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真的殺了他娘嗎?」
回帝京的路上,吟月不停追問著父親,「雖然您為皇上賣命,但也不能亂殺人呀!」
連江擰眉望著前方,一句話也不說。
「您別不說話,快告訴我。」吟月急切地問道。
「很多事情你不懂就別問了。」連江眉心一蹙,「他不是劫走公主,怎麼會是你?」
「當時公主離宮,我才代替她的,所以他劫錯了人。」吟月難過的吸吸鼻子,「至于公主現在在哪兒還是個謎,我好著急。」
「公主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連江嘆了口氣,低頭看看女兒眼角沾染的淚水,「老實告訴爹,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小子了?」
「我!」她苦澀一笑,「我喜歡他又如何?反正我是配不上他的。」
連江聞言立即拉住韁繩,低頭問道︰「你知道了些什麼嗎?」
「我知道也不會跟您說的,您不也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她賭氣的鼓著腮幫子。
「你不說我也知道。」連江揮鞭往前行。
「您知道?」她咬著下唇,「我懂了,就是因為您和皇上知道,所以才會對他和他娘下毒手?」吟月不敢想像尉駿這些日子來究竟承受過些什麼,才會對皇上產生如此深的恨意。
可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是爹動的手,再想想她和尉駿之間的關系,老天爺為何要對她開這種玩笑!
「吟月,你想爹會是這種人嗎?」他看著女兒一臉頹喪的表情。
吟月看向自己的父親,「爹,倘若是從前我相信,可如今……女兒啥都不信了,因為我已不知道這世上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愛上尉駿,也不敢相信尉駿竟然是先皇的血脈,更不願意接受公主失蹤的事實。
她只想擁有平凡的生活與幸福,但為何連這麼簡單的東西她都無法擁有?
「你既然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連江又拉住韁繩,「回宮後如果皇上問起,你要怎麼答?」
「您希望我怎麼答?」
「就說你被劫了,一直關在陰暗的牢房里,直到我去救了你。」連江想了想又道︰「皇上一定會問你關于公主的事,你就答從沒見過。」
「這麼做不是對皇上說謊?」她不解的問︰「為什麼?」
「你不是要護著心上人嗎?」連江睨著她,剛毅的臉上淨是對愛女的寵溺。
「爹!」吟月臉上漾出喜悅,「您真的願意幫我?」
「那是當然。」他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否則不單是他,還有你都會遭殃。」
「那麼爹,您剛剛說您不是我說的那種人,那您會這麼做是有隱情的?」她突然問道。
「怎麼?現在才考慮相信我了?」連江哼笑。
「不是的,而是……」她噘起小嘴,「爹,您就會取笑我。」
「呵呵!我的寶貝女兒長大了,我當然懂得你的心思,不過……爹希望你能把對他的那份情收起來。」連江的表情是嚴肅的,當瞧見吟月臉上、手臂全是被砂礫刮傷的痕跡,眼底淨是心疼。
「爹,您是什麼意思?」她一震。
「他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他,別忘了他是先皇血脈,我們只不過是小人物。」
「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感情怎能說收就收,我的心好痛……」吟月忍不住淌下淚來。
「爹知道,不過這都是命呀!」他清楚尉駿的身份,是目前唯一有資格坐上皇位之人。但是在岩國,除了皇室六親內的旁枝,其他人是沒資格成為嬪妃的。
「可我不明白,您是效忠皇上的,可為何語氣中好像有意要讓尉駿稱帝?」吟月對爹爹是越來越不明白了。
「這些你暫時不需要知道,以後爹會找機會告訴你。」連江思考了會兒又道︰「剛剛我們談論的事千萬別讓皇上知情。」
「您當女兒是笨蛋嗎?」吟月搖搖頭,「我死都不會說的。」
「那好,回宮後皇上一定會問你許多,你要小心答,懂嗎?」連江模模她的腦袋。
「嗯。」
于是吟月便隨著爹回宮,她知道未來一定有很多艱險等著她,但她不能退縮,無論如何都要勇敢面對。
尉駿頹喪的回到木屋。
張梁上前問道︰「怎麼樣?追到沒?」
緊鎖著眉心,尉駿痛楚的搖搖頭。
「沒追到?」張梁看看外頭的風勢,「哈!我懂了,她肯定是禁不住這樣的狂風,被刮到山上了。」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尉駿冷睇他一眼。
「呃……對不起少爺,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別有居心,所以我真的巴不得她受到報應,如果少爺怪我我也無話好說。」
尉駿深吸口氣閉上雙眼,沒有理會他的話,只道︰「你想想法子把我弄進宮吧!」
「這……」張梁蹙思考,「听說江湖上有一種易容術,只不過還沒試過……」
「易容術?」
「對,我可以試著去找這方面的能人,不過就算你易了容,還是無法進入護衛隊。」因為這方面的人脈他已經利用過了,「難道你一定要進宮?這樣太危險了。」
「連江回來了,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尉駿眯起雙眸走向他,「你再想想吧!只要能把我弄進宮,要我扮成什麼都成。」
「好吧!我會好好想想。」張梁雖然認識一些宮里的人,可是身份地位都不高,總不能委屈少爺進宮做雜工吧!
「那你仔細想想,我給你時間。」說道,他便走進里頭,看著桌上剛剛喝剩的半壇酒,立刻坐下來繼續喝。
張梁見了,也趕緊坐在他對面,看著少爺喝悶酒的模樣,遲疑半天才道︰「我認識上宮房的一位老內侍,如果能多塞點銀子的話,少爺要進宮應該不成問題。」
尉駿猛地揚起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公公?」
「只是假扮的。」瞧他臉色瞬變,張梁趕緊道︰「如果少爺不願意也沒關系,可以再想其他辦法。」
「好你快去辦吧!我只想快些進宮,殺了齊城風!」他的眉頭一揚,目光爍利的望著他。
「少爺,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張梁按住他的手。
「張梁,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小心的。」他安撫的說道。
「那我想辦法跟你一塊兒進宮。」張梁遂道。
「不,你在外面接應我,再說,一次出現我們兩個陌生面孔並不妥當,恐怕會被懷疑。」
「好吧!那我知道了。」
「馬已經牽回來,就在外頭,等風停了我們馬上離開,就怕連江會帶人馬上山。」說完這話後尉駿便走回房間。
坐在房內的一角,他似乎還可以聞到吟月的香氣,這股熟悉的味道讓他感到無比心痛!
「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他懊惱的一拳擊在桌上,心底對齊城風的恨意也愈來愈濃。
數日後,張梁聯絡到上宮房的老內侍,接著便是等待時機。
半個月後,上宮房一位內侍因病餅世,由于尉駿與他的年紀相仿又無親人,只要再請易容高手為他易容,便可頂替那名內侍。
「少爺,這是變聲藥丸,三天服一顆,可以保持噪音沙啞。」尉駿要入宮前,張梁將一只瓷瓶交給他。
「謝謝你了。」尉駿先服下一顆,「何時能見效?」
「半個時辰之後。」
「行,那我明白了。」再整理一下行裝與臉上的假皮,尉駿這才前往帝京。
順利入宮後,他首先來到「花瑗宮」,站在宮門外,他親眼看見正在里頭打掃的吟月。于是他等在外頭,直見她提著水桶出來,便上前道︰「姑娘。」
吟月聞聲,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請問你哪位?」
「你不認得我了?」他帶著自然的笑意,「我是上宮房的。」
「哦!原來是上宮房的公公,你怎麼會來這里?」她好奇問道。
「我正要去其他地方辦事,路過這里順道來問問,不知公主可有消息?過去她對我們上宮房還挺照顧的。」他想試問是否公主真的不見了。
他的話惹得吟月低嘆一聲,她搖搖頭螓首,「還是沒有公主的消息,我也很著急。」
「你也沒別太著急,吉人自有天相。」易了容的尉駿望著她縴柔的俏臉,心情激蕩不已,「對了,你是?」
「我叫吟月。」
「吟月姑娘,听說你也被劫定,到底是誰這麼大膽?」他想試探她究竟會怎麼說。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直被關著,直到我爹找到我之前,我都沒看到對方的長相,根本不知道是誰劫了我。」說這話時她有意逃開他探究的眼神,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人的眼神好熟悉。
「原來如此,總之能平安回來就好。」其實他好想告訴她「謝謝你保全了我」。
「是呀!謝謝公公。」她對他微微曲膝。
「呃……那我去辦事了。」朝她點點頭之後,尉駿便離開花瑗宮,過了圓拱門後,他拿出衣襟內的荷包,看著上頭西樓月滿的圖案,終于明白原來這就代表著她。
連吟月呀連吟月,原來這就是她的名。
如今尉駿已了結心中掛念的事,從此刻起便是專心下手除掉齊城風的時候。
不再有任何眷戀,也不再有任何牽絆。
經過幾天,尉駿終于打听到齊城風因為公主失蹤的緣故,決定將天女召喚來,在宮中起壇為公主祈福。
據了解,起壇之際,祭壇上除了皇上與天女之外不可以有任何人在場,護衛只能守在四周的欄架上,這應該是他動手的最佳良機,只要趁著眾人放松戒備時,出其不意的施展輕功上祭壇,便可取他的性命!
為此,尉駿開始勤練輕功和武藝,做好萬全的準備等待那天的來臨。
轉眼間,起壇祭天的日子終于到了。
在這之前,尉駿已向內侍公公申請擔任當天的奉茶敬告,可以近距離侍奉一旁。
祭天即將開始,尉駿利目望著齊城風與天女慢慢走了過來,他深吸口氣,提高警覺。
待他們一並跪在祭壇上,隨著天女嘴里念念有詞,尉駿抬頭注意到圍守的護衛也都松懈下來……下一刻他便將手中的茶壺往地上一扔,隨即拔刀沖向齊城風,朝他背上重重刺入。
待護衛們發現為時已晚,皇上已身受重傷。
尉駿親眼目睹齊城風口吐鮮血的倒在血泊中,忍不住貝起嘴角笑了笑,接著在護衛舉起弓箭朝他射出箭矢之前施展輕功欲逃,但最後仍是身中一箭當場噴出血水。
連江追了過來,一把將他抓住,沉聲問道︰「你是誰?為何要暗殺皇上?」
「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還問我為何要殺他。」尉駿眯起眸,「走狗,既然我已在你手中,那就殺了我吧!」
「走狗?」連江忽然想起,當初尉駿也是這麼罵他的。
霍地,他看見他臉上似有蹊蹺,闖蕩江湖多年的他自然可以猜得到這分明是易容術,這麼說他該不會就是……
「來人,將他押入大牢,嚴加看守,觀察是否有其他共犯。」連江只能先這麼做。
「哈……不必了,你就直接殺了我吧!留下我對你只有壞處。」尉駿並不怕死,在這之前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心理準備,也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是嗎?你以為關進了牢里,還能威脅到我?你一心尋死,可死了之後呢?想過她該怎麼辦嗎?」目光凌厲的望著他,壓低聲說。
「她?」尉駿愕然的望著連江。
「你該知道我指的是誰。」連江不再多語,對手下說︰「將他押進地牢,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探望他。」
傻子呀!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刺殺齊城風,倘若失手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眼看尉駿被帶下去之後,連江快步前往皇上寢宮探視齊城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