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吃一驚,雖知阮昭未加提防,但這怪人能連翻他三個斤斗,確是奇人奇技,不可忽視。
阮昭爬起來,弄了一身塵士,不禁十分尷尬、沉聲道︰「尊駕這一手是甚麼意思?」
敝人根本不予理睬,回頭對文士道︰「這次我看你的!」
文士微微一嘆道︰「算了,咱們走吧……」
哪知怪人大聲道︰「不行!這些薄幸之人,非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不可,田青,你站出來!」
田青突然心中一亮,顫聲道︰「詠梅!你是詠梅!」
田青這一叫出名來,阮昭也恍然大悟,立即撲向那怪人,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虎妞!」
他們師兄同聲揭開二人的真面目,眾人這才知道兩個少女一個是李夢龍之妹李泳梅,另一個是「太行劍客」之妹虎妞。
勿怪剛才攔住田青,要他再饒徐超一次了。
白、蒲二人大為激動,正要打招呼,哪知二女同時轉身越牆而去。
田青和阮昭立即掠出牆外,緊緊追趕,但兩女卻左右一分,一個向北,一個向西疾奔不停。
田青大聲道︰「詠梅,詠梅,你慢點,我有話說……」
李詠梅幽幽地道︰「鐵姊姊剛剛離去,你……你纏我干甚麼?」
她說著話,奔行十分快速。
田青道︰「詠梅,你罵我都不要緊,別不理我!」
李詠梅道︰「我賃甚麼要罵你……」
田青速度加快,李詠梅也加快,兩人總是相距四五丈。
田青道︰「詠梅,我知道你恨我……」
李詠梅這次沒有說話,這證明田青猜對了,想起在惡虎溝之事,田青十分不快。
田青續道︰「詠梅,我鄭重向你道歉,我對不起你……」
李詠梅道︰「算了吧!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希望以後別……」
田青大聲道︰「不!我欠你的,詠梅,上次中了徐超的淬毒暗器,若非你慷慨賜藥,我早就完了!」
李詠梅道︰「不管甚麼仙丹妙藥,煉制的目的,都是救人濟世的,那算不了甚麼!」
田青大聲道︰「詠梅,你真的不理我了麼?」
李詠梅冷冷地道︰「我為甚麼要理你呢?你為甚麼要我理呢?你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呀!你喜歡芳姊,芳姊更喜歡你,你們都沒有錯,錯的也許是我……」
田青不由一怔,道︰「你也沒有錯,詠梅,在惡虎溝中,我對你大過分了些,那是因為大師兄之故,因那時我和令兄誤會極深,站在我的立場,當然不能和叛師仇人之妹……」
李詠梅悲聲道︰「我不要听,你只知道你自己的立場,有沒有為別人想想?那時我會跪在地上,祈求一點點的憐憫,但是你仍然心如鐵石……」
田青大為慚愧,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說服她,只是默默地窮追。
不論是懦弱或倔強之人,都有其弱點,田青也不例外。
上次他救了鐵芳,在分手時,鐵芳曾暗示他必須收留李詠梅,他也曾當面答應。
況且,越是不易到手的東西,越使人眷戀,幾乎每個人都犯這種毛病。
田青心里一急,出了一身大汗,忖道︰「這樣窮追,恐怕追上十天半月也迫不到,我要想個辦法!」
田青道︰「詠梅,你真不能原諒我麼?」
李詠梅冷冷地道︰「我沒有不原諒你呀,我現在只希望你別跟著我,若被人家看到,還以為我引誘你呢!」
田青心想,我過去對她實在太過分,她的自尊心受了嚴重的創傷,這樣求她反而火上加油。
突然想出一個辦法,悶哼一聲,倒地向山坡下滾去。
李詠梅驚然回頭,尖叫一聲撲了回來,一下子抓住了田青的手。
田青就勢一拉,將她攪入懷中,揭去她的面罩。
李詠梅嬌軀大大一震,那美目一眨,兩顆晶瑩的大淚珠,自長長的睫毛中滾下,大力掙扎,道︰「快放開我,人……你這樣輕薄,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田青正色道︰「詠梅,你听我說,近幾月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你……」
「誰信?」李詠梅道︰「恐怕想的是芳姊吧!」
田青道︰「我不否認也懷念芳姊,但對你的懷念要加深一層!」
李詠梅道︰「你只是可憐我,那和芳姊的懷念完全不同!」
「不!」田青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李詠梅玉面一紅,大力掙扎,道︰「我不管,你壞……」
田青大膽地吻她的面頰一下,道︰「詠梅,我知道你也在暗暗關心我,剛才我故意摔倒,由你那焦急的神色就可以證明!」
李詠梅掙開他的擁抱,冷笑道︰「哪個關心你,別不要臉!我只是對芳姊有責任!」
田青道︰「詠梅,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已再三向你低頭,別這樣好不好!」
田青長嘆一聲,道︰「剛才當發現你冒充時,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麼興奮!」
李詠梅默然不語;她當然相信田青的話。
她對田青早已非君莫屬,設非如此,以她一個不諳武功的少女,竟能暗暗愛上一個武林高手,那豈不是非常可笑之事?像這種女子,乍看十分嬌弱,也十分溫順,但她的心卻十分堅強,百折不撓!她為了獲得田青的愛,毅然投師學藝,果然上天不負苦心人,竟被「一目神尼」看中,不到一年,學成一身驚人絕學。
她的芳心猛跳著,那是因為田青輕輕的一吻,在惡虎溝時,她曾跪下求他,而不可得,但現在田青卻自動送上門來。
想到這里,她有些恨怒,但仔細一想,她所喜歡的男人,正是像田青這樣的。
田青掏出手帕,為她擦去淚痕,道︰「詠梅,快把這件男人衣衫月兌了吧,剛才我差點叫你一聲師傅呢!」
李詠梅仍是不理他,坐在大石上,別過頭去。
田青道︰「詠梅,我說了千言萬語,你一點也不動麼?」
李詠梅︰「你沒有本領使我動心!」
田青大聲道︰「我有辦法使你動心!」
李詠梅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可不準動我一下!」
田青道︰「那是自然,你听著!」
他想了一下,續道︰「金聖嘆參加某年秋試,試題‘我四十不動心’,金聖漢于卷後寫了三十九個‘動’字,主考官驚問其故,金聖漢道︰‘盂子日四十不動心,則三十九之前,孟子必動心矣……’」
李詠悔忍不住「格格」嬌笑起來,花枝招展地道︰「真想不到你有一肚子壞水!」
田青道︰「壞的是金聖嘆,小兄豈不冤枉!」
李詠梅月兌去了男人衣衫,恢復女兒之身,田青大加稱贊。
李詠梅根本就很美,加之一年來的鍛練,發育平衡,比以前更加迷人。
田青道︰「詠梅,你大動人了!」
李詠梅嫣然一笑,道︰「我比芳姊如何?」
田青道︰「但白他說,你比芳姊更美!」
「好哇,你這人油腔滑舌,見了芳姊說她美,見了我又說我美!」
田青正色道︰「即使見了芳姊,我也是這樣說,她雖然比不上你美,但她也有一種獨特的韻致!」
李詠梅道︰「反正你們男人要是喜歡一個女人,就會想找藉口,甚麼羞花、閉月、沉魚、落雁!若是不喜歡,稱之為東施啦,無監啦!」
遠處來了一個人,田青立即發現是李夢龍,只見李詠梅呼一聲「哥哥!」向李夢龍奔去。
兄妹二人默然相對良久,李夢龍才朗聲道︰「詠梅,你真的拜在當今二大奇人之一‘一目神尼’門下麼?」
「是的,不過小妹還未出師,家師因近來邪魔橫行,派我下山幫助你們,還有,家師知道白、蒲二位武功已失,她老人家願為他們配制藥,使他們恢復功力!」
李、田二人大為感動,道︰「令師真是濟世活佛;我們快去通知二位前輩吧!」
三人回到金山寺,阮昭和虎妞早已在座,李詠梅見過白、蒲二人,又和其余之人見禮。
蒲寒秋肅然道︰「今天若非李姑娘援手,後果不難預料,李姑娘的劍術是令師‘一目神尼’所傳的麼?」
李詠梅道︰「家師只是為晚輩打好了基礎,和拳掌功夫,她老人家說,要學劍術,當今天下非屈能伸前輩莫屬!」
白、蒲二人不由一怔,白樂天大聲道︰「難道李姑娘的劍術是屈能伸所傳?」
李詠梅肅然道︰「正是,也可以說是家師與屈前輩合傳的!」
白樂天道︰「老夫不懂你的意思!」
李詠梅道︰「家師為晚輩打好內功基礎之後,就介紹屈前輩的劍術,她老人家說,若論劍術,仍以屈前輩的劍法中之極品,但若想登峰造極,最好與家師同時閉關合研半年……」
白樂天道︰「屈能伸呢?現在果真與令師閉關合研劍術了?」
李詠梅道︰「是的,已經閉關三個月了,晚輩的劍術,乃是屈前輩未閉關前傳授的!」
田青大為興奮,道︰「家師現在何處閉關?」
白、蒲二人面色一肅,道︰「且慢說出──」二人同時穿窗而出,在四周看看了一遍,然後回屋道︰「可以說了!」
李詠梅道︰「二位前輩在巫山十二峰的聚鶴峰上古洞中。」
蒲寒秋道︰「何人為他們守護?」
李詠梅道︰「師兄和師姊,他們二人的武功,比晚輩高出許多!」
白樂天茫然道︰「據老夫所知,屈能伸昔年的劍法,並不見得比李姑娘剛才所施展的高明些!」
李詠梅道︰「據屈前輩說,他傳晚輩這三招,是他近年研悟所得,比昔年的招術更具威力!」
白、蒲二人肅然道︰「屈能伸的劍術確為天下一絕,此番再加精研,當真是天下獨步了,不知比那天下最大的書上所載武學如何?」
李詠梅道︰「那部奇書,正在家師手中,家師說出關以後,請各位到巫山一行,她準備將書上的武學,公諸于世。」
白、蒲二位不由一震,道︰「如此說來,‘鬼手丹青’牧一民是……」
李詠梅道︰「他是本門寄名弟子,但到現在為止,家師說他為人聰明,詭計百出,即使武功不高,也可以自保,至于皇甫儀所得的奇書,那是牧一民抄的副本,里面殘破不全!」
田青苦笑道︰「小兄被他戲弄于股掌之上,達三四次之多,此人的心機,確是高人一等!」
李詠梅道︰「家師又說,大內高手紛紛出宮,據說要捉拿鐵芬姑娘,希望各位善自處理這件事!」
白樂天道︰「令師沒有說如何處理麼?」
李詠梅道︰「她老人家也未說應如何處理,只說我輩中人要恩怨分明,不可意氣用事,乾隆乃是當代明君,不可正面沖突……」
蒲寒秋肅然道︰「這一點我們也知道,不過大內高手若非抓鐵芬不可,吾人豈能袖手不管!」
李詠梅道︰「家師的意思是,假如可能,最好叫她們母女覓地暫時隱一段時間。」
白樂天道︰「現在她已到東海舟山群島去了……」
李詠梅搖搖頭道︰「據晚輩所知,她現在並未去東海,正和皇蒲姑娘在一起!」
眾人不由一震,白樂天沉聲道︰「李姑娘何時見到她們的?」
李詠梅道︰「前天在金陸酒樓上見到她們,但晚輩素知二位姑娘敢作敢為,脾氣甚躁,所以並未現身,況且晚輩為了趕來馳援,也無暇顧及她們……」
蒲寒秋沉聲道︰「這兩個丫頭在一起,絕對做不出好事來,我們必須立刻找她們!」
白樂天冷笑道︰「這次若抓到她們,非關起來不可,現在我們立刻起程,趕往金陵!」
田青道︰「二位前輩功力未復,不宜在江湖中走動,我看還是暫時覓地居住,待‘一目神尼’與家師開關後再去巫山,可由晚輩等人保護。」
李夢龍道︰「田師弟所言極是,晚輩也阮師弟二人願負保護二位前輩之責!」
白、蒲二人也知道,此刻功力未復,一旦遇上黑道高手,為他們晚輩增添不少的麻煩,立即慨然道︰「也好!我們到了金陵,就在該處覓屋而居,現在起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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