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俞離開後,鸞鸞趕緊問道︰「展大人,是不是查出什麼了,知道我爹的下落了嗎?」
「對,我昨天和江大人下了一下午的棋就是為了套出他的話,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江大人在第五局棋時說溜了嘴。」展慕揚得意一笑。
「真的?我爹他老人家現在在哪兒?」鸞鸞急問道。
「用說的不清楚,我可以帶你去。」他看看小俞離去的方向,「剛剛我打听過,白磊不在宮里,沒想到竟派了個宮女跟著你。」
「是呀!現在小俞不在,快點走吧!對了,你等一下。」她隨即又奔回宮里,拿出一只包袱,「好了,可以走了。」
「你這是?」他看著她肩上的包袱。
「我想留在我爹身邊照顧他,不再回來了。」這是她早就打好的主意,雖然不舍、心痛,可既然她和白磊無緣,就得狠下心。
「那白磊……」
「我跟他提過,他知道的,我們走吧!」她對他點點頭,催促著他趕緊走。
展慕揚也只好帶著她離開岩宮、離開帝京。
走了好一段路,終于來到齊城風的棲身之處。
還沒走近,鸞鸞便認出這里,「這里不就是白磊的草堂?」
「沒錯,江大人是這麼跟我說,我也是事後向人打听才知道在這里。」展慕揚說道。
「外面有人看守!」她遠遠瞧見。
「這個你放心,我已事先塞了些銀子給他,他會讓我們進去的。」于是展慕揚立刻領著她走進去。
看守的守衛一看見是展慕揚立刻笑說;「展大人您來了。」
「嗯,我們可以進去嗎?」他指著里頭。
「當然可以。」
一听守衛這麼說,鸞鸞迫不及待的往里頭奔去,「爹……爹……」由于草堂並不大,她很快找到躺在床上的齊城風,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瘦弱的模樣,她反而喊不出聲了。
「你是鸞鸞?」齊城風听見她的呼喊聲,這日思夜想的熟悉嗓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爹……您真是爹!」她坐在床畔握住他的手,「听說您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好了不少,多虧白磊的醫治。」齊城風苦澀一笑,「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爹是真的後悔了。」
鸞鸞點點頭,「爹,您能這麼想真的太好了。」
「之前因為一直沒有你的消息,爹都快急死了,就怕我做的錯事會報應在你身上。」齊城風淌下老淚,「今天能再看見我的寶貝,確定你是平安的,就算死我也能瞑目了。」
「爹,不準您再說死這個字,以後就讓女兒陪著您、孝敬您。」她甜甜一笑。
「這怎麼可能?」
「怎不可能?我想帶您離開,今後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過日子。」鸞鸞微笑道。
「可是白大夫會定期過來為我診治,我怎好離開?」齊城風已在這間草堂住習慣了。
「爹,咱們可以另找大夫,不一定非他不可。」
「就算你說得對,但是咱們怎麼出去?」齊城風搖搖頭,「別再為爹傷腦筋了,只要你能常來看爹,就算我在這里待一輩子也沒關系。告訴爹,你是怎麼進來的?」
「是吏部侍郎展大人幫的忙,他現在人在外面。」
「展大人……該不會是展慕揚?」齊城風想起這麼一個人。
「沒錯,就是他。」
「爹過去曾對不起人家,現在他肯帶你來見我已是寬宏大量,如果他再放咱們走,肯定會被皇上怪罪,咱們不能害了人家。」在這里躺了好一陣子,他想了許多,也真心懺悔。
「這……」爹說得是,她怎麼一時給忘了,變得這般自私?
「還有,你也回去吧!」
「不,爹,女兒要在這里陪您。」好不容易才與爹相見,她實在不想離開呀!
「萬萬不可,如果展大人同意,你可以經常來這兒看看爹,你說如何?」齊城風提議道。
鸞鸞想想也是,倘若她待在這里,白磊遲早會發現,一旦被發現就會被帶回宮里,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好,那我在附近找房子住下,這樣來見您也容易些。」鸞鸞看了看案上還有父親用剩的早膳,倒是好吃又營養,這才放心下來。
「好了,既然展大人就在外面,你還是走吧!」齊城風能見上她一面,確定她平安,今天已能睡個好覺。
「我還想再陪陪您。」
「別了,讓人家久等不好。」齊城風拍拍她的手,「听話。」
「好吧!那我走了,爹,您要多保重。」鸞鸞起身,又為他蓋好被褥,這才走出草堂。
她對展慕揚說道︰「多謝展大人的幫助,讓我終于見到我爹,但我爹不讓我住在這兒,怕我連累你,能否幫我另找住處?」
「這……」他思考了會,這才說道︰「我認識一戶莊稼,也非常信任他們夫妻,或許你可以暫住在那里。」這並非長久之計,卻是暫時最好的方法。
「好,謝謝展大人。」
鸞鸞還是離開岩宮了!
當白磊回到花瑗宮,從小俞口中得知此事,已不知道該氣自己還是氣那個不識好歹的小女人了。
「對不起白公子,您可以怪我,您千交代萬囑咐要我守著鸞姑娘,可我還是讓她走了。」小俞垂著腦袋,非常自責。
「這不能怪你,有展慕揚幫她的忙,你又如何擋得住?」白磊對她點點頭,「下去吧!我會將她找回來。」
「白公子,如果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請盡避告訴我。」小俞說完,這才離開花瑗宮。
白磊想了想,直接出發前往吏部,打算找展慕揚問個清楚。
問他憑什麼將鸞鸞藏起來?又將她藏到哪兒去?
來到吏部,得知展慕揚並不在府中,白磊便說︰「我留下等待。」
「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還是請回吧!」守衛直言道。
「既然如此,那我在對面客棧等侯,倘若展大人回來,還請轉告一聲。」白磊拱手道。
「好。」
「那就不打擾了。」朝他們微微頷首,白磊便前往對面的客棧等候。
他先叫了壺酒和一些小菜,沒多久听見隔壁桌有人說道︰「你們知道嗎?齊城風的女兒就是那位前公主現在就在岩宮里。」
聞言,白磊的臉色倏然下沉,變得極為難看,心想這是誰傳出去的?
「你別胡扯,這怎麼可能,也不想想現在的皇上被她老子整得有多慘!」另一人當他說的是渾話。
「我沒事騙你們干嘛?」男子冷冷一笑,「知道我表妹是誰嗎?她可是皇後身邊的宮女,這話是她說的,還會有假嗎?」
「這倒是奇怪了!皇上干嘛要收留仇人的女兒?」有人提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想要仔細問問表妹,但她急著進宮,也就沒法問了。」就這樣,眾人便開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直探究這事的真實性。
然而,這些話被正巧走進客棧的展慕揚听見,他走到白磊面前,「你找我?」
「你該知道我找你何事。」白磊眯起眸說︰「他們那幾人說的話,你听見沒?」
「听見了。」
「那你該知道此事已有不少人知曉,這時候你將鸞鸞帶出宮並非明智之舉。」白磊冷硬著嗓說。
「既然有人知道她在宮里,我將她帶出宮,未必是件壞事。」展慕揚卻說︰「我早就料到你肯定會來找我,就讓你罵兩句吧!多了可不行。」
「我來找你並不是要罵你,而是想知道鸞鸞的去處。」
「白兄,你何須如此執意?」
「別套關系,我們沒這麼熟。」白磊不喜歡他老是白兄、白兄的叫,「還有,這並非執不執意的問題,而是關系到她的安危。」
「我倒覺得是你杞人憂天了。」
「你知道鸞鸞為何會失憶?那是我師兄柳雲中所為,我猜他現在正處心積慮的想找到她與我,我擔心她的安危又豈是杞人憂天?」白磊的好脾氣快被他給磨光了。
展慕揚震住,「此事當真?鸞姑娘知道此事嗎?」
「她當然知道,不說就是打定主意要離開。」白磊愈說愈氣憤,雙眸難掩怒潮,並泛出冷峭的幽光,「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嗎?」
「我去問問她。」這是展慕揚給他的回答。
這個答案更加令白磊火冒三丈,忍不住問︰「你喜歡鸞鸞是嗎?」
「你擔心她移情別戀?」他挑起眉。
「不擔心,因為我相信她。」想起鸞鸞這女人,打從以前就對他一往情深,要他如何懷疑她?
光這麼想,白磊剛毅的臉部線條就變得柔和。
然而,他不懂的是,她何必要離開他,又何苦有話不肯對他吐實?
「那你又何苦……」
「我這麼做不是因為害怕她喜歡上你,而是怕她遇險,我這樣的心情你能了解嗎?」白磊激動地說。
柳雲中向來詭計多端,他帶著鸞鸞離開水鶴山莊這麼久,他絕不可能罷休。他太了解這個人了,愈是得不到的他就愈想要得到,即便得不到他也寧可毀了它。
「這……好吧!我帶你過去,但她肯不肯與你回去,我就無法作主了。」終于他還是被白磊說動了。
「謝了,展大人,請帶路。」白磊扯唇一笑。
「請跟我來。」
于是展慕揚便將白磊帶往鸞鸞暫時的住處。
當鸞鸞看見白磊跟著一起來,立刻出現又喜又怯的復雜表情。
「白磊!」她咬咬下唇,又看看展慕揚,「你怎麼帶他來了?」
「很抱歉,我說不過他。」展慕揚撇撇嘴,「你們聊一會兒,我先回去了。」
離開之前他又看了眼白磊,好像在告訴他能不能帶她走,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跟我回去。」白磊上前抓住她的手。
「不,我不走。」鸞鸞含淚甩開他,「我住在這里很好,主人家待我也很和善,而且,偶爾下下田也很不錯。」
「你想盡辦法出宮就是為了下田?」他深吸口氣。
「也不是。」她抿抿唇,過了會兒才道︰「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我已經想起一切了。」
「什麼?」白磊上前攀住她的肩,「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向我表白後不久。」她垂下臉,心酸的淚水滑落。
「記起一切是好事,為何要逃離我、瞞著我?」
「你說得簡單,但我這個叛賊之女要如何自處,又怎能擁有你的愛?」鸞鸞紅著雙眸難過的說。「尤其我爹是你的殺父仇人,這教我實在無法面對你、接受你的好。」
他的目光突轉銳利,「這是誰告訴你的?」
「這……」她甩甩頭,不願意告訴他,「反正就是知道了,你別再問了。」
瞧她怎麼都不肯說,白磊前後想了想,知道此事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江森江大人了,而她與江大人從沒照面過,難道是江素素?沒錯,應該是她,想她進宮的時機點很吻合,莫非江大人將鸞鸞的身份告訴了她?
「江素素?」他隨即問道。
鸞鸞錯愕的望著他,「你……你怎麼……」
「我猜對了是吧?」呵!難怪這陣子去江森大人府上,江森說她去南方的姑姑家玩了,原來是怕東窗事發,他會怪罪她!
「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別再管我了,即便你願意接受我這個罪人之女,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她忍住悲痛,「此生,我只希望和我爹一起過日子,那就夠了,也謝謝你沒有殺了他,反而還醫治他。」
說要忍,可是這番話一說完,淚水又狂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