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雁翎聞聲,不由自主地向發聲處望去,只見在五丈以外的一棵古松之下,並
肩立著兩個老者。
左邊一人,斷眉塌鼻,左額角上,有一道兩寸多長的紫疤,腮下鼠髯根根直立,
狀至猥瑣。
右邊那人,面目雖然還亮淨些,但生有一臉邪氣,令人觸目生厭。
兩人年齡均在五十以上,太陽穴凸起老高,顯然都是內家高手。
老樵夫掃了兩人一眼,點點頭道︰「老夫確實知道那地方,只怕兩位不敢去拿,
因為……」
右邊那人未等老樵夫把話說完,已飛身縱上,大聲道︰「天下沒有我兄弟不敢
做的事,老頭兒,你只管指出地點來就行了,少羅嗦。」語氣蠻橫無比。
丁雁翎看不過去,冷冷地笑了一聲,道︰「賢昆仲有事求于他人,出言豈可如
此無理,難道說人家沒有不告訴兩位的自由嗎?」
左邊疤痕老者,這時也走了上來,聞言雙目一瞪,立刻暴射出兩道如電寒芒,
寒森森地瞪著丁雁翎道︰「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丁雁翎何等冷傲,哪能受得了,只見他劍眉一豎,冷笑道︰「就憑兩位嗎?」
疤痕老者自恃功力高強,哪把丁雁翎放在眼里,聞言怒吼一聲,道︰「老夫劈
了你!」聲落猛然跨上一步,一招「開天闢地」當胸向丁雁翎劈了過去。
此老人功力確實不凡,掌出勢如狂風發作,枝葉橫飛,樹枝紛折,氣勢確實駭
人听聞。
事情委有奇怪,疤痕老者功力如此驚人,老樵夫臉上竟然沒有一點驚駭之色,
只默默地退下兩步,做壁上觀。
丁雁翎一見此人掌力,竟然如此狠毒,心中不由大怒,冷叱一聲,道︰「閣下
好狠的心腸啊!」聲落一式「橫渡重洋」飛身躍落老者身後,順手一招「橫掃萬軍」,
向老者肋下劈去。
疤痕老者萬沒料到這一個文弱的少年,竟會有這等驚人的武功造詣,不過,他
久經大敵,一招不中,就知踫上了對手,未等丁雁翎招到,他已迅捷無倫地側身劈
出了一招「拒客千里」。‘他這匆忙中迎出的招法,部位竟是那麼準確,恰好接
住丁雁翎攻到的一掌,只听,「轟」一聲大震,松枝橫飛中,疤痕老者直被震出五
尺以外,胸口氣血翻騰不止。
疤痕老者駭然中猛一抬眼,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口腔中,心中驚呼道︰「不可能,
決不可能,此人年紀如此之輕,會有這等駭人的武功?」然而,事實卻擺在眼前,
丁雁翎根本一步也沒退,神色泰然如初。
另一個老者,心中驚駭之余,不由自主地向丁雁翎走了過來,顯然,他們是想
合力對付丁雁翎了。
老樵夫失神的雙目中,突然透出兩縷奇光,光芒燦爛猶如寒星利刃,緊盯在丁
雁翎身上,似乎驚異無比。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就憑兩位這點能耐,也敢夸口天下沒有你們不敢做的事
嗎?」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之意。
疤痕老者向丁雁翎身後的另一人望了一眼,似乎就要動手。
恰在這時,岸下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呼,號聲高昂,直沖霄漢,丁雁翎聞言
面色不由一緊,冷森森地掃了兩人一眼,道︰「兩位若是識時務的,請快滾下山去
吧,丁某既無奪經之意,又與你們無怨無仇,不願傷害你們的性命。」
疤痕老者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勝了嗎?」
丁雁翎冷笑道︰「兩位看看在下雙掌就知道了。」話落緩緩把雙掌舉至胸前。
疤痕老者一見丁雁翎血紅的掌心,心頭不由大駭,連退數步,月兌口驚呼,道︰
「啊!血掌?」
丁雁翎身後的老者,聞言也不由大吃了一驚,叫道︰「什麼?血掌?」聲落人
也退下了數步,幾乎全是一種自然的反應。
老樵夫目中神光再度一閃,丁雁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他難以置信。
丁雁翎冷漠地掃了疤痕老者一眼道︰「兩位請吧!」
一見血掌,兩個來勢洶洶的老者,登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那種巧取豪奪之心,
全被壓了下去。
疤痕老者深深吸了口氣,開聲道︰「好好好,今日我兄弟服輸了,但是,閣下
今日之賜,他日必有一報!」話落向丁雁翎身後的老者掃了一眼,道,「我們走吧!」
聲落就欲舉步。
突然,老樵夫插口笑道︰「兩位這就想走了嗎?」
疤痕老者正有一肚子氣沒處發泄,聞言突然止步,冷喝道︰「怎麼?老頭兒,
你莫非想把我們留下?」
老樵夫笑道︰「兩位以為不可能嗎?」
兩個老者聞言大怒,同時狂笑一聲,道︰「哈哈……真是虎落平陽,連犬也想
欺負,老家伙,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說話之際,不由自主掃了丁雁翎一眼,
顯然,他們心中對丁雁翎仍有所顧忌。
老樵夫笑道︰「賢昆仲只不過是狼山兩個惡鬼而已,什麼時候又變成虎了呢?」
兩個老者聞言臉色全都一變,他們是老江湖,見聞極豐,單由老樵夫知道他們
的來歷這一點,他們已猜此人決非什麼樵夫。
斷眉老者月兌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兄弟的來歷?」語氣已比先前緩和了許多。
老樵夫突然冷笑一聲,道︰「狼山二惡,你們以為老夫真是個樵夫嗎?」聲落,
雙目中突然射出兩道可怕的寒芒,直逼在狼山二惡臉上。
狼山二惡與他目光一觸,不由自主全退了一步,疤痕老者不安地道︰「可能不
是,我兄弟今天打擾了,這就告辭。」話落朝老者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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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樵夫一笑道︰「到這插天峰上來的人,大概還沒有人走著下去的,魏如海,
你與令弟魏如江自然也不能例外,老夫想送你倆一程。」
疤痕老者——魏如海聞言面色一變,道︰「我兄弟擔待不起,這就告辭。」話
落向魏如江一使眼色,飛身向來路急奔而去。
老樵夫見狀,突然發出一聲恐怖的長笑道︰「哈哈……插天峰上近來還沒有生
離之人,兩位躺下吧!」話落右掌一揮,也未見他如何用力,已把狼山二惡點倒于
五丈之外,那位置,恰好是他倆最初現身的地方。
丁雁翎心頭不由為之駭然,因為狼山二惡並非易與之輩,但這老樵夫卻在舉手
投足之間,將兩人點倒于五丈之外,其功力之深,端的令人心驚。
突然,一個念頭掠過丁雁翎腦海,使他恍然大悟,心中不由恨道︰「原來是那
狠毒的彩鳳仙子將我送到這里來的,她大概早已知道這插天峰上,住著這個武功高
絕的奇人,所以想假他之手,將我除去,我先前竟然想不出是誰把我弄到這里來的,
好笨啊!」
丁雁翎個性爽朗,心中不滿,臉上立刻表現了出來。突然,老樵夫問道︰「年
輕人,你臉泛怒容,可是認為老夫不該殺害這兩個人?」
丁雁翎心知他會錯了意,但卻無法解釋,當即道︰「他二人雖然存心不正,但
卻並未奪到什麼經典,所以,在下相信老丈一定不會殺害他們。」
丁雁翎宅心仁厚,雖然狼山二惡曾數度污辱他,但他卻仍不願殺害二人。
老樵夫點頭笑道︰「老夫已有七八十年沒殺過人了,當然不會為他們兩個而破
戒,不過,他倆存心不善,卻不能如此輕易放過。」話落未等丁雁翎開口,已舉步
上前,把狼山二惡扶了起來,向林外走去。
丁雁翎心中略一猶豫,月兌口問道︰「老丈意欲何往?」
老樵夫沒有回頭,也沒有止步,聞言道︰「到你要救人的那地方去。」
丁雁翎聞言心頭突然一震,原來,這一鬧,他把此來的目的忘記了,這時,老
樵夫已走出十丈左右了,丁雁翎急忙叫道︰「老丈稍等一下,在下也去。」話落飛
身追了出去。
只見老樵夫在前面緩步而行,但身形卻如行雲流水,一任丁雁翎使盡平生之力,
竟然無法追上。
插天峰面積不大,此處距那絕岩不滿六十丈,兩人這一追逐,哪消多久,便已
到達。
丁雁翎與老樵夫相差十丈左右,所以,等他趕到岩頂時,老樵夫早已輕松地停
在那里了。
丁雁翎俊目向岩上一掃,只見那兒放著十幾個大竹籃子,狼山二惡,這時已被
裝進兩個竹籃里了。
丁雁翎見此情景,心中頓時明白老樵夫的用意,他心地善良,哪容許他這樣做?
當即冷哼一聲,道︰「原來那些人都是你弄死的,閣下不覺得這樣做法,太過于殘
酷了嗎?」
老樵夫聞言臉色頓時為之一變,怒聲道︰「你是在教訓老夫?」
丁雁翎抗聲道︰「尊老敬賢,乃是每一個人處世立身的要則,但以你這麼大的
年紀,所做所為,卻一無是處,叫在下怎能敬你?」
此人乃是極有來歷之人,當年橫掃武林,所向無敵,在他面前,還沒有一個人
敢說半個不字,想不到退隱至今,卻被一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批評得一無是處,
試想他如何忍耐得下?只听他氣極狂笑一聲,道︰「哈哈……好好好,小子,你有
種,只可惜你沒有考慮到你自身的處境。」
丁雁翎功力雖然深厚無比,但仍被那銳厲的聲音震得心浮,他強自吸了一口真
氣,壓下臉上的驚容,冷冷地道︰「在下自見到你處置狼山二惡的手段時,已知自
身難保,但站在人性的立場,我卻不能不把話說完。」
老樵夫聞言心中一動,道︰「你身懷血掌,難道自知敵不住老夫?」
丁雁翎笑道︰「在下雖會血掌,但卻殘缺不全,連一個弱女子都抵不住,又怎
能戰得勝你?」
「你根本未與老夫動手,怎知戰不過我?‘,丁雁翎冷笑道︰」別人來此取血
掌秘經,但卻無一人得手,如說他們明里抵不住綁下,難道連偷也偷不到嗎?所以
在下由此推斷,血掌秘經只是一種誘人之餌,真正身懷此學的,就是閣下自己。「
老樵夫聞言暗自點頭,忖道︰「此子心思果然縝密,但他明知道是誘人之餌,
卻為什麼要來呢?」心念電轉,問道︰「小子,你雖然聰明,知道這是鬼門關,然
而,你卻硬闖進來,這個不知又要怎麼解釋?」
丁雁翎冷冷笑道︰「在下之所以來到插天峰附近,乃是人家的預謀,而在下上
峰之動機,卻是為了救人。」
老樵夫神光閃閃的雙目緊盯在丁雁翎臉上,問道︰「你難道真的不是為了此經
而來的?」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就是現在把那經得到手了也沒時間學,要它何用?」
老樵夫聞言不解,茫然地問道︰「怎麼沒有時間學?」
丁雁翎淡然地道︰「這是在下自己的事。」
老樵夫心中暗忖道︰「你身中劇毒,難道我看不出來不成?如此說來他之所言
確實不假。」轉念之間,道︰「你說受人計算而來,那人是誰?」
丁雁翎俊臉微微一紅,道︰「一個女子。」
老樵夫目光何等銳利,一見丁雁翎臉上神色,已知個中情形,笑道︰「她的武
功比你還高,但是,不知高到什麼程度呢?」
丁雁翎臉上再度泛起紅霞,自嘲似地一笑道︰「在下連她一雙蓮足也敵不過。」
老樵夫聞言大驚,月兌口道︰「有這等事,她叫什麼名字,有多大年紀?」
丁雁翎冷漠地道︰「年紀與在下不相上下,名字在下不知道,只知她叫彩鳳仙
子。」
老樵夫一听彩鳳仙子四字,臉色突然大變,月兌口道︰「彩鳳仙子?是的,只有
她知道老夫住在這里,但她送你來此決無惡意,小兄弟,不可誤會她!」語氣突然
客氣了起來。
丁雁翎心中對彩鳳仙子早生成見,哪肯相信他的話,笑一聲,道︰「並非惡意?
哼!她不過是想假你之手,將在下除去而已。」
老樵夫嘆道︰「假老夫之手?你錯了!她師徒行事,哪用得著老夫插手?小兄
弟,你太多心了。」
丁雁翎不服地道︰「她在我身上已做了手腳,難道這也是假的?」老樵夫聞
言一怔,突然,若有所悟地笑道︰「她可能是騙你,離去之後,你可曾有什麼異樣
感覺?」
丁雁翎冷冷地道‘︰「她走後在下又遇上了另一批仇家,她做的手腳,也許被
他們點穴之時,無意解開。」
老樵夫大笑道︰「點穴能解穴?天下可還沒有這種武功,而且,我問你,你既
然被仇家點了穴道,又怎會生還到這里來呢?」
「當然是她送來的。」
老樵夫笑道︰「那你的仇家是被她殺死的?」
丁雁翎至此可沒話反駁了,事實擺在眼前,如果斷魂谷中的人不死,他們是決
不會放過他的。但是,如果說是彩鳳仙子為了救他而把他們殺死,這又是為了什麼
呢?當然,他並不知道彩鳳仙子替他療傷之事。
丁雁翎左思右想,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不由忖道︰「反正她對我決沒有
好意,想她做什麼!」,老樵夫此時問道︰「小兄弟可想通了嗎?」
丁雁翎淡然地道︰「沒有什麼好想的,反正,她對在下決無好意就是了。」話
落一頓,問道,「閣下現在怎樣處置在下?」
老樵夫搖搖頭道︰「老夫不會那麼做的,假使小兄弟不覺得此處簡陋,就請在
這里小居數月,老夫願將所會的血掌全部傳給丁雁翎聞言一怔,道︰」這是為了什
麼?「
老樵夫無限感慨地道︰「唉!以後你也許會明白,老夫現在說也說不完。」語
氣非常蒼涼,使人聞言有一種晚景淒涼之感。
丁雁翎心中頓時一軟,緩和地道︰「老丈,在下有生之年有限,寸陰如金,實
不能在此久留,如果老丈能寬恕我打擾之罪,在下這就告辭了。」話落朝老者深深
一揖。
老樵夫點點頭道︰「你果然善良有禮,願你今後好好對待那彩鳳仙子,改變過
來她偏激的個性。」話落一頓,從懷里拿出一本絹書,一顆紅色龍眼大小的藥丸道
︰「這是血掌秘經,但卻不全,只有掌招九式,內中還有一種奇特武功,在指招九
式之中,你需找到那另一個人,才能把血掌絕學真個練成,那時天下只怕無制你之
人。這粒藥丸,你可在病發時服下,雖不能根治你身罹的疾病,但卻可以延長三五
個月,這段時間,你可以盡快地找到那解毒之藥,老夫言盡于此,你收下吧!」
丁雁翎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把這本珍如生命的秘經交給他。當下不由猶豫
地問道︰「老丈……」老樵夫道︰「不要推辭了,記著老夫並不是一個慷慨之人,
如此做自然有其用意,你接受了,等于是可憐老夫,你不接受,老夫自然也不能強
求。」語氣誠懇中,充滿了淒涼與乞求之色。
丁雁翎不由自主地伸手把那絹書與藥丸接了過來,問道︰「老丈尊姓大名,在
下尚不知道。」
老樵夫搖搖頭道︰「一切一切,以後你會完全明白,總之,老夫並不是你想象
中的那種壞人。」話落突然一掌把狼山二惡同竹籃打下斷岩,鄭重地道︰「為了你
以後的安全,我不能不這樣做。」
話落縱身躍人林中,消失不見。
丁雁翎迷茫地望著老樵夫消失之處,重重疑雲,浮現腦海,這些都是神秘的老
樵夫制造出來的,但是,他在他身上,卻沒找到一個答復。
怒江,穿流于重岩疊嶂,斷壁石壁之中,崇山峻嶺,高拔雲霄,水流受山勢影
響,奔流如渴虎奔睨,怒潮澎湃,白沫千重,水流之急,遠勝長江三峽。
此時,夕陽西下,彩霞滿天,映著重重翠峰,景色如畫,只可惜此處千山重隔,
一般人無法登臨,所以,雖有一幅大好山色,但自古到今,卻從未受到文人的歌頌
吟詠。
歸鳥成群飛過樹梢,為的是找尋它們自己的窩巢,獸類結隊,為的是找它們居
住的山穴,是的,現在是歸時了。
然而,此時在臨江的岩峰之上,卻有一個黑衣少年,正自兔起鶻落地沿江而上,
只見他,每一起落之間,便有四五十丈遠,急如驚鴻,快如閃電,速度快得驚人。
夕陽照著他紅潤的俊臉,隱約中,可以發現,他漆黑的眸子中,似乎帶有無限
的恨意與愁意。
山風吹動他黑色的衣角,在這等人跡罕至,高插雲霄的山峰里,顯得如此的淒
涼。
隨著流水般的時光,天色已然漸漸昏黑了下來,這時,黑衣少年正停在一處野
草叢生的峰頭之上,舉目向前面的一座高拔的絕壁上凝望著,似在找尋登崖之路。
就在這時,驀地……
一個陰沉的聲音,起于黑衣少年身後二十丈左右處,冷森地道︰「年輕人,你
可是迷路了?」
黑衣少年心頭微微一沉,但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來,鎮定無比地輕笑一聲,道︰
「閣下可是也有著與在下一樣的困難?」聲落人已轉過身來。
目光到處,只見二十丈外的一塊山石上,站著一個青衣老者,此人年約六十上
下,面色黝黑雙目深陷,鷹鼻海口,使人第一眼看到他,便有一種陰險的感覺。
青衣老者冷冷地笑道︰「不!老夫常年久住此山,決無迷路的可能,方才,老
夫見你身法迅捷,顯然是武林中人,不過,老夫很奇怪,你到這里來干什麼?」
黑衣少年冷冷地一笑道︰「閣下不是也在此嗎?在這里干什麼呢?」
青衣老者面色一寒,道︰「老夫先前已說過,老夫常年久住此地,不在這里在
哪里?」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此山之中,只有一個飛雲寨,莫非閣下就是寨中之人?」
青衣老者聞言先是一怔,突然縱聲大笑,道︰「哈哈……不錯,此山之中,確
實只有一座飛雲寨有人居住,老夫人稱鎮山雕卜仁,閣下此來目的?」
黑衣少年俊臉突然一寒,冷森森地道︰「在下丁雁翎!」
青衣老者面色突然大變,目光不由自主地四周掃了一眼,月兌口道︰「你就是丁
雁翎?」話落突又發覺自己失態,連忙猛吸一口真氣,強自定了定心神,笑道,
「你是來探望令堂?」
丁雁翎陰沉沉地一笑道︰「她還活著?」
鎮山雕卜仁聞言心頭一震,由丁雁翎的語氣,他似乎已猜到今日之局難以善罷,
陰沉的眸子又向四周掃了一眼,心中閃電忖道︰「江湖傳言這小子功力通神,所向
無敵,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決不可與他動手,我再騙他一騙試試。」思忖間,故
做鎮定地笑道︰「當然健在了,寨主與令尊是金蘭之交,對令堂之敬重你當然可以
想象得到,怎麼說出這種話來呢?」臉色微帶怒容,此人的擅于做作,真個令人佩
服。
丁雁翎要不是由姊姊臨死的遺言中得知,必然會被他言詞所動。
丁雁翎冷冷地一笑,道︰「是的,他與家父確實是金蘭好友,只可惜,世風日
下,人心不古,天下無一可以信賴之人,結拜兄弟,又有何用?」.鎮山雕卜仁佯
怒道︰「你敢對你師伯不敬?」
丁雁翎俊臉一寒,星目中突然暴射出懾人的寒芒,冷森森地道︰「老兒,你不
用裝模做樣,丁雁翎此來,乃是要血洗飛雲寨,你,便是第一個。」話落舉步向鎮
山雕卜仁走去。
丁雁翎身上透出的寒氣,直把鎮山雕卜仁逼得連退了三步,他心中閃電般地暗
自思忖道︰「此刻再不叫他們出來,等一下可要來不及了。」心念一轉,突然發出
一聲長嘯。
丁雁翎沒有乘機下手攻他,只默默地等待著,他嘴角上浮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俊臉上的殺機更濃。
鎮山雕卜仁嘯聲才落,周圍突然響起連聲暴喝,巨石之後,躍出十幾個青衣大
漢來,一個個精神飽滿,趾高氣昂地向丁雁翎圍了上來,顯然,他們沒把丁雁翎這
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人放在眼里。
鎮山雕卜仁一見幾個大漢,緊張的心情立刻放了下來,心說︰「任你丁雁翎有
三頭六臂,也休想逃過我們飛雲寨一百零八個金剛中十人的聯手攻擊。」轉念間,
信心大增,狂笑道︰「哈哈……丁小兒,你向四周看看,嘿嘿,今天怒江之中,可
能又要憑添一個孤魂野鬼了。」語氣非常得意。
丁雁翎陰沉沉地笑道︰「不!恐怕是十一個。」語氣平靜中,帶有砭骨的寒意。
十幾個人,聞言心中同時一沉,他們都有一種莫明其妙的不自在感覺,有一種
窒息的沉悶感覺。
突然,丁雁翎身後傳來一聲怒吼道︰「小子,給我躺下!」隨著那聲暴叱,丁
雁翎身後已襲來一股如山的壓力,單由此掌風判斷,就可知此人功力高強無比。
丁雁翎身體沒有移動分毫,臉上殺機卻更加濃厚,只听他冷森森地一笑道︰
「這是第一個。」說話之際,那掌風已至他身後不滿半寸之處。
其他十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時忖道︰「顯然方才把這小子估計高了,原來他
連听風辨位之能都沒有,真個……」
就在這時,只見丁雁翎身軀微側,冷喝一聲,道︰「躺下去。」
快,身法快得令人難以置信,話聲才落,一股可怕的掌力已然向身後拍了出去,
只听!「轟」的一聲大震,接著,傳來一聲可怕的慘號,一個龐大身軀,已飛出七
丈以外,落地七竅流血而亡。
快,一切變化都在一瞬之間,十個人只覺眼前一花,他們之中,已然少了一人,
生與死的分別是多麼快啊!丁雁翎一掌將那大漢擊斃之後,轉身冷冷地注定鎮山雕
卜仁道︰「現在該輪到閣下了。」
鎮山雕卜仁,此時已無法控制自己的神思,聞聲直嚇得連退了三步,不安地月兌
口道︰「丁雁翎,老夫等與你何仇何恨?」
丁雁翎此時腦海之中,已充滿了殺機,在他的意識之中,只有將飛雲寨的人全
部殺光,才能安慰母親在天之靈。
丁雁翎冷酷地道︰「我母親死于飛雲寨,便是你們這批喪心病狂的惡魔們所賜,
血債血還,你還要狡賴嗎?」
鎮山雕卜仁心知今日之局,已難免一戰,當下暗中把功力提聚于雙掌之中,嘴
中卻故意強辯道︰「這關我等什麼事?」
丁雁翎冷笑道︰「因為爾等身居飛雲寨,罪不容……」
丁雁翎話聲未落,突听鎮山雕卜仁冷叱一聲,道︰「我們齊上!」聲落,當先
出掌向丁雁翎撲到。
鎮山雕卜仁身居飛雲寨一百零八金剛中的前幾人,功力自有其獨到之處,掌出
但見狂飆如刃,狀似有穿山裂石之威。
其他九人,與鎮山雕卜仁是同輩之人,武功造詣雖然沒有鎮山雕卜仁深厚,但
也相差不了多少。
他們全都見過丁雁翎的功力,為了自身的安全,他們不得不同舟共濟,一見鎮
山雕卜仁動手,便都紛紛出手,向丁雁翎攻了上來。
十股強烈的掌風,匯聚成一陣陣驚人的壓力,全都壓向中間的丁雁翎,他們取
的部位雖然各異,但目的卻都完全相同,因為,那些部位,全都是丁雁翎身上的各
處生死重穴。
丁雁翎雖然身懷驚人的功力,並不將十人放在心上,但是,人並非三頭六臂的
動物,要想在同一時間之內,應付十個不同的方向,終非一件易事。
丁雁翎冷冷地哼了一聲,雙足猛一用力,飛身拔起五丈多高,雙掌揚處,一股
掌風已向鎮山雕卜仁壓了下去。
他們都是久經大戰之人,攻擊之初,早已料到丁雁翎會有這一著,不過鎮山雕
卜仁卻萬沒料到丁雁翎凌空向他攻擊,見狀不由大駭,飛身向後飄去。
其他九人,仍照原來計劃,紛紛撤招換式,再度飛身向丁雁翎懸空的身子攻了
出去。
丁雁翎一見九人齊都騰空攻到,只有鎮山雕卜仁退出戰圈一丈多遠,心中頓時
一動,當即深吸一口真氣,身子突然急瀉而下,幾乎是動與念同發,快如電光一閃,
等九人騰空出掌,竟然全部撲了個空,掌風互撞,只听「轟」一聲大震,九人匯合
的身影,恰似火山爆裂,射向各個不同的方向。
好在他們見機得早,及時收掌,沒有傷到自己人,要不然,只怕最少也要重傷
兩三個。
就在他們九人掌風互撞的一剎那,丁雁翎已然落地向鎮山雕卜仁攻了過去!凌
空大喝一聲,道︰「哪里走?」聲落已凌空撲至。
鎮山雕卜仁以為自己這一退,必然會月兌出丁雁翎的掌力範圍,心中方在暗自得
意自己的身法迅捷,哪知這時頭上竟然降下了死神。
鎮山雕卜仁聞言大駭,一抬頭,不由大叫一聲,道︰「啊!血掌!」
接著,一聲淒厲的慘號,響遍了山野,震人心弦。
九個大漢這時腳剛著地,聞聲猛然抬眼,只見鎮山雕卜仁,已然動也不動地陳
尸于六丈以外了。
一切的變化,全都出人意料之外,九個大漢驚駭得同時啊出聲來。
丁雁翎看也沒看鎮山雕卜仁的尸體,徑自轉身舉步,向九個大漢走來,冷森森
地道︰「各位是識時務的,最好是自己了斷。」話聲寒人肌膚,九個大漢臉色同時
一變。
這時,怒江下游的一座高峰上,突然轉出一只奇大無比的彩鳳,向著眾人的方
位,迅捷地飛了過來,但這時,他們一個個都處于生死邊緣!而丁雁翎也沒想到此
時還會有江湖人物在此出現,所以,他們誰也沒注意到。
九個大漢,臉色一變之後,彼此掃了對方一眼,突然,其中一人大聲道︰「弟
兄們,合力上!」聲落當先向丁雁翎撲了過去。
其他八人,也有同樣的想法,知道此時此地,合則有生望,分則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那大漢聲音才落,八個大漢也跟著同時攻到。
這次,他們已得了教訓,不再像上次一樣,漫無目的地攻擊了,每人每出一招,
全都有準確的部位。
丁雁翎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單腳立地一旋,分別迎著攻擊的招式硬接。
九個大漢先前已見過丁雁翎的功力,誰敢單獨接硬接他的掌招?所以,丁雁翎
只要雙掌對著哪一個一動,那個人就得迅速地閃避。
九個大漢雖然不敢單獨接丁雁翎的掌招,但卻纏著他不放,只見,九條人影,
如風車似地繞著丁雁翎轉個不停,掌風激起氣流如山,草掩木折,聲勢甚是凶猛。
這時,在九人打斗圈外三丈左右的一塊青石之後,緩緩露出一個白發蒼蒼的人
頭來。
只見此人,白眉細眼,目中神光如電,嘴角下披,似乎正表示著他內心的怒意,
那雙陰森的眼楮,緊盯著丁雁翎不放。
這時,那只巨大的彩鳳,也已飛到眾人頭上了,由于飛得很高,所以,連那暗
中窺視的老者也沒發現。
這倒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
這時,斗場中,丁雁翎已與九個大漢打了將近二十幾招,時間在緊張中消失,
此刻,已然是日落月升了。
驀地,丁雁翎發出一聲長嘯,急轉的身子,突然騰空電射而起,雙掌凌空一揚,
突然拍出了一招「血雨腥風」。
掌出只見紅雲千重,密密麻麻,廣達四周三十丈方圓,威力之大,駭人听聞之
極。
九人剛一抬頭,不由同時恐怖地驚呼道︰「啊!血掌!」
接著傳來九聲淒厲的慘號聲,使人聞聲,猶如置身于鬼域之中,自然而然興起
一種恐怖的感覺。
丁雁翎自空中飄落原地,舉目只見九個尸體縱橫地陳于四周兩丈以外,個個臉
上肌肉扭曲,七竅流血,死前一剎那的恐怖之情,仍然留在各人臉上。
丁雁翎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似在惋惜,又似有著重重
的惆悵。
他本居心善良,並不願意殺人,但是,環境卻迫使他不得不殺,不是為了殺人
能提高其名望,更不是殺人能練好其武功,而是……
親仇如海,使他無法控制自己。
丁雁翎緩緩仰起俊臉,凝視著天上月色,喃喃自語道︰「娘,你看到了嗎?翎
兒要替你報仇,血洗飛雲寨,叫它寸草不留……」
驀地,一只巨大的彩鳳馳進了丁雁翎的眼界,丁雁翎一見彩鳳,心中不由一驚,
月兌口道︰「彩鳳仙子?」
就在這時,丁雁翎身後三尺左右處,突然響起一聲痛呼,丁雁翎聞聲大吃一驚,
以他的功力,竟然會被人家欺到三尺之內,這應從何說起呢?這些變動,又把丁雁
翎拉回了現實,只見他劍眉一挑,霍然轉身向後望去。
黯淡的月光之下,只見一條灰影,正急如迅雷驚電般地向前面岩壁下奔去,速
度快得驚人。
丁雁翎冷叫一聲道︰「閣下往哪里走!」聲落就要舉步追趕。
就在丁雁翎要動身之際,突听一個嬌甜的聲音,冷笑道︰「哎!丁雁翎,怎麼
你也到這里來了?」
丁雁翎聞聲知人,心頭頓時為之一沉,暗忖道︰「完了,果然是她!」忖念間,
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到處,只見那紅衫如火的彩鳳仙子正站在前面一丈左右之處。
丁雁翎強自吸了口真氣,道︰「姑娘,你我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此相逢。」
彩鳳仙子輕移蓮步,跨上了兩步,道︰「你來得這麼快,真出乎我意料之外。」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在下沒死,也許更出姑娘意料之外呢!」
彩鳳仙子黛眉一皺,突然冷笑一聲道︰「現在要殺你也是一樣,只不過多費了
一番手腳而已。」語氣自然,似是根本未存夸張之心。
丁雁翎點點頭笑道︰「姑娘現在應動手了。」
彩鳳仙子冷冷地道︰「你不還手?」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在下沒有姑娘想象中的那麼馴服!」
彩鳳仙子聞言格格大笑道︰「格格……這次還是由你雙掌來對付我的一雙蓮足
嗎?」
丁雁翎聞言俊臉頓時一紅,不錯,這確實是一種奇恥大辱,以他丁雁翎堂堂七
尺之軀,竟然斗不過一個弱女子的一雙蓮足,這種恥辱,端的令人難以忍受。
丁雁翎怒哼一聲道︰「這次在下如仍敗在姑娘手中,就是姑娘不殺在下,在下
也會自我了斷在這里的,姑娘請動手吧!」話落暗中把功力提聚于雙掌之上。
彩鳳仙子聞言心中一震,忖道︰「此人生性冷傲,這次如果真個再敗了,他準
會真的自絕于此,我倒得小心應付。」心中雖然如此想,嘴中卻笑道︰「那你今天
是死定了。」
丁雁翎冷笑一聲道︰「但願姑娘沒有料錯。」
彩鳳仙子冷笑道︰「當然不會……」
語聲未落,突見她美目中透出逼人寒芒,冷然暴叱一聲,飛身向丁雁翎身後撲
去,道︰「鼠輩敢爾。,‘丁雁翎見過彩鳳仙子功力,一見她飛身撲來,只道她攻
的是他,急忙側身讓出兩尺飛起一掌斬向彩風仙子道︰」來的好!「,一股威猛無
倫的掌風,已拍向彩風仙子胸口。
彩鳳仙子飛身撲擊,乃是另有發現,她做夢也沒想到,丁雁翎因而誤會,突然
向她下手。
若論彩鳳仙子的功力,她此時如果換招易式,來接丁雁翎的突擊,決沒有什麼
困難,但是,她如果變招,則丁雁翎勢非傷在飛雲寨來人的暗算之下不可。時間
短暫,使彩鳳仙子已無考慮的時間,她暗中把銀牙一咬,運集全身功力,聚于右側,
硬接丁雁翎一擊,已拍出的掌招,卻不肯撤回.電光石火之間,丁雁翎攻出的掌
風,已然擊在彩風仙子嬌軀之上。
只听——轟的一聲大震,接著傳來彩鳳仙子一聲嬌哼,在同時,五丈以外也傳
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慘號。
紅影一閃,彩鳳仙子的嬌軀,已飛出了兩丈以外,跌倒地上,鮮血由她櫻桃般
的小嘴中緩緩流了出來,她紅如敷粉的嬌靨,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丁雁翎見狀心中大驚,由那一聲慘號,與地面上散落的藍色牛毛般的細針,他
什麼都明白了。
但是,他卻想不通,彩鳳仙子為什麼要救他?誠然,他想不通為了什麼,但是,
事實擺在眼前,他已傷害了一個有恩于他的人。
丁雁翎不安地舉步走到剛從地上坐起來的彩鳳仙子身前,低聲道︰「姑娘傷得
重不重?」語氣充滿了歉意。
彩鳳仙子冷冷地抬眼掃了丁雁翎一下,道︰「丁雁翎,這次你戰勝我了。」
丁雁翎揮袖一抹額角上的汗跡,搖頭道︰「沒有,在下只是乘人之危。」
彩鳳仙子諷刺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嗯,你很會把握時機,今後你如
能經常把握這種良機,相信不久的將來,你必會無敵于天下,格……」隨著那不屑
的笑聲,鮮血如泉水般地由她櫻桃小口中,汩汩地流了出來。
丁雁翎羞愧地低下了頭,和聲應道︰「姑娘,你現在可以盡量地諷刺我,但卻
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可使傷勢再惡化。」語氣非常誠懇。
彩鳳仙子只覺心頭一甜,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冷笑一聲道︰「丁雁翎,你可曾
想過我傷好之後,第一件事情要做什麼嗎?」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在下知道。」彩鳳仙子冷笑道︰「那你就不該放過我。」
丁雁翎黯然地點點頭道︰「是的,丁某欠你的!」彩鳳仙子聞言不覺芳心一震,
心說︰「此人竟把恩怨看得如此清楚,世間竟然真的會有這種人?為什麼偏偏我要
遇到他呢?」心念轉動間,語氣突然緩和了下來,輕聲問道︰「你不再為那些武林
同道著想了?」
丁雁翎聞言俊臉上突然殺機一閃,但卻剎那之間,便已消失無蹤,他低頭略一
沉思,道︰「在下雖有心為武林除害,但卻並非在下力所能及,僥幸得來的成果,
只能證實在下的無恥,所以,在下不願這麼做。」話落一頓,又道︰「何況,在下
相信姑娘並非真個會任意殺害無辜。」
彩鳳仙子聞言冷笑道︰「你怎知道本姑娘不會那麼做?」
丁雁翎正色道︰「因為,人有人性。」
情緒一激動,登時牽動心脈,鮮血從她櫻口中直噴而出,狀甚駭人。
丁雁翎俊臉一變,不安得道︰「姑娘,那些都是以後的事,不說它也罷,姑娘
請快療傷吧。」
彩鳳仙子冷笑一聲道︰「丁雁翎,你也太小看了你自己的功力了。」
丁雁翎聞言大驚道︰「怎麼?姑娘你的傷……」
彩鳳仙子冷冷地道︰「心脈已裂,無藥能醫!」丁雁翎雖然與彩鳳仙子相見只
兩次,但從她那任性而為的個性之中,他知道這種人決不會說謊!所以,丁雁翎聞
言不由呆住了。
豆大的汗珠,從丁雁翎不安的俊臉上,一顆接一顆滾下來,他星目中充滿了多
少歉意和悔恨啊!彩鳳仙子冷冷地掃了丁雁翎一眼,道︰「丁雁翎,天氣這麼熱
嗎?」
丁雁翎黯然地掃了彩鳳仙子一眼,道︰「姑娘,請不要再諷刺在下了。」
「你配?」
丁雁翎俊臉上沒有怒意,僅只淡淡地道︰「也許不配,姑娘身上難道沒有治傷
之藥嗎?」
彩鳳仙子冷笑道︰「本姑娘認為你身上倒應該有。」
丁雁翎茫然地道︰「我?」突然,一絲靈光掠過丁雁翎腦海,他急忙拿出插天
峰上,老樵夫給他的那顆紅色的藥丸,道︰「姑娘看看這藥能不能治傷?」
彩鳳仙子抬眼一見那藥丸,不由驚道︰「九轉回魂丹,你哪里得來的?」
丁雁翎道︰「不知它能不能醫好姑娘的傷?」
彩鳳仙子不答反問道︰「你舍得?」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在下也許並非姑娘想象中的那種小人,姑娘如果不信,
就請服下吧!」話落把那丹藥遞了過去。
彩鳳仙子伸手接了過來,略一審視,粉臉不由為之一變,暗忖道︰「他怎麼會
對這種珍貴的聖藥如此漠視,莫非……」突然,她粉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抬
眼問道︰「你叫我在這里療傷嗎?」
丁雁翎不解其意,一怔問道︰「不然在哪里?」
彩鳳仙子道︰「你以為飛雲寨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嗎?」
丁雁翎恍然大悟,鄭重地道︰「不錯,此地確實不適宜于療傷,姑娘如果認為
此丹真的能治好內傷,何不乘彩鳳去找一安全之地?」
彩鳳仙子聞言突然幽幽地道︰「你呢?你到哪里去?」
丁雁翎淡然地道︰「飛雲寨!」
彩鳳仙子心頭一震,忖道︰「她在那里,你去了豈不是送死?」
她心中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直說出來,故意冷冷一笑道︰「你根本就沒誠意
治好我傷!」
丁雁翎聞言劍眉一皺,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彩鳳仙子冷笑道︰「在這荒山僻野之中,凶禽猛獸縱橫,你叫人去治傷,不是
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嗎?」
丁雁翎一想也是,治傷之際,如無人在旁守護,稍有風吹草動,便有性命之憂,
但是,他卻想不出妥善之策來。
丁雁翎茫然地抬頭問道︰「那怎麼辦呢?」
彩鳳仙子道︰「距此五十里處,有一處潔淨的石洞,你如真心想醫好我的傷,
就帶我到那里去好了。」話落一頓道,「不過,你把我醫好之後,那後果我已告訴
你了。」
丁雁翎淡然地笑道︰「那是以後的事,現在走吧!」
彩鳳仙子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嬌聲道︰「背我去!」話落伸開玉臂,等待著。
她美靨上沒有羞意,也沒有不安,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泵
娘,也許,在這一剎那,她已真的恢復了女兒之身。
丁雁翎略為猶疑了一下,突然,沉重地嘆息了一聲,舉步走向彩鳳仙子身前,
蹲下了身子。彩鳳仙子此時粉臉才微微一紅,輕輕伏在丁雁翎背上,嬌聲問道︰
「你不願意背我是嗎?」聲音多少有些幽怨。
丁雁翎雙手往後一曲,以手背托起彩風仙子的臀部,站了起來。只覺背上,溫
滑如軟玉,令人心旌難制,這顯是人類自然的反應,丁雁翎雖然心無邪念,但卻仍
無法不為所動。
丁雁翎深深吸了一口真氣,壓下浮動的心情,道︰「向哪里走?」
彩鳳仙子嬌聲道︰「正南!」
丁雁翎聞言不再多問,邁開腳步,向正南方向急奔而去,由那驚人的速度判斷,
顯然他是想藉著體力的消耗,來沖淡心中的雜念。
山路雖然崎嶇難行,但卻無法困住身懷絕學的丁雁翎,五十里路程,也不過頓
飯工夫就到了。
正奔行中,突听背上彩鳳仙子叫道︰「左側崖壁之上,有一顆斜長出來的小松
樹,看到沒有,那石洞就在松下。」
丁雁翎聞言舉目向左上方一望,果然離地約二十丈處,有一棵小松,從壁上斜
長出來,松下果然有一個丈余的洞口。
丁雁翎不再多想,飛身躍進洞中,目光到處,但見洞內光潔平坦,深約兩丈,
干燥無比。
丁雁翎走到洞底,輕輕地把彩鳳仙子放了下來,低聲道︰「現在可以把藥眼下
去了。」話落舉步向洞口走去。
彩鳳仙子見狀突然大叫道︰「你到哪里去?」聲音充滿了愁苦與不安,美目中
也浮現兩顆瑩瑩的淚珠,令人見而生憐。
丁雁翎低聲道︰「在下在洞口替姑娘護法,決不遠走。」說話之際,人已走到
了洞口。‘彩鳳仙子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緩緩抬起玉手,把藥丸服了下去,輕
輕地閉上了美目,兩顆珍珠般的淚珠,已順腮滾了下來。
她,這倔強無比的姑娘,如今竟也流下淚來了,誰會相信她是為了怕沒有人替
她護法,而懼怕有生命之慮呢?洞外的丁雁翎,依著洞壁坐了下來,他星目凝視著
天際的一顆寒星,誰也不知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夜色已深,萬籟寂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虎嘯猿啼,格外增加了夜的淒涼,時
間,卻在這寂寞孤單中悄悄溜了過去。
突然,彩鳳仙子緩步走出了洞口,望著丁雁翎,道︰「你還沒有睡?」聲音很
柔和。
丁雁翎聞聲嚇了一跳,一躍而起,略一定神,道︰「姑娘的傷好了?」
彩鳳仙子一雙美目緊盯著丁雁翎,道︰「是的,你害怕嗎?」
丁雁翎淡然地一笑道︰「這是我預料之中的事,姑娘,是不是我們這就動手一
決生死?」
彩鳳仙子嬌笑道︰「我先去把手洗一下,你如要逃,這倒是一個大好時機。」
話落未等丁雁翎回答,已飛身消失于夜幕之中。
丁雁翎望著彩鳳仙子消失的方向,深深嘆息一聲,重又倚著洞壁坐了下來,他
不願意向她示弱,同時,也不可能逃得出她的掌握,所以,他不打算離開。
丁雁翎盡量摒除心中雜念,使腦海一片空白,連日的勞累,這一靜下來竟然不
自覺地昏睡進人了夢鄉。
月上中天,時近子夜,洞口突然飄然落下了彩鳳仙子,不知她在什麼地方找到
水把嬌靨上的血跡全洗干淨,在此柔和的月光之下,顯得分外的嬌媚。
她默默地盯著丁雁翎,喃喃自語道︰「他居然睡著了,難道他一點都不怕死?
唉!他眸子中為什麼老是有-一種淡淡的憂抑呢?他有許多困難不成?」
一連串的疑惑,使她無法找出解答,因為,丁雁翎一直敵視著她,從未對她說
過一句友誼的話。
她注視了丁雁翎良久,突然輕移蓮步,走到丁雁翎身側坐了下來,動作是那麼
的嬌柔。
不知是她真的累了,還是她心中已沒有了其他的掛慮,不大工夫,她竟然也進
入了夢鄉。
夜風吹著兩人的衣角,在這荒山僻野之中,他們竟然如此大膽地坦然入睡了。
彩鳳仙子突然輕輕翻動了一子,-個嬌軀竟然滾進了丁雁翎懷里,但見她
玉臂輕輕一伸,恰好抱住了丁雁翎的肩胛。
丁雁翎被她一撞,突然驚醒,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種
場面。
山風仍在不停地吹著,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