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導師辦公室里一片靜默。
金將毅、金由希與班上兩名男同學站在一起,身上的衣服因激烈拉扯而凌亂不堪,扣子早在拉扯中不見蹤影,其中一名男同學的袖子更被扯掉,松垮垮的掛在手臂上。
站在一旁的阮玉蠻也沒好到哪里去,一邊辮子上的發束在方才的混亂中給扯飛,如瀑長發披散在肩膀上,厚厚鏡片下的一雙眼楮紅腫得像兩顆核桃。
此時班導師臉色鐵青的站在他們面前,阮玉蠻完全沒想到會連累到金家兄弟。要是她能勇敢的回頭鄭重的叫後座的男同學別再踢她的椅子讓她好好上課,而不光只是用哭這種沉默的消極抗議法的話,金由希不會見她哭了便義氣勃發的去找她身後的男同學理論,後來兩人演變成大打出手。弟弟被打,金將毅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加入戰局的結果是又讓男同學的哥兒們也一起打成一團。
結果,他們五個人現在全給叫進了辦公室。
班導師了解事情發生經過後氣瘋了,二話不說一手捏住踢她椅子的男同學的臉頰,一手呼了他一個巴掌。
阮玉蠻見狀倒抽口冷氣,腦筋一片空白,眼睜睜的看導師毫不留情的對另一位男同學施以同樣的懲罰,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一股無法言喻的緊張緊繃感在體內逐漸增壓。
當導師捏住金將毅的臉時,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不假思索的便跑過去擋在他身前。
在場的人全沒料想到一向膽小的她會突然有這種舉動,導師舉起的手煞不住車,用力的朝她的臉頰揮下。
她頓時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隱約看見眼鏡飛離了她的臉,她倒向地,額際不曉得撞到什麼,一陣劇痛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兩天後她在醫院醒來,額頭上貼著一塊厚厚的紗布。
媽媽說她被老師誤打時,跌倒頭撞到了角落的盆栽,縫了十一針。
她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確定沒其它後遺癥後,醫生才讓她出院。而這一個禮拜里,由希很勤勞的每天都來看她,連欺負她的男同學都被他父母押著來向她道歉,班上一些同學也來探望過,唯獨金將毅始終沒有出現。
金將毅站在阮玉蠻的床邊,看她呼吸均勻,沉沉的熟睡著,水澤步則是惶恐不安的站在他身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金先生您別擔心,醫生說小玉只是受了點風寒,吃了藥睡一覺後就會好。」她小聲的報告道,怕吵到了床上的病人。
金將毅沒說什麼,阮玉蠻右額發際邊的一道淺色疤痕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微微彎身,輕輕撥開覆在疤痕上的發絲,想到這道疤痕是如何留在她額上的,胸口便糾結了起來,痛楚隨著回憶而鮮明。
至今他仍清楚記得當年她倒在地上,鮮血自她額上的傷口汩汩流出的畫面,當時他還以為她會死。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那一個禮拜是怎麼渡過的了。早上去上學,放學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里,連去探望她都沒有勇氣,只能每天听由希說在醫院里的她如何如何。
那是他頭一次嘗到無助的感覺,那挫敗感濃重得幾乎將他吞沒。
現在這種感覺又悄悄的襲了上來,他決定不讓它繼續擴大下去。
轉身對水澤步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阮玉蠻的房間。
坐在簡單沙發椅里,金將毅環顧這間小鮑寓不到四坪大的客廳--放了一台十四-的舊電視、一張長沙發、一個衣櫃、一個書櫃,雖然收拾得很干淨,但還是充滿了窄小擁擠感。
水澤步端了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雙手緊張的在牛仔褲上擦拭水痕。
「她拒絕當我的貼身管家這件事,-知情嗎?」他問,示意她坐下來。
听他語氣平和,水澤步放心了一些,但仍是不敢怠慢的點點頭。
「昨晚從俱樂部回來後她就直接去飯店找喬治先生商量,喬治先生也覺得這樣很好,便接受了她的要求。」她老實回答。
金將毅知道她們先離開了,只是不知道她離開後又回飯店去找喬治,在這件事上她的手腳倒是非常快,一點時間也不浪費。
「為了在俱樂部里發生的事?因為我罵了-?」她應該不會是為了他幫她趕跑柯賓先生而懷恨在心才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離去前對水澤步的斥責。
他知道阮玉蠻很重視水澤步這個朋友,只是沒料到她會因此拒絕再當他的貼身管家。
水澤步點點頭,沮喪的垂下頭。「對不起,金先生。」沒什麼好辯解的,要是她那時忍住眼淚,小玉就不會在寒夜里受了涼,也不會辭掉金先生貼身管家的職務。
他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打量這間小鮑寓,濃眉微攏的思考著。
半晌後,他淡淡的下了命令。「水澤,把這間小鮑寓給退掉,然後-搬到菅野秘書那里去住。」
就算水澤步對這道命令覺得意外,也不敢質疑他。
「是。」她恭敬的回道。「那我該怎麼跟小玉說呢?」她知道紐約分部的菅野秘書也住在紐約,可是她要怎麼說服小玉搬家?菅野秘書住的房子頗為豪華,小玉一定不會願意的。
「這我會吩咐菅野秘書處理,-只要把她跟她的行李丟在路邊就行了。」金將毅性感的唇邊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她瞪大眼楮。「她不跟我一起去嗎?」難道說她不必再守在小玉身邊了?但這不是她到紐約來的主因嗎?她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不用,她如果問起,-就說-朋友,也就是菅野秘書只答應讓-一個人住進去。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能心軟,否則會壞了我的計劃,明白了嗎?」
「……是。那我們什麼時候搬?」她有些不安。要她硬起心腸拋下小玉,這困難度實在是高了點。
他朝那扇緊閉的門板望去。「等她病好一些,就兩天後。」那時她的體力大概還未恢復,應該沒什麼體力拒絕他。
晚上九點,阮玉蠻坐在車來車往的路邊,畏寒的拉拉身上的大衣,就算緊貼在身側的行李箱替她擋去了絕大多數的寒風,感冒初愈的她還是覺得冷。
昨天她還躺在小鮑寓里溫暖的床上作著美夢,沒想到才隔了一天,她便淪落街頭,連一向照顧她的小步也被迫丟下了她。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好說話的房東太太突然要趕走她們?不但要她們連夜搬走,還弄了一個破壞屋中擺設的名目將她們的押金給扣個精光。
一個小時前小步的朋友開車來把她接走了,想起彼此含淚告別的景況,她忍不住又濕了眼眶。
一定是有人出了更高的價錢租下小鮑寓,房東太太才會如此不念舊情的將住了兩年的她們給趕出來。
唉!其實也不能怪房東太太,連她都覺得小鮑寓的租金太過低廉,雖然是與小步合租,但比起其它同型,同款的小鮑寓,她們的租金便宜了一半以上,做了兩年善事的房東太太會想以較高的租金租出去也沒什麼不對,畢竟在物價高得驚人的紐約,生存大不易啊!
只是帶著行李坐在路邊也不是辦法,也許她該問問喬治看宿舍里還有沒有空床,雖然宿舍的租金比小鮑寓多了一倍,但總比露宿街頭的好,等她找到便宜的地方再搬出來也是一樣。
考慮好後,她抓著衣襟起身吃力拖著行李往前走,打算到巴士站坐巴士回飯店求援。
這時一輛黑色跑車經過她,停靠在路邊。
阮玉蠻停下腳步,看著熟悉的身影自駕駛座走出。
金將毅在她身前停下,看看她,又瞧瞧她腳邊的行李。
「怎麼了?」他明知故問的問。
驚訝過後,她避開他的目光。這是自俱樂部那一晚後,她再次見到他。
「沒什麼,我正打算回飯店。」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帶著行李?」
阮玉蠻咬著下唇不說話。
金將毅從她手中搶過行李,沒詢問她的意見,「到車上再說。」霸氣的將行李放到跑車後座,她也在他的半強迫下上了車。
「你要回飯店吧?送我到那里就行了,謝謝。」她客氣的說,系上安全帶。
等她弄妥當後,他才開車上路。
「我不住飯店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淡淡的說。
她一听,這才為時已晚的發現車子並未往飯店的路駛去,而是朝反方向開。
「那不麻煩你了,請在這里放我下車。」她伸手要解安全帶,卻被他一把拉住。
「我不覺得麻煩。」他語氣略帶不悅。「今晚-就到我那里去住。」她都上了車,哪還有輕易讓她下車的道理?
見她沒回話,他瞥去一眼,見她只是干瞪著他。「怎麼了?」
「你怎麼……會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她們被趕出來了?明明就是一小時前才發生的事。
「水澤小姐通知我的。」
「小步?!」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水澤小姐說了-們的情況,很擔心-,問我能不能幫-的忙,所以我的出現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他在心里補了一句。
「小步……怎麼會找你?」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要好?小步還曾經被他罵過,沒想到有仇必報的她竟然會如此信賴他。
「因為我們都是日本人。」他丟給她一記含意深遠的眼神。
日本人?阮玉蠻想起自己對他說過的假身分,臉上倏地涌起一片尷尬的潮紅,
「謝謝。」她——的說,「不過還是不必麻煩你了,到飯店後,喬治先生會安排我住到宿舍里去的。」
「水澤小姐已經打電話去問過了,飯店的員工宿舍已經沒有空床位了,所以-去也只是白跑一趟而已。」況且就算還有空床,他也會想辦法找人去填滿它。
「可是……我沒有理由住在你家呀。」想到要跟他住在一起,她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可以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雖然她前兩天真的很氣他;憂的是萬一她露出馬腳,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分,那該怎麼辦?他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中國人有句話,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更何況我們同是日本人,既然-有困難,我就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接下來的話,他是故意說的,「除非-不是日本人。」
聞言阮玉蠻的心髒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困難的咽了口口水。在這時候她怎麼可能說她不是?
「我……我是。」罪惡感又來了。
「既然是,那就不要客氣了,」她掙扎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
「那……好吧,謝謝。」她支吾的道謝。「我不會打擾太久的,等找到住的地方後,我就搬出去。」她保證道。
「我無所謂,反正我工作忙,在家的時間也不多,-就當做幫我顧家,有空整理一下就行了。」
忽地,阮玉蠻想到一件事,「既然你在這里有家,為什麼還要跟哈特曼先生住到我們飯店去?」她好奇的問。
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金將毅有幾秒鐘的時間回答下出話來,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是蓋的。
「不是說我不常回家嗎?一團亂的家不適合招待客人,所以還是把他送到飯店去比較好。」他急中生智,巧妙的補了漏洞。
她點點頭。沒錯,要是她有錢的話也會這麼做。
不一會兒,車子駛進一棟高聳的大廈前廊,等在門口的泊車小弟跑過來打開前車門,將受寵若驚的阮玉蠻扶下車後,又主動將後座的行李箱取出。
金將毅給了他小費,他開心的道謝後便將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
阮玉蠻站在這棟半年前才舉行過竣工慶典的現代化建築物前,舉目所及皆是富麗堂皇的設計。
「我以後要住在這里?」她不敢相信的問他。這里看起來比曼哈頓大飯店還要豪華,不但有泊車小弟,還有門僮,保全人員與警衛更是站成一排,出入還要檢查身分,走進大廳,甚至還有X光機等著檢查她身上有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物品。
金將毅接過她手中的皮包,摟著她走向笑容滿面的警衛長。
阮玉蠻愣愣的看著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金先生。」五十開外的警衛長對他點頭示意,然後再對她點點頭。
「哈利。」他手一縮將她緊摟在身邊。「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安琪,你可以幫她辦一下卡片嗎?」
聞言她倒抽了口冷氣,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
炳利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見男女雙方的表情並不一致,當然選擇飴耘方的錯愕。
「當然,安琪小姐請跟我來。」他禮貌性的跟她解釋。「對于我們繁復的檢查過程請-別介意,這一切都是為了安全,只要辦好了卡片,以後出入就會很方便了。這邊請。」他將她帶進一間辦公室。
她在辦公室里建立了眼膜與指印檔,不到三分鐘,哈利就給了她一張信用卡大小的卡片。
「里頭有-的指印用來辨識身分,以後進出大廈只要在識別機上滑過去就行了。」哈利解釋道。
阮玉蠻頭一次拿到如此先進的辨識卡,小心翼翼的將它拿在手上,在他的帶領下走出辦公室。
通過安全檢查後,她小心翼翼的將卡片放進隨身皮包里,小跑步跟上拖著行李走向電梯的金將毅。
「我只是住幾天而已,還需要辦這張卡嗎?」這種卡不便宜吧?她讓他這樣破費可以嗎?
「-拿著吧,等-要離開時再交還給哈利就可以了,這種小事不用去擔心。」電梯門開了,等她也走進電梯,他按下八樓鍵。
阮玉蠻點點頭。「的確,我該擔心的是如何快點找到棲身之所。」
听她這麼一說,金將毅不免感到泄氣,他明明就沒有這個意思。
電梯很快就到了八樓,出電梯時她瞄了精美的面板一眼,這棟大廈一共有六十六層樓,想起以前他就不喜歡高的地方,這就是他住八樓的原因吧!
接著他教她用辨識卡開門的技巧。
打開門後,她還以為會看見一片凌亂,沒想到里頭竟然干淨得簡直可以用一塵不染來形容。
她一臉疑問的看著他。
「我昨天才請人來打掃過。」他隨口解釋,將卡片及西裝外套丟在嶄新的牛皮沙發上。
她環顧四周感嘆道︰「看來你真的不常住在這里,這些家具看起來跟新的一樣,好像都沒使用過。」她模著冰涼的沙發,看著一塵不染的大尺寸電視及一些簡單卻昂貴的家具。「這些東西的品質都很高貴,你不常回來的話它們太可憐了。」她在電視機上找到電視遙控器,按下開關後,鮮活的影像充斥眼前。
金將毅因為她的感興趣而感到欣慰。這棟大廈是三番建設投資建設的,在興建之初他們就幫他留了一戶,好讓他到紐約辦公時可以歇息,只是他一直沒興趣,這回若不是因為她,這里直到現在仍是間空屋的,當然,家具也是兩天前才添購的。
「-住這里後就幫我彌補它們吧。」他淡淡的說。「走,我帶-去-的房間。」
阮玉蠻開上電視,緊跟在他身後,邊走邊打量身邊的花瓶與掛在牆上的藝術品。
走到一半,金將毅發現自己走錯了,他為她布置的房間在另外一邊,猛地停住腳步。
她邊走邊盯著牆上的畫,一個沒注意撞上他半回過來的身體,整個人失去重心的往後仰,他連忙放開行李伸出手摟住她的細腰將她攬向自己,避免她跌得四腳朝天。
飯店浴室里那一幕又重演了,只不過這次他身上穿了衣服,兩人之間也沒有了水的阻礙。
她睜大眼楮,驚魂未定,呼吸急促的瞪著他瞧,他同樣氣息粗重,不過與她不一樣,他是敏銳的感覺到她的柔軟緊貼住自己的下半身,一時無法控制的揚了起來。
他突然轉為暗沉色的眼眸起先令她感到困惑,直到感覺兩人緊密互貼的隱密處有異樣感覺,她這才驚醒,粉臉漲紅的試圖推開他。
但金將毅沒有松開她,反而愈摟愈緊,看著他英俊迷人的臉龐逐漸朝自己逼近,兩個眼楮彷佛有自己意志般的膠著在他性感微啟的薄唇上……
就在他唇緩緩朝她靠近時,阮玉蠻的腦子里突然浮現小時候金由希牽住她手的那一幕,她整個人微微一震,冷不防的別開臉。
「我不是隨便的女人,如果你期待我用自己的身體付住宿費,我可以現在就離開。」說著眼里滑出一滴淚,接著兩滴、三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只覺得受到了傷害,胸口發疼得厲害。
他怎麼能如此輕易的親吻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女人?他都是這樣解決生理需要的嗎?這個可能性令她反胃欲嘔,更加傷心。
如果她不是安琪而是阮玉蠻的話,他還願意吻她嗎?
她的話震回了金將毅的理智,手松開了她。
看見她掉淚,他突然有股沖動想用力搖晃她,叫她別再跟他玩游戲了,又想狠狠的將她摟進懷里,不顧一切順從自己的渴望將她吻個夠。
他強迫自己放開她,故作輕浮的嗤笑兩聲。
「別大驚小敝,-在美國待這麼久了,沒听過晚安吻嗎?-安心的住下來吧,我是個正常的男人,對沒胸沒身材的女人沒什麼興趣。」他舉手朝她背後一指。「-向後轉,第一個房間是-的。」說完他繞過渾身發僵的她,拿起沙發上的西裝穿上。「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今晚不回來了。」拿起卡片鑰匙,他頭也不回的甩門離去。
他一走,她整個人便像失去了支撐力癱倒在地上,良久後才爬起來,拖著行李走向房間,微駝的背影簡直就個歷盡滄桑的老太太。
尖銳的手機鈴聲吵醒了金將毅,他從沙發上坐起身揉揉酸澀的眼楮,瞄了眼手表。
早上七點!他才睡不到兩個小時。他火氣上升的抄起手機。
「什麼事?」他惡聲問道,睡眠不足令他擠不出好語氣。
菅野秘書的聲音在另一頭戰兢的響起。「對不起老板,因為您住的那棟大廈警衛長打電話給我,說安琪小姐有急事找您,所以我才打電話告訴您一聲。您想回電嗎?」
安琪?!听到這名字他的睡意登時煙消雲散。
「呃……我會回電給她--」他突然想起自己並不知道家里的電話,連忙又說︰「還是請她打電話給我好了,-可以告訴她我的手機號碼。」他站起身,來回踱步。
「是,我馬上辦。」菅野秘書恢復了精明干練。
幣斷電話後,金將毅將手機緊緊的握在手里,緊張得坐立不安。
倏地,他停下腳步。剛剛菅野秘書說是急事,難道她出了什麼事?她可能發生意外的念頭讓他臉上的血色盡失,直覺拿起手機要打回大廈警衛組……不,應該先撥給菅野……不,他不能打,要是她在他撥電話時打給他卻不通的話該怎麼辦?
焦躁的放下手機,他踱步踱得更急了。該死!菅野秘書是在搞什麼?阮玉蠻為什麼還不打電話來?
「雖然這是飯店的地毯,但你要是真在上面踩出個洞來,我還是很難向那只潑辣的小野貓交代的。」哈特曼椅在臥室門前調侃道,打了個哈欠後走到沙發上坐下,舉手爬順一頭亂發。他口中的小野貓自然是水澤步,她現在還是他的貼身管家。
「怎麼了?一大清早哪個不知死活的打電話擾你清夢?還讓你六神無主的在這里走來走去?」他拿起桌上的報紙,邊翻邊問。
金將毅沒心情理會他,不斷的咬牙踱步。
炳特曼瞄了他一眼,搖搖頭。
這小子反常得厲害,八成是陷入愛河里了,只有陷入愛河里的人,才會做出種種異于常人的舉動,現在他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驀地,金將毅停下腳步。「查理,你認為一個女人單獨待在家里會發生什麼事嗎?」他緊張的問。
炳特曼闔起報紙,蹙眉認真的想了一會兒。
「大概是跟上門修理水管的工人來一段艷遇吧!」說完,他噗哧一聲兀自笑了起來,直到接收到金將毅殺人的目光才斂起笑容。「抱歉。」
金將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就在此時,手機鈴聲總算響起,他做了個深呼吸接起電話。
「喂?」他幾乎能听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後才支吾的開口,「喂……你在忙嗎?」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阮玉蠻的聲音沒錯。
靶到安心,他放松心情的坐進沙發里。「現在才早上七點,沒什麼好忙的。」見哈特曼的大頭湊過來想偷听,他把他推走,「有什麼事嗎?菅野秘書說-有急事要找我?」
「不不,不是什麼急事。」阮玉蠻連忙否認。
金將毅再度松了一口氣。「那是什麼事?」他等待她的說明。
「是……你的冰箱里面全是食物。」她說了句令人模不著頭緒的話。
「嗯,-肚子餓的話盡避拿去吃。」那是他特地請人買來放進去的,就是怕她餓著。
「嗯……」她欲言又止。
他濃眉微蹙。「-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她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出,「我是想……我有做早餐,本來是想做一個人份,可是不小心做太多了,所以想問你吃過早餐了嗎?如果還沒有我可以幫你留一份,如果吃過了那沒關系,我把它冰起來就好了。」說完她咬著下唇,生怕被他拒絕。
她特地打電話給他就是為了這件事?雖然覺得她太小題大做,但他的一顆心卻忍不住靶動起來。早餐,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吃過早餐了。
見他久久沒有響應,阮玉蠻的失望愈來愈濃。
「如果你吃過的話沒關系,我只是想問一聲而已,沒什麼要緊事--」
「我回去吃。」他打斷她的自言自語。「-等一下,我半小時內到。」
「等一下!」听他似乎要收線,她趕忙大喊。「還有……關于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存心說那些話的,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對不起。」這是她主動打這通電話的主要原因。
她好不容易又再一次與他重逢,更始料未及的住進他家,這一切簡直就像是老天爺在暗示她可以與他重新開始。她想了一晚,若因為昨晚的事而讓他們的關系趨于惡劣,那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所以她鼓起勇氣打了電話,而現在她也很高興自己打了這通電話,想起來,方才因擔心害怕而猶豫不決的自己實在有點傻。
「我也很抱歉。」他輕聲說道。事實上,該道歉的是他,他說的話比她的惡毒幾百倍。
收了線後,他看見哈特曼像發現新大陸般的看著他。
「認識你那麼久,頭一次听見你向人道歉耶!苞你講電話的人是誰呀?跟讓你寧願到我這里來擠沙發也不回家睡在舒適的床上的是同一人嗎?」他八卦的問道。
金將毅冷睨他一眼,站起身來拿起外套穿上。「放心,早晚有機會讓你見到她的。」他故作神秘的說。
炳特曼怪叫起來。「真的有呀?!那艾莉絲怎麼辦?你在這里交女朋友的事她知道嗎?小心女人打翻了醋桶可是很可怕的呦。」他扮了個鬼臉,好心的提醒朋友。
金將毅的手放在門把上,回過身來,俊臉上寫著四個字︰你真無聊。
「第一,我沒有亂交女朋友;第二,這件事跟艾莉絲沒有關系;第三,關于醋桶,感謝你的經驗談,我會銘記在心。」說完他在一顆抱枕飛過來前,及時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