天行,好不好?」
諾安扯開燦爛的笑容,睜著活潑靈動的大眼望著他,希望自己快樂無憂的模樣能讓他安心,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只要別趕她走!
「諾安,你別演戲了,你不是戲子,演來不像,反而讓我難受!」他霍然大吼,逼退了諾安的自言自語。
藍勛——的聲音和痛苦的表情畫上等號,沁涼的夜風無巧不巧地-上他心田。
她垮下肩膀,面如槁灰,無言以對。
「別這樣,你的憂會讓我心痛。」
藍勛低下頭,以額對額的昵視著她,深情的眼眸定定駐足在她臉上,伸手輕抹去她頰上的淚痕。
豐潤的唇覆上她的柔蜜,氤氳的眸中有幾許無言的承諾;諾安的柳裙襦衫不知何時已褪至腰間,底下則覆著男性的粗獷。
諾安閉上眼,享受著他的,在藍勛熟練的撩撥下,很快地沉入一陣迷惘且朦朧的中,頓時心神縱逸、暢快淋灕……
當這種接觸逐漸變得幾近折磨時,諾安禁不住輕逸出聲,氣若游絲、醺然迷醉。她雙手緊攀住床緣,微微弓起身尋求著某種節奏。藍勛因會意而呼吸急促,閉上眼,任由自己的感覺浮游。
終于,他不再溫柔,以最野蠻狂肆的姿態攻進她體內。雙唇更像是賦予迷咒般,舌忝噬之下帶給她最原始的激動與甜美,恍若將她溶化在他的魔力之下。
「你不會失去我的。」
藍勛閉上眼-喊,以狂野的姿勢蹂躋著她的柔軟;諾安則心口狂跳,從未有一個男人的觸踫使她覺得如此鮮活。
或許是對命運的屈服,也或許是不願向上天認輸,他倆盡情在這兩性關系中尋覓一重又一重亢奮的高潮。
就算被摒除在世人之外,她無怨無悔!藍勛更像只負傷的野獸,在沉入地獄之前,只想獵取他的珍愛的獵物。
「對不起,諾安。」他趴在她的肩上,眼-中有陰郁的影子。
「為什麼要說抱歉?我喜歡你這麼對我。」她不再羞澀,大瞻的看著他,並說出自己的感覺。
「別恨我。」他為她蓋上薄被,起身著衣。
諾安蹙眉,正想起身,猛然發覺有異,她……她居然動彈不得了,隨即如夢初醒般的驚覺過來!
「勛哥──」她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這是他撇下她的計劃之─?
他坐在床畔,親吻她的眼、鼻、唇,神情為之淒愴,「等會兒,我會要求項楚雲帶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寒光點點的瞅著他,言梗在喉,「你……為什麼要騙我?你耍詐。」
「我說了,你別恨我。」藍勛閉上眼,嘆了口氣,拾起地上的水綾長衫,為她穿上。
諾安想反抗,但全身無法動彈,「你不準走,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無妨。」他專注地為她穿衣,視線盡可能避開諾安因氣憤而起伏僨張的綿軟胸部,那是會使他陷入萬劫不復的禍首。
「你!」諾安眼底閃爍著星芒,「如果我的腳傷好了,我不會再見你的,我……我會請我哥找個王孫貴族,可以匹配我的公子哥嫁了。」
她顫抖無序的聲音早就泄漏了她的心情。
藍勛痴迷地望著她嫣紅的臉蛋,無盡憐惜地伸手撫觸她的臉龐與小巧的鼻尖,羽扇般的長睫……
「我說過,你不是塊演戲的料。」
「我是說真的!」諾安見她的衣裳已穿著完畢,擔心他就這麼一走了之,沖動的驚喊。
「那我會把你搶回來。」藍勛眼中含著滿溢的深情,再度低首吸吮著她柔美的唇。
諾安一時噎凝無語,不知該如何留住他,「不要走。」
「記著,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最後,他將唇停留在她的額上,深情款款的凝睇著她一會兒,這一-那時間彷若停止了轉動。
「我走了,等我。」他深吸了口氣,不敢再做停留的踅往屋外。
「勛哥……」
諾安無聲的淚已闌珊,直至項楚雲趕至為她解開穴道後,她才俯在他肩頭,痛哭失聲,柔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