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雪張著大嘴,表情復雜得不知該先開心尖叫還是先緊張憤怒,讓戴著副大桃紅色眼鏡的她看起來極為滑稽。
「你剛說那人叫楊天樂?楊桃的楊,台風天的天,不快樂的樂?楊天樂?是這個名字嗎?」她回過神來,沖到樸新春的辦公桌前,急切的問。
樸新春的反應被訓練得極為靈敏,一把抓過正往地上跌去的桌燈,然後穩當的將它放回桌上。
「沒錯,就是楊柳的楊,藍天的天,快樂的樂,楊天樂。」她不疾不徐的說,看著何遇雪的表情有些許狐疑。「怎麼,你認識他?」
她的問題讓何遇雪的眼神開始閃爍回避。
「不認識。」她規避道,然後又是一陣無法掩飾的緊張。「他怎麼會受傷的?,為什麼要派我去保護他?凶手抓到沒有?」她的心髒隨著自己的問題倍數發疼。
哪個該死的混蛋傷害他的?要是被她抓到,一定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樸新春秀眉微蹙的搖搖頭。
「我也不清楚,好象是有小偷侵入他的房間,但來不及得手就被天樂學長發現了,小偷一時情急之下就拿刀刺傷了他。」
何遇雪心里一悚。這跟昨晚她的遭遇不是一樣嗎?只不過她是刺人的那一個,怎麼那麼巧?
「那小偷抓到了嗎?」她又問。
「沒有。天樂學長說那小偷的動作很俐落,身形縴細小巧,是個女孩子,若不是確定你昨晚一直待在巴掌二軍的宿舍里,我一定會懷疑到你頭上。」樸新春瞟了何遇雪一眼。
不是她多疑,而是在二葉門的巴掌二軍待了十年的何遇雪的確有這個能耐,而她僅一百五十五公分的瘦小身形也很符合天樂學長的描述,若非歐陽先生親口保證她一直待在宿舍里沒出房門一步,她真的會懷疑到她頭上。
有了歐陽先生的保證,加上認定何遇雪沒有傷害天樂學長的理由與動機,憑她的身手,自然是保護仍持在醫院里的天樂學長的最好人選了。
「你調查我?」何遇雪的神經繃了起來。
「既然符合描述,我總要問一下。」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面對的又是玩具熊里最火爆沖動的成員,但樸新春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感覺。「既然歐陽先生說不是你,我自然是相信他的話了。」
「你可以親自來問我呀!」雖然她昨晚的確刺傷了人,雖然場景描繪得一模一樣,但她堅決不相信自己會是刺傷楊天樂的凶手,可是心里又不禁惶然猶疑,兩相沖擊下讓她對樸新春的作為更加怒不可遏。
「有誰會笨得先去問嫌疑犯?」樸新春聳聳肩。
何遇雪任由火氣上沖,就在她打算抓住樸新春的領子痛扁她一頓時,這間小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何遇雪的半個身子還橫在辦公桌上,手伸得長長的要撈樸新春的衣服,她保持這姿勢,雙眼淬毒的透過鏡片狠射向站在門口的女人。
黃依站在門口,身後白晃晃的背景將她玲瓏有致、女人味十足的身材給剪影得一清二楚。她走進來,用沒捧書的右手關上門,秀麗的臉龐上,微笑絲毫未減,彷佛早已習慣這種火爆場面。
「何遇雪,你要現在收手,還是要讓我上報到少幫主那里去?別忘了是少幫主介紹你進玩具熊的,你要是讓他丟臉,我可不會饒你。」說這番話時,黃依仍是笑臉迎人的,只是那笑只限于唇邊,她細長的鳳眼里早結了一層凍人的霜。
她不是虛言恫嚇,身為拳頭一軍的頭號狙擊手,要對付何遇雪這個二軍蘿卜頭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何遇雪抿緊嘴,倔強的樣子好似有與她一決高下的態勢。她一向不服輸,而且韌性強,遇到比她強的對手也不懂得退縮,所以結果她不是輸得很慘,就是贏得很慘。
不過樸新春知道這次她不會贏的,如果對象是拳頭一軍的隊長黃依的話。
她一把將桌上的牛皮紙袋往何遇雪胸前「啪」的一聲拍去。
「里頭是天樂學長的一些資料,他住的醫院及病房號碼。你再不拿,我就當你不接受這個委托了。」見她遲遲不接過紙袋,樸新春等了幾秒,正要拿回來,卻被她給用力奪過。
「我接。」她一甩頭,仰頭怒瞪黃依一眼後開門離去。
「她又不會真的打我,你干麼那麼緊張?」何遇雪走後,樸新春對黃依說。
黃依臉上的微笑早已消失,恢復平時的淡然表惰。
「我只是不想讓少幫主不高興,而且歐陽師父也交代過,在可能的範圍內絕不能讓你受到一絲傷害。如果你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就別再做讓自己置身險境的事。」
「我哪有讓自己置身險境?再說那又如何?我還有我哥可以保護我,所以你還是少操點心,做好你助教的工作就好。」樸新春反譏回去。
「等你不需要你哥保護時再來說大話吧。」說完,酷酷的黃依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樸新春對著門口做了個鬼臉,明白都是上次江永嗚到她家去對她及馮巧芯動粗的後遺癥。可是至少她成功的幫助了馮巧芯,讓她宿願得償的跟達開學長在一起了呀,這也是功德一件。
唉,她的事不重要,眼前重要的是天樂學長跟何遇雪。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照方才何遇雪心虛的表情及急切的樣子看來,她一定認識天樂學長。
他們之間到底有過什麼?她好奇的想。
喻培菁到醫院探望楊天樂,結果一看到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的他後,立刻站在一旁抽抽噎噎的啜泣起來。
對迷戀了她十年的楊天樂來說,她的一滴眼淚比刺他一刀簡直還要讓他心痛!
「培菁,不要哭了,這只是小傷而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他輕聲細語的安慰她,事實上他也大聲不了。
誰叫她是他最最最……喜歡的女孩子呢!想著想著,他突然有些失神,眼前又浮起另一張單純羞怯的女孩臉孔……
喻培菁仍然低聲啜泣著,喚回他的神智。其實她並不是個美麗嬌艷的女孩子,她的個頭不到一百六十,長長的頭發總是綁著一成不變的公主頭,清秀小巧的臉蛋上是圓亮的單鳳眼,小巧的鼻,厚厚的嘴唇,他在十八歲初見到她時就是這樣,過了十年,她仍是一點也沒變。
一如他對她的心意。他可以為了幫她考進私立貴族國中,日以繼夜的整理講義及考古題,完全不顧自己的畢業考。後來她順利考上貴族國中,他則因成績嚴重下滑而差點畢不了業,幸好他平時表現不錯,又是個乖乖牌的好學生,加上那一竿舉足輕重,踩一腳學校便會大地震的好友們替他求情,教授們才放他一馬,讓他畢了業。
他並不後悔自己以如此驚險的方式畢業,反而還送了台高規格的電腦送給喻培菁,恭喜她如願的上了貴族國中。
他對她一心一意,卻從來沒表白過自己的心意。不過此刻看她哭得傷心,楊天樂在不忍之餘,有些欣慰也有些激動。培菁妹妹雖然只懂念書,對男女之事頗為遲頓,但對他肯定是有著感情的,否則不會見他受傷便哭得如此傷心。
「可是楊伯伯說你……楊伯伯說你傷得很重,叫我有什麼話想說,就快點告訴你……晚了……晚了就來不及了……」她又是淒淒慘慘的哭了起來。
楊天樂在心里對老爸搖頭嘆息。都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戲弄一個小女孩,還詛咒自己的兒子快死?!
「別听楊伯伯亂說,天樂哥的傷不重,明天真的就可以出院了,你這樣哭只會讓我更痛的。」才說完,楊天樂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要命!他怎會說出這麼惡心的話?這種話明明就只有石為徑那家伙才說得出來呀!
「我知道了,我不哭了。」喻培菁擦掉了眼淚。
「這樣就對了,想要天樂哥快點好,你就開心些,愈開心愈好,明白嗎?」說完,他的嘴角又不自在的抽動。怎麼回事?點滴瓶里摻入了石為徑的口水嗎?他怎會變得如此油嘴滑舌?!
不過喻培菁似乎很吃這一套。
「真的嗎?只要我開心,你的傷就會好得快?」她紅腫的眼楮里突然亮得有些怪異。
「當然。」楊天樂倒是覺得她雙眼發亮的模樣可愛極了。
喻培菁又忽然羞澀了起來,兩頰紅撲撲的,將他迷得團團轉。
「天樂哥!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只是我伯你會覺得太突然……」她欲言又止的,還反常的避開他的目光。
突然?楊天樂有幾秒的疑惑,隨後靈光一閃。莫非……他的一顆心猛然的狂跳起來,要不是現在的他像個肢體殘障人士,他早就跳起來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的感謝老天爺了。
看培菁那害羞、欲言又止、臉紅的模樣,根本完全符合了陷入愛河里的少女該有的樣子了……
楊天樂突然有點鼻酸。他的等待果然是對的,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場長達十年的暗戀總算沒有白費。
雖然體內的熱血澎湃得有如尼加拉瓜大瀑布的沖擊,但他還是使出超強的意志力讓自己鎮定,用著穩重的口吻。
「怎麼會突然呢?你有什麼事就說吧。」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耳根子竟有些發燙。「是……有關感情的事嗎?」
喻培菁抬起驚訝的眼眸。「你怎麼會知道?」
丙然!楊天樂心里YA聲不斷。
他清清喉嚨,「你也到了想談戀愛的年紀了,這很好猜。你爸媽知道嗎?」
她紅著臉搖搖頭。「我不敢讓他們知道,他們規定我大學畢業後才可以交男朋友,可是……可是我已經喜歡對方很久了……一
「培菁,天樂哥不得不給你一個正確的觀念。」楊天樂清朗的面容變得極為嚴肅。「男女之間互相吸引是非常正常的事,你爸媽的規定固然是為你好,但天樂哥相信你的自制力,即使談了戀愛也能把書念好,是不是?」他用、心良苦的為自己與她的未來鋪路。
喻培菁感動得眼泛淚光。
「我就知道我的心情只有天樂哥可以了解。那天樂哥,你是支持我的嘍?即使站在我爸媽面前,你也會幫我嗎?」
「這是當然的呀!」而且是百分之一千萬的支持,義無反顧的舍命相助!表面冷靜的楊天樂在心里吶喊。
喻培菁破涕為笑,整張臉都亮了起來,還揉和著戀愛中少女的青舂粉紅。
「那麼……天樂哥,我就先跟你坦白了,其實……」到底還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要一向內向羞怯的她向人提起自己與異性的感情事,就算傾吐的對象是最了解她的楊天樂,她還是免不了吞吐。
看著她緊咬下唇,楚楚可憐的模樣,楊天樂一陣恍然。
身為男人,應該是他先向她開口才對,他怎麼可以讓她先對自己開日呢?
「培菁——」
「天樂哥,還是讓我先說吧!」喻培菁吸了日氣,又勇敢了起來。「他說我太不勇敢,這次我非勇敢給他看不可!」
他?他是誰?楊天樂忽然覺得事有蹊蹺。
「其實他是你的Fans!是天智科技產品的死忠擁護者,現在他人就在病房外,我去帶他進來!」急呼呼的說完後,她轉身蹬出病房,死拖活拉的將一名滿臉通紅、理著平頭、散發陽光氣息的男孩子給扯進病房里。
楊天樂覺得自己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一定都還會記得這一刻的感受。
「天樂哥……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喻培菁這個羞澀的小女人,雙頰飛紅的站在男孩邊,又慌慌的輕撞了渾身僵硬的男孩一下。「跟天樂哥介紹你自己呀。」
楊天樂身上的毛發、四肢,還有臉上的笑容像都結冰了,只不過那對年輕的小戀人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天樂哥……您好!呀,這是特地買來送給您的,祝您早日康復!」他急切的上前將手中象征愛情的紅玫瑰放到楊天樂懷里。「小的名字叫周守成,從國中就開始玩貴公司設計的影武者了,從第一代玩到第五代,還有武狀元、戰甲奇兵,甚至連我妹都成了芭比戰士的擁護者,我爸媽在我沒空玩時還會幫我玩,阿公去世之前還要我宣誓繼續支持你。
「總而言之,我們全家都是貴公司線上游戲的愛護者,當培菁跟我說她的家教老師就是您時,我興奮得簡直快暈倒了,您完全沒辦法想象我有多興奮!我將來的夢想就是與您看齊,當個成功的程序設計師,造福……」
周守成用著滿腔熱情滔滔不絕的講著,楊天樂只覺得自己像在間三溫暖里,身體每個細胞不斷的在冷熱交襲下收縮膨脹,一股鮮血像隨時會從嘴巴里狂噴而出。
「培菁,他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打斷周守成的話,拿下發霧的眼鏡,擦干淨後又戴回去。
「是呀。」她含羞帶怯的笑著,偎在男朋友身邊。
「我不同意。」楊天樂眯起眼楮瞪著一臉楞樣的周守成。「你爸媽說的對,你現在還小,想交男朋友還是等到大學畢業後再說。」他的語氣毫無轉圜餘地。
喻培菁呆了幾秒。
「為什麼?你剛剛不是才說相信我、支持我的嗎?為什麼現在又這麼說?」她雙手緊握成拳的大叫。
周守成拉住她的手臂。「培菁,這里是醫院——」
「醫院又怎樣?剛他說的你應該也有听到,他背叛我!」她激動得紅了眼眶。
楊天樂的一顆心疼得發揪,不過仍然內斂的隱藏著真實感覺。
「剛剛我的腦袋有些昏沉,不太舒服,你不要把那些話當真。」他硬是吞下罪惡感。
不然要他怎麼說?說他誤以為她要跟自己告白才會那麼說的?說他以為她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才那麼說的?說這一切全是自己的妄想?說他其實在她還是小學生時就愛她到現在了?
他怎麼能?在她的正牌男友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在她的眼里的愛心只對那渾小子綻放的時候?他更不可能說出他已經整整愛了她十年的事實,她只會把他當變態!
「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的話當真的!」她掉下眼淚。
楊天樂得辛苦的克制才能不軟下心腸推翻自己剛才的反對,他狠下心的將懷里的花束往旁邊一擺,拔下眼鏡,昏花的望著天花板。
「謝謝你們來看我,我要休息了,請你們出去吧。」他閉上眼楮。
「天樂哥!」喻培菁嗚咽的揉著眼楮。
「出去!」他終于忍不住的咆吼。
她嚇了一跳,啜泣聲戛然而止,任由周守成將她牽出病房。一出病房,她立刻放聲大哭了起來,傷心得彷佛被拋棄的人不是楊天樂,而是她。
楊天樂睜開眼,眼角濕潤,空洞的望著迷蒙的天花板。
原來她的天樂哥不是叫假的,她自始至終都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而已。
原來心痛就是這種感覺,這痛感比肩上的傷口還要深入骨髓,就像一刀沒入心髒,連叫痛的時間都來不及便已咽氣。
歐陽皇陛矯健的避開突然襲來的一拳。
「你做什麼?!」他濃眉緊皺,又驚險的避開一記凌厲的掃腿。
何遇雪緊抿著嘴唇,像對付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的攻擊,如雨般毫不間斷,不手軟的直攻他的要害。
她的每一拳每一腿都蘊含了十足的勁道,若普通人被擊中,不死也得賠上半條命,就算是狙擊界高手中的高手的歐陽皇陛被她的拳頭打到、腿掃到,只怕也得躺在床上好幾天。
不過他「鑽石狙擊手」的名號可不是僥幸得來的,闖蕩江湖三十幾年的他在何遇雪瘋狂的攻擊下,閃避了數十招後,還是忍不住發怒的回手,將她面朝下的壓制在地板上,一腳橫著壓住她蠢動的雙腿,一手將她的左手扳制在她背後,一手箝住她的後頸。
「你瘋了嗎?!有什麼事不能用說的?你以為自己真的打得過我?」他怒咆道。
「有種就放開我!有種就把我打死!不然我非打死你不可!」何遇雪像只發狂的小獅子,要不是歐陽皇陛緊壓著她,她早就掙月兌了。
「你又哪條神經線不對了?我怎麼可能打你?你一直是我最寶貝的——」
「呸!」何遇雪毫不留情的朝地上呻去。「少跟我說那些廢話!你明知道那晚我刺傷的是楊天樂,居然還瞞著我!你明知道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他,為什麼還要騙我?」她怒不可遏,現在一心只想將這滿口謊言的老渾蛋給宰掉做肥料!
歐陽皇陛的臉上閃過一絲麻煩。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的傷就會好嗎?他受傷的事就會不存在嗎?」他試圖跟她講理。
「至少我可以反捅自己一刀!」她早已被怒火及懊悔給燒得失去理智了。
「你瘋了嗎?」歐陽皇陛緩下語氣。「我不管那小子傷得有多重,我只要你平安無事就行了,為了這一點,我可以放棄一切,你明不明白?」他苦口婆心的說。
活了五十四年,這還是高高在上的他頭一次對個女孩子如此低聲下氣,唉。
又掙扎一陣,何遇雪總算安靜了下來。
「你放開我。」她簡潔的說,聲音里的暴力少了許多。
「你不掙扎、不動手,我就放開你。」
「好。」
歐陽皇陛也舍不得讓她一直躺在修練室冰涼的地板上,她一答應,他也馬上放開手起身。
何遇雪爬起來,摘下眼鏡吹掉上頭的灰塵後,一戴上立刻狠瞟了他一記白眼,然後轉身要走。
「去哪里?」歐陽皇陛沉聲問。
「為免楊天樂再受人襲擊,從現在起我就是他的貼身保鑣了,當然是要去見我的新主人了。」她昂著下巴,得意里又帶著報復。
但心里又充滿酸楚。要是樸新春跟楊家人知道殺傷楊天樂的人就是她,肯定把她揍扁都來不及了吧。
「我不準!誰下的命令?」歐陽皇陛的濃眉倒豎,渾身散發著佔有欲。
他真不明白她為什麼老愛用熱臉去貼姓楊那小子的冷?他的眼里根本就只有那個小女孩,完全沒有她的存在,她這麼執著是為了什麼?找了十年都不放棄,現在一知道他是誰,就迫不及待的要飛奔到他身邊?
她把他這個照顧她十年,認真說起來也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的自己放在哪里了?那小子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連他都得不到的感情,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再次發生!
何遇雪早明白他會利用職權來這賤招。她雙手擦腰,一張粉臉冷到結霜。
「是少幫主下的命令。怎樣?你有比少幫主大嗎?反對個屁!」冷哼一聲,她頭也不回的轉出修練室,留下臉色鐵青的歐陽皇陛。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何遇雪仍是眉頭不舒,悶悶不樂。
狠話她很會說,也很明白沖動又凶惡的自己唯一的克星是哪一個,自從她十三歲見到楊天樂時她就知道了。
她可以沖動凶惡的對待每一個人,但一旦楊天樂站在她面前,她就乖順得像只小貓;她可以對任何人撂狠話,但對楊天樂,她說話時高一個音階都不敢。
為什麼?因為他是她的理想,她的夢,她的喜怒與哀樂……而她竟然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傷了他?!就在她找了他十年後?這叫她如何不懊惱悔恨!
要不是樸新春將他的身家資料給了她,她還不知道當晚她入侵的就是他跟他父親的住家,刺傷的是她魂縈夢系的男人!
下了車,走進醫院,她還在為該如何坦白告訴他,害他受傷進醫院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而苦惱。
不行!十年後再見面,她絕對不能用這件誤會當開場白,那等于是自尋死路!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等到他愛上她後,她再告訴他好了,常言道,消除仇恨最好的力量便是愛情不是嗎?
想到這里,她僵硬許久的唇邊肌肉往上提了提,踩向VIP病房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才剛走近病房,就听見從半敞的房門里,傳出女孩子的叫嚷聲,然後又是哭泣聲。
她在門外偷听了一會兒,後來被「出去!」這聲咆哮給嚇了一跳,連忙故作忙碌的拿起手機來干講,偷瞥走出病房的一對年輕少男少女一眼。
雖然當年只在楊天樂那里住餅兩個禮拜,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開始嚎啕大哭的女孩子就是喻培菁,那個楊天樂用三千寵愛去呵護的小女孩,那個曾讓她惱恨得想刮花她的臉的小女孩。
方才楊天樂吼的是她,還是那個男生?她有點納悶。
在病房外躊躇十幾分鐘後,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她鼓起勇氣,捧著狂跳的心,一步一步,悄然無聲的走進病房里。
楊天樂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躺在那里呆望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