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定其他人的安全,秦振沙先行返回與伙伴事先約定踫面的地點——隴西金溝山的山壑。
當他一到了那兒,眾人立即聚集過來,江森不解地問︰「四少爺,連你也被放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振沙撇撇嘴,拍拍他們的肩,微笑說道︰「回來就好,能見你們平安我就放心了。」
秀雅從一旁沖了出來,哭哭啼啼地說︰「對不起四少爺,你要我帶走露水,可她不肯走,還突然沖了出去,偏偏這時候對方來了,我一害怕就先逃了……所以我……」
提及柳露水,他就面無表情的斂下眼,「我會去救她,你不用擔心。」
「露水姑娘現在不知怎麼了?如果真要救人,我們一塊兒去好有個照應。」方越揚也道。
「你們回蘇州吧!我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秦振沙苦笑地搖搖頭,「虧我接替費師父帶領你們,卻做得不及他的一半,還差點兒將你們害死。」
「四少爺,別這麼說,是司馬天義太過狡獪了。」江森氣不過,「我真的不相信沒辦法將他拉下來,讓皇上治他的罪!」
「這事我自會處理。」
「你一個人怎麼處理?」眾人異口同聲。
「我們之所以會被放出來,全然是因為露水……她……我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才不過一天,她就變成司馬天義失散多年的女兒!」秦振沙深吸口氣,「就算她真是那賊人的女兒,我依然不能舍棄她,也不希望你們再次涉險,就讓我自己去吧!」
「四少爺,你沒說錯,她……她是司馬天義的女兒?」方越揚完全震住。
秦振沙不語的點點頭,再看了他們一眼後,便決定前住司馬天義暫居的隴西官驛。
「等等。」大伙相視一眼後,立刻上前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
「我們想追隨四少爺,何況是露水姑娘救了咱們,我們該懂得感恩圖報。」江森拱手說︰「就讓我們一起去救她吧!」
「此去要比陽青山那回更驚險,別再冒險了,快走。」雖然他急著想將柳露水救出來,但絕不能再讓他們赴險。
「我們不怕危險。」連秀雅也道。
「我先去查探,要救人也得有周詳的計劃,不可以再莽撞了。」說著,方越揚不顧秦振沙的反對,立即離開山壑。
「你們這樣,要我怎麼回報你們?」秦振沙用力捶向山壁。
「只要我們都在一起,無論生死,那就行了。」其他人說。
「四少爺,你還沒吃飯吧?」秀雅拿了些干糧給他,「先吃點兒,充充肌。」
「我不餓。」他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
「不吃不行的,如果你都沒了體力,還要怎麼救人?」秀雅這番話確實說服了他。他想了會兒,拿過一塊干餅咬了口。
秀雅見他吃了,也安心的笑了。她坐在他身側,看著天空慢慢轉亮,露出曙光,「看,那不是你和露水最愛看的日出嗎?我相信你們一定還會有機會一同欣賞這美景,而我們的處境也會愈來愈光明。」
「什麼時候你這麼會說話?」他淡淡一笑。
「這叫耳孺目染呀!」
「你這丫頭長大了。」他眯起眸望了她一眼後便站起,直接走到較高的地方,看著初露的陽光,但願他與露水的未來能像秀雅所言,否極泰來呀!
約莫兩個時辰後,接近正午時分,方越揚趕回來了,「四少爺,我剛才親眼瞧見司馬天義帶著所有人返回長安了。」
「連露水也帶走了?」秦振沙眯起眸。
「對,更讓人生氣的是……我還听說司馬天義是要帶她回長安參加宮內的太子妃遴選。」這話一出口,秦振沙已不顧一切地想追上。
「四少爺,千萬別莽撞。」江森上前拉住他,「現在她身處一群便衣士兵中,你這一去又是自投羅網。」
「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她進宮?」
「就讓我們陪你去長安,人多好辦事,我想司馬天義再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會追去長安。」江森冷靜地道。
「我爹說得對,我舅舅就住在長安,在城里開了間銀樓,消息可是非常靈通,我們可以暫住在他那兒再想辦法。」秀雅也趕緊幫腔。
「其他人得先讓他們回去。」
「是,這些我會處理。」江森不忍在這時刻還要讓秦振沙為手下的安危擔心。
秦振沙看著這些伙伴,心底頓生暖意,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他還是同意了他們的意見。
回到長安後,柳露水被安置在丞相府。
雖然她的日子過得更不快樂,但為了找到司馬天義貪瀆枉法的證據,她必須忍辱負重,不得不認賊做父,即便他真是她的親生父親。
就為了這份關系,她可是懊惱又悔恨,經常難過得默默垂淚。
「小姐,你這幾天吃得這麼少,老爺交代我一定要勸你吃點東西,如果雙頰凹陷可就丑了。」奴婢倩兒將膳食端來。
「丑就丑了。」美與丑現在對柳露水來說一點兒也不重要,何況她非常清楚司馬天義在乎的不是她的身子是否健康,而是怕她繼續消瘦妨礙了他的計劃。
「可是……可是老爺會發脾氣,他一生氣就——」小倩脖子一縮,緊張得都快哭了。
柳露水望著她,做過奴婢的她自然可以想像身為下人的難處,可是她絕不能讓司馬天義得逞。望著小倩,她微笑地說︰「放心吧!如果司馬……他遷怒你,我會替你說話。」
「謝謝小姐。」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退下了,「那我下去了。」
「對了,他人呢?」柳露水問道。
「他?」
「我是指老爺。」
「我不太清楚,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啊!對了,下午我經過前廳,好像听見總管問老爺是不是要去胡山。」小倩突然想起這事兒。
「胡山在哪兒?」
「在長安東方二、三十里處,那兒有座寺廟,老爺最愛去那兒上香了,听說廟里的菩薩可以讓人心想事成呢!」小倩煞有其事地說。
「心想事成!」柳露水搖搖頭,想到什麼又說︰「對了,來回要多久?」
「少說也得兩天,老爺都會在那兒整夜供佛。」
「真的?」柳露水立即睜大眸子,心想這不就是上天賜給她的機會嗎?「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待小倩離開後,她便跟著走出房間,偷偷前往司馬天義的寢居。她相信只要可以潛入,定可以找到一些證據。
可是才接近他的寢居,她遠遠就看見有護衛在看守,這下該怎麼辦?
不管了,她可是堂堂大小姐,他們應該不至于阻攔她吧?
深吸口氣,她正要走過去,身子突被一拉,落進一個堅實的懷抱。她張嘴欲喊,就在她對上那人的眼楮時,赫然噤了聲,淚水更是撲簌簌的淌落下來。
「你來了……」柳露水激動不已,可想想不對,趕緊又推開他,「你不能來,你會被發現的。」
「我管不了這麼多,知道我有多想你?」一早他就打听到司馬天義離開府邸,這才不顧一切的跑了來。
「我也好想你。」听他這麼說,她的心都疼了,但是他們不能杵在這兒呀!「快,你跟我來。」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帶回自己房間,又看看外頭,當確定沒人發現便將房門緊緊關上。她心慌地對他說︰「听我說,你得趕緊離開,雖然那個人不在,可是外頭全是他的手下。」
「我要你跟我走。」他緊緊抓著她。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抽回自己的手,柳露水眼底盡是傷感。
「為什麼?難道你已經喜歡上丞相府大小姐的生活了?」秦振沙焦慮得口不擇言。
「你!」她的心頓時涌上千萬種疼意,淚水也沁入胸口,好酸澀!「原來我在你心里是這樣的女人?」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心好亂好亂……原諒我!」見她的小臉都變了顏色,秦振沙才發現自己一時心直口快,說了傷害她的話。
「我真的好想跟你走,但如果就這麼走了……你們怎麼辦?」淚水凝滿小臉,她反問著他。
「你的意思是?」
秦振沙赫然懂了,她之所以執意留下,就是要替他們調查司馬天義的犯罪證據,難怪她剛剛會跑到那里去,「天,這樣太危險了!」
「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她伸手模模他的臉,「我想證明即便我身上流著他的血,也跟他不是同一種人。」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你是這麼的善良……不過這是我的事,我會自己調查。」秦振沙說什麼都不放心讓她繼續待下。
她搖著頭,笑望著他,「放心,我不會有事,找到證據後我會盡快回蘇州找你,你還是快回去吧!」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一雙劍眉緊緊擰起。
「對。」她重重地點點頭。
「可是……可是過兩天司馬天義就要將你送進宮,只有兩天時間,如果你找不到機會逃走呢?」激動的嗓音從他喉頭冒出。
「你也知道這件事了?」柳露水斂下眼,雖是如此,但至少是個機會,那就不能錯過。
「就是因為知道,我才會急著跟來長安,目的就是把你接回去。」他內心深處早有這樣的決心。
「如果真沒辦法,我也絕不會進宮,你放心吧!」她哭著笑了,因為她會以死明志。
「別再喊我四少爺了,喊我名字!」渾厚的嗓音挾帶著對她的萬分不舍與愛戀。
「振……振沙……」她故作輕松,只希望他能安心。
結實的雙臂緊摟著她,那嬌軟的身子再次激起他體內狂肆的,讓他迫不及待的堵住她的小嘴。
柳露水也同樣熱情的回應著,因為她不知道今日過後,他倆是否還有踫面的機會。所以……她想擁有他,即便是最後一次,也想再讓他溫柔的擁抱著、深吻著……
秦振沙將她輕柔的抱上床,爍亮的眸直凝住她幽微的脆弱雙眸,「我真不想委屈你待在這里。」
柳露水因他的話揪緊了心,「我在這里很安全的。」
「倘若行動被發現,像司馬天義那種人很可能會殺了你。」那家伙不是個會顧及親情的人。
「他不會,因為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她的眼眶紅潤,清瀲的眼底蓄滿不舍的離愁。
「該死!」他又如何能見她一個人守著苦楚?
秦振沙深深凝住她的眼底,眼中有千萬話語,「我會一直待在長安,直到和你一塊兒離開為止。」
「別……待太久會被發現的!」她驚愕的直搖頭。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剛剛已在心底做好打算,這兩天如果她仍找不到任何證物,他就要將她帶走,盡避會因此喪命。
「別傻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堅定的眼神突轉炯亮,往她眼瞳深處投射出一束深沉的光影。
這道視線已將她的心給融化。
「你愛我嗎?」他輕撫著她冰涼的小臉與輕顫的紅唇。
「我早說了,我好愛你。」她柔魅一笑。
「那就夠了!」
她的愛可以讓他忘了所有的危險,只想一輩子守候著她,不計後果、不管未來。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哪時候愛上這個小女人,但是既已愛上,他清楚自己已是無路可退了。
隨即,他用強硬的身軀壓縛住她,失控的再次奪去她的小嘴。這吻,是如此剽悍、急促,漸漸轉為狂風暴雨般肆虐著她甜美的空間,同時間,粗實的大手毫不延遲的探入她的短衫內,撫弄著她綿軟誘人的身子。
他肆火的捉弄,讓柳露水抑制不住的申吟,體內更像是被人燃起火苗,虛弱地承受他孟浪的需索……
火辣的下,她額上已淌落一顆顆汗珠,陣陣炙烈的快意更像浪潮般席卷而來。
最後,她拱起了身,承受著他深猛的探入,身子回應的每一個抽搐都激起秦振沙更強烈的渴求。
他要她,她是他的女人!
電掣般的快意同樣令他氣息喘促、俊臉漲紅,最後在一聲低吼中,他倆同時釋放自己……
柳露水緊緊抱住他,閉著雙眸、抿著雙唇,整個人沉溺在他溫暖的懷抱里,不曾稍離。
許久許久,她才開口道︰「你該走了,再晚天就亮了,容易被發現。」
「我要你記得,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他輕撫她的發,深黝多情的眸子總不舍離開她。
「嗯。」她柔柔笑了,不忘催促著,「快走……」
他俯身,熱唇輕輕貼在她的額上。
驀地,他們同時听見走近的腳步聲,柳露水驚慌地看著他,而他也點點頭,隨即將衣衫一整,在來人進入之前奪窗而逃。
小倩進屋後,意外發現柳露水躺在床上歇息,記得以往這時間她總會坐在窗口發呆,甚至徹夜不眠呀!
「小姐,你睡了嗎?」她小聲問道。
「嗯,剛睡。」她點點頭。
「怎麼把窗子開得這麼大?會著涼的。」小倩趕緊上前將窗子闔上,又到柳露水身邊替她將被子拉好。
「小倩,我想問你,老爺……老爺可有消息回來,哪時候回府?」她試問著。
「我沒听說耶!」小倩想了想,「不過通常明兒午後就會回府了。」
「午後……」那她還有一點時間了?
「所以小姐不用太掛念,我先下去,你好好休息。」小倩以為她好不容易和老爺團聚,這才對他戀戀不舍。
是呀!哪個人和失散多年的父親團聚會不開心?
可唯獨柳露水,當知道她爹是只食人的虎,她怎開心得起來?
計劃失敗了!
司馬天義寢居外的護衛看守得太嚴密,讓她根本沒機會潛進去。而司馬天義則是在隔天深夜回府,因為第二天便麼柳露水進宮的日子。
翌日一早,他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奴婢們來到她的閨房,讓她們為柳露水梳妝打扮。
柳露水面無表情地坐在銅鏡前,不知該怎麼辦?
「露水。昨兒爹去胡山為你祈求,抽了支上上簽哪!可見這次入宮你肯定有希望。」他得意地說著。
「我能不能入選,你就這麼在意嗎?」她冷笑。
「什麼意思?」司馬天義搖搖頭,「你真不懂嗎?可以當上皇後的機會,有誰會錯過?」
「我不希罕。」她別過臉。
「你這孩子。」听她這麼說,再看她那張不苟言笑的死板表情,他不禁怒火中燒,「如果你再板著一張臉,我會讓嬤嬤將你的臉用力拉拉。」
說完,他又對一旁忙著為她打扮的奴婢吩咐道︰「好好幫小姐打扮,如果讓我不滿意,你們就小心讓我攆出府。」
「是,老爺……」兩名奴婢緊張得面面相覷著。
直見他離開後,柳露水才松口氣,她不想再待在這里任人宰割,因而找著理由,「你們等會兒,我肚子疼,想去後面茅廁。」
「小姐,可是時間不太夠了。」一名奴婢說道。
「小姐肚子疼,又不能忍著。」另一名奴婢對柳露水說︰「小姐,你去吧!快點兒就行了。」
「好,我會盡快回來。」柳露水對她們笑笑,在前往茅廁途中轉個方向往司馬天義的寢居走去。
她只剩下這次的機會,如果不成功就得試著逃走,再不行的話,那她就死在司馬天義眼前,倘若他還有良知,就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閃閃躲躲的來到司馬天義的寢居,仍是有兩名護衛守在那兒,她失望的嘆了口氣。可突然,有人走了過來,手里還抱著兩壇酒,對護衛說道︰「別這麼辛苦,喝點酒吧!今兒個大小姐要去宮內參加選妃,老爺一早就開開心心的,我們也來喝一杯吧!」
「這樣好嗎?不會被發現?」
「現在府邸上上下下都為了這事忙得團團轉,誰會注意。」那人將酒壇塞進他們懷里。
「只能站在這里灌酒,真不夠盡興。」護衛捧著酒壇說。
「如果嫌不夠氣氛,那跟我去個好地方。」那人對他們眨眨眼。
「不行,這兒可得守著才成。」
「我不是說大伙都忙著?再說咱們交班的時間快到了,待會兒我就會過來,你們就安心的喝吧!」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偷懶一下了,哈……」說著,幾人就這麼抱著酒壇離開了。
見機不可失,柳露水躡手躡腳地進入司馬天義的寢房,開始拚命翻找,可是老奸巨猾的人怎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顯眼的地方?
她平心靜氣的觀察,發現房里淨是價值不菲的骨董,如果她是偷兒,一定會從這些東西下手。慢慢轉了一圈,她瞧見在不起眼的角落擺著一個紙筒,上頭插了把紙傘,好突兀的擺設呀!
她將傘抽出,可是里頭什麼都沒有。基于好奇,她將紙傘撐開,赫然看見傘面上全是司馬天義親筆書寫的貪瀆帳目!
「找到了……原來他把東西藏在這里!」柳露水重重吐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的將紙從傘鼻上撕下,藏在衣襟內,再把傘放回原位,趁護衛還沒回來之前趕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