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了半年,梓泳的苦心沒白費,炙熱的聯考過後,她以吊車尾的方式上了中部一所私立大學,不過卻也為時已晚的發現傅雲鈞並沒有參加大學聯考。
「我對自己的人生早有規劃了。」就這樣淡淡丟下一句,他就入伍當兵去了,選的還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海軍陸戰隊。
他在梓泳喜獲上榜的消息之後,如此輕描淡寫的告訴她,乍听到的梓泳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可是他的目光一直這麼歉然又堅定,她這才慢慢接受這突來的消息,考上的喜悅也頓時被沖刷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憤怒。
他打算就這樣離開她了?就在兩人緊密連結半年後的現在?那他喜歡她的告白呢?有意無意的親吻呢?她支持不下去時他的依靠呢?他牽她手時的溫暖呢?他就這樣丟下她,是在耍弄她嗎?
他絕她比他更絕,在他離家入伍去的前一天,她就收拾行囊到大學學區旁的宿舍去了,準備-開惱人的情愫與眼淚,好好展開她的大學新生活。
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從沒將對他的感情說出口。
就這樣,曾經如同生命共同體的兩人分開了,梓泳刻意不去听聞他的消息,只是這個壓抑讓她心里的空洞愈來愈大、愈來愈深,更令她沮喪的是無論她在大學交多少朋友,參加多少社團活動,玩得多瘋狂,都無法阻止空洞感在心底蔓延。
大二的暑假,母親打了通電話,要她回家聚一聚。
「讀大學後,-已經快兩年沒踏進家門一步了,我不允許-這樣下去,學校一放假就立刻給我回家,雲鈞也快退伍回來了,我們可以順便幫你們這兩只流浪狗洗個塵。」範靜香在電話里如是說。
流浪狗三個字讓梓泳想起一本名為《愛情里的流浪狗》的書,不過她拒絕承認自己正在愛情里流浪,她只是遭到某人的放逐,無情的。
「媽,我真的不能回去,我已經接了幾個平面廣告,還要跟戲劇社的人去台北的劇團排演,真的走不開。」雖然她在劇團里的角色只是可有可無的路人甲,但只要能讓她當不回家的借口,再爛的角色都無所謂。
老媽為她的決定氣得要命,卻也因為天高皇帝遠,再也無法隨心所欲的控制而難奈她何。
暑假一開始,梓泳就開始進行平面廣告的拍攝工作。
走進這個圈子後,她有點懷疑戲劇社的指導老師為什麼要介紹她來拍平面,因為身邊走來走去的女孩子無一不是高挑性感又美麗,她還以為自己一六七的身高已經夠高了,沒想到一站出來不是比別人矮一個頭就是半個頭,就在她準備逃走之際,被攝影師高承廣給抓了回來,沒禮貌的捏著她的臉東看西看後就叫化妝師給她上妝,接著就拍了一組照片。
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高承廣還挺有兩下子的,拍出來的照片比她以往無厘頭的自拍照好看多了,不但上相還非常有個性。
斑承廣說現在就是流行她這樣的個性美,接著他就成了她的好朋友,最愛說的一句話是︰我遲早會透過鏡頭愛上-的。
這天的拍攝工作因為機器故障,遲了三個多小時才收工,等高承廣送她回到宿舍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
「-真的不考慮當專屬模特兒嗎?有幾家正派的模特兒經紀公司問起-,要不要考慮一下?這可是別人擠破頭都不見得搶得到的好機會耶。」停在宿舍前,高承廣又舊事重提。
「不要。」梓泳一如以往的干脆。「拍廣告是我打發時間用的,我並不缺錢。」她努力讓自己忙碌是為了不讓自己沉溺在無意義的回想里。
斑承廣將車子熄火,打算好好開導開導她。
認出他那種「教誨」的表情,梓泳先發制人的朝他伸出手。
「別再提了,再說的話,我就做到今天為止。」她毫不留情的說。
他拉下她的手。「-的脾氣怎麼那麼倔呀?難怪我會那麼喜歡。」他就是欣賞她這點,換成其它女孩,恐怕早就為這好機會搶破頭了。
梓泳盯著他緊握不放的手,思緒有些飄開。
兩年前,傅雲鈞也曾這樣握住她的手,當時她只感覺心頭甜甜暖暖的,身上有股輕微的電流亂竄般的酥麻。
現在高承廣握住她的手,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是同性戀,你還是去喜歡別人吧。」她撥開他的手。
斑承廣搖搖頭。「-絕不可能是同性戀,我猜-之前一定有個很喜歡的人,可是卻被-棄了,我說的對不對?」
梓泳沒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透過攝影鏡頭,我看見的可多了。」他得意的說。
「晚安。」她傾身擁抱並與他道別後,開門下車。
又勾起從前往事與身體疲累的關系,她並沒有注意到一旁刻意避開的身影,失魂落魄的走進宿舍。
「還沒睡呀?」一進宿舍,她驚訝同樣留宿的兩個學妹竟然還在看電視。
一看見她,學妹們興奮的跑過來,還面泛桃紅。
「學姊,-終于回來了,有個人在這里等-好久,剛剛才走呢!」
「對呀對呀,那個人好帥喔!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帥的男生耶!他是不是明星呀?」
梓泳听得一頭霧水,連忙出聲制止她們繼續興奮怪叫。
她打了個呵欠。「他有沒有留下名字或紙條呀?」她不甚在意的問。來找她的男生不算少,大概又是戲劇社的學長、學弟或以前的男朋友吧。反正現在不管是誰來找她等多久她都不在意,她只想好好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她一提,學妹們立刻記起,連忙跑到櫃台後將訪客留下的紙條拿出來,又沖回她面前遞給她。
「這是他留給-的,學姊,-跟那個帥哥是什麼關系呀?可不可以介紹給我們認識?」其中一人滿懷期待的要求。
「學姊,-怎麼了?」另一人察覺到梓泳有些不對勁。
乍然見到那熟悉的蒼逸字跡,梓泳先是一窒,然後整顆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簡直快喘不過氣了,倦累感早就被忘得一乾二淨。
什麼話都沒說,她麼緊紙條轉身沖出宿舍。他來找她了!她激動得眼眶發紅,急切的在街上盲目奔跑著。
跑沒幾步,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喊叫聲。
「梓泳!」
她猛地停步,飛快旋身,那抹修長的身影正朝她走來,她只是喘息著,是因為方才的奔跑抑或太過激動,早已分不清了,周遭的情景也完全消失,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個朝她緩步而來的人。
暗雲鈞站在她面前,黑眸比兩年前更加深邃,里頭盛載著滿溢的情感注視著她。他心中的激動與思念同樣不下于她。
他微笑。「-瘦了一點。」聲音有些沙啞。
兩年不見,她少了些稚氣,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韻味,身形益發美好,會當模特兒他並不意外。
梓泳仍陷在無法自拔的情緒里,就像拚命壓抑了兩年的思念忽然爆發出來般的不可收拾,而他的出現便是開啟點。
怕一開口就沒用的流淚,她只是看著他。
他比她瘦了更多,人也長高了,使她必須仰頭才行;他曬黑了,俊朗的五官顯得更加突出,他穿了件白色T恤,外罩一件短袖的藍色格子襯衫,一條黑色牛仔褲,一雙布鞋,感覺清爽迷人。
他本來就是個衣架子,經過這兩年的鍛煉,他的身體更結實了,從他顯露出來的赤褐手臂上的肌肉就看得出來。接著,她在他的手臂上發現傷口,立刻拉起他的手。
不看還好,一看她就倒抽了口冷氣,剛才看見的小傷口只是他手肱後傷口的延伸,他的手肱後布滿了無數條縱橫式的擦傷與割傷。另一手也布滿了同樣的傷,她傷痛又不解的望著他。
他拉下她的手。「這是光榮的傷痕,必須爬過天堂路才能留下的傷。」天堂路是一條布滿尖銳碎石的道路,想畢業的海軍陸戰隊隊員都得打赤膊爬過的一條路,不只手臂,他全身都有著被割裂的傷口。
「為什麼不擦藥?」她還是開口了,語氣有些虛弱。
「有清理過傷口,沒事的。」他安慰道。
她放下他的手,咽了下口水,想淡去喉間的苦澀感。
「我媽說你快退伍了。」她不喜歡提起這件事,那會讓她想起自己當初被-棄似的狼狽樣。
「不是快,是已經退伍了,今天早上我就離開部隊了,我來這里看-好不好。」既然她拒絕見他,那他就自己來找她。
「你還沒回家?」她小吃一驚。她記得他服役的地點離家比她這里近多了。
「不急。」他淡答,吸了口大氣。「我剛才看見有人送-回來,-男朋友?」
有那麼幾秒,梓泳想倔強的答是,但想想,這麼做一點意義也沒有,便搖搖頭。
「他是我拍攝平面廣告的攝影師,工作晚了所以才送我回家。」
「听起來是個好人。」
「他本來就是好人。」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梓泳不禁開始懊悔起那句回嘴。高承廣是不是好人干她什麼屁事呀?傅雲鈞好不容易才來找她耶!
「你在這里等多久了?」她試圖再將話題導回正常的方向。
「不久。」他模糊的回答,事實上他下部隊後便直接到這里來了,等了約三個小時。「-那兩個學妹待我很親切,不過-們這是女子宿舍,還是不要隨便放陌生男子進去等人比較好。」傅雲鈞給了個建議。
她只是點點頭。
他不了解女孩子,她們對想妄進宿舍的男孩子當然都是毫不客氣的,不過在這種慣例之下唯一的例外是,帥到令她們無法抵擋的男性,就像遇到傅雲鈞,她們頭都昏了,只差沒抱住他大腿請求他的侵犯,哪可能叫他別進宿舍呀?
「你吃過晚餐沒?要不要一起去吃些東西?這附近還有間不錯的PUB──」
「不用了,」他截斷她的話,她的臉上立刻浮上失望。「我還得坐車回高雄,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對了,這禮拜天-會回家嗎?听-媽媽說-讀大學後就很少回家了。」
梓泳心虛的將目光飄開。她怎麼能說是因為他的關系所以才不想回家的?家里到處都有他的影子,她光想就氣。
她的表情復雜,看在傅雲鈞眼里,以為她在為難的掙扎。
「如果-有事也沒關系,我會幫-跟夫人說的。」
「沒事的話我會回去,不過你們最好也別期望太高。」她仍嘴硬。不然哩?都斬釘截鐵的跟老媽說不回去了,現在見到他又想回去,這根本就是懦弱的表現,她範梓泳從來就不是這麼軟弱的人。
「我知道了。那,晚安。」傅雲鈞淡淡一笑。
「晚安。」
看著他的背影,梓泳真的覺得他成熟了好多,才二十一歲,感覺就像個大人了,當過兵果然還是有差。
她忽然覺得,自己體內沉寂許久的某個部份,似乎又開始跳動起來了。
「到福華社區表演是早就排定的事,我也早跟-說好了,-現在突然說不演,叫我們怎麼辦呀?」戲劇社社長小梅對正在宿舍房間里收拾行囊的梓泳大發雷霆。
梓泳不為所動的將衣服塞進旅行袋里。
「我的角色又不重要,有我沒我不都一樣。」她心不在焉的回。
小梅氣得手-腰。「範梓泳!當初是-說自己外務多,給-個小角色就好,現在-反而怪起我來了?」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我也沒有怪-的意思。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少一個小角色對-的戲一點也沒影響嘛。」她拉上袋子拉煉,將之甩過肩後,走出房門。
小悔緊跟在她身後。
「我不管有沒有影響,反正-這麼做已經對我造成困擾了,而-連個正當的事由都沒有!」她差點撞上梓泳的旅行袋。
梓泳轉過身來,脂粉未施的粉臉上掛著不耐。
「-不爽的話可以把我趕出戲劇社呀,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她瀟灑的轉身離開。
氣得渾身發抖的小梅立刻追出去,對著正坐上出租車的梓泳咆吼。
「-竟然這樣對學姊說話!-等著好了,我一定會報告指導老師,叫她趕-出去的!範梓泳,以後別再讓我見到-──咳咳!」她追在出租車後,冷不防的被出租車後飛起的煙塵給嗆個正著,猛咳不停。
梓泳包出租車回到高雄時已近中午,付錢下車後,管家太太跑了出來,高興的接過她的旅行袋。
「小姐,-兩年沒回家,陳媽想死-了……-看看-,瘦了那麼多,有沒有按時吃飯呀?」陳媽眼泛淚光的掐掐她的腰與手臂,心疼得要死。
「陳媽,沒-照顧,我怎麼能不瘦。」她的嘴巴甜得像蜜,讓陳媽破涕為笑。
「快進來吧,老爺跟太太要是知道-回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家里今天來了幾個客人,老李把午餐煮得很豐富,-要多吃一點。」
幾個客人?說的一定是傅家的人。想到這里,梓泳更開心了。
苞著陳媽進屋,正在與傅橋年及酒店干部進行討論的範國華與範靜香看見她,臉上都浮現了驚喜。不過範靜香在片刻後就回復了冷靜自持,坐在沙發上一動也沒動。
範國華則激動的從沙發上跳起,給了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
「-怎麼又瘦了呀?上次爸爸去看-時都沒這麼瘦!是不是錢又花光了?等一下爸爸再開張支票給-,-記得多吃一點。」他心疼的模著女兒的臉。
「她現在有在打工,可以負擔自己的生活費,不需要給她支票了。」範靜香站起身來,對老公的抗議充耳不聞。「-不是很忙嗎?接了幾個平面廣告,還得去台北演戲,那麼忙怎麼還有空回來?」女兒說的話,她這個做母親的記得可牢了。
身為東方酒店的負責人,鮮少有人敢這麼頂撞她的,尤其還是自己的女兒,她不想記得都難。
雖然都離家兩年了,獨立自主了許多,但對老媽她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像兩年前那般敬畏,被說得一句話都不敢吭。
還好範靜香並未再為難她,淡淡挑高眉,又優雅的坐回沙發里。
「上去換件象樣的衣服,待會兒有幾位貴客要來家里吃飯,不要丟了範家的臉。」
梓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出門前才套上的水藍無袖T恤,牛仔褲也才一個禮拜沒洗,離不象樣還有段差距嘛,再說傅家人又不是沒見過她,有什麼好丟臉的呀?老爸拍拍她的肩膀,她這才頗不甘願的上樓去換衣眼。
花了二十分鐘,她換了件細肩帶白色洋裝,上半身服貼略低胸的設計,突顯了她渾圓的胸型,及膝微蓬的裙-露出修長縴細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金色的露指高跟鞋緩步下樓,她還將長發高高束起在腦後,編成發辮挽成髻,鵝蛋型的粉臉上薄薄上了層妝,整個人美麗高雅中又帶了點俏皮。
雖然她的平面工作與時尚圈沾不了什麼邊,但打點自己這點小事她也學了不少,當然,她不是因為怕丟範家的臉,而是刻意想穿給傅雲鈞看。將近兩年的時間不近,她誓死都要給他一種驚艷到無法呼吸的感覺,讓他知道她的身材有多進步,讓他知道這兩年來他因為自己的愚蠢而錯過些什麼。
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盤。
下樓後,她得意的接受在場所有人的贊美,除了老媽外。緊接著,門外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音,梓泳雖然告訴自己要鎮定,但體內的紅色血液偏不听話的開始狂奔,心髒收放得厲害。
首先進屋的是傅橋年,他有禮的招呼身後一對日本夫妻進屋,在夫妻身後的是他們的女兒,看起來與梓泳年紀相仿,但身高不到一六○,穿著華麗的日本和服,頭發梳挽在腦後成髻,插著瓖碎鑽的流蘇發簪,圓潤的小臉上只有淡妝,黑亮的圓眼楮,長長的眼睫毛-呀-的,櫻桃小口,雙頰染著紅霞,有禮謙和的與範家夫婦寒暄。
出于女性本能,梓泳的體內發出了危機訊號。她直覺認為這女孩今天來的目的並不單純。範靜香對她招招手,她連忙移過去,沒空再多想。
經過介紹,她知道這三位日本客人是一家人,姓宮本,女孩名叫櫻子。
她對宮本夫婦的大力贊賞客套的應答著,直到傅雲鈞扶著母親走進屋里,她的全身細胞就像雷達般的全被他吸引了過去。
暗雲鈞難得的穿著西裝,沒系領帶,玉樹臨風中又帶點瀟灑不羈的味道,看得她連咽了幾口口水。
一進門,他的視線就對上了她的,無聲的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看了一遍,贊賞的目光毫不吝嗇的傳遞給她,嘴角揚起性感的弧度。
午餐時,很幸運的,傅雲鈞與梓泳的座位緊鄰著,她為此而笑容不斷,只是宮本櫻子就坐在傅雲鈞對面,又不時偷瞄他,讓她有種芒刺在背的不適感。
這餐飯起先吃得很愉快,大人們聊著天,她跟傅雲鈞也不時交換菜色,她將討厭的紅蘿卜丟給他,他則將鴨胸肉輕放進她盤子里。
他們有時也低聲說兩句,只是當她問到不知宮本一家人到台灣做什麼時,他的俊臉上便閃過一抹陰郁古怪,然後沉默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從沒見他這樣過,心情也受影響的感到些許煩躁,但還是捺著性子等他開口。
「梓泳──」他還是開口了。他寧願先告訴她,免得待會兒夫人宣布時她會有過度的情緒反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範靜香與他選在同一個時間開口,她一說話,傅雲鈞便無法再說下去。
「今天真是很開心!」範靜香笑容可掬的提高音量。梓泳則是將納悶的目光從傅雲鈞移到母親身上。「不但雲鈞順利從軍中退伍了,還有宮本先生、太太及美麗可愛的櫻子小姐光臨寒舍,真是相當令人開心。」
梓泳有點失落。她也回來了,老媽卻連提都不想提,她小喘了口氣。
驀地,一只手悄悄的握住她疊放在大腿上的手。傅雲鈞拉下她的手,在兩人之間緊握。
梓泳連頭都不敢轉動,只覺得停留在身體里兩年的空洞與酸澀的失落感正迅速的被爬上心頭的甜蜜所取代,就好象重拾了兩年前的日子一般。
不過這樣的濃情蜜意並沒有持續太久,再過幾分鐘,她滿心以為的美好將會再度崩裂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