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著仙仙的手,平無懼將邀請函交給宮殿門口的招待員。
招待員看了一下邀請函確認無誤後,便有禮的請他們進入。
他們一走進宮殿,仙仙立刻得意的給了他一個勝利的眼神。
「怎麼樣啊?確定那張邀請函是真品了吧?還說我騙你,我仙仙是不做那種事的!」她哼了聲。
「算我錯怪你了。」平無懼為自己之前的懷疑向她道歉,不過他仍然好奇。「你那張邀請函到底是哪里來的?」
自從得知蕾絲國要開訂婚宴會召告天下開始,他與安婆婆就開始處心積慮,用盡所有關系想要取得一張邀請函。
沒想到不但宮殿四周警備森嚴,連邀請的人都經過蕾絲國與漫波國嚴格篩選,才親自振專人將邀請函送到被邀請者的手中。
在這種情況下,要得到一張邀請函簡直比登天還難。
沒有邀請函,平無懼還是無法放棄,最下下之策就是硬板。
就在他決定孤注一搗時,失蹤兩天的仙仙出現在他的房門口,一只手里搖著張燙金的邀請函,另一只手則提著兩袋衣服。
換好她準備好的正式禮服,乘車來此的路上,他開始詢問她的行蹤,以及那張邀請卡是否是她偽造而來的。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對他的問題全都白眼以對。
她是一團謎。在車里,平無懼看著她緊繃的側臉如是想著。
除了知道她是蕾絲國的人,以及醫術有多神奇外,他對她一無所知,她的真正來歷、居心、用意,為何要幫助他,他都不明白。
不過現在猜測仙仙是個怎樣的人實在沒什麼意義,尤其是在已經步人這富麗寬敞的宮殿大廳中的此時此刻。
他很容易就找尋到安楷,因為大廳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主位的她及她身邊的李奧身上。
一見到她,他的目光便不再移動,黑眸里的熱烈愛戀泉涌而出,喉頭因太過激動而緊縮,插在褲袋里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瘦了……才幾天,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她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勉強……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沖動的排開眾人沖上台去,將她帶離這里。
「你可不可以放松點?」仙仙在他身邊小聲咕噥。「哪有人參加訂婚宴還掛著這麼張死人臉的?你再這副表情,就不能怪四周圍的侍衛開始注意你了。」她警告著。
平無懼做了個深呼吸,有意無意的看看四周,與幾名侍衛四目交接時,故意露出迷人友善的微笑。
他重新回復冷靜自持的個性。仙仙說的對,現在最重要的是靠智慧,好好想想怎麼帶著安楷離開這富麗堂皇的牢籠,沖動在這時候只會誤事。
當司儀唱禮,李奧將訂婚戒套進安楷的手指時,仙仙悄悄偷看了平無懼一眼。
只見他臉色平和,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只是笑意並未延伸到他眼底,反而是眼白開始泛起血絲,而他額上的青筋隱隱浮動,牙關緊扣,整個人僵直得像具木乃伊。
她憐憫的輕輕撫模他西裝外套下的手臂,只有她知道他克制得有多辛苦。
不過中國人有一句話︰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想得到真愛自然得經過一番挫折,往後才懂得珍惜。
像當年尋找灰姑娘的王子,還不是憑著她遺留下的一只玻璃鞋,挨家挨戶,一步一腳印的尋找令他一見傾心的少女。
皇天不負苦心人,歷盡比童話還要艱難十倍的辛苦過程,他總算找到了,也娶回了他的真愛,過了一段連神仙也艷羨的幸福日子。
所以仙仙深信,真愛都需要經過考驗的,沒經過考驗的愛情,不叫真愛。
司儀宜禮成,賓客間立刻爆出一陣掌聲,直到漫波國的國王上台致詞,接著是蕾絲國的國王。
兩國國王都是肥重的身材,嘴巴上掛著兩撇八字胡,臉頰圓胖紅潤,長得就像兄弟一般。
蕾絲國國王清清喉嚨,中氣十足的道︰「感謝各位撥冗前來參加漫波國國王優秀的長子李奧王子與我蕾絲國的蕾絲公主安楷兩人的訂婚典禮,這次的——」
「她根本就不是蕾絲國的公主!」台下突然傳來一陣大喊。
蕾絲國國王一口氣嗆住喉嚨,在台上咳得臉紅脖子粗。
平無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懊惱的只手揉著太陽穴,不這麼做的話,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將手放到仙仙的脖子上。
賓客里起了陣騷動,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到膽敢打斷蕾絲國國王致詞的仙仙身上。
台上的安楷一看到台下熟悉的身影,心口猛地一跳。
平無懼!
他好好的!而且,還找到這里來!她心里驚喜萬分,雙腳不自覺的往前踏了一小步。
李奧握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回。
安楷一看見他的臉色,喜悅的心情頓時消逝無蹤。她驀地記起自己現在的處境,想到李奧可能會對平無懼不利,她的臉色頓失血色,驚恐的瞪大眼楮瞪著平無懼。
仿佛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仙仙的神情非常傲慢且理直氣壯。
「你在說什麼?」呼吸恢復正常的蕾絲國國王漲紅著臉,中氣十足的咆哮,雙眼因生氣又大如牛鈴。
「我說的是事實!安楷根本就不是什麼公主,她跟灰姑娘皇後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也沒有任何皇室血統,你硬要把她裝成公主出嫁,小心遭天譴,讓玻璃鞋碎得更快!」無視四面八方朝她涌來的侍衛,她照樣大放厥詞。
「你!你!」蕾絲國國王氣得發抖。「把她捉起來!把她捉起來!」
「不只玻璃鞋碎得更快,她更會在婚禮還來不及進行前就死去!」仙仙舉起手,食指筆直的指向安楷,語氣里的斷然令人听了不由得膽戰心驚。
仿佛自她手指上射出一道無形利箭,安楷突然心髒一陣抽痛,捂著心口往後退了幾步。
平無懼猛地抓下仙仙的手,面色鐵青。「收回你的詛咒!」他怒瞪著仙仙平靜的臉龐。
「這不是詛咒,而是即將發生的事實。」她甩開他的手,繼續對台上的人喊話。「若這場婚禮再進行下去,不止漫波國未來的王子妃會死去,仙女也會離開這里,而存仙森林也變成一片枯林。」她預言道。
平無懼與趕到的侍衛們打了起來,許多人紛紛尖叫走避,害怕遭受到無妄之災。
安楷想沖下台去幫助平無懼,那麼多人打他——個,他就算再厲害也會有體力耗盡的時候。
李奧伸手對她攔腰一鎖,就把她給緊緊的鉗制在懷里,不理會她的尖叫亂踢,他只是目光沉靜陰冷的看著台下發生的一切。
仙仙則毫不反抗的任侍衛們將她拷住,神情平靜。
最後只見一堆人壓疊成一團,早巳不見平無懼,
安楷不再掙扎,看到侍衛一個個站起,只有最底下的平無懼一動也不動時,她便眼前一黑,昏倒了。
平無懼與仙仙被丟進大牢。
耙在舉世矚目的漫波國王子與蕾絲國公主的訂婚典禮上鬧場,只有死路一條!
平無懼喪氣的坐在木板床上,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他的嘴角破了,滿嘴的腥咸味,還好他只受了些外傷,傷勢並不重。
仙仙倚在牆邊玩她的指甲,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丁點的緊張失措,模樣看起來還好像挺怡然自得的。
「我給你時間讓你求他們幫你換牢房,否則我無法保證會在缺乏理智的情況下失手殺了你。」千克懼冷冷的說,冷酷的黑眸里閃著殺氣。
其實他對自己生的氣比想殺了仙仙的程度多許多。若不是事關安楷,讓他無法冷靜,他不會輕易相信她,也不會這樣毫無計劃的就踏進敵人的陣地,給他時間,他便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最不讓雙方受到傷害的方法,不像現在。
他抬眼瞧著這約四坪大的牢,三面牆,一面鐵欄桿,牢里擺子張木床,一個便器,沒水、沒電。
在這種地方他還有何法可施,只能懊悔。
「干嗎這樣?實話實說也錯了嗎?」仙仙的語氣也不甚好。
「你的實話包括詛咒安楷?」平無懼霍地站起,危險的朝她逼近一步。
仙仙謹慎的朝旁邊移動一步。「這不是詛咒。唉!反正跟你說你也不會懂,听過危機就是轉機這句話沒?你可以用這件事去想象。」她擺擺手。
「危機就是轉機?」他對她咬牙切齒。「你想想你在大廳里說的話,看看你現在身處的地方,是你愚笨的把我們兩個陷入這種危機里,你還敢對我說危機就是轉機?」
他一步步朝她逼近,她就一步步後退,兩人繞著小牢房打轉。
「我對天發誓,要是在牢里的這段期間安楷發生任何事,我保證你也會活不了!」他怒火狂熾,口不擇言。
仙仙站定不動,他這樣咄咄相逼,她也惱火了。
「干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呀?你要殺我、砍我、宰我也得等安楷真的出事再說吧?她現在還好好的,你凶個屁呀?要不是看在你是在為愛發瘋的分上,我才懶得理你哩!」她氣得咆哮,忿忿的踱到木床邊坐下,將身子窩在一角,別開臉,面對牆壁。
現在只剩她一個人還有理智,這真是件非常辛苦的事。誰叫她對痴情的人最沒轍呢?
平無懼試著冷靜下來,再開口心情已鎮定許多。
「我知道你不是平常人,算我求你,想想辦法。」他拉下尊嚴懇求她。
他一向驕傲,應變能力強,但到這地步,他已是完全無法可施,只好開口求人。
「你不用求我,也不用擔心,我只能告訴你,不管這中間過程有多驚險,結局一定會是圓滿的。」仙仙說完就撇過頭,顯然還在生氣。
「還需要多久?」他忍住氣的問。
「結婚典禮前,一切就會結束。」仙仙淡淡的回答。
安楷被軟禁在房間里。
「三番兩次跟我作對,既然他都自己送上門來,這次我是不會再輕易放過他的!」李奧離去前,撂下威脅性的話語。
一連串的驚嚇讓安楷腦袋里一陣茫然。
女侍捧著餅干、牛女乃進來,將托盤放在桌上後,動手幫發怔中的安楷更衣。
包完衣,她小心翼翼的捧起溫牛女乃。
「公主,喝牛女乃。」她輕喚,將牛女乃遞到她面,前。
安楷無意識的接過,無意識的喝完,像個洋女圭女圭般任女侍把她扶到床上。
這次我是不會再輕易放過他的……李奧的威脅驀地在她耳邊炸開來!她一驚,嚇得從床上又彈坐起來。
不行!李奧要傷害平無懼,她不能持在這里,什麼事都不做!
才剛掀被下床,一陣不期然的暈眩向她襲來,她一個重心不穩又跌坐回床上去。
她努力凝聚焦距要看清女侍從的臉,看到的卻總是模糊的色塊。
「公主,牛女乃里摻了安眠藥,你還是乖乖躺著吧,不要給我惹麻煩了。」女侍冷漠的聲音傳進她的耳里。
安眠藥引難怪……
安楷甩甩頭,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藥效慢慢增強,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在沉沉睡去之前,她用力咬了下舌頭,直到嘗到血腥味,她才放棄抗拒的任自己睡著。
不知睡了多久,斷斷續續的刺痛感喚醒了她。
微微睜眼,房間幽暗一片,只留著一盞暈黃色的壁燈。
她痛苦的坐起身下床,半跌半走的朝浴室走去,張嘴朝洗手台一吐,一攤鮮血嘩的濺滿米白色的洗手台,看起來異常的令人觸目驚心。
匆促的張嘴朝鏡中審視,她只看見一道傷口橫在舌上。
她抽出幾張衛生紙往嘴巴隨便一抹,將之丟進馬桶里沖掉,打開水龍頭清洗洗手台的血跡。
之後又跌跌撞撞的走出浴室,換上的睡袍,穿上當初被硬架到這里來的襯衫與牛仔褲。
這時,腦部又傳來一陣暈眩,她閉眼調勻呼吸,等待暈眩感過去後,來到窗邊,打開鏤空雕花的窗門,一陣涼涼的夜風拂上她的臉,令她頓時清醒不少。
微探出頭,幾個侍衛就在她的窗戶底下走動,不過她不擔心,為了防止她逃走,李奧為她準備的房間位在五樓,她沒有立即被發現的危險。
深吸一口氣,她用力搓著冰冷的雙手,然後拉過梳妝椅,整個人站上去,小心翼翼的跨上窗欞,讓身子掛在窗外。
只要她小心點,走到房間外的走廊處,就可以推開窗戶進到屋內,然後再偷偷繞到地下室的牢里去將平無懼救出來,他們就可以一起逃走了。
就算不能一起逃走,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怎樣都比現在好,她努力試就有機會!
抱持著這樣的信念,她懸掛在窗外,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動著。
快了!就快到了!她伸出酸疼顫抖的手,一把握住走廊窗戶的窗欞橫條。
做了個深呼吸,跨出最艱難的一步!
就要成功了……只要她推開窗子……
只用一只手支撐重量,她騰出另一只手來推窗。
她的手還沒踫到窗,整扇窗子就被人打了開來,李奧站在走廊里看著窗外的她。
「不許動。」他厲聲喊,神情緊張的慢慢走向前,生怕嚇著她,讓她跌下去。「你慢慢的把手給我,慢慢的。」
安楷一見到他就驚嚇住,他的出現宜告了她的失敗。
一咬牙,她又抓住橫條往回走。
李奧捉住她,阻止她繼續移動。
「你在干什麼?不要命了嗎?」他難得臉色發自了。
安楷掙扎著,想甩開他的手,她沒有開口,因為舌頭上的傷讓她開不了口。
「你不要動!」李奧急了,左手抓住她的手,右手想去抓她的另一手。
洞悉他的意圖,情急之下,安偕又左移了一些,沒想到一個踩空,腳下一滑,重心頓失,她驚懼的雙眼大睜,看著窗戶離自己愈來愈遠……
她要死了嗎?這念頭讓她發出一聲尖叫……
「平無懼——」
暗夜里,一聲淒厲的尖叫聲與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冰涼的空氣里,不停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